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之月
当然莱妮丝也不是什么都不做,最起码在韦伯不擅长的和时钟塔其他君主与家族交流的政治领域,都是莱妮丝负责的。
只是隐隐间,韦伯觉得自己平白多出了无数工作,他这辛苦的打工生涯,总觉得看不到尽头。
“如果是其他人,如果能有君主头衔,就算是打一辈子工也愿意吧。”
韦伯自嘲一笑。
君主这么一个虚荣的称号他从来没有在乎过,对于韦伯而言,他最渴望的其实是自己能够成为真正的、优秀的、强大的魔术师。
只可惜,天生的魔术回路已经限制了他的成就,面对那些自己优秀的学生们,他时常嫉妒,嫉妒的发狂,但却又会如最优秀的老师般,给予他们祝福。
他就是这样矛盾的一个人。
抽完了这根雪茄,韦伯掸了掸自己的西服,就是准备往自己现在租住的公寓走去。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住在那个老旧的公寓里。
实际上现在埃尔梅罗经济好了不少,作为君主的他早就能搬到更豪华的居所中,就比如莱妮丝住的那种奢华的别墅。
但是韦伯早就习惯了现在的陋居,也懒得换地了。
“咦?那是最高主教阁下?他回london了?”
突然的,在这寂静无人的街道上,韦伯的眼角余光见到了一个人,立刻就是脸上闪过惊讶。
那一袭圣洁的白袍,虽然和过去那鲜红色的法袍在颜色上不一样,但是款式接近,尤其是那种直面其就如直面神一样的圣洁气息,无一不在告诉韦伯他的真面目。
这几年来,这位圣堂教会的最高主教一直没有在london,可能除了少部分人外,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最高主教就仿佛是失踪了一样,几年来也从未在他人面前露过面,若不是偶尔的会传递个消息回来,人们甚至以为这位最高主教阁下寿终正寝了。
但大家又觉得理所当然,哪怕是天体830科的君主都经常玩失踪,几年不见人,什么时钟塔会议都不来参加。
那么圣堂教会的最高领导者更神秘些,也就让人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来时钟塔的那些人,又要开始纠结,每天愁眉苦脸了。”
韦伯想到其他君主的郁闷,就是心下好笑。
这几年最高主教不在london监视他们这些魔术师,虽然圣堂教会依然可怕,但让这些魔术师总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只是现在,可怕的绳索又回来了。
对于这一点韦伯倒是没什么感触,反正在他看来自己和最高主教的关系就是员工和老板。
虽然总是抱怨老板的苛刻与小气,但该打工还是要打工的,毕竟欠了那么多钱呢。
“就是罗曼竟然就这么丢下我跑了,还有天草先生也走了,这让我的工作量大增啊。”
想到曾和自己一起凄惨打工的同事好像是高升了,只把自己留在了这里,韦伯就是心下不爽。
他摸了摸自己的眼角鱼尾纹,决定明天再去植物科拿点药,虽然已经三十六七岁接近四十,但他觉得自己还是能在年轻点的。
见到罗伊只是从街道前走过,韦伯也就没上前去打招呼。
他都见到了最高主教,没理由最高主教没有发现他,而既然最高主教没有和他打招呼,那可能就是他有事,自己上去反而会让他不喜。
洞察,本就是韦伯最擅长的领域。.
