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鸾
神代家也算是和天目神社打过几十年交道的老朋友了，不会做出毫无分寸的事情。
所以白水秋对这个并不担心。
她其实比较关心另一个问题——
这种治愈性的术法，自己能学吗？
不太好说……但可以试着向雨师神请教一下。
不管怎么说，这位龙神大人是从几千年前存活至今的神明，手里掌握的各种术法手段，往几百种说都算少的。
在民治蒙昧的远古时期，这些神明都是依靠这些呼风唤雨、驱除病邪的手段，来积累第一批信众的。
虽然有些法术可能是妖怪专属，以人类的体质就算知道了用法也使用不出来，但只要能从雨师神手中学到一招半式什么的，以后肯定能有点用。
艺多不压身嘛。
“睡吧，惠子，看你现在也已经很累了。现在病刚好，才更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白水秋叮嘱了一句，顺手把神代惠子那一侧的被角掖了一下。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正值深秋时节，又刚下过两天雨，夜间的温度有点低。
哪怕神代惠子现在病情好转，也不是随便放纵的理由，万一有个头痛感冒什么的，还得再继续吃感冒药……
神代惠子嘴角微勾，看着白水秋的动作，然后挪动着身子往她身边贴近了一点，双手老老实实放在身前：“嗯，秋酱你也睡吧，晚安。”
在说完这一句后，惠子大着胆子凑近过来，在她侧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脸色通红地把身子收了回去。
白水秋在短暂的错愕过后，也回过神来，轻抚了一下惠子的头发：“好啦，睡吧。晚安。”
最后看了对方一眼后，白水秋和神代惠子就双双闭上眼睛，将身子躺平，沉沉睡了过去。
两个均匀的呼吸声先后响起。
趴在柜子上方的风狸抬起脑袋，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又重新将身体缩成了一团，也陷入了沉睡。
微凉的夜风将窗帘轻轻吹起，几根树枝的阴影透过窗户的玻璃，映照在房间内干净的地板上面，留下一片斑驳婆娑的树影。
叶落无声。
第813章 风雨欲来
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
之所以说「还算」，是因为到后半夜的时候，白水秋就感觉到身上有点沉甸甸的，好像被人压了过来。
不过因为这种感觉并不是很明显，所以她也没怎么在意。
直到第二天清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白水秋才渐渐从睡梦中醒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神代惠子整个人好像八爪鱼似的抱在了自己身上，双腿也和她的双腿绞在了一起，脑袋更是埋在她的侧脸——
准确的说是肩窝旁边，唇瓣还轻轻蹭到了肩膀上的光滑皮肤，一副睡得正香的模样。
好在床上的被子够大，倒是没有被踢掉下去，要不然按照现在每天清晨时只有十来度的气温，搞不好要感冒……
不过在这种动作下，白水秋就连翻身都有点费劲，更不用说起床了。
白水秋张了张嘴，视线在神代惠子那张安静的睡脸上停留了片刻，才轻轻拍了一下后者的肩膀，开口喊了两声：“惠子……惠子？”
“嗯？”
神代惠子似乎睡得很沉，在白水秋喊了好几句后，才后知后觉地醒了过来，注意到两人现在在床上的动作时，脸色立刻红了起来：
“抱歉啊秋酱，我不是故意……”
话说到一半，神代惠子忽然停了下来。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再受到心脏病的困扰，这个女孩有点狡黠地眨了眨眼，看了白水秋一眼，确认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举动而生气以后，就又大着胆子重新抱了上来，同时把面庞也贴近到了白水秋的脸旁，轻轻蹭了蹭，嘴里小声呢喃着说道：
“嘻嘻，我一直都很想做这件事情呢，现在终于能够做到了……秋酱的身子香香软软的，抱起来时真的很舒服呢，如果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
白水秋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该不该说句谢谢夸奖。
她这时候倒有点庆幸现在是秋天，睡觉的时候都是穿着长袖睡衣的，否则若是现在这一幕场景，是发生在七八月份的夏天的话，看起来恐怕就有点少儿不宜了……
时间慢慢过去了一会儿。
