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峰皋月
“又来了……那是我们还不认识吧？”辉夜越发地害羞，显然是被石竹的演技带入了情境，又知道并非真的面对会长，发言更加大胆，“会长究竟有多喜欢我。”
“会长究竟有多喜欢我？”辉夜问。
“『恐怕比四宫所想的还要喜欢得多。』”石竹说完，趁着辉夜听完后，兴奋得扑在床上手舞足蹈的时候，悄悄对早坂说：“会长真会说话呢。”
“嘛……比起石竹来说，坦率上差多了。”早坂得意地表示。
回过神来的辉夜，重新端坐好，沉稳地说：“原来如此，还不错。包括那不由得让人肉麻的感觉在内，都很不错。如
果石竹易容成会长的模样，恐怕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识破吧。”
“不不不，首先个子上就成问题好吗？”石竹摆手，否认了这种可能性。
辉夜的所有回答，都由早坂用石竹的手机快速录入，全数更改了人称后发给了白银。
那一端的白银和辉夜一样，并不知道一问一答都在实况转播。
“『那么，平时的四宫，和现在的四宫，究竟哪个是真正的四宫？』”
“哪个都是真正的我吧？不管是谁都会隐藏起自己的弱点。只不过大家都在做的事情，我也有做罢了。和会长接吻那天，我好开心。我原以为我会因为幸福而内心充满喜悦好一阵的。我的心里却感到了仿佛被刺中的寂寞感。当我想着这是为什么的时候，我就有了答案。会长并没有让我看到你的全部，会长完全没有让我看到弱点。而我发现，我也是一样的。所以我决定将真实的我展现出来，我现在啊，想主动告白。”
“『真的吗？』”
“是呀，隐藏起一半的自己，我们双方都只了解对方的一半，就这样成为恋人的话，是非常悲伤的事情。我，要给会长看到全部的我，我想在此基础上，说我喜欢你的全部。”
四宫辉夜用充满诚挚的口吻，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话题差不多可以终止，石竹如此判断之后，摘掉了戴在脸上的照片。
“真是的……一开始把这些话说出来就好了啊。”
石竹解开衣领，微微用照片给自己扇风，却被辉夜不满地夺走，他于是改成用手扇风，早坂轻轻地用手帕给石竹擦汗。
“《攻壳机动队》里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语言从来都不是为了相互理解而存在的，而是为了相互倾诉’。完全理解本就是如梦似幻的东西，至少……先从互相倾诉开始吧？”石竹说。
辉夜听过后，露出有所触动的表情，下一秒又抱着手臂，半是不服气地狡辩，“哼，区区石竹而已，居然开始对姐姐进行说教了。”
“没有那个意思啦――”石竹哭笑不得地解释，“我只是觉得刚好这句话可以转达给姐姐啦――！”
然而辉夜却忽地展颜，“我开玩笑的……谢谢石竹啦。辛苦你了――”
她说着从床上跪起身，在石竹的颊边久违地亲了一下，然后玩笑地表示嫌弃说：
“唔……一股汗臭味呢……”
“因为姐姐的台词也很肉麻，我就跟看4D的言情电影一样……”石竹站起来，“我去泡澡了……姐姐晚安。”
“晚安。”
一旁的早坂对石竹的背影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
十分钟后，别邸的专用浴场。
冲洗过身体后，石竹将热毛巾搭在额头上，整个身体浸入热水里，然后发出脱力的长叹声。
“噢……”
“我就知道，石竹肯定累坏了，都发出这么疲惫的声音。”
早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喂――”石竹猛地坐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我怎么不能过来？难道石竹开始嫌弃我了？”早坂赤着身体在浴池边蹲下，左手象征性捏着一条毛巾挡在胸前，她用右手试了试水温，“连一起泡个澡都不愿意的？”
“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就是你都不说一声就进来，不会被其他别邸的人说什么吗？”
“很好解释啊，石竹少爷指名让辉夜大小姐的贴身近侍服侍沐浴。反正你都到对某些事情感兴趣的年龄了啊。”早坂缓缓进入浴池，在石竹身边坐下，然后自然地放开那条毛巾，用手指石竹的脸颊，“反正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嘛，小少爷偷偷对姐姐身边的女仆出手什么的？”
“……从事实上来讲，我已经出手了……”
石竹噗嗤地笑了。
第十五章 共浴（一）
“怎么样，舒服点了吗？”
“嗯……如果能再轻一点就好了。”
“好的。”
浴场内，狮子形状的石雕，正从口部放出热水。
哗啦啦的声音响彻整个浴场，与说话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由于是深冬季节，热水的温度也高出许多，维持在一个总体较高温度的浴池，水蒸汽缭绕在浴场内，平添了几分暧昧的氛围。
四宫石竹坐在浴池里，向后仰起的头枕在早坂爱的双膝上。
裹着浴巾避免受寒的她，正轻轻地用双手按摩石竹的太阳穴，缓解他的精神疲劳。
“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石竹闭着眼睛。
“这不是什么瞒不瞒得住的问题……”早坂叹了口气，“把其实压根不愿意拿出来说的事情，用那种云淡风轻口吻讲出来……跟用手去揭开未愈合的伤疤结的痂，有什么区别？”
“不会流血。”石竹迅速作答。
得到的回应是脸被狠狠地捏了一把。
“疼――”他惨叫一声。
