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鸾
从刚才开始浮现在白水秋背后、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来越清晰的那片尸山血海，也随着这个挥刀的动作向前推进开去，仿佛把鬼切的刀身从原本的两三尺，延伸到了超过十米的惊人长度，直接从缝合怪的头顶——
确切的说是用人类身躯类比出来的「头顶」，因为这东西不止一个头——没过！
然后再直接穿透了缝合怪的整个身体，一直劈到了脚下，才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周围的那些金色锁链也被鬼切的气势带动着，染上了一层深沉的血色。
而后好像再一次被激活了，从原先略显疲软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在八根立柱之间交织弹射，将白水秋严严实实地挡在后面，封死了从缝合怪挥出来的漫天「矛」影。
也是在这个时候，就听到……
唳！
清脆而尖锐的鸟鸣声响起。
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涌动，一团火焰凝成的碧色鸟儿从背后飞了出来，到了白水秋身边的时候一分为二，从她的身体两侧穿过后就立刻幻化成一对火焰盾形，挡在她面前。
接着是红雾的罗生门。
后者已经把大部分身体都从大厦内那头鬼族身边撤开，往白水秋这边收拢过来，在她的前后左右各个方向形成了一团团罗生门的虚影，把白水秋严严实实地罩在里面。
在她脚下，还有数十吨重的水流凝成的水龙之躯，以及由风狸张开的一层深青色的气幕……
这种程度的保护，也算是整个对策组内的独一份了。
哪怕是天元大师的《心经》，也无法与之相比。别说只是十几条手臂，就算缝合怪当场自爆，应该也能打抵挡下来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缝合怪临死前发出的最后一击，被八门金锁阵、水龙、鹫峰紫苑、红雾、风狸，合力挡了下来，没有对白水秋的本体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而白水秋手里的鬼切，则是在将缝合怪的身体从中间直劈而下。
两秒钟的间隔后，后者的身体就从中间炸裂开来。
这里的「炸裂」并不是「自爆」，只是普通的「裂开」。
这家伙自己其实是有自爆的想法的，只不过在八门金锁阵的力量束缚下，这一想法被最大限度地压制下去，并没有成功。
但它也的确比之前那几个邪修要厉害得多，白水秋的「八门金锁」并不能完全控制住它。
就在缝合怪四分五裂的时候，还有一缕残破的灵体，从这具身体内蹿了出来，好像要从八门金锁阵内逃脱出去。
但……
这种打算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
在八门金锁阵的范围内，白水秋能够第一时间掌握到发生的一切动静，并且能够在意识生出的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反应速度快到了不可思议。
所以，立刻就有几条锁链横在了灵体的去路上，那个方向的「杜」门和「景」门也变幻着拉开了一层光幕，彻底封死了从结界内逃离的道路。
“哎——”
灵体停下身来，发出一声叹息。
这应该是鬼束绫香的真实声音了。
和刚才那张女人面孔发出的惊叫，略微有几分不同。
但，白水秋完全无法从这个声音中，听出鬼束绫香的性别、年龄，感觉像是同时夹杂着男女老少的声音，有种跨越时间的沧桑的感觉。
虽然没有在声音中附加丝毫灵力，但白水秋却是在听到的一刹那心里一动，几乎就要被它牵扯着陷入瞬间的失神。
好在白水秋体内的那股「干净」灵力好在生生不息的运转着，把那一丝悸动清洗出去，让白水秋在失神的边缘清醒过来，整个人立刻生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情况？”
这种手段，已经有点匪夷所思了。
白水秋不觉得鬼束绫香这样一个「年轻」的修行者，能做到这种程度，所以……
鬼束绫香的真实年龄，必然远远比她之前展露出来的要老。
要么，她是九菊一派若干年前的某位前辈，通过操控身体的秘法，使得自己的寿命大大延长，以至于超过了人类的极限。
要么，她的真身，就是那位一千年前的邪派阴阳师、曾经与安倍晴明一较高下过的芦屋道满本人！
这个从知道鬼束绫香秘密的时候开始，就一直萦绕在心里的疑惑，终于到了解开的时候了。
