大秦妖孽 第2035章

一个老汉在不紧不慢挥动锄头，松弛着桃树下的泥土。

将闾牵着梦灵的小手，站在远处看着桃花树下的老头，虽然不曾见过面，但是他也知道，眼前之人必定是威震狼族，号称一剑能挡百万兵的赵国上将军李牧。

一个驰骋沙场的名将，竟然沦落到这种境地，对他的精神打击何等的巨大。

李牧机械的松弛泥土，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根本就没注意到桃花林外有人注视他。

过了一会儿，将闾挥挥手，不让杨瑞等人跟着他，拉着梦灵，向着李牧走去。

李牧站直了身体，目光如刀，冷漠的看着将闾，却没有说话。

桃花树下，一个手持锄头的老汉，一个大袖宽袍的公子，一个身材婀娜的美女，三人面面相对，半响无话。

好半响将闾才一笑：“桃花深处桃花冢，桃花树下却非仙，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却听万鬼悲，半醉半醒日复日，花开花落又一年。

只想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征程日，我在拼杀你却闲，别人笑我太执着，我笑他人是混蛋，不见狼骑肆掠处，万民横尸白骨残。”

李牧早在他进驻雁门之时，就曾经见过他，强硬道：“太子虽然出言相机，但老朽已经是坟中枯骨，不堪重用。”

将闾一笑：“没想到你竟然能够认出孤，不过，当一个锄田老汉，却肩负猎狼人的使命，以你一人一剑可将所有的狼骑，一一诛灭，让我中原不在饱受狼族的荼毒吗？”

“不能……”李牧看向桃树树干，上面携刻着昔日战死属下的名字，目光深邃而又悲哀、

将闾继续问道：“当一个守护的老农，是一个将军该做的事。”

李牧把头一昂，凛然道：“老朽甘之若抬。”

“难道你在中原的族人也甘之若饴。”将闾笑问道。

李牧脸颊抽搐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将闾松开梦灵的小手，一撩袍服坐在桃花树下：“听蒙恬说，这片山谷，桃树不下万颗，都是当年追随你抵御狼族，战死沙场的勇士。

他们虽然死在了塞外，尸骨不能归乡，但是他们的家族还在，他们的妇孺还需要军人的保护，身为一个了解狼族，精通兵法战术的上将军，宁愿老死塞外，也不愿再次从军杀敌，这样的将军，活着也等于死了。”

将闾看向桃林深处一株粗壮的桃树：“伯仁李牧，卒五十七岁。原来你真的死了，留在桃花林中的不过是孤魂野鬼。”

摇头一叹，看向梦灵：“看来孤是来错了，孤寻找的是一个敢于横刀立马，犯我中原虽远必诛的将军，不是一个拿着锄头心灰若死的老汉。”

“道不同不相为谋。”李牧冷冷一笑。

“什么是道。”将闾大笑：“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天道，你归隐在这里的原因我清楚，阁下维护中原之心我也了解。

但我做的事情，和你殊途同归，帝国废掉了诸侯制度，施行苛法管理万民，但真实的目的，却是能够让中原百姓过上好日子。

你久居塞外，现在中原什么情况你可知道，天下黔首人人有耕田，几万里河山人人受益，经过了中原大战，人心思安，现在的生活比起当年强上百倍。”

第0302章 尴尬李牧

将闾毫不客气道：“事实证明，帝国依法治国是正确的，而你等拥护的诸侯分封并不高明。而且，这只不过是政见不同，陷你于不义的并非大秦，诛杀你亲族的是赵国王室，战场的胜负乃是寻常事，如果你因此怨恨王翦，只能说你气量狭窄，不配为将。

本太子来桃花谷，决定重用你，是看重你的德行和才能，你效忠的也不是本太子，而是大秦，中原的亿万黔首。

现如今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你面前，可以剿灭狼族，让中原免于战祸，也可以让你一展心中抱负。

你却固执于当年的恩怨，对帝国怨恨而拒绝，如此种种，只能说明你已经老迈不堪不能重用。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廉颇老矣尚能战否。”

李牧嘴角抽搐，想要说话，却终于一句话没说。

将闾一笑，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土：“孤敢说，当今天下敢起用你的人，只有孤一个，即便是父皇对你也只有杀心而无招揽之意，没有孤你唯一的结局，就是永远在这边陲当一个猎狼人。”

