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妖孽 第2206章

嬴政思虑良久，有特意将赵高传召进来，向他仔细询问。

赵高并没有添油加醋，而是将自己掌握的扶苏在雍都的行至一一讲述明白。

对于赵高，嬴政一直都是相信的，本已下定了八成决心的打算，至此终于有所决断。

黄昏，本来是皇帝用膳之时，但是他却没离开御书房，这是嬴政一朝从来就没有过的事情。

而此时的御书房，外有龙虎禁军把守，内忧影密卫暗藏，其他人全部被隔绝在外，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违者格杀勿论！

冯去疾和王离并肩走向御书房，刚到门口，就闪出了两名影密卫，沉声道：“站住，陛下有旨，只准右相觐见。”

王离应声止步，两名影密卫走了过来，仔细看了冯去疾两眼，这才一摆手：“冯相请。”

冯去疾有些惊讶，宰相见皇帝，本来就跟串门一般，今天这是怎么了。

第0566章 暴怒的嬴政

冯去疾站在门口，揣着一肚子的糊涂，站在御书房门口，高声唱名：“臣冯去疾奉陛下口谕觐见。”

“进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却透出无尽的威严从御书房中传来，冯去疾应声而入，一抬眼，就见嬴政坐在御案之后，肃然的神色恰似一座沉默的山岳。

御书房中空空荡荡，既没有胡毋敬，也没有太监内侍，只是御案两侧的青铜仙鹤，吐出袅袅飞升的青烟。

今日的情况有点诡异，冯去疾不敢多看，忙躬身一拜：“臣冯去疾，见过陛下。”

嬴政缓缓看向他：“冯相。”

“臣在。”

“朕想知道，雍都可有来人到过相府。”

冯去疾一惊，愕然抬头。

帷帐之中人影一闪，走出一个丽人，一身淡绿色的广袖流仙裙，粉面黛眉，明眸皓齿，只不过神色清冷，眸光中有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机。

冯去疾定睛一看，却是执掌罗网的晓梦公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悄然矗立在御案一侧。

“你好大的胆子。”嬴政大手重重一拍桌案：“扶苏已经被朕囚禁，虽然没有贬滴他为庶民，但是却剥夺了他议政之权，而你身为帝国右相，却在朝堂之上，暗示群臣迎回扶苏。”

冯去疾吓得亡魂直冒，他跟随嬴政多年，早已熟悉了皇帝的秉性，刚想跪地请罪，却见晓梦冰冷的眼神从他脸上一扫而过，顿时如同冷水浇头，立刻冷静下来。双膝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冯去疾借势一拜，高呼道：“臣罪该万死，吾皇恕罪！”

冯去疾这一连串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是嬴政眼神如刀，早已将他神色全都收入眼中，见他跪地请罪，态度也很真诚，心中升起一股怜悯之意。

嬴政轻哼一声，站起身来，负手站在御书房一侧巨大的沙盘之前，俯视着帝国万里江山，徐徐道：“现在狼族扰边，东胡意图不轨，东郡农家扰乱中原，这三件大事，除了狼族，那一件不和扶苏有关。”

冯去疾一听这话，心中更是惶恐，连声认错。

站在沙盘之前的嬴政也是一叹：“朕知道，这件事不全怪你，朕剥夺了扶苏继承帝位之权，他心中有所怨恨在所难免。”

冯去疾心中骇然，帝位的争夺，本来就是生死血战，容不得半点情面。就听嬴政又道：“但是你可知道，朕将扶苏囚禁在雍都，本来也是一片保全之心。”

冯去疾垂手不语，眼珠子乱转心中暗自猜测，皇帝这是玩的那一处。究竟要做什么。

“扶苏是朕之长子，自幼聪颖，而且，一直在蒙恬的看护下，留在九原学习军伍。”嬴政话锋一转：“但是，大秦军伍雄风，却没磨去他心中的仁德，对于庙堂，对于天下，这本是好的一面。

但是冯相，现如今的帝国，内忧外患，天下看似承平，但实则纷乱不休，一个圣君明君，能坐稳这个天下吗？能抱住无数大秦将士用鲜血和生命打下来的万里江山吗？

当年他一念之仁，收留了东胡，却让东胡蛮夷坐大，留下了多少隐患，身为宰相，难道你不清楚吗？”

