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浪的十七少
将闾搂住她小蛮腰,轻怕她的脊背,沉吟道:“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什么。”吕雉讶然道。
“学识越高,责任也就越大。”将闾正色道:“诸女之中,只有你才有心计,懂权谋,学识惊人,月神虽然填居太子正妃,焱妃和你并立,但是月神心不在庙堂,她平生所愿,不过是和我厮守一生罢了。
焱妃心思狠辣,狡诈多智,但先天不足,对大局的观察分析趋于下作,她善于的是以宵小手段来应付危局,看似无往不利,但其中也隐藏着致命的缺陷。
孤当年也是如此,常说我死之后那怕洪水滔天,但频临帝位越近,却知道,一个帝王是不能不顾忌身后事的,帝王陨落,关系到的是天下苍生,庙堂变局。”
吕雉慌忙掩住他的口,惊慌失措道:“太子今日怎么了,口出不详之言。”
将闾摇头,避开她的掌心:“谈生论死就是不详吗,孤身在沙场,每天都要和死神擦身而过,看着亲如手足的兄弟,一个个的战死,有时候,明知道一道命令,就是让他们去送命,但也不能犹豫。少数人的战死,就等于给所有军卒赢得一条生路。
战场如此,庙堂之上更是如此,有些人明知道他死的冤枉,但他却不能不死。
帝国大贤卫秧,就是如此,当初先王在法和人之中选择了法,所以帝国法制才能流传下来,而卫秧君却卫道而死,甘白两族的没落,也是因为当年卫秧之死。
卫秧死了,但是历代先王全都压制甘白两族,因为这两族是当年力主杀卫秧的老秦氏族,而公孙,司马两族,先后被灭了,以慰商君在天之灵。
这就是帝王之术,含泪裂商鞅,却保存了让帝国强盛的商鞅法。
白起身为上将军,长平之战,坑杀赵卒四十万,他在帝国军卒所向睥睨,但谁又知道,当年坑杀赵卒并非是他本意。
当时秦赵大战,大秦只能供应自己的四十万军队,如果在招降四十万赵卒,自然可以广纳美名,但是这四十万赵卒却可以将当时的大秦吃垮,大秦再次沦落为三流国家,也就无法继续积蓄国力,图谋中原。
而放掉四十万赵卒,等于给赵国复仇增添国力,所以只能杀不能放,白起权衡之下,这才下令坑杀四十万赵卒。
兵马过万,就已经是人山人海,你可以想象,坑杀四十万赵卒是一种什么样的场面。”
即便是他怀中很温暖,胸膛厚重如山,吕雉的身体也在瑟瑟发,抖。
“坑杀四十万,也给了白起杀神的恶名,但这种恶名却流传于六国,大秦虎狼也因此而来。”将闾将她往怀中搂了搂,虽然不忍心,但想让吕雉真正懂得权谋之术,就不得不硬起心肠:“六国对大秦的惊惧,也到了空前未有的程度,甚至合纵连横,共同抵御大秦。
为了化解合纵之势,唯有白起死。所以白起死了,死在了六个鼠辈的手中。而白起一死,六国合纵也随之瓦解,也给大秦兵出函谷,一统中原打下了基础。
他们的死重于泰山,但身后却背负了骂名。所以帝王心术,就是在国家大事之前,没有人不可以牺牲。甚至皇帝自己。”
吕雉呆住了,她从来就没想过,权谋之术的顶峰竟然这般可怕。强颜一笑:“人家只是一个女子,学这些做什么。”
“你呀!”将闾摇头一笑:“月神在桑海,焱妃在咸阳,你在东郡,桑海是帝国财富聚集之地,所有的军饷皆来自于桑海税赋。
咸阳是帝国政治中心,也是诸位皇子聚集之地,而泗水,东郡,却是粮食之所在,大军之命脉,你们三人互为犄角,相互协助,父皇坐镇中枢,孤才敢对草原大举用兵,但是,你们任何一环出了问题,孤就只能饿死在草原上了。”
吕雉听的心中震撼:“那太子为何不将上将军之职卸任给蒙恬。”
“笨!”将闾狠狠在她两股圆月上拍了一掌:“蒙恬是勇将,是智将,但是在帝国传承上,却不能信任,所以只能让他去九原掌军。
李贽去了上郡,就是为了控制他的军粮,既要保证九原军军粮充足,不能因为缺粮生乱,拥有充足的战斗力,还不能让他大量囤积粮草,兵甲。从而遏制住蒙恬,九原军。
而一国之重,在于军伍,没兵就没权,所以孤虽然是太子却不能呆在咸阳。
只有将军伍掌控在手,才能进退自如,攻伐有度。
而最重要的是,只有我帝国出兵草原,却不能让狼骑踏入中原一步,这是帝王之责。也是孤这个太子的责任。
那怕中原在乱,我能提的兵卒也只能是南阳大军,而北疆大军,岭南大军都不能回归平乱。
而这次孤归来,目的不是农家,而是南阳大军的归属,这二十五万大军的执掌之权,只有在我最信任的人手中,孤才能彻底放心。”
第0872章 祸乱根源
“王贲”吕雉眸光一亮,心思却沉浸在他的分析之中。
“雉儿果然聪明。”将闾赞许一笑,心疼道:“刚才打疼了吧!”