初升的阳光渐渐透过窗帘，洒落在卧室里面，将窗台处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直到这时候，白水秋才轻声开口道：“惠子，还是先起来吧……我想去一趟厕所。”
“啊，要一起吗……”
神代惠子下意识地开口说了半句，才自知失言，呼吸急促了一下，然后脸色红彤彤地放开了手臂，和白水秋一左一右在床上坐了起来，又凑过来帮她整理了一下因为睡了一觉而变得有些凌乱的睡衣衣领。
在这个过程中，白水秋不可避免地感觉到惠子的鼻息拂过自己的脖颈，而她的气息也轻轻吹在惠子的额头上，带动着女孩的额前的刘海微微晃动。
在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映照下，女孩的额头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纱。
咕咚——
两道吞咽口水的声音先后响起。
白水秋面色微微一红，神代惠子帮忙扣纽扣的动作也随之顿了一下，指尖似乎有意无意地在白水秋白皙光滑的脖颈上蹭了一下，带来了一阵略显酥麻的感觉。
“还是我自己来吧。”
白水秋把衣领的纽扣从神代惠子手中接过来，瞥了一眼后者那略显松散的领口，和从衣领内露出来的一截小巧精致的锁骨后，就背过身，将纽扣慢慢扣好。
等她穿着拖鞋下了床以后，惠子也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妥当，从另一侧也跟着走了下来，打开房门。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卧室，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人影正双手抱着胸站在外面的走廊上。
“紫……苑老师？”
白水秋和神代惠子不约而同地被吓了一跳。
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看她的样子，感觉像是在卧室门口待了有一会儿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刚才发生在房间里面的那一幕……
“睡醒了？”
鹫峰紫苑将目光依次落在白水秋的嘴唇、衣领、还有背在身后的双手以及再往下的地方，看了几眼后，才啧啧道：“看来昨天晚上没做什么过火的事情啊，我还以为惠子会按照之前从我那里看到的几本漫画册，大胆尝试一些事情呢。”
“咳咳，并没有紫苑老师你想的那样啦……”
神代惠子面色一红，似乎是回想起了当初在老妖怪家中看到的画面，呼吸频率微微加快。
白水秋也有点心虚。
不过鹫峰紫苑显然并不是为了调侃一句才特地守在这里，在将身子前倾过来，嗅了嗅白水秋发间的气息，又往旁边的神代惠子身上扫了一眼后，就扬了扬下巴：“先去洗漱吧，小秋，有点事情要跟你说，是关于灯笼山的。惠子待会儿洗漱完也一起过来听听吧，也许在有些事情上，还需要你帮忙提提意见。”
白水秋眼皮一跳，有点狐疑地看了老妖怪一眼。
距离对策组的行动团队从群马县归来，已经过去了近两周的时间。
刚开始的几天，白水秋时常会用罗盘探测一下成田市内的鬼祟动向，并且每天都向朝仓理绘或者麻美询问阪东市的情况、
不过后来就渐渐开始收敛心思，专心进行修炼和再次前往灯笼山的准备工作了。
毕竟暗中搞破坏的九菊一派基本上已经都被铲除，剩下的一个鬼束绫香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在「云外镜」都被缴获的情况下，她可能连回到现世都做不到，除非是找「文车妖妃」或者传说中那位神秘的「青行灯」帮忙……
而成田市最近这段时间，灵异事件的数量也减少了许多，似乎恢复到了白莲宗出现前的局面。
偶尔出现的那么一两个邪祟，也都是小打小闹，甚至都用不着白水秋出手，只靠特勤组的人手就足够应付。
这样一来，自然也就没有每天都动用罗盘的必要了。
但白水秋也知道，灯笼山的事情不可能这么轻易解决，现在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到来前的宁静，而现在……
冷不丁听到鹫峰紫苑提起灯笼山的事情，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已经溢于言表了。
果然……
是黑泥那边又出事了吗？
这件事情的发生是白水秋预期之内的，只是时间上稍微有点出乎她的意料，没想到居然会来的这么快……
鹫峰紫苑说完这句话，并没有立刻开口解释的意思。
白水秋往盥洗室走去，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洗漱完毕，又上了个厕所——
当然，是自己一个人上的，这种事情如果也要两个人一起的话，就未免太羞耻了——
