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中君
“说起来，已经是快一百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的我，还只是一个少林寺的小和尚。”张三丰目光深邃，仿佛可以穿过时间空间，看到百年前的一切。
“那时候的我，因为灾祸离乱，被家里人卖到少林寺做了一个杂役弟子，平时没事就扫扫地，挑挑水。但是那时候，我并没有任何不满足，因为对那时候的我来说，能够吃得一口饱饭，就已经让我无比满足了。”
“但是，那一天，她来了。”说到了她，张三丰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淡然而又温和，犹如清展刚刚升起的阳光。
朱厚照目光微凝，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莫非是郭襄？可是黄蓉现在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呢，郭襄是哪来的？
“她，是谁？”朱厚照问道。
张三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的身份，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叫‘襄’，除此之外，她从哪来，姓什么，家在哪里，都一无所知。”
“她来少林寺是偷东西的，”张三丰笑了，“但是她没有偷到自己想偷的东西，就被发现了，被追到了杂役弟子的房间。”
朱厚照问道：“是真人救了她？”
张三丰点了点头，笑道：“是的，是我救了她我把她藏在了房梁上，那些少林弟子搜遍了房间，却没想到她就在他们的脑袋上。”
张三丰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当年的一切，似乎是他一生之中，最美好的时光，即使他因为年少冲动，帮助了一个女飞贼。
“她也并不是什么也没偷到，她偷到了达摩堂的一个罗汉，”张三丰笑道，“那是达摩堂的一个和尚做的，按动开关，就可以演练少林罗汉拳。”
“她看不上这个小罗汉，所以她把这个罗汉送给了我，然后她就走了。”
张三丰道：“之后再见到她，是我砍柴的时候，她就在少林寺的后山。”
“她问我，为什么要留在少林，我说为了吃饱饭，她笑了。”
“她又问我，我救了她，要什么报酬，我说那个小罗汉就很好玩，她又笑了。”
“她对我说，她说我的根骨很好，以后会有大出息，她可以给我很多钱，让我赎身，教我练武。”
“我拒绝了。那时候我觉得，一分劳动，一分收获。我救了她，她给我罗汉，我不能再多要东西。”
朱厚照点点头，望着张三丰，一时之间。感慨良多。
有句话叫三岁见八十。还未习武之前的张三丰，在心境上。其实已经超过了许许多多的武者。
简单的生活。简单的游戏，简单的坚持。或许正是这种简单，让当年那个女孩注意到了当时并不出众的张三丰。
张三丰继续道：“她又笑了。”
“她说她来少林寺，是来偷易筋经的，我说，我可以帮她。虽然我知道，其实我帮不了她。”
朱厚照漠然。
张三丰深吸一口气，这一刻，张三丰从天之云巅。走下了凡尘，分外的真实。
“其实她也知道这一点，但是她还是笑了，她说她相信我，”张三丰摇摇头，“然后，她就在少林下的一个小镇上，住了下来。”
“她看我挑水，陪我砍柴，看我练罗汉拳，那时候的生活。真的很简单。”
“渐渐的，我发现，她喜欢穿红衣服，她喜欢笑。她很喜欢吃鱼，有的时候。她笑着笑着，又忽然会停下来，变得很安静。”
朱厚照终于明白了什么，而张三丰，也没有再开口，似乎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真人对红袖姑娘的宠爱。是因为……”朱厚照问道。“她很像那个叫‘襄’的前辈吗？”
张三丰点了点头：“是的。红袖和那一年的她，性格爱好，都十分相似。”
“事实上，若我能放下襄儿，此时或许已经达到太上忘情之境，破碎虚空，”张三丰平静道，“只不过，当初若不是她，我根本不会踏上武道，而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所有的动力，都来源于当年对她的一个承诺。”
“若是没有了根，大道之花再繁盛，又有什么意义？”
“百年春秋，她已和这片大地融为一体，我到达另一个世界，又如何陪伴着她？”
张三丰望着万里大地，仿佛在看着昔年的那个女孩，眼中满是思念：“事实上，我一直在探索着阴阳轮回之道，就是希望，有一天，我可以洞悉这其中的奥秘，重新找回她。”
朱厚照面露骇然：“轮回的奥妙？难道李红袖是那个女孩的转世？”
“不是，”张三丰摇了摇头，苦笑道，“阴阳轮回博大精深，我所参研的，不过是其中的皮毛罢了。”
“不过我可以确定，红袖并不是‘襄’的转世……”张三丰道……
第0303章 前往黑木崖，剑魔破虚空
朱厚照微微一愣：“真人如何确定，李红袖不是那位叫‘襄’的前辈转世？”
张三丰道：“凭感觉，武道通仙，事实上，当武功修炼到了一定境界，自然而然就会产生诸般神异。毕露有危机来临，你会有所预感，至亲亡故，你会心生悲戚。”
“说到轮回，藏边密宗便有一门神功，名曰‘变天击地精神大法’，据说修炼到高深层次，可以将对手拖入轮回之中，瞬息千世，让对方在无尽轮回之中迷失。”张三丰道，“大道之行，百川汇海，阴阳轮回，道皆唯一。我虽做不到窥探对方千百世，但是凭感觉判断一个人是不是襄儿的转世，并不困难。”
朱厚照恍然大悟，同时也愈发对“求道”境界心生向往。
顺着这条武道。修炼到了最后，或许真的可以以武登仙，和古籍中记载的那些仙人一样。长生不老。
“大道争渡，夺取一线生机，此番我击败了慕容龙城，冥冥之中获得的气运，却是无法估量，”张三丰仰视苍冥，悠悠道，“还多亏了太子殿下照拂。”
朱厚照笑道：“真人客气了。”
张三丰望着朱厚照：“殿下，你可知，我今日为何对你说这么多？”
朱厚照道：“请张真人赐教。”
张三丰道：“方才在紫霄殿上，我已经看出来了，红袖那丫头，对你很有好感。而殿下…咳咳，殿下似乎也对红袖有意。”
“额…”朱厚照膛目结舌。
张三丰道：“如果殿下愿意的话。还望不要辜负那个丫头。”
朱厚照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张三丰，太极宗师，武当始祖，今天竟然跑到他面前来牵红线？这…这也未免太颠覆了吧！
短暂的停顿后，张三丰继续道：“红袖那丫头，应该也在天柱峰上看到你和斗酒僧的战局，少女怀春，老道也懂。看到紫霄大殿上的红袖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她。”
“当年，襄儿钟爱的那个人，一颗心全在另一个女孩身上，根本无法再给她留下半寸地位。最终襄儿郁郁而终，而我只能望着，无能为力，”张三丰喟然长叹道，“今天，红袖这丫头。也走上了她的老路，老道想请殿下答应我。”
“若是殿下也喜欢红袖，那便不要辜负她。若是殿下对红袖那丫头无意，便不要离她太近，免得伤了她的心。”张三丰道。
听着张三丰异于往常的絮叨话语。这一刻朱厚照眼中的，已经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道尊，然而却更加令人尊敬。
朱厚照深吸一口气：“真人，厚照不否认。第一眼看到红袖。就挺有好感。不过真人应该很清楚。我是不可能给她专一感情的。”
“够了，足够了，”张三丰叹道，“当年那个人若是肯分给襄儿一丝丝的感情，襄儿也不会落得那个下场。殿下是日后的明皇，三宫六院实属正常，红袖若是想和你在一起，这般取舍，定是能做的。”
“看来我真的是老了，”张三丰自嘲一笑，“明明有五百岁寿元，才过了五分之一，却跟个七八十岁的普通老人家一样唠唠叨叨，让殿下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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