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蝶舞
“轮回理念来自方外么？”
元冥恍然，想起了些什么。
根据这段时间的经历，他已经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简单的洪荒流小说背景，还涉及一部分现实中的神话。
若是按照现实中的神话演变，最初的九州确实不存在轮回的说法，只不过后来因佛教的流入，道教吸取了佛教的轮回观，因此有了人死为鬼的概念。
而佛教的轮回来自印度婆罗门教，婆罗门教中的轮回是说自我轮回于天、祖、兽三道中，如人从一间房子走进另一间房子，但因为等级制度的缘故，每次轮回后房子的舒适度并不会多大变化。
也就是说，奴隶轮回后依旧是奴隶，国王的下一世依旧是贵族，禽兽即使转生也不会觉醒智慧，受苦的就世世受苦，有福的就世世有福。
佛教倒是在此基础上添加了些善恶业报的说法，宣称今生受苦来世享福，颇符合上层统治者的治民需求，因此在九州大行其道，后面道教也不得不吸纳了一部分轮回理念。
只是轮回之说刚刚传入九州的时候，还颇受那些儒家学者批判，毕竟这一理念完全不符合九州自古以来的入土为安或者在天有灵的说法，更是对人伦纲常有所冲击，实在是不怎么受欢迎。
毕竟根据轮回之说，今生的妻子有可能是幼时所吃牛羊转生，餐桌上的鱼肉可能是你死去的祖母，十月所生孩子更是战场所杀的仇敌，被你非打即骂的奴仆也许是下一世的父母……
若不是佛教传入中土后几经本土化改良，那所谓轮回之说，早就不知道被丢去哪个疙瘩了。
“只是既然轮回来自佛门，那为什么在远古时代就有后土化轮回呢？”
元冥自言自语的问道，然后突然想起，“原来如此，倒果为因么，还是后土从未来看到这些理念。”
这个时候元冥才发现自己没有接受天府宫司命星君，从开天辟地到无尽久远的未来的记忆还是有缺陷的，至少有些高维生命具备的天赋本能方面，他的反应可能会慢一点。
“最初的蒙昧纪元，后土那家伙可不代表什么轮回的开辟者，她只是土神，是抚育众生的大地之母。”
“她确实是灵魂与死亡的归宿，但那是大地阴面的权柄，象征的也只是入土为安，代表大地之母对于死去亡灵的慈悲，是他们永恒的归宿。”
“可惜世人对这份安宁并不领情，死亡恐惧，对新生的奢望让他们日日祈祷，天天叫唤，最后才有后土开轮回，给他们延续了新的一生，达成另类的永恒。”
“但其实我们都知道，普通人就算能轮回又如何，只要不能带着记忆转世，崭新的一生又跟他们前世又有什么关系？”
“而能够带着记忆转生的存在，无论是走元神法化身鬼仙，还是干脆逆转阴阳以元气重铸身躯不都比那轮回有用？除了佛门那些家伙，又有几个修行者会在意这所谓轮回？”
听着沙耶的看法，元冥眯了眯眼睛，目光看向前方，那是一方开满彼岸花的阴土，这小船也到了岸了。
而在那岸上，一位身形窈窕的女神正冷然看着这边……
第四十四章：太乙战玄冥；后土娘娘的疑惑
“碰到个麻烦的家伙呢！”
望着堵在黄泉河岸边的清丽女子，沙耶笑容不变，却是元冥身上跳了出来。
“这位是谁？”元冥也是神色郑重了起来，只是看着对面那女神周身那副深远幽寂，近似大道的气质，就让他明白，这又是一位暂时惹不起的家伙。
“还能有谁？颛顼手下虽说有五正祭神，但实际上无论木正句芒还是金正蓐收都不怎么成气候，再加上属于其他人皇的直系，火正祝融虽强，但却需要坐镇天界，而土正后土身份特殊，即使颛顼也不怎么使得动。”
“也就是说，”元冥若有所思，看向那位女神的眼神却又些怪异，“是水正玄冥么？”
吐出这个名讳，他怎么都感觉别扭，“玄冥”这个称呼，在洪荒世界应该是指代那位盘古精血所化的雨之祖巫。
而在神话中，她是水神，是冬神，也是主宰北方，统御冥土阴间的上古神人，在历史上是夏朝商族的先人之一，在道教中却是代表“道”的一种象征……
无论是从哪方面看，这都是一位相当了不得的大神，但元冥在意的却并非这些，而是另一方面。