冯去疾大汗淋漓，俯首无言。

“所以朕才从十八个皇子之中选择了将闾。”嬴政沉声道：“就是给帝国天下，确立一个万夫不可夺志的皇帝。

秦之二世，绝非一个心怀仁德的人能够保住这个绮丽山河的，帝国疆域越大，帝王之心也就越要冷酷，皇帝本身就是人世间的主宰，山川河流，亿万黔首，禽兽蝼蚁，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对任何人的仁德，对于别人来说就是灾难。

但是，扶苏却没从东胡吸取这个教训，时至今日，他对帝位依然还没有死心……”

说到这里，嬴政一声长叹：“朕放逐他去九原，他却转道去了河西，私自会晤乌衣惈，却在前往九原的途中，遭遇了狼族的袭击，朕故作不知，冷眼相看。将闾却请了端木蓉，私自去了九原，帮他疗毒。

端木蓉号称江湖医仙，想要让他死的天衣无缝，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将闾却没有这样做，而是让端木蓉尽心救治他。

朕本来以为，他会被将闾的兄弟之情感化。

他插手雁门军务，将闾只是设计杀了白戮，却没有一言呈送驾前。这样的太子，难道你们还不满意吗？”

冯去疾连连叩拜：“臣绝无让皇长子取代太子之心，只是担心陛下东巡，三公九卿相随，咸阳缺少一个决断之人，遍观诸位皇子，皇长子懂军事，知民政，正是最好的人选。所以才想请出皇长子，在太子力战诸胡之时，暂且执掌咸阳政务。”

“铛。”一截铜制的长城被嬴政抛了过来，震怒道：“朕还没死，帝位皇权依然还在朕的手中，何来让扶苏代替朕执掌咸阳政务之言。”

嬴政实在是气坏了，眸光闪烁如刀，如果不是冯去疾跟随自己多年，早就命人拖下去了。

冯去疾惶恐难安：“臣死罪，臣死罪。”

晓梦袅袅上前，握住嬴政的大手，缓缓渡过真气平息他的气血。

好半响，嬴政都鹰视狼顾的看着他，冯去疾不敢抬头，却由衷的感觉到毛骨悚然，震怒中的嬴政皇帝，是没任何理性可言的。

当年摔死嫪毐和赵姬的两个儿子，车裂嫪毐，甚至愤怒之下颁布了逐客令，都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

这么多年，嬴政虽然没有枉杀一个大臣，但是，嫪毐的惨状一直都历历在目。

第0567章 拳拳帝王心

看着白发苍苍的老臣，跪在自己面前俯首请罪，嬴政也是一声长叹：“冯相对于朕的忠心，朕从不怀疑。但冯相为帝国所虑，也参杂着私心。

将闾九岁领军，就远离老秦氏族，和你们并不十分亲近，而他身边之人都是从江湖上选拔的才能之士，你等老秦氏族有所担心也是应该的。所以让扶苏以贤王之名，出现在庙堂之上，也是对老秦氏族一种保全的方法。”

冯去疾脸上流下两行浑浊的老泪，悲声道：“陛下明鉴。”

嬴政微微摇头：“起来吧，一国宰相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冯去疾再次叩首，这才敢站在嬴政身边。

嬴政看着他：“你可知道，当年朕成为秦王不久，就执意将国都迁来咸阳。”

“臣愚钝。”冯去疾有很多话可以应对，他却知道，自己的话全都不符合嬴政的心思。

“只要有了国家，也就有了氏族，功勋之后，泱泱老族，这些都是一国之脊梁。”嬴政静静的看着他：“王氏，蒙氏，冯氏，白氏，甘氏，这五大族加上外戚，就形成了秦国的权力机构，但是坐拥中枢，也会为了各自的利益相互争斗。

商鞅大才也无法抗衡氏族的力量，所以才惨死，即便是当年朕也受制于这些氏族，这些外戚。所以朕才不顾一切，迁都咸阳，这样就可以让这些氏族远离庙堂。

当年朕迁都之后，财政拮据，也曾经质疑迁都之举是否正确。

但现在看来，朕当时的决定是英明的，大秦所有的权力全都聚集于庙堂之上，氏族再也不能干预朝政，影响政令的施行，这才有了大秦帝国。”

嬴政一声长叹：“冯相试想，如果当年朕不迁都，局面将会是怎样。”

冯去疾垂手不语。嬴政继续道：“氏族把持朝政，外戚专权，外来才具之士不能伸展，帝国永远只能屈居边地，绝不会成为天下之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