第四十八章 行走在大地上的神明
正如韦伯所想,他既然能够看到罗伊,罗伊自然不可能没有注意到他。
对于这位埃尔梅罗二世的注视,罗伊并没有理会。
或许在韦伯看来,他对圣堂教会的欠债已经还上了一半。
就像是当资金流动起来,赚钱的速度会越来越快一样,如今的埃尔梅罗学派恐怕在用几年时间,就能够偿还圣堂教会所有的欠款。
毕竟埃尔梅罗欠教会的也只不过是大概四亿美元,对于这个世界上那些真正的富豪而言,这并不算特别的多。
但是韦伯自己也隐隐猜到,教会是不会放过他这个‘苦力’的,他打工的生涯,当其欠下了教会第一笔钱时,他这一辈子就已经卖给了教会。
当然,就算韦伯真的想要再也不和圣堂教会产生联系,罗伊也有办法让他心甘情愿的奉献自己的余热。
比如位于南极迦勒底的命运召唤系统,比如那个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遥远的‘世界尽头之梦’。
为了那个改变了他人生的‘王’,韦伯就算是面对再大的困难,也会勇敢的去面对。
“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困难的事,也只不过是做一辈子的打工人嘛。”
罗伊低语了一声,带着一种愉悦的笑意。
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脱神给予他的命运,没有任何人!
从罗伊离开月世界前往魔禁,再到他回到月世界,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几年的时间流逝。
不过罗伊在就预料到了时间比率不同,从而提前做好了准备,也就是一个自动式问答术式。
这个术式会每隔一个特定的时间,告知和罗伊所熟识的人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而他找的借口就是自己在进行一个不能有人打扰的大仪式。
而和罗伊所关系亲切的那些人,也并不会把几年的时间太过于在乎。
虞美人曾找了罗伊两千年,那么罗伊暂时离去几年,以‘精灵’的时间观念来说,那其实是很短的,更遑论这一次罗伊的离去早就做好准备,给她留下了联系方式。
唯一可能会任性一些的,也就是安娜斯塔西娅这位皇女殿下了,虽然实际年龄也已经一百岁,但她还依然像是个孩子般。
不过孩子也比较容易应付,只要稍微哄哄她,安娜估计就会忘记这件事,或者是把她按在天鹅绒的床铺上,让她在愉悦中,忘记那些焦躁的等待。
就在罗伊想着事时,他突然看到了一个人。
作为不列颠的首都,夜晚的london也很热闹,但那也只是一些娱乐场所。
这里是处在london比较偏僻的地方,由于泰晤士河贯穿整个london,横跨泰晤士河的桥梁很多。
而就在前方,在那石桥上,正有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子正注视着脚下流淌而过的河流。
那是一个有着金色长发,身穿华丽白色礼服的男子,他个子很高,面容可用俊美来形容,即使是在这夜晚的宁静下,也自有贵气,如同童话故事里的王子。
基尔什塔利亚.沃戴姆,天体科上任君主马里斯比利的弟子,如今天体科的首席,可谓是比之奥尔加玛丽更像是君主的继承人。
这是一位在时钟塔,被称作有规格外才能的男子,若不是他所研究的天体科魔术,在这个年代已经是近乎无法使用的虚假,以他的才能必然要被‘封印指定’。
在时钟塔中,他一直给所有的魔术师以高贵的印象,为人稳重,待人有礼,不管是礼仪还是各种细节,几乎从不出现差错,是一个可用‘完美’来形容的人。
也正是因为这份完美,才让人说他是比之奥尔加玛丽更像君主。
但就是这样的一位在他人面前总是保持着距离,有着完美贵族风度的男子,这时候的他看上去倒像是个普通人,站在桥上注视着脚下的河流,神情极其复杂,不知在怀念着什么。
这是在时钟塔的沃戴姆,绝对不会有的情绪和表情,甚至如果有时钟塔的魔术师在这里见到他,可能会为此感到不敢相信,以为他被谁夺了魂。
罗伊缓缓的走到这个男人的背后,开口道:“……基尔什塔利亚.沃戴姆¨`!”
那个正在注视着河水流淌,正在悲春伤秋的男子悚然一惊,迅速的回过身来,以不易察觉的动作将手指放在了身体的几个重要部位,那里都藏着他的魔术礼装。
‘大意了!’