元冥……也是玄冥啊！
因此，看到这位，他总有种莫名的怪异与既视感……简直就像看着另一个自己，或者是曾经丢弃的某样东西一样。
思索到这，元冥整个人打了个冷战！
错觉，绝对是错觉，他自己清楚自己的情况，绝对不是什么喜欢男扮女装，甚至干脆玩性转的变态！
一道冷厉的视线突然从不远处照射过来，莫名的危险给他一种寒毛直竖的感觉！
重重的咬了下嘴唇，拜托了那种被冻结的战栗感后，元冥抬起头来，却是正与身穿浅玄色罗裙的雨之祖巫对视在一起。
淡漠、冷厉的眸光如同犀利的剑光般直击敌方的内心，毫无疑问，仅从第一印象来看，这位玄冥女神绝对是一位分外清冷无心的女神。
默默地观察了元冥片刻，玄冥就将视线转移到从元冥身上跳下来的沙耶身上，女神樱唇微张，却如同凛冬骤至暴风雪般冻人。
“阎罗！”
冷冷的看着“四季映姬”，玄冥说出了其内在的位格，语气分外迫人。
“啊呀，玄冥你能不能让一让呢，我好找后土说说话啊，等到说完了，你若有事的话，我们可以再聊嘛！”
嬉皮笑脸的回应着玄冥周身散发的冷气，沙耶完全没有一点不适的感觉，或许是艺高人胆大，也或许是她早就习惯了应对这样的人。
但玄冥并没有给她面子的想法，只是验证了其身份后，就轻轻抬起了玉手，骤然向着沙耶发难！
“篡改时序，逆乱阴土，诛！”
如同北极冻土的冷风爆发，冬之女神面不显杀机，却是毫不留情，玉手微屈带着就如同天河倾颓，令得黄泉倒流，从十方无极向着沙耶抓握而来。
“还真是说打就打，一点余地也不留啊！”
沙耶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脸色也变得冷淡起来，“但不过就是占据了点时代与主场的优势，别以为就吃定了我啊！”
一股森然宏伟的气机骤然在整个冥府爆发，朵朵金花铺满黄泉，万道祖炁从时空之上垂落，于两人面前交织成一尊满是慈悲与威严的神影，是道教天尊，也是神道帝君。
头戴冕旒，身着霞衣，妙道真身，紫金瑞相，挡在元冥面前，端坐于九色莲花宝座上的天尊神影淡然的看着玄冥女神的攻击，脚下莲台爆发出无尽霞光飞舞，就将周遭的时空切裂开来，不再影响冥界的环境。
只是这也正顺玄冥女神的心意，她并未阻拦太乙救苦天尊的动作，反而伸手一拍，一道岁月长河就被拖曳了出来，两人齐齐向着无尽时空坠落而去。
大罗金仙之上的战场，已经是波及诸天万界，十方无极的大恐怖，但凡泄露出一丝余波都是大地倾颓，诸天陨落的灾劫，因此无论是号称最圣最仁的救苦天尊，还是身为这个时代守护神的冬神玄冥，都没有在现世中战斗的想法。
唯有时空长河，这一超越现实的高维区域，才能勉强承载这些大能者的战争。
轰！！！
场地选好，双方再无留手，动念间就是大道倾碾而下，甩动时空长河而战。
“未来天尊，离开这个时代！”
冷厉的呵斥声中，水神玄冥周身诸天大道拱卫，显化出人面鸟身，两边的耳朵上各悬一条青蛇，脚踏两条青蛇的神道法相，两肋双翼挥舞，居然把时空长河中的无尽河水都给撬动，向着太乙天尊淹没而去，欲要将其驱逐出这个时代。
“呵～真以为背靠天帝颛顼，你就能在我面前逞凶吗？”
抛开平日里仁善慈悲的外相，太乙救苦看着一见面就不由分说动手的玄冥，同样显得分外恼火。
“太一生水，水反辅太一，是以成天。天反辅太一，是以成地……真以为只有你擅长这驭水之道吗？”
太乙周身爆发霞光万丈，万千瑞彩垂拱而下，与岁月长河混合在一起，直接从源头处支配了无量量世界。
没有试着解释什么，或者是明白自己无论说什么，眼前这家伙都不会去听，太乙眼中凶光展露，直接驭使着岁月长河中的无尽世界，点化为原初之水，逆转为混沌太初，向着玄冥驾驭的浪潮覆盖而去。
“太一？”望着气息外显的清纯少女，玄冥眼中荡起丝丝涟漪，“果然是你！”
好像确定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在元冥眼中，这位冬之女神的出手确实越发狠厉了。