等到一捧凉水拍在脸上，刚刚睡醒的最后几丝困意悄然退去，整个人已经完全清醒过来。
趿拉着拖鞋回到了客厅内。
这时候，鹫峰紫苑已经把那块探测罗盘摆在了茶几上面。
神代惠子也快速洗漱了一遍，跟在白水秋后面来到了客厅内，等三个人在沙发上坐好以后，雨女的身影也悄然出现在室内，就听到鹫峰紫苑开口道：
“大概是今天凌晨的时候，绿忽然感觉到了一点来自灯笼山方向的异动，我早上出门绕着成田市转了一圈，用罗盘大概探测了一遍，发现了一件事情。
佐仓市周边的「阴气浓郁点」，好像就在这几天内，不知不觉地增加了很多。”
“佐仓市……”
白水秋将视线投在了茶几上面。
当然了，现在看罗盘是看不出什么了，毕竟鹫峰紫苑探测到异常的地点，是在成田市的西侧、靠近佐仓的地方，离这儿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但罗盘旁边还有一块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着千叶县北部一片区域的地图，其中有几个红色的坐标点被标记了出来。
——这东西就是惠子之前编写出来的那个程序，现在已经完成了封装，变成可以安装在手机和电脑上的应用软件，并移植到了电脑以外的平台上面，使用起来比最开始的时候方便多了。
顺着老妖怪手指的方向，白水秋大概分辨了一下那几个点位所在的具体位置，就微微蹙起眉头。
“我有个问题，既然九菊一派和白莲宗已经覆灭，理论上能够引起「阴气浓郁点」增加的因素就只剩下了一个，难道是灯笼山那边出什么问题了？”
可如果是那样的话……
为什么朝仓理绘没有通知自己？
就算理绘现在还在阪东市处理上次事件的善后事宜，不在灯笼山，但现在守在那边的朝仓时雨等人、还有安房神社的石田兄妹，应该也能觉察到异样吧？
“的确是灯笼山出了问题，至于为什么朝仓家那两个小丫头没有通知你……
我想，可能是她们还没有来得及发现。”
鹫峰紫苑耸了耸肩：“因为这次动静的幅度，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隐蔽，只是发生在了黑潭最深处的，然后被黑泥完全遮掩了起来，以至于哪怕身在黑潭边缘，都无法准确辨识出来。
嘛，可能也是因为现在的修行界实在不如以往，如果是在术法最为昌盛的平安时代，应该是不会犯下这种低级失误的。
好在现在注意到，也还不算太晚。”
听着老妖怪的话，白水秋隐约想到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雨女，心里略微咯噔了一下：黑潭最深处……
不就是那株白莲吗？
或者说，是白莲和白水纱奈的残魂。
如果这两者出了什么问题，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白莲终于把纱奈的最后一缕残魂吞噬掉了！
嗯，单纯从可能性上来说，其实还有一种，是白水纱奈的残魂把白莲给干掉了……
但是得知了白莲的底细，以及祂在若干年前吞噬了芦屋道满这一大概率的事件以后，哪怕白水秋再怎么乐观，也很难将这种荒谬的想法放到脑子里，能够推想出来的最好结果，也只是双方同归于尽了。
“纱奈奶奶的残魂……出问题了吗？”
这个问题在白水秋心里盘旋了一下，有点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直接问出来。
还是神代惠子看出了她的心思，帮忙问了一句。
短暂的沉默。
鹫峰紫苑往雨女那边瞥了一眼，才轻声说道：“现在还没有，但是应该用不了多久了。”
另一边，沉默了许久的雨女，也终于开口了：“我身上那部分源自于雨师神大人的力量，是从纱奈那里得来的，因为这股力量曾经在纱奈身上待过一段时间，沾染到了她的灵魂气息，所以对于她残存的灵魂在黑潭内所处的状态，我能够模糊感觉到一点……
早在今年夏天，白莲宗在灯笼山举行集会的时候，沙奈的灵魂就已经如同风中之烛。
而经过六月的那一战，再到现在，她的灵魂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一丝，恐怕随时都要彻底消散。
纱奈本人燃尽灵魂形成的那层结界，是镇压黑潭和灯笼山的最后一道屏障，一旦她彻底消散，「人符」对黑潭将没有任何约束力可言，也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碍白莲出现的了。”
听着雨女和老妖怪的话，白水秋慢慢锁紧眉头。
脑海中则是回想起了前面两次和雨师神见面时的景象。
虽然这位龙神大人在言语中，并没有提到白水纱奈的现状，但祂明确说过，如果自己要去灯笼山的话，会助她「一臂之力」……恐怕这句话绝非随口一提，而是在暗示着什么。
但无论如何，纱奈那一缕残魂现在的情况，都已经不容乐观，留给她们的准备时间，应该已经不多了。
“稍等一下，我先和理绘姐姐通个电话，