这就是基尔什塔利亚现在的唯一想法。
自从曾差一点被自己的父亲杀死后,他就一直保持着绝对的警惕,不在让任何的杀手能够接近自己的身边。
因为正是那次让他濒临死亡的暗杀,让其遇到了改变自己一生的‘天使’,但也因为那次暗杀,让那个‘天使’离开了这个世界。
从那以后,他就力求让自己变的更加完美,哪怕这只是假象,也要掩盖自己的懦弱和弱小,用自信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人能接近自己这么近而没有察觉,甚至就连自己那些警报用的魔术礼装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如果对方动手,那他现在可能已经是个死人。
直到见到自己身后的人是谁后,基尔什塔利亚才是放松了警惕,并不是身后的人没有危险,而是他知道如果那个人对他有敌意,他只要抬起一根手指,不,甚至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将自己消灭。
圣堂教会最高主教,无人知晓其来历,却在这个时代,被人称作‘在大地上行走的神明’,名为罗伊.克劳利的男人。
他是真正的,‘此世之怪物’!
“¨.最高主教阁下!”
基尔什塔利亚面容恭敬,收起了所有的警惕和敌意,以一丝不苟的姿态行了一个贵族式的礼节。
宁愿去招惹巴瑟梅罗,宁愿去咒骂那位千年来从不露面的时钟塔的院长,也绝对不要和这位最高主教为敌,这几乎是这个年代所有魔术师从出生起就要被告知的事情。
那些连露面都不敢露面,如同丧家之犬四处逃亡,以及每年都会谄媚的给教会奉献大笔资金的死徒之祖们,还有那些活过了百年,为此保持缄默的魔术师们,都在告知着这位最高主教的危险性。
这样的存在为什么会生活在这个大源消退、神秘萎靡的年代,甚至已经成为了许多魔术师的研究课题。
“虚伪的假面戴久了,会让你忘记自己的真实,也会伤害真正关心你、爱护你的人,基尔什塔利亚。”
罗伊笑看着面前的男子,在他的精神(王得赵)紧绷下缓缓走到他身边,两手交叠在身前扶住了石桥的围栏,眺望着远方。
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基尔什塔利亚总觉得月亮的光辉都变的明亮起来,就像是月之女神正在努力将自己的美丽,在这位最高主教面前展现一样。
基尔什塔利亚脸色连续变幻,就像是川剧变脸一样,良久后才是转过身站在罗伊身边,苦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最高主教阁下,这让我感到了恐惧。”
这个给人以自信完美印象的男子,在这一刻像是突然活了过来。
如果说曾经的基尔什塔利亚像是一幅雕塑般,虽然完美却又觉得虚假,那么现在的基尔什塔利亚才是他真正的性格,很普通,也很平易近人时。
“恐惧,乃主赐予人类的崇高之物,正是因为人类会恐惧,他们才能趋利避害,在艰难的困苦中活下来。”
“……你无需苦恼,而理应快乐!”
罗伊语气轻柔,却又神圣缥缈。.