“就算看不见血，也会很疼的吧？”
石竹睁开眼睛，去看捧住自己双颊的早坂，映入眼帘的是的她颦蹙
的眉睫。
“我又不是木头人，肯定会痛的吧？”石竹为难地笑笑。
“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就算是为了辉夜大小姐，为了你的姐姐，也不必如此伤害自己吧？”早坂说，“辉夜大小姐会心疼，我更心疼。”
“看你说的，谁没事喜欢自虐呢……”石竹抬起手臂，却发现这个角度有点够不到她的脸。
早坂于是微微前倾身子，让他的手指落在自己眼角旁。
“那……”
“我只是觉得，这道陈年旧伤，该拿出来晒晒太阳了。”石竹收回手，“一直藏着掖着，也好不了不是么？就算藏着掖着，你心知肚明，肯定会尽量不去提及……但总归会觉得如鲠在喉。”
“不是那样的，我只是感觉有点无力，不知道该如何替你疗愈那道伤疤。”早坂爱笑着摇摇头，“我不是对石竹有什么怨言。”
对石竹来说，她与其他的女孩都不同，所有与他藏在心里的事情，她全都一清二楚。
也因此，更明白界线的所在，一直都用心地呵护着属于石竹的秘密。
“……所以我只好自己来咯……就是实践起来并非一帆风顺罢了。”石竹从她的膝上起来，回过头对她懒散地笑，“反正就算今天不这样做，早晚有一天我也得这样，去面对那件事。不然――”
“不然？”早坂从池边滑下来，挨着他浸入浴池。
“不然还怎么和你向前走？”石竹斜开视线，“我最讨厌的，其实是自己拖了别人的后腿。”
“归根结底就是自我厌恶啊。”早坂撞了一下石竹的肩膀，“没关系，要是你觉得走不动了，我就停下来在原地陪你――”
“嗯。”石竹含着笑点头答应。
“稍微肩膀有点酸，帮我捏一捏？”早坂背过身去，扭头对石竹要求。
石竹歪着头，坏笑着问：“只是肩膀吗？我更想捏别的地方哦。”
“石竹喜欢哪里就捏哪里。”早坂回答道，“你说了算。”
“……喂……”石竹在她的无暇的肩后肌肤上，亲了一下，然后嘟囔道：“我说这种话，是想让你害羞一下的，不是让你反过来调戏我……”
早坂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真可惜我们才开始交往不到半天，就进行到了最后一步呢。”
“真是的……”石竹在斗嘴上面完全无法成为对手，他轻轻地按捏早坂的肩颈，“我忽然发现，从以前起，在嘴皮子的事情上面，我就没有占过优势呢。”
早坂向后倾斜，靠在石竹身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前面的风光一览无遗――虽然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要对石竹遮掩的打算。
“不，石竹其实占过优势，你太迟钝，都没注意到的罢了。”她轻笑着说。
石竹愣了愣，“咦？有过吗？”
“有过哦，很多次。”
“好吧……”
“说起来，记得暑假的时候，我就邀请过石竹一起泡澡来的。”
“啊，那个时候啊……”石竹想起来，“你不是开玩――”
瞬间回头的早坂，一个眼神就让石竹止住了话题。
如今这个状态，再回想起那个时候的对话，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开玩笑。
“逗你的。”早坂侧过脸来，半睁着眼睛，目光迷离，“当时呢，的确有两成左右是玩笑。”
石竹哭笑不得，“那不就是说，八成都是真的。”
“嗯，的确如此哦。”
“……”他不禁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沉默不语。
“怎么了？”
“稍微，有点对你过意不去――”石竹轻声说，“你那些话语里的重量。”
早坂忽地坐起身，然后转过来，捧住了石竹脸颊，“我说这些，不是想要跟你表示什么，又或者索求什么。”
“嘛……一不留神就――”
“我知道。”早坂放下手，柔柔地注视他，“但借用一下刚才白银会长对辉夜大小姐说过的话。我可能比石竹所想的，还要喜欢石竹。”
毫不顾忌的直球，石竹愣住片刻，脸色比刚才更红，明显不是因为浴池的温度。
他缓缓低下头去，“……在、在浴池里，还都光着身子，感觉都不知道该怎么躲了……就算是我，也会觉得很那啥的……”
“是吗，我倒觉得这样可以更坦诚相待。”早坂稍微放低身子，贴到石竹面前，“回答呢？”
“回答？”
“对啊，接吻也好，做也好，或者别的什么，难道石竹打算听完就完了？”早坂故作不满。
“今天的直球真多啊……”石竹嘀咕道，“刚才在姐姐的房间里也是，突然就咬我的耳朵。”
“因为我已经决定了，从今往后要彻底而直接地面对石竹，然后传达自己的所有心意。”早坂认真地说。
“爱……”
“那我换个形式，石竹有多喜欢我呢？不许说‘比你喜欢我的份还要喜欢你’，会变成俄罗斯套娃的。”
第十六章 共浴（二）
面对早坂爱如同逼到角
落的要求，石竹稍微找回了一点从容，红玉般的双瞳与她的蔚蓝眼眸对视。
有着大海颜色的眸子清澈见底，倒映着四宫石竹的身影。
“我可没说过……会那么简单呢。”石竹用很轻的声音说。
早坂眨了眨眼睛，一言不发地，唇边挂着浅浅地笑意，想知道石竹会怎么回答她。
“我喜欢你。”
石竹在水下握住她的手，稍微做了个深呼吸，酝酿情绪。
“喜欢你的眼睛。
春天银河般闪耀的双瞳，春日阳光般温柔的眼神
喜欢你的头发。
在微风中飘拂丝绢般柔滑的长发。
喜欢你的嘴唇。
给我甜蜜的吻、吐出忧伤叹息的嘴唇。
喜欢你的声音。
澄明绮丽、沁人心脾的清澈声音。
喜欢你的身躯。
纤细得拥抱起来就好像不经折的腰、恰到好处又形状漂亮的胸脯、交叠肌肤感触的体温。
可是，我最喜欢的是你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