若说之前她只是想要将太乙救苦天尊驱逐出这个时代的话，现在看来，分明却是对付熟悉的敌人，或者说纠缠不清的对手般毫不留情！
汇聚时代赋予的大势，从主神颛顼帝身上借取神力，借用时空的修正力……理由什么的不清楚，反正玄冥就是一幅，既然敢触犯我的领地，那么即使公报私仇我也要把你吊起来打的气势。
“玄冥妹子……还是这幅暴脾气，只是不知道她究竟跟太一有何恩怨，为何每次相遇都是一幅天雷勾地火，不点都炸的模样。”
正当元冥踏上黄泉岸边，眼睁睁看着时空长河上的女神打架的时候，一道温和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元冥一怔，身上已经是冷汗淋漓——在对方开口前，他完全没有感应到有人靠近。
深深呼了一口气，整理了下脸上的神色，元冥方才自然的向旁边发声的地方看去，虽然在这个梦境中是超越时空的大罗金仙，但每次都遇到一些惊世骇俗的大佬，他都已经快习惯这般惊吓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抱歉，因为发现这边的动静，一时心急，所以没打招呼就过来了。”
在元冥望去后，这位一身黄衣的女性将视线从时空之上收回，真诚地向元冥道了句歉。
元冥有些感到意外，只是仔细打量这位女神片刻，却发现对方的行为并非假象，也没什么强者向弱者展露歉意的勉强。
这是一位令人感到十分亲切的女神，容貌之美丽也远超世人想象，但这却并非她身上最让人瞩目的地方，第一眼看到对方的人，印象最深刻的绝不是那女神的美貌，而是她身上散发着的那股让人感到分外舒服的气质。
温柔、慈祥、安宁、包容……简直就像小时候在母亲怀抱中一样，再是十恶不赦的罪人看到其大概都不会生出丝毫亵渎之意！
“无需如此，后土娘娘，幽都本就是您的领地，我这从外面而来的客人，当不得您如此！”
看着这位女神，元冥也不觉放低了声音，没有了平时那副肆意潇洒，放浪形骸的模样。
嗯，能够在阴间有如此实力的女神，再加上这份气质，大概除了那位平能九州，掌运幽冥，又是为了众生舍身化轮回的大地之母外，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娘娘之前所说，”打了声招呼，元冥再次将视线看向时空之外的战场，有些好奇的问向后土，“玄冥女神与太一恩怨匪浅，一见面就是生死厮杀，所说的莫非就是那位古天庭的东皇？”
“你既已知道那太乙救苦天尊的底细，又何必问我呢？”
后土摇摇头，温润的眼光看向元冥旁边，有些怯生生的四季映姬，大概是因为沙耶的意识从其灵魂之内抽离了出来，属于未来时空阎萝王的人格又变了回来。
只不过之前一直被真正阎罗王的大罗意志覆盖，如今一朝回神，面对的又是神话传说中的幽冥至高女神，这位乐园的审判长一直显得分外懵然，十分失措的样子。
“来自未来时空的冥神么，有此经历也是好机缘！”
后土娘娘轻轻点点头，对着有些拘谨的阎萝王展露出温和的笑容，又转头看向元冥，仔细打量片刻方才狐疑着开口。
“天府宫司命星君？奇怪……罢了，你真正的身份究竟是谁我也不管。”
“只是你来这个时代，来我冥界，又是有何因缘呢？”
第四十五章：冥府大能们的约定；后土馈赠
“天府宫司命星君……你来这个时代，来我冥界，又是有何因缘呢？”
作为老牌的大神通者，又掌握轮回生死，后土见识何等高超，岂能看不出来无论四季映姬还是元冥都与这个时代有所割裂。
四季映姬先不说，那是太乙救苦天尊的化身的一个未来投影，但这位天府宫司命星君又是何人落子，她倒确实是难以第一眼看出。
只不过这并不碍事，对于外界的纷纷扰扰、无尽时空中的因果纠葛她也没大兴趣，因此并无忌惮，只是直接了当的向元冥询问他的来意。
“我说我也只是被人带过来，实际上并不清楚自己要干嘛的……你信吗？”
元冥无奈的摊了摊手，之前在一直在闲聊，他哪知道沙耶带他过黄泉河究竟要去哪？
“原来如此，是跟着太乙过来的吗？”后土娘娘点点头，并无疑惑，“既然是这样，我大概清楚她送你来这里是为何了？”