将闾扭头看向桃花谷外：“由此而去，就是茫茫草原大漠，在里面居住着很多狼群，而每一个狼群都有自己的狼王，而狼群之中，也只有狼王有繁衍种族的权利，当它失去狼王的位置，也就等于失去了传承血脉的权力。”

将闾又看向李牧，沉声道：“人的世界，虽然没有狼群那样残酷，但也有相同之处。你可以选择当一个猎狼人，守护着桃花冢下万千尸骨。

国家的更迭，家族的起伏，犹如大漠上的春夏秋冬一般的自然，人生如战场，战机稍纵即逝，如果你不抓住这个机会，你伯仁李家也从此失去了这个最好的时机，在中原永远是一个下等人。”

将闾凝重的看了他一眼：“或许，几代人之后，伯仁李家会在出一个将才，一个驰骋沙场上的天骄，但那只是假设，更有可能他们会沦为贱民。

但是，在他们心中败了李家的是你，赵国上将军李牧，你一时的固执，让你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子孙，你还有什么可孤高的，还以为你能够名留青史万古传颂吗？将来，谁还记得你。”

李牧脸色惨白，却强笑道：“太子殿下好一张利口，你以为屈尊降贵，苛言斥责一番，我李牧就会报效与你吗？”

将闾哈哈一笑：“春秋战国，礼贤下士，只不过那种玩意儿对孤来说不好使，今天来桃花谷，孤确实打算请你出山，助我一臂之力。

但你别指望我高车驷马请你回去，对于草原狼族来说，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战略，如果有一位熟悉狼族战事的老将指点，孤可以少走许多弯路，少让将士埋骨于沙场，能多带一个将士回归中原，和家中妻儿老小团聚。

但不要忘了，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不可或缺的，孤不是，你也不是。

天下英雄死亡无数，也没见太阳一天没有升起。

所以，你也不必自视为天空中的骄阳，没有你孤就战胜不了狼族，孤既然领军出塞，就打算将狼族彻底埋葬在草原大漠，只不过多一些曲折，多一些伤亡罢了。

一将成名万骨枯，孤成为青龙上将军，凭的不是赢氏血脉，而是脚下百万枯骨。

所以，孤在雁门等你三日，你来，孤让你伯仁李家重新回到往日的荣耀，不来，孤也只能另选贤明，现在孤称呼你一声老将军，哈哈，孤言尽于此，老将军好生思量，告辞！”

将闾连行礼都没有，拉着梦灵扬长而去。

李牧呆涩的看着他的背影，帝国怎么出了这样一个奇葩的太子。

走出山谷，梦灵再也忍不住，弯腰撅臀，笑的止不住声：“是小女子孤陋寡闻了，天下还有你这种请人出山的办法。”

将闾也是莞尔一笑：“这些老顽固，总以为自己可以力挽狂澜自视奇高，却没想过，孤的战略意图，不是戊边而是草原，大秦在边界有六十万兵卒，只有选派兵将得益，谁都可以让狼族不能踏入中原一步。

而李牧号称一剑能挡百万兵，但那是挡不是杀，如果他真的能一剑斩杀百万兵，孤就真的磕头罚跪也要请他出山。可惜他不能。”

梦灵好不容易止住笑容，拍拍耸立的胸峰，白了他一眼：“我虽然没见过皇帝，但是却听说过他的秉性，怎么，你也变成那样了，唯利是图。”

将闾摇头：“这不是唯利是图，而是为人是举，帝国兵种和赵国兵种截然不同，李牧能指挥赵兵打胜仗，却未必能够指挥帝国军卒打胜仗，对将士熟悉的程度决定了战场的胜败。但对孤来说，真正能够决定战场胜败的是你和六剑奴。”

梦灵微微点头：“战场的胜负，取决于准确的情报。我回去之后，就启程进入草原。”

“不用焦急，歇息几日。”将闾柔声道：“休屠王战死，狼族势必要调整防务，而东胡的态度也决定了狼族是战还是退。

你和六剑奴只能打探狼族的军事动向，却不能进入内部，所以，观察战局需要冷静。而且，我也需要先消化一下这群狼族降兵。”

梦灵心中一动：“你想从阿鲁谷口中，获得狼族的内部情报。”

“有些人不用，留着也是浪费。”将闾悠悠道：“或许我可以另辟蹊径。”

第0303章 杀人不见血

北古，自东胡出兵，击溃曼顿所部之后，一个更大的噩耗摆在了头曼面前。

休屠王战死了，这是对大秦用兵，战死的第二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