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鸾
很显然，那个疑似土御门真悟的家伙并不是岛津良昭两人的对手。
早在之前白雾来临的时候，土御门家的这群家伙就已经遭遇了减员，清五郎全靠那条长蛇式神带着，才得以脱离险境。
而土御门真悟一行，大概率是从蜂巢型建筑附近撤回这座大厦，和他汇合的，途中自然不可能一路安然无恙。
而作为对手的九菊一派，则是以逸待劳，养精蓄锐。
战斗的结果自然没有悬念。
恐怕之前鬼束绫香从这里离开的时候，清五郎一行就已经遭遇了伏击。
两只鬼族外加一个缝合怪，足够把他们杀得七零八落了。哪怕加上那条实力不俗的长蛇也一样。
——就像白水秋如果没有八门金锁阵和红雾这两张底牌，只带着鹫峰紫苑面对刚才的鬼束绫香，多半也会落得身受重伤的下场，就算能赢，也只会是惨胜。
所以，岛津良昭两人留在这里，只不过是在清扫战场。
如果白水秋和鹫峰紫苑不来的话，那么再有个五到十分钟，估计土御门家的这群家伙就要被彻底屠杀殆尽了。
而现在嘛……
“下去看看吧。”
白水秋打定主意。
虽然按照鹫峰紫苑的意思，是等到双方全部挂掉以后再下去查看，但那种情况应该是不会出现了。
但凡她和老妖怪下去的迟一点，九菊一派可能就要把土御门家那两个残兵败将全部干掉，再飘然离去了。
清五郎死不死的无所谓，但九菊一派那两个家伙是绝对不能再放走的。
白水秋和鹫峰紫苑走到楼梯口的位置，沿着台阶一步步拾级而下。
位于楼下的几人，尤其是九菊一派的那两个家伙，似乎已经觉察到了她们的到来。
很正常……
这段时间以来，白水秋和对策组方面已经和九菊一派打过多次交道，双方已经在现世斗法数次，各有折损。
能够存活到现在的，无一例外都是九菊一派的精英，各方面的术法造诣几乎都点到了满级。
自然不难觉察到白水秋和鹫峰紫苑的气息，或者是听到了从楼上传来的细微动静。
这一点，从岛津良昭两人忽然加快了攻击速度，接连祭出了好几种符箓和法器，就能看出来了。
他们显然是打算速战速决，尽快干掉土御门家，然后腾出身来应对白水秋或者抽身撤退——
其实他们未必辨认出了白水秋的身份，但肯定是知道，从楼上下来的人不是鬼束绫香的。
同时……
土御门真悟和长蛇显然也捕捉到了动静。
主要是后者。
这条长蛇的实力其实不算弱，基本上和茨木童子相当，也就是高级妖怪的水平，尤其是在感知能力上面，甚至可以和风狸媲美。
在觉察到岛津良昭两人的意图时，立刻就将残余的妖力鼓荡起来，以拼命的姿态和后者搏杀起来，显然是打算不惜性命保住清五郎，如果这位少宗家挂掉，那么就算他们能活着回去，也已经意义不大了。
一阵阵的妖力碰撞，夹杂着越来越高的声浪，从楼下传来。
白水秋和鹫峰紫苑都开始感觉到，脚下的楼梯在微微震颤。
“啧啧，打得真激烈。”
鹫峰紫苑嘴里啧啧有声。
这个女人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战斗的结果，反正无论谁输谁赢，对她来说都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如果有个西瓜在这里的话，她甚至可能会搬个椅子到下面的大厅里面坐下来，然后一边吃瓜一边欣赏双方的斗法。
而白水秋则是已经把红雾悄悄放了出去，同时做好了结出「八门金锁阵」手印的准备。
她的主要目标是那两个九菊一派的家伙。
在鬼束绫香的本体已经没有办法继续追捕的情况下，这两个家伙就是仅剩的情报来源了。至于清五郎……
反正这家伙现在已经被废掉了，甚至都没轮到白水秋暗中插手，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非要等到他咽气了。
如果等事情解决以后，这家伙还没死，那白水秋也不介意放高姿态，把这个已经废掉了的家伙带回到车队那边，对朝仓理绘等人来说只是加一副担架的事情。
但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土御门家来说，这种施舍般的救助，恐怕更能羞辱他们。
至于清五郎能不能撑到回往现世的时候……
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从阴暗一点的角度来说，以四肢折断的状态存活下来，也许比直接死亡更痛苦一点……
很快……
白水秋和鹫峰紫苑就下到了岛津良昭等人所在的这一层。
眼前的景象，和她下来时的预想差不多。入眼处是一片狼藉，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土御门真悟，正在那位九菊一派长老手里苦苦支撑，而长蛇则与岛津良昭，还有被后者释放出来的一头形似山魈的式神，正在激烈冲撞着。
