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妖孽 第2367章

“也有不同之处。”盖聂微微一笑：“当日韩非，是以法来富国强兵，但是变革却触犯了所有权贵的利益，自然会被群起而攻。

韩非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从来就没真正执掌过王权，以一个没有权势的公子，单挑满朝文武，自然会以失败而告终。

太子和韩非最大的不同，就是太子得到了皇帝的信任，执掌军权，而军权却是一国之本，盛世根基，而且太子和韩非的秉性也截然不同，他是不会凭口舌去说服这些眷恋权势贵族的，而是用剑戟和他们讲道理。”

“这个笑话……”章邯瞠目结舌，他从来就没见过，盖聂也会说笑话。

“虎狼之国奉行的是谁的拳头大，谁说话就有理。”卫庄深以为然，迟疑道：“但太子太强势，也会刚愎自用，成为天下独夫。”

“皇帝坑儒，就是为了扼杀诸侯分封。”盖聂冷笑道：“依法治国，打造一个清平世界，是天下大势，但是推行法制的皇帝，却会被天下所有旧有权贵当成敌人，墨家，儒家，农家莫不是如此，皇帝早就成了独夫，太子也不可能置身于事外。

一时之犹豫，就会让皇帝好不容易营造的大势分崩离析，而随之而来的复辟，却会让中原在陷入战乱之中，最后以分封天下，群雄并立，奉赢氏为共主而告终。

但是他们却高估了自己，以为庙堂和江湖相互借力，就可以让太子屈服，从而废黜法制，走上周之老路，或者杀掉太子，令外扶持一个英明圣君，从新演绎大周之旧路。只可惜他们太小看了太子。”

盖聂一番分析，却听的众人心中惊雷滚滚，众人都是执掌大权的人，尤其是吕雉和章邯身居庙堂，但始终却弄不明白，为何帝国造福天下，倾全国之力抵御狼族入侵，为什么却得不到天下权贵的认同。

封侯拜相，自成一国，高踞万民之上，才是他们所思所想。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们不惜荼毒天下，霍乱中原。

盖聂从来话语不多，即便是和卫庄在一起，也多数沉默，而他的行为也让众人所狐疑，他身为帝国第一剑客，却因为故人之子，背叛了帝国。成为帝国悬赏通缉的重犯。

那怕他在将闾麾下听命，众人也不敢对他掉以轻心，因为弄不懂，他究竟在做什么。

背叛大秦皇帝，却成了太子的贴身侍卫，可悲可笑。

他就像是一团看不透迷雾，身怀秘密使命行走在江湖。也让所有人从内心深处，保留了三分戒备。

但是，将闾却从来就没对他产生过怀疑，关系到身家性命的事，毫不犹豫的托付给他。

最后，就连皇帝都默许了他留在太子身边，撤销了对他的通缉。

……

盖聂环身，看众人震惊而愕然的目光，微微一笑：“当日我离开咸阳，扈从天明踏上江湖之路，是因为靳柯的死给我触动很大。

当年的中原变幻不定，相互的征伐，残酷的杀戮，就像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所有人都在梦境中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停歇的地方，而我走入江湖，只不过是寻找一个英雄，带领人们走上安居的乐土。

我在踏出咸阳之前，曾经在骊山烽火台和太子一战，他败了，但却告诉我，给他十年的时间，他就可以做到我梦想中的一切，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们之间就有了一个约定。

太子连年征战，终于让大秦帝国崛起，他走的是一条沾满鲜血的路，但是也开创了这片乐土，所以，我也就遵从十年前的约定，成为他最忠心的侍卫。”

盖聂笑了，他笑的很高傲，目光看向卫庄：“我虽然成了太子的侍卫，却赢了卫庄，所以.”

“师哥想要归隐。”卫庄急道。

盖聂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太子真正成为皇帝，天下全都成为乐土的时候，我才能归隐，小庄，鬼谷传承不能因为你我而绝，终须有人将纵横之术传承下去。”

第0820章 盖聂当老师

卫庄沉默不语，鬼谷先生临死之前，只留下了代表鬼谷传承的玄铁戒指，却没指定谁来继承鬼谷先生这个称号。

而鬼谷先生的死因，也是卫庄最不想提起的一件事，赤练最毒的不是牙，而是它的血。

最让卫庄难堪的却是，盖聂也并不像继任鬼谷先生，而是将一身所学全都传给了天明。也想让卫庄承认，天明是鬼谷先生的唯一继承人。

盖聂淡然一笑：“我知道，你从天明手中，学过百步飞剑，但是，没有你的指点，天明也无法将百步飞剑融会贯通，天明也等于你的传人。”