“嗯，在这之前那位已经跟娘娘说了什么吗？”
元冥有些好奇，按照一些洪荒小说中的阴谋论，无论是太乙救苦天尊还是地藏王菩萨，其实都是道教与佛教丢过来插手轮回，架空后土的人选，这三位的关系应该不怎么样才对。
但在这个神秘复杂的世界，元冥倒是不敢因为看了几本洪荒小说，就把里面的剧情内容之类代入到现实中。
还是那句话，洪荒流连固定的剧情、固定的人物设定都没有，全是各家弄各家的设定，种种细节框架、背景设定、力量体系都没有统一，真想有剧情参照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看的上百本洪荒流小说，究竟哪本才符合这个世界的背景。
毕竟不看其他细节，只看洪荒流的各种背景，就有大道化身鸿钧传道盘古的，有盘古怒斩混沌证大道的，有创始元灵为第一因缘的，有虚无生鸿蒙，鸿蒙破而混沌生，最后盘古开洪荒的……杂七杂八的设定多了，那些剧情就算想参考你也不知道该参考哪个版本。
但按照后土娘娘现在的语气，这个洪荒世界中，她与太乙救苦天尊的关系应该不是那种苦主对盗窃自己权柄的小偷的样子。
“她确实跟我提到一些，只是不是过去，而是在无尽久远的未来。”
后土神色温和，作回忆状，“当初道教天庭初立，为了镇压十方六合，元始天尊曾邀我上天坐那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之位，同为六御天帝，我与那太乙救苦天尊倒也不算陌生。”
“当初我与中天北极紫微太皇大帝、东极青华大帝坐而论道，因我等皆掌一部分幽都神权，曾关于轮回的问题争辩良久，不得统一意见，最后只能共同立下一个约定。”
说道这里，后土娘娘看向元冥，神色中带着些许奇异，“如今想来，当初那个约定大概就是应在此时，应在道友身上！”
“额，娘娘这说得有些吓人啊！”元冥嘴角抽搐，有些无奈道：“三尊天帝的赌局，居然与我这个普通大罗金仙有关，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担心啊！”
“对于吾等超越时空者而言，有时候下棋人也未必不是棋子，而表面上的棋子也未必不是最后的王牌，你又怎知这个约定不是你自己主动掺和进去的？”
后土娘娘笑了笑，“当初我一直不理解太乙救苦为何要与我立下这般约定，甚至怀疑那位太乙究竟是不是‘太乙’，如今想来，祂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吧？”
“太乙究竟是不是‘太乙’……”元冥琢磨着这句话，神色震动，“不知娘娘此话何意？”
“无妨，只不过神位是神位，权柄是权柄，能坐那太乙救苦之位的，可未必只有一人。”
元冥恍然，后土这话平平常常，却给他揭开了一个新的思路。
神话传说中太乙救苦天尊的身份众说纷纭，有说太一小号，有说元始化身，而东极青华大帝的名号，听起来又跟东华大帝，东方青帝之类的牵扯不清。
如此说来，其中的说法未必就是后人记载错误，可能各种说法都是对的，太乙救苦天尊确实有各种不同的来历，因为每个时期上号的背后，未必是同一个玩家。
而神话传说里，有着类似起源纠纷的神位，可远远不止【太乙】一尊神位啊！
就像是眼前的后土……
元冥的思维发散，然而下一刻，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打量下来，令其神色猛然正经了起来，感受着后土娘娘慈悲为怀的气质，再也不敢多想。
“不知当初娘娘与几位天帝立下的约定是什么？又与元冥有何关系？”
收敛心神，顺着后土的话题，元冥问出了这个疑惑。
后土娘娘沉思片刻，打量了眼元冥，突然点点头，又轻轻摇摇头，不等元冥问出个究竟，从其指尖一道猩红色的神光飞出，融入元冥脑海中的神位。
“该给的我已经给你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