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怠惰笨淡
这种窥探别人隐私的行为,若非是针对正在和自己战斗的敌人,每次都会让林麟的心中萌生罪恶感。
不过,这种方式确实也是最为简便的,林麟得承认他有点喜欢这样偷懒了。
人可能会忘却,但时间会铭记一切。
而掌握时间的存在,自然便能拥有抵达“全知”的资格——崩坏世界的神就是一个例子。
林麟当然还没膨胀地以为自己也能到达那种程度,但是他确实正在朝着那个方向接近。
随着追溯者的力量启动,不属于自己的历史流入林麟的脑中。
和剑之精灵类似,这位掌控着水与寒气的精灵的过去,也是与伤痛和毁灭挂钩的。不过,这里的伤痛是单方面的,在林麟所见的过去中,她主动出手攻击的次数——是零。
这听起来太过不可思议了,但确实是事实。
即便睁开眼睛就会被人类攻击,除非是四糸奈不见了,不然她连天使都不会召唤出来,只是默默承受着能够贯穿身上那套和剑之精灵的铠甲相同的“灵装”的攻击,强忍伤痛拼命逃跑。
她讨厌暴力,讨厌疼痛,所以不想将这两者施加给别人,即便这意味着只能由自己承受自己最讨厌的东西也一样。
这种性格,无疑是善良的,但也太过天真。
她的一味忍让成了火力全开的基础,结果让她体会到了更甚于剑之精灵的猛烈攻势,带给了她难以想象的痛苦。
如果她使用力量的话,就算只是拿来防御,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感到疼痛。
从心智上来说,她还是个孩子。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因为孩子的可塑性太强了。
一旦哪天忍让到极点,或者出现某种契机,致使她的想法开始改变,她说不定会完全翻转,变得喜欢暴力和疼痛,一举成为威胁最高的精灵。
将这些过去飞快地略过,林麟继续向前追溯。
出于好奇,他想要了解一下手偶人格是怎么产生的。难不成是因为灵结晶在形成生命的时候分裂了,所以才形成了一个强势一个弱势的互补人格?
总不能是四糸乃在承受过太多伤痛后,主动用灵力搓出来一个强势的人格,让它来保护自己吧。
之前看到四糸乃飞天,林麟觉得灵力万能,其实只是调侃而已,这种根本就不知道原理的事情,如果真的能用灵力做到,那灵力的泛用性也太强了点。
可林麟没想到,这一追溯,就出了问题。
他并没有如同自己预想一般地看到灵结晶,而是来到了26年前。
时间的流逝完全没有改变四糸乃的外貌和心灵,26年前的她,仍旧是现在这幅13岁左右的样子。只不过不同的是,她正躺在洁白的病床上。
“……?!”
林麟的心里咯噔了一声。
精灵是不会生病的,人类已知的各种疾病都不会。在有灵力存在的情况下,她们的身体会一直维持在适合战斗的顶点状态下。
躺在病床上,受到医生和护士照顾,这分明是人类才会得到的待遇。
也就是说,26年前的四糸乃,毫无疑问是人类!
床头上放着的患者名卡,清晰地写着“冰芽川四糸乃”的名字。难怪刚才她的手偶会做自我介绍,一副对人类的事情很了解的样子,要知道,剑之精灵的脑子里可根本就没有这种概念。
过去是人类,现在却是精灵。这是怎么回事?
精灵的诞生背后,果然有某种意志在掌控吗?到这一步,自然现象的可能性已经很低了。
这个将人类转化成精灵的家伙,极有可能与世界毁灭的未来直接相关,因为能创造精灵的祂的力量毫无疑问是至强的,除非祂对这个世界毫无兴趣,不然毁灭世界非得经过祂的同意不可。
林麟连忙把追溯得过了头的时间轴往回拉。
他看到四糸乃躺在病床上,承受着病弱体质带来的连绵不断的病痛,日复一日地接受着护士的看护,扳着指头数日子,期待着与母亲见面的日子能快点到来。
——如果自己的身体能够好起来该有多好?那样妈妈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劳累了,而自己也能天天都见到妈妈了。
她的心底一直萦绕着这个愿望,但她却没有和任何人说。因为她曾偶然地听到过护士们的谈话,知道自己很难好起来。
所以,她只能期盼奇迹,努力地当一个好孩子,期望能有神听到她的祈祷,实现她的愿望。
遗憾的是,这种方便的神是不存在的。
存在于世的,只有拥有力量的生命而已。
在女孩的记忆中,那只是寻常的一天,但“那个”却突兀地出现了。
宛若停止了时间一般,看起来就像是一团马赛克的它,将女孩与周围的世界完全隔绝。
“你想要变得健康,对吗?那么,我就赐予你这个吧。它能让你忘却一切伤痛,获得全新的生命。”
马赛克发出了非男亦非女的声音,一块蓝色的晶石缓缓从它的里侧飞出,飘到四糸乃的手中。
“我能变得健康……?你是神大人吗?”
“我不是神,”马赛克说着,让灵结晶融入女孩的体内,“你也不必感激我。终有一天,你会憎恨我的。”
留下这句话后,马赛克便消散了。
耀眼的光辉包裹了女孩的身体,当光辉散去,留在那里的便不再是冰芽川四糸乃,而是怀抱着妈妈送给自己的手偶的“四糸乃”。
在灵力的冲刷下,她的身体自然完全痊愈了,但同时,她也失去了至今为止的记忆。
马赛克所说的“获得全新的生命”,根本就不是什么比喻,而是字面的意思。
没等新生的四糸乃对周围的世界作出什么反应,她便发生了lost现象。而当她下一次伴随着空间震出现的时候,她已经戴上了那只拥有人格的手偶。
那是她为了填补心中的空洞而创造的朋友,能够保护她的英雄。
她再也没有机会知道,她的母亲冰芽川渚沙,在她获得灵结晶的当天在施工现场遭遇意外而丧命,永远地离开了她。就算她能取回记忆,也再也见不到她的妈妈了。
“……”
林麟缓缓放松了握紧表盘的力道,看向那个正面无表情地举着手偶的女孩。
所谓的真相,往往都是过于残酷的东西。
想要获得健康的身体,与妈妈生活在一起的女孩,在实现前者的同时,永远失去了实现后者的可能性。
既然她失去了记忆,也好。
就这样作为四糸乃而生活下去,也是不错的选择。
“——唉,没想到人偶原来是这么深奥的东西,今天还真是学到了,说不定今后的那天就有活用这份知识的机会,我就不抱期待地谢谢你了。”
人偶叹息一声,忽地感受到了林麟的视线,扭过脸来。
“哦呀~这是在对什么事情感到惋惜吗?难道说,大叔已经发现我们快要无法继续存在于这边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