岛津良昭是参与过九月初那次针对灯笼山的突袭行动的，并且和朝仓麻美等人有过交手。
虽然当初朝仓麻美没有将战斗的细节告知白水秋，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一切也不难猜测。
想来麻美那一次也动用了自己的伴生式神。
即便如此，依然也只是拼了个两败俱伤，险些因为被「邪脑」附体的相川弟弟背刺，导致灯笼山的封印提前破除。
可想而知，岛津良昭的实力绝不亚于朝仓麻美，甚至可能还在麻美之上。
这时候，这家伙就被一团白纸黑字的符箓风暴包裹起来，向长蛇弹射着符箓。
而旁边的山魈更是拎着一柄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锻造的黑色大锤，不断地往长蛇身上猛砸。
虽然长蛇一次次鼓动双翼，尝试释放出风刃对敌，但是在岛津良昭做好准备的情况下，效果并不理想。
直到白水秋出现，战斗中的双方不约而同地往楼梯的方向瞥了一眼，长蛇似乎有点意外，而岛津良昭的脸色却是立刻变了：“怎么是你？！鬼束绫香呢？”
“已经死了哦。”
白水秋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初次见面，你应该就是岛津先生吧，久仰了。”
岛津良昭没有回应，只是一边继续维持着符文风暴，一边往白水秋身上打量了一眼，在看到她身边飘浮着的那面「云外镜」的时候，眼神再次变幻了一下。
这面镜子的出现，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一瞬间的沉默过后，岛津良昭就立刻扔下了面前的长蛇，转身朝着不远处的楼梯方向飞奔过去。
在看到这家伙行动的第一时间，白水秋立刻双手一合，金色的符文光芒再次浮现出来，从她脚下往四周延伸出去。
而鹫峰紫苑则是身形闪烁了一下，直接出现在了岛津良昭的去路前方，扬手挥出一团青色的火焰。
轰！！
岛津良昭在最后一刻猛地将身上那团符文风暴提起来，和迎面而来的怪异之火撞在一起，然后整个人就被两股力量的冲击波撞的倒飞了回来，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又匆忙爬起来。
“在小秋发话前，好好在这里待着吧。”
鹫峰紫苑显然没出全力，轻描淡写地扔下这一句后，就把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山魈和土御门家的长蛇式神拼斗的景象。
第793章 时代变了，老太婆
现在的这两拨人，都已经是强弩之末。
土御门家就不说了，只剩下一个半人，如果白水秋和鹫峰紫苑不来，这群家伙大概率会在十几分钟内被彻底击败，然后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九菊一派……
之前那具由鬼束绫香操控的缝合怪，好歹还算是能给白水秋和鹫峰紫苑等人带来一点实质性的威胁，而岛津良昭和另外那位九菊一派长老，本身实力就不如鬼束绫香，又经历了土御门家的困兽之斗，都已经不是全盛状态，自然不足为惧。
因此，鹫峰紫苑的表情很轻松，甚至笑容中还带着一点嘲讽：“哟，这不是蛇骨婆吗，几百年没见这么拉了已经，居然能被几个小辈逼迫到这种地步，啧啧，真是丢脸啊。”
被叫出名字的长蛇目光阴狠地扫了鹫峰紫苑一眼，才冷冷开口道：“哼，当年被北条和安倍追杀到险些丧命的小妖怪，现在居然也敢用这种语气来跟老身说话了吗，还不快过来帮忙？！如果土御门家的少宗家死在这群家伙手里，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在说话的时候，长蛇的嘴巴并没有开合的迹象，只是吐了吐信子，好像是用了腹语术一类的法术在发出声音。
只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妖力消耗过大，还是年龄太老，它的声音显得沙哑干涩，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
难怪作为妖怪的名字会是「蛇骨婆」。
因为岛津良昭已经撤出战团，现在只剩下一个抡着锤子的山魈在和它拼斗，所以这家伙显得比刚才轻松了一些，但也还是居于下风，一时间无法取胜，正在一边尽力防守，一边积蓄着妖力寻找机会反杀，居然都有心思分出一点精力对鹫峰紫苑呼来喝去了。
但……
“那样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呢？”
做出这句回应的人，并不是鹫峰紫苑。
而是站在旁边的白水秋。
听完刚才那段对话的她，只是轻轻笑了一下，然后面容平静地看着鹫峰紫苑，开口说道：