白水秋默默地看着被金色锁链交织缠绕起来的灵体，没有说话，等待着后者先开口。
在这个过程中，后面的大厦内还在传来声响。
但是已经有渐渐平息下去的迹象。
鬼束绫香带来的那两头鬼族的确有点厉害，但也只是「有点」。
充其量也就是雨田区时期断角后的茨木童子那种程度，而且手段还没有茨木童子那么丰富，自然不可能对鹫峰紫苑和吸收了一批「水蛭」后的红雾造成威胁。
能够暂时拖住老妖怪和红雾，已经是它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恐怕鬼束绫香的本意，就是由两个鬼族拖住老妖怪两人，再由自己使用缝合怪，速杀白水秋。
假如没有八门金锁阵，白水秋虽然不至于被她杀死，但多半会受伤，并且大概率是无法阻止鬼束绫香逃走的。
能够达成现在这样的胜利，也夹带着不少巧合因素在其中。
“不准备说话了吗？”
白水秋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鬼束绫香开口，只能先打破了沉默。
“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
鬼束绫香慢慢回过身来。
看清楚这家伙的灵体时，白水秋微微皱眉。
分身的模样可以随意改变，甚至连本体都可以更换，但是灵魂的模样是没办法变化的，所以现在显露出来的这个鬼束绫香，大概率就是真的鬼束绫香，而这家伙……竟然还真是个女人。
年龄看起来有二三十岁的样子——当然了，从灵魂来判断年龄其实并不准确，因为灵魂和灵力息息相关，在灵力足够强大的情况下，哪怕身体已经垂垂老矣，依然可以让灵魂保持着青春时的状态。
只有从这具灵体的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还有眼角的几丝皱纹上，能看出鬼束绫香的实际年龄已经不小了。
“很意外？”
鬼束绫香淡淡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白水秋点了点头：“有点。我还以为你就是平安时代的那位大阴阳师呢，没想到居然不是？”
“呵……”
鬼束绫香笑了一下，语气依然轻描淡写：“你是说道满前辈吗，他的确是我们九菊一派的初代祖师。但……现在的他，已经不在这里了。很多年了。”
“嗯？”
白水秋微微蹙眉，注意到了鬼束绫香的用词。
「不在这里」，指的是不在这座「无人的城市」，还有不在「里世界」？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么芦屋道满可能是去了「里世界」内比的地方，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很可能是回到了现世，反正应该是真的没死。
除非这句说辞只是鬼束绫香为了迷惑她，而故意放出的烟幕弹。可这样一来，就又牵扯到了鬼束绫香说谎的动机……
这时候，鹫峰紫苑也从后面走了过来，站在了「生」门的立柱旁边，看向鬼束绫香的灵体。
“啧啧，原来真的不是那家伙啊，让我白白期待了一场，还以为能再次见到和自己同时代的人呢。”
「青鹭火」这种妖怪诞生的时间在平安时代早期。
而芦屋道满和安倍晴明都是平安时代中期的人，如果现在出现在这里的真的是芦屋道满，那么双方倒还真的可以算是一代人。
但既然老妖怪已经钦定这家伙不是芦屋道满，那应该就没错了。
“呵呵，是「青鹭火」啊。”
鬼束绫香也认出了鹫峰紫苑，有点讥讽笑了一下：“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妖怪，居然也会选择成为别人的式神……是因为这个巫女有着和阿葵殿下一样的体质吗？”
鹫峰紫苑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凌厉了一瞬后，就又变得缓和下来：“这种话，从你们九菊一派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实在是太讽刺了。当年芦屋道满能够在京都上空打开那处「黄泉之门」，就和大江山曾经试图利用阿葵开启那扇门的举动脱不开干系，而时隔千年后的现在，又是你们九菊一派，尝试利用白水纱奈和小秋打开灯笼山上的那处「门」……
虽然此前没有正面打过交道，但我和你们的缘分还真是不浅。
只是我很好奇，你们明明已经有了「云外镜」，甚至掌握了在「里世界」内活动自如的能力，又何必要执着于打开「黄泉之门」？
昔年的芦屋道满，是为了证明自己比安倍晴明更强，那现在的你们，又是为了什么？