“但是，他年纪尚小……”卫庄沉吟道。

“纵和横不能将这个天下，当成一决雌雄的战场。”盖聂正色道：“诸侯乱世已经彻底结束，纵横之术只能用于安邦定国，而非借权势相互厮杀，所以纵横之间的战斗，也应该从你我身上终结。”

“结束，这是鬼谷流传几百年的规矩，每一个鬼谷弟子，都以成为鬼谷先生为荣。”卫庄惊愕问道。

“如果真的再有这种想法，鬼谷传承也会因此而绝。”盖聂一笑：“太子敢向皇帝最信任的龙虎骑兵举起战剑，他会允许纵横之间的争斗吗？天下已经变了，我们也需要学会适应这个新的世界。

不为帝王所用，必定被帝王所弃，太子收服了儒家，变其法儒，可以说孔孟流传下来的儒家，已经成为历史的尘埃。

燕丹篡夺墨家，被端木蓉识破，她已经带领墨家和大秦合作。

天宗和阴阳家，已经成了大秦的臣属，诸子百家，唯一还在顽抗的只有农家，而兵魔神已经矗立在了大泽山口。

看似太子是在用上古蚩尤和炎帝的争斗，羞辱农家，但是手持蚩尤杀生剑的太子，已经是当世之霸者，而农家还可能出一个炎帝吗？”

卫庄心思百转，将农家所有人都想了一遍，断然摇头：“不可能！”

“一场结束于千年的战斗，却可笑的出现在当代。”盖聂徐徐道：“而这一次，农家已经避无可避，战争的号角一旦吹响，农家这个传承千年的门派，也会因此而绝。”

“难道师哥已经认定，太子就是当世最强者。”卫庄沉声问道。

“当年我刚出鬼谷的时候，以为自己只要足够的强，就能改变这个世界。”盖聂难得有问必答：“但现在，我发现错了，那怕我站在诸子百家的巅峰，也不能改变这个世界，一个霸者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精通权谋之术的霸者。

但这样的霸者却不值得尊敬，而太子让人敬畏的地方，他不仅是一个霸者，精通权谋之术，还有一颗为了天下，勇于担当的仁心。

他用行动告诉我，所为的强者，不必将所有人踩在脚下，他改变的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以律法规定了人的行为准则，道德底线，这才是皇帝和太子，最让人尊敬的地方。

也是你和韩非一心想要达到的目标，当杀戮不在是他变强的理由，不用打败敌人而证明自己是最强者，那他的敌人，就已经一败涂地。”

“农家已经完了吗？”卫庄凝重道。

“他以仁政打败了农家，以科考取士来稳定民心，以铁血征伐来平定边疆，农家虽然还在却已经败了。”盖聂轻扬手中木剑：“而你我，就成了他平定农家的剑。”

他扭头看向卫庄：“得知这个结果，是不是感觉很可笑。”

卫庄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盖聂的意思，他听的明白，当将闾坐上帝位的时候，聚散流沙也就没存在的必要了。

如果不想被清洗，那只有选择解散。

有了罗网的前车之鉴，将闾是不会允许这个组织存在的，但事实上，聚散流沙也从来就没真正掌握在卫庄手中……

而盖聂的另一个意思，那就是，想要在庙堂为臣，那就要和江湖断绝一切的联系。

不同的话，听在不同的人耳中，却是另外一个意思。

章邯钦佩的看着盖聂：“盖先生的肺腑之言，章邯铭记在心。”

吕雉也向着盖聂屈身一拜：“雉儿也谨记盖先生的话。”

盖聂眸光扫过众人，欣慰一笑：“盖聂以侍卫之身，听命于太子妃，正是见识了太子妃忧民之心，这才一吐心中之言。

皇帝和太子，走的是一条前所未有的路，皇帝年老，太子却是壮年，一路之上还需各位协助，但皇帝和太子最大的不同就是注重情谊，所以太子妃不用担心身后事，专注于前就行了。”

吕雉轻轻点头：“雉儿明白了。”

盖聂早就看出吕雉心中仿徨，吕氏一门，好不容易才得到了现在的权势，却担心皇帝震怒被剥夺。而在这种心态之下，更是容易出错，而这种错误一旦被有心人无限制的放大，倒霉的不仅仅是吕氏，还有天下。

所以做错了事直接认错，反而比掩饰好。至少皇帝知道你不是圣贤，不可能将一切变数都完全掌握。

但故意掩饰，反而会引导皇帝做一个错误的决定，可皇帝一旦发现自己做错了，他是不会自己承担责任的，而倒霉的那个就是诱导皇帝的臣子。那就罪无可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