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调色盘 第425章

肥皂泡之神又说：“对她来讲……会很痛苦的，因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痛苦。”那是神爱众生的语调。

不过，夏寻只是咕嘟咕嘟喝着水，好像全然没在听——事实上也没有在听。这家伙跳出来的第一句指责，就让她选择性的忽略了。直到一口气往肚子里灌了小半瓶，夏寻才放下它，拧好盖子，顺手一挥——

砸到肥皂泡之神，打断了它滔滔不绝的观点。

“你也没那么全知全能。”夏寻说。

“啥？那当然啊，我的大部分力量，都送到各种各样的灵魂手里了。结果你利用我的力量干坏事，居然这么玩弄一位少女的心，你可是直接篡改了她的人生。接下来呢，你又要去祸害谁了，我看你这是去夏家的……”

夏寻没否定，解释道：“只是去借宿一晚。”

肥皂泡之神又阴阳怪气的说：“然后启程去狩猎新的女孩子？”

路过的人时不时会看过来，不光是因为夏寻的存在感，还因为她好像在叽里咕噜跟空气说话。所以，路过的人多半也听见了，她说给造物主听的那句话——

“借宿一晚，明天早上回去。”

“……嗯？”

“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要不然又得流落街头。”

夏寻一手抓着背包的肩带，一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时不时打个哈欠，时不时缕缕长发，脚步散漫，却非常清楚自己要去哪里。

匆匆忙忙，肥皂泡之神跟上了夏寻的脚步，用自己乏味的黑白色身躯，和她一起穿行在繁华至极的夜景之中：“等等嘛大师，您不是……您不是让她忘了你？”

“是啊。”

“那您明天还怎么回去……”

“如常回去——我只是让她忘掉我一天。”夏寻随口说。

造物主有些困惑：“如果只是这样，我感觉到的力量消耗应该会小很多，小到我甚至还在沉睡，而不是像这样跑来问你。”

“我还让她忘了很多事。”换上了难为情的口吻，夏寻尽可能压低了音量，“趁这个机会，我让她忘了那个……对我来讲很羞耻的那个……就是……就是我之前被她拍了好多好多私房照片嘛……”

趁着眠羽失忆，夏寻拷走了所有文件。那是她作为摄影师的自尊——只能我拍别的妹子，不能被拍。如果被拍了……那就想办法消灭掉！

但除了这一点，夏寻还让眠羽遗忘了另一个极其重要的，事关自尊的事。

“肥皂泡啊，被你一穷二白的扔到这座城市，为了买到开局的器材，我欠了眠羽一笔钱……”夏寻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悄悄抹掉了这笔债，就跟消除黑历史差不多。

要知道，当年因为这笔债，肥皂泡之神甚至称眠羽为她的饲主。

这种耻辱，夏寻一直记在心里呢。

因为过于震惊，肥皂泡之神悬在原地，没跟上夏寻的脚步。没办法，它折叠了空间取了直线，总算追了上去——

“……合着……合着……为了这俩，你就和她玩这种把戏？那为什么还要拿走她的颜色？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不去履行职责，让颜色始终沉睡在她的灵魂里。”

“不，这只是顺带的。”

但问完的一瞬，肥皂泡之神就被夏寻狠狠注视着。

她的声音又厚又沉：“我第一次遇见她，是不自由的，和我的人生信条相悖的。”

贫穷无依的她，被造物主委托，去狩猎对方灵魂的一部分。以及，为了一个月两千块钱的酬劳，叩响了眠羽的家门——这不是夏寻想要的，而是一种没有自由可言的相遇方式。

所以，那不是夏寻想要的，她只是希望换一种方式与眠羽相遇。

不为她身上寄居的神之色彩，不为两千块和包吃住的待遇，而是发自内心的、充满渴望的、没有任何人能约束的方式。

“至于她的湛蓝……”她有个很好的点子。所以夏寻敲了敲造物主黏糊糊的身体，“如果你想再看看这个故事的后续，就帮我一把怎么样？”

第347章·Jailbird

夜晚的街道依然热闹。

在这人来人往的嘈杂声里，夏寻不得不把新买的手机贴紧耳朵，将音量放得很大，这才听勉强听清楚电话那头的声音——那个因为兴奋和担忧，而变得时而高亢，时而低哑的女孩子的声音。

“夏寻啊……我深爱的妹妹，你真的要来吗？这都已经九点啦，你怎么还不露面？果然……果然不会来，对吧？”

“在路上了。”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散发着一股子绝对会鸽的气息，但夏寻确实在路上了。在稍早之前，她拟定好了暂别眠羽，并换一种方式与她重逢的那个计划，于是立马碰见了一个问题——晚上住哪？或者说，这是唯一的问题。

她倒是认识挺多妹子的。

但转转这种大学生，并不能提供住所给她。叶大小姐那边也许可以，但她家也是正儿八经的豪门，哪怕只是过去转悠一圈，也可能给夏家造成一些问题，毕竟这些大家族之间的交际是很谨慎的。除此之外，还有的选择就是宾馆——

但哪怕昂贵到一间屋子几万的宾馆，夏寻也不是太想去。

和上辈子那种钻进泥巴坑里，跟虫子们友好共眠也没问题的身体不同，这辈子她不幸的是个娇贵的姑娘——于是，思来想去，夏寻决定偶尔的，去夏家露个脸。哪怕与其之间的关系只是神的恶作剧，但起码在那里能踏实睡一觉。

还能跟夏家的上代家主一起打游戏，这个蛮有趣的。

现在的她离开了眠羽家，正踏着晚风，慢悠悠的向目的地走去。

唯一的问题是，夏寻虽然提前打过招呼，说自己要去——但似乎她不太被信任。光是这十来分钟的步程，夏临就打了好几个电话来确认她是否会鸽。拜此所赐，夏寻与肥皂泡之神的聊天，还有些事没讲完。

当然，她得先安抚自家姐姐——名义上的。

“你怎么过来的嘛？总不会是打车或者坐公交吧？应该是你的那个小朋友开车送你吧？绝对不要叫网约车。总之，我已经让司机待命了，不行我自己去，别麻烦你的小朋友啦。”

“走着去的……”

“我这就开车过来！！！夏寻你在哪里！！”

“没事没事，我挺好的，一会儿就到了，别担心。”

勉勉强强应付过去之后，她将手机收好。注意力从电波所传达的讯息里离开后，现实的嘈杂让她有些迷离。旅行者、才下班的人、还在做生意的人、无所事事闲逛的人、乞讨者、骗子、孤独者、有笑容的人……这一切都让夏寻想好好拍上一张。

但还是算了，摄影师偶尔也会放下相机。

“大师啊，你刚刚那个提议……”

“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应该和它自己商量。它算是我的分身，我灵魂的一部分，其实并不单纯是一种方便的能力。”肥皂泡之神仍然跟着夏寻，任何人都看不见，飘荡在她的身边，和她步幅相似。

“那我试试吧。”夏寻点点头，要做的事情又多了一小件。

犹豫着，肥皂泡之神再次对夏寻开口：“比起这个来，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呢？我委托了你收集颜色，目的和初衷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了，如果你对成为神祇没有兴趣，那至此结束也可以……”

“这个嘛……”

将手插入口袋，稍稍立起衣领抹去凉风，夏寻懒散的走着，懒散的思考着。

这第二段人生的**，正是肥皂泡之神所赠予她的，夏寻本打算认认真真帮它完成这个委托。但稍早之前，她知晓了肥皂泡之神那依旧俗套的用意，似乎收集神的颜色这种事，也没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