只是单纯的想要毁灭现世，还是说……另有所图？”
“呵。”
这一次，鬼束绫香似乎都懒得开口回答了，只是一味地冷笑着。
“是因为那株白莲吧。”
白水秋冷不丁地开口说道。
第791章 好强的凶性！
在鹫峰紫苑说话的时候，鬼束绫香脸上始终没有流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但是在听到白水秋提起「白莲」这个关键词的时候，她却是眼神一变，整个人的面容都变得凌厉起来：
“你们居然……连祂的事情都知道了？”
祂？
白水秋心里一动，但脸上却是不露声色，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回应道：“芦屋道满打开京都的「黄泉之门」，是因为当时整个东瀛术的中心就是京都，那里也是东瀛修行界最为繁盛的地方，只有在包括安倍晴明在内的所有阴阳师和神官面前，做到这一点，才能够证明他的术法造诣才是东瀛第一。
而你们……
在主流修行界的追杀下从关西来到关东，又误打误撞地发现了灯笼山上的「门」，在尝试将其打开的时候受到纱奈的阻击，这件事情看起来是个巧合，但结合你们从很早以前就进入了「里世界」，并且对这里颇有研究的事实，就绝对不是个巧合了。
恐怕，灯笼山的那处「黄泉之门」，并不是偶然被你们发现，而是你们花费大量心力寻找到的一处特殊节点。
甚至连黑泥，还有那株白莲，原本可能也都不存在，是因为你们人为触动了那处特殊节点的「门」的气息，才让祂们得以出现在现世，而纱奈其实就是因为发现了你们的目的，才会在不等援军到来的前提下，就匆匆和你们对上，是这样没错吧？”
此前，包括雨女，都以为白水纱奈是第一个发现黑泥异动的人，九菊一派是后来者。
但事实上……这两者的先后顺序恐怕是完全颠倒过来的。
在白水纱奈发现了灯笼山上异状的时候，九菊一派的动作恐怕已经行动了最后一步，「黄泉之门」随时都有可能打开。
所以，她才会那样迫不及待地只身上山，试图阻止最坏的情况发生……
这个从很早以前就萦绕在白水秋心里的疑点，也终于变得合情合理了。
而且……
“灯笼山那处节点之所以特殊，应该就是因为那株白莲吧？难道，那东西是芦屋道满当初进入「里世界」后留下的，然后通过某种方式给你们留下了什么指示，让你们去把它从「里世界」内释放出来？”
沉默……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鬼束绫香才再次叹了口气，那张看不出具体年龄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丝颓唐。
“呵呵……”
“该说不愧是白水一族的子嗣吗，看来你的确很聪明，就像那个叫白水纱奈的巫女一样，竟然能够在只有那么一点情报的情况下，仅凭猜测就将调查推进到这种程度……”
慨叹了几句后，鬼束绫香又冷哼了一声，脸上重新浮现出凶狠的表情：“你说的没错，那株白莲，就是道满前辈在离开这里，去往「里世界」的更深处前，曾经对我们提到过的，那已经是四百年前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白水纱奈横插一手，我们早就将祂从黑潭内放出，根本不需要等待这么久……
不过无论你知道与否，都已经没有区别了。
白水纱奈的灵魂现在已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会彻底消散，到那时候，她当年以性命为代价布下的封印，也将完全破裂。已经没有任何手段，能够阻止黑泥和白莲的出世了。
如果你安心躲藏在这座「无人的城市」内，或许还能有一丝苟且偷生的机会。
如果出去的话……祂当年没有对白水纱奈做到的事情，一定会在你的身上实现的。”
白水秋眼皮一跳。
鬼束绫香这次透露的信息，就有点多了。
首先，九菊一派果然有和白莲联络——至少是可以通过某种方式，「看」到被埋藏在黑泥深处的白莲现在的状态的。
所以才会知道，当年布下人符，以性命为代价试图和白莲同归于尽的白水纱奈，现在已经随时都要消散。
这条情报最近一次得到确认的时间，很可能是在他们之前那两次针对灯笼山的行动中。
还有……
芦屋道满是在四百年前从这里离开的。
就是说从平安时代算起，这家伙至少活了六百岁以上。
虽然比「彭祖寿八百」少了两百年，但是如此长时间的生命尺度，的确可以粗略看作是「长生不死」了。
但问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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