第四十九章 天使渴望着神
“曾经我以为自己真的如时钟塔的那些魔术师们说的那样优秀,曾经我以为如果是我的话,必然能够在时钟塔开辟一个新的科目,带来一个新的时代。”
卸下了那层一直戴在脸上的假面与伪装,基尔什塔利亚就像是个普通的男人一样,在那里絮絮叨叨,喃喃低语着。
他脸上带着颇为爽朗的笑意,看起来很是阳光,却也让人觉得有一点傻,甚至想要去开一些蹩脚的玩笑,虽然那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反而像是冷笑话。
“然而在时钟塔,过高的才能并不是什么令人得意的事,相反是危险的象征,虽说现在的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才能。”
“……那一年,就在这附近,我受到了父亲的暗杀,因为暗杀我的人都是家里的魔术师,他们对我很了解,让我的魔术礼装没有任何反应。”
说到这里,基尔什塔利亚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吓,并不是想起了曾经发生的事,而是不久前了罗伊来到他身后时,他的魔术礼装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位天体科的首席即使是魔术师,也依然是个人类,自然会有人类特有的心理问题。
“对方用的武器,是从一个叫做卫宫切嗣的魔术使手中拿到的‘剧毒’,它能够破坏魔术师的魔术回路,让魔术师彻底成为废人。”
“……280在之后我曾调查过,上一任的埃尔梅罗君主,可以说就是死在这种‘毒’下。”
“在那之后,我以为我死定了,但是当我醒来时,我被一个流浪儿,啊,就是贫穷的随处可见的乞丐小孩给救了。”
基尔什塔利亚对于自己一位高贵的魔术师,被时钟塔赞誉的优秀魔术师竟然为一位乞丐所救没有任何的自嘲,反而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他的手上有一个魔术礼装,不知道他是从哪捡到的亦或者是曾经家里诞生过魔术师,那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魔术礼装,能够消除人的存在与气息。”
“……因为那个礼装,我躲过了后续的人对我‘尸体’的寻找和追杀,那个孩子,他虽然是一个乞丐,是一个流浪儿,依靠着那个礼装倒也能让自己轻松的活下去。”
“当时的我受了重伤,魔术回路一团糟,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我活了下来,我知道只要能够见到我的祖父或者是老师,我是有继续活下去的机会的。”
“……不过魔术回路受到了伤害,让我十几天都是无法下床,是那个孩子帮助了我,救助了我。”
基尔什塔利亚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脸上的笑容灿烂却又落寞,“……开始几天,我吃的还是柔软的面包,但是之后的几天,我吃的东西就越来越差了。”
“我知道,那些柔软的面包都是那个孩子留下的储藏,但是两个人的饭量很快的就把它们吃完了,没有了食物就需要去找。”
“……本身有那个魔术礼装,他能够轻松的弄到食物,但是他为了保护我,将魔术礼装留在了我的身边,而是自己去外面找吃的。”
“他一无所有,那时的我身上也没有钱,他就只能去偷,但是他太瘦弱了,也没有任何偷东西的经验,总是被人发现,总是被人拳打脚踢。”
基尔什塔利亚的声音越来越小,表情有痛苦,也有对那段日子的思念。
“最后,我活了下来,但是那个孩子却因为饥饿和伤势过重去世了,直到离去前,他都是一直在笑的,他是个,连说话都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句子的的笨小孩。”
“……啊,这是理所当然的吧,他只是个乞丐,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而我是沃戴姆的下任家主,是被时钟塔赞誉的天才,是只要成长起来,就能引领一个时代的伟大魔术师。”
“他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我的存活,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如果把生命放在天平的两端,我的生命之重应该是他的无数倍!”
虽然说着冷酷到极点的话语,但是基尔什塔利亚脸上的神情,却全是柔软。
“也是从那时候起,我才是知道,我并不是什么人们口中的天才,我也不是什么能够引领新时代的魔术师,看,要不是一个乞丐以生命的救助,我就死去了。”
“……我只是个普通人罢了,那些骄傲、那些傲慢、那些所谓的荣誉都是虚假的东西,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过去的人生都是错误的,我应该走向一条新的道路!”
基尔什塔利亚的声音渐渐的变的有力,他握紧了拳头,整个人都变的异常坚定。
“我不信神,很抱歉,最高主教大人,在您的面前说出这样失礼的话……但是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那个孩子,那个改变了我人生的天使,他能够升到天堂,再无痛苦!”
基尔什塔利亚如此真心的希望着,并企盼着,虽然口上说着不信神,但罗伊却是看到,名为基尔什塔利亚的男人有着对神的渴望。
或者说,他希望这个世界有神,如此才能抚平那些不公,让神明将痛苦带走。
有魔术师希望这个世界回到神代,只不过那些魔术师所渴求的,是回到神代后魔术得到大源的加持,得到神明的支持变成神代魔术。
这个男人,他也渴求着神,但是那不是为了魔术而渴求,而是为了整个人类而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