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调色盘 第302章

这是她挣扎了一整夜，才最后一次扪心自问，在感情和理性的争斗中得出的最终答案。大概，也将是她为自己这段人生，写下的一个句号。她希望夏寻离开吗？不想，永远都不想，但人生远没那么简单……

倒是夏寻看着她，满脸的玩味。

比起那个随口一问的、本来就无所谓的答案来，她从眠羽身上，发现了更有价值的、更值得注目的东西。这位苦恼的、一夜未眠的美少女，好像还挺上镜？

第244章·欺负眠老板

曾经，眠羽觉得这世界上最难说出口的，莫过于当面对着夏寻，正视着她那不可思议般清澈而闪亮的眼，深情款款的说出“我想上你”这四个字，以代替俗套的“喜欢”、“爱”。当然，如果是夏寻来说，那也没问题……

但眠羽错了。

直到现在，她才恍然明白，这世界上还有更痛苦的、更难以说出口的东西存在。

——“我希望你离开我的身边。”

明明一点也不想，对这种事恨之入骨，却还得装出一副“我是自愿的”、“我是为了你好”、“你理应获得与你高贵血统相符的生活”、“他们也很爱你”之类的模样，把自己心爱的人拱手相送。

可自己只能这么做。

“我希望，你……”眠羽的喉咙像是吃辣时被呛到，痛苦到甚至开始拒绝氧气，“你……”

“我什么我？”

更讨厌的是，夏寻全然不知道少女那可悲的心，还一副不以为然、吊儿郎当的蠢样，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眠羽。像是摄影师在审视模特？眠羽不禁如此想，因为她从旁见证过这位摄影师拍很多妹子，好像都是这么个眼神……

眠羽又一次将眼神挪开，试着再次说出口。

“你……夏寻，我希望你可以离……”

“你再不说话，我就去拍妹子了啊。”

“……拍妹子？”眠羽觉得很不愉快，自己明明这么难过了，她却说出这种鬼话。

然而就算是透着这么浓郁渣男气息的夏寻，那捏着下巴点头的模样，也还是漂亮到可以随意渣遍天下人。她的语调还挺轻浮：“大白天的阳光这么好，沙滩边一定有无数漂亮的洋妹子在等我……她们在那里炫耀自己的肉体，而作为摄影师，无动于衷就太蠢了。”

“……你滚吧！”回过神来，眠羽已经脱口而出了。

带着愤怒，带着哭腔，那是开玩笑时过了火的语气，可却完美的将她心中的纠葛一刀斩断了。随后而来的，是挡不住的懊悔、痛苦、自哀自怨。

如果没说这句话就好了……

而夏寻也吃了一惊，有点没想到会被这么说——但更让她惊讶的，是眠羽的反应。这毫无疑问，坐实了夏寻自己早有察觉的那件事。

眠羽则破罐子破摔，彻底将自己彻夜长思的心意说了出来：“你……你……滚……你回去夏家吧。”

“你赶我走咯？”

“……才不是，只是……那里会对你更好的。”她仍低着头，“不用照顾我这个愚蠢的废物，不用拿微薄的薪水，也不用在旅行的时候还要被我拖后腿……我……我已经能自己起床、做饭，还有……自己偶尔出门散步了……”

夏寻仍然颇为玩味的看着自家老板，虽然心里也极不好受。但她与眠羽日夜相伴，非常清楚一件事——眠羽这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些话语？

在少女吐露的每一句话之中，都有颤着的气息，在表达着相反的意思。

她真正的心声，夏寻听得一清二楚。

并且——夏寻不由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她。独居在公寓楼的顶层，与世隔绝，每天要以外卖为生。过着昼夜颠倒，只为避开白日喧嚣的生活。没有朋友、与家人再无瓜葛，沉默的盯着电脑，永远沉闷的少女。

再到现在……

如果以前的她，是眠于牢笼，忘了自己还长有翅膀的鸟，那如今，就是从无用双翼上挣脱，透过鸟笼的缝隙，随风飘向世界的一片小小羽毛。

“我会一个人好好生活和努力的，我保证，就算你离开了，我也会每天按时起床，每天定时入眠……然后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重逢。

眠羽让最后的话留在了心里。

因为夏寻的样子，看起来对这离别毫无感触……反而有点生气？

“别叨叨那么多，你想赶我走，是不是？”夏寻如此问道，全然没有按预期那样，露出被眠羽深情的长言所感动的样子。

这丫头居然来真的，赶我走？夏寻为此而感到不爽，哪怕她知道眠羽的真正想法。既然如此，那就报复一下吧？她在心里酝酿着。

“嗯……”眠羽虽然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还是梗着脖子点了头，“那个家族……你的家族，会善待你的，我知道这一点。所以……希望你能过上与你身份相符的人生。”

然后，她鼓起了人生最后的勇气——

“但我还有个小小的愿望，在你离开之前……能满足我吗？”

“说说看？”

眠羽小跑着离开了，没过多久，又气喘吁吁的拿着东西回来。那是一个包裹，夏寻有点眼熟，再一拍脑门顿时记了起来，这不就是那套为自己而订制的泳装吗？最大的卖点是缝了俩胸垫上去……

而这似乎就是眠羽的遗憾了。

因为跑了一路而泛红的脸，渗着细细的汗珠。在疲乏、羞涩混淆而成的气喘吁吁里，眠羽有点兴奋的说：“请穿给我看，我……我的文件夹里有你穿各种各样衣服的照片，唯独……唯独没有泳装。”

“你这最后的愿望还挺廉价？”

“不！”眠羽严肃的否定道，“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讲，有多么的重要和珍贵……”

夏寻撇撇嘴，似乎想到了什么：“那……行吧，既然对你这么重要。现在就换上泳装，去沙滩玩一玩？”

“……你、你答应了？”眠羽惊愕的张着嘴。

“走不走？”

“走走走！”

仿佛刚才的痛苦都是虚假，眠羽仿佛忘了烦恼，只是把灵魂留给了将要到来的最后喜悦。她兴奋的把泳装交到夏寻手里，再度一路小跑，回去拿自己的了。

而夏寻则利用这段时间，坐在法拉利的驾驶座上，一边揉捏自己泳装上那两团柔软，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她有一个颇为不错的点子，很适合欺负一下想炒掉员工的愚蠢老板。

这一次，眠羽回来的稍晚。

但她还夹着一块冲浪板，拎着一袋小东小西，似乎有防晒霜之类的玩意儿，一副要和超级美少女共赴沙滩、共享阳光的美滋滋表情，就这样钻进了副驾驶座。

却全然不知——摄影师为了照片，究竟会做些什么。

……

依照眠羽的要求，二人没有去私人沙滩，而是来到了附近那热闹的海岸线。

她想在有人来人往的地方，留下自己最后——也是最美好的回忆。这是对过往那个讨厌出门、不愿与人打交道的自己的否定，也是即将要回到那种生活，但在那之前的一份纪念。

虽然也有炫耀的成分：看啊，有这么棒的女孩子在为我而泳装，我心情好，把她的美貌也给你们看看，但这是老娘自己的！至少在旅途结束之前是这样……之类的小心思。

法拉利停在了沙滩边——

遮阳伞列了一排，各种各样的语言伴着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