“堂堂阴阳道的执牛耳者，大阴阳师晴明公的后裔，居然会被九菊一派这种不入流的邪派逼迫到这种境地，以您的辈分和资历，向青鹭火这种「后辈」求援，难道就不觉得羞于启齿吗？
还有……
如果现世的其他修行者，还有东瀛政府，知道了被看作是作为修行界泰山北斗的土御门家，为了获得重振家族的力量，不惜与虎谋皮，和曾经险些覆灭京都的芦屋道满的后人合作……又会有什么后果呢？”
这番话，基本上是按照蛇骨婆刚才所说的话原封不动返回去的。
白水秋本来还以为，这位年龄比鹫峰紫苑还有老的老妖怪听到了，可能会觉得羞耻。
但她显然高估了蛇骨婆的自尊心和脸皮厚度：
“你又是谁？那个白水家的后辈？呵，就算是当年的山中神社，或者杀死了酒吞童子的源赖光，都不敢在我安倍家面前大言不惭，现在山中神社已经覆灭了八百年，居然连你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都敢像青鹭火一样口出狂言了吗？”
面对蛇骨婆的喝问，白水秋沉默了片刻，终于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安倍家会衰落成这个样子了……”
“安倍家能够成为整个东瀛修行界的执牛耳者，是因为曾经出现过安倍晴明这样天赋异禀的存在。但……
那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你是曾经被安倍晴明收服过的式神，也只不过是一个式神而已，和安倍晴明本人比起来，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守着自己旧主人的声名，和并不属于自己的荣光聊以度日，然后被年龄和资历远远低于自己的后辈超越，再用长辈的姿态倚老卖老，说着夸夸其谈的话……
这种令人作呕的做派，难道是那位晴明公教给你们的东西吗？
如果安倍晴明当年收服的式神，全部都是像你这样的货色……呵，那我倒是有点怀疑他的眼光了。”
白水秋轻轻吐了口气，神情淡漠地说出了后面一句话：“很抱歉，老太婆，时代变了。现在，早已经不是你们的时代了。”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现在的蛇骨婆，和白水秋之前在京都遇到过的那个土御门大藏也没什么两样，或许土御门家的衰落，本来就不是因为某个人，而是整个土御门家从上到下腐烂变质的结果。
如果不是祖上留下的余荫实在太厚，土御门家只怕早就像北条家那样衰落乃至覆灭了。
话是实话。
不过从白水秋这个外人兼后辈口中说出来，显然还是很刺耳的。
蛇骨婆立刻面露怒色，有点要开口呵斥的样子。
但白水秋已经没有心思再听这家伙喋喋不休了，在「老太婆」那句话说完以后，她就将双手手印一变，低喝出声：“八门金锁，开！”
纯粹的灵力悄然涌动。
八根立柱在这片空间内再一次显现出来。
在觉察到危险的时候，岛津良昭和另外那个九菊一派的邪修，还有那头山魈，都已经开始尝试反抗。
但很快就有七八具红雾形成的全副武装的甲士冲杀上去，用同归于尽的姿态接下了岛津良昭等人。
如果是进入「里世界」前的红雾做出这样的举动，结果多半会是两败俱伤，但是在接连吸收了大量邪物的妖力和灵力后，红雾的实力已经水涨船高，哪怕放任岛津良昭等人恢复到全盛时期，也不可能将它拼掉。
更何况现在这种人困马乏的状态了。
嗯……其实白水秋也没有自己表面上表露出来的那么稳。
主要是她已经在短短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内，连续使用了三四次「八门金锁阵」，虽然每次阵法解除后，都会有一部分灵力回流到她体内，而且丹田内的那颗「种子」也在悄然滋生着灵力，但是几次释放造成的消耗还是相当明显的。
这时候再强行催动灵力，已经略微有点吃力。
倘若只有九菊一派的几人，或者只有蛇骨婆的话，白水秋都有把握用那些符文锁链把他们控制住。
但两边都在……就力有不逮了。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八门金锁阵」的封固镇压效果就像是按开关。
十只手指最多按下十个开关，但如果开关数量超过十个，那么就不在「八门金锁阵」能够镇压的范畴内了，甚至有可能因为多出的这一个意外因素，导致整个阵法结界破裂。
而白水秋现在的灵力……大概只能支持同时按下三四个「开关」。
尤其蛇骨婆和山魈还是两个按下去比较费力的「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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