“心疼你还打。”吕雉娇俏的白了他一眼,发泄似得,将脸上的泪珠在他肩膀上擦干净。伏在他耳边幽幽道:“又是一个巴掌印,上次就被蓉姐姐取笑了。”
将闾坏笑道:“蓉姐姐取笑你,可不是因为这个。”
“你还说,你还说。”吕雉羞恼不依,两只小拳头雨点般的落在他肩上:“上次让你肆意妄为,结果人家惨不忍睹,要不是蓉姐姐好心,帮雉儿敷药,还不知道疼多久,太子怎么可以这样坏。”
“谁让你总是耍小心眼。”将闾被她说的心头火气。
吕雉就像是被雷劈中了,顿时不敢在动,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太子爷,我的爷,雉儿求你了,千万别弄那里,蓉姐姐不在,人家要是卧榻不起,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她哀求无果,明眸一转,赶紧转移话题:“听说王贲病重?”
这句话让将闾心中也是一暗:“常人对权势总是贪得无厌,唯独王氏父子,对权力既敬,又畏,父子二人都是国之良将。”
“但是,他们的权势已经到头了,苦无上升之路,也不是办法。”吕雉伏在他怀中:“只有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才能安抚好一群帝国重臣。”
“是啊,不仅仅是王氏父子,即便是李斯,尉聊,姚贾,顿弱等三公九卿。已经失去了晋升的门路。”将闾沉吟道:“人无追求就丧失上进之心,追求太过也会娇纵,但是帝国却杜绝了封王裂土的可能。
现在帝国,是父皇一人在驾驭,父皇之后有我,这群老臣和帝国功勋战将和我交情深厚,不用担心有失,但是一旦后世出了不肖子孙,帝国权力必定因此而转移,甚至亡国。”
“所以,太子还需想办法安抚这些功臣,另外开辟晋升之路。”吕雉幽幽道。
“另开晋升之路。”将闾眸光一亮,随即皱眉苦思起来。
嬴政一朝不杀功臣,除了王绾这个倒霉蛋,卷入复辟狂潮之中不可自拔,在坑儒一案中被牵连意外,王翦蒙武老去,其余的功臣可都在。
而大多数的功臣,在进一步就是封侯。但这也是嬴政最大的忌讳。那怕是帝国封侯不封地,但权力也在逐步的流失。
而这些老臣做事也更加的谨慎,不敢越雷池一步。
想要激起他们心中的雄心,除了封侯,只能在另外想办法。
世人逐利而行,但是这群老臣对利这种东西,早已失去了兴趣,唯独名之一字,可以让他们趋之若鸿。而在逐名的同时,也要加强他们对帝国的忠诚,甚至,让天下人也要为此疯狂,从而加强帝国的向心力。
吕雉伏在他怀中,眼见他似有所得,轻笑问道:“太子又想出什么诡计。”
“农家之乱,根源虽然在昌平君。”将闾却答非所问:“但最重要的原因却非他。以雉儿聪慧,能否为孤解惑。”
“帝国功勋,皆起于军伍,谋战,甚至庙堂之臣,也大多如此。”吕雉秀眉微蹙:“那怕是李斯一群文臣,也是在离间六国,在战争中运筹帷幄,积累军功才能拜相,成为三公九卿。
虽然太子科举取士之法,化解了士人的仇恨心,激起了他们追求功名的虚荣心,但是,楚魏两地,本来就不是天下文明汇聚之所,即便是贵族,读书人也不多。
所以太子之法虽然造福天下,但是惠及的依然是少数士人,而不是天下农人。
帝国奖励耕战之功,但六国战事结束,即便是军伍之中想要晋升也倍加艰难,所以帝国军卒,全都愿意去北疆战场。”
“科举取士,只能徐徐行之。”将闾笑道:“假以时日,法儒深入民心,人人尊法守法,在以儒激起忠孝之心,天下自安。”
“臣妾没说太子之法不妥。”吕雉眸光中带着敬佩之意:“这种办法极好,让臣妾真心敬佩,不过太子也说要假以时日,尤其是在楚魏各郡,读书人本来就不多,耕功奖励不过是一介小吏,人心向往功名富贵,也是人之常情,本性。
但是太子无法让楚魏数郡的臣民黔首,人人都成为饱读法儒的学士,所以他们依然没有办法成为帝国贵族,官吏。他们根本就看不到希望。”
“天下大同,知易行难啊!”将闾也是一声长叹:“当皇帝最大的苦楚也在这里,既要让天下归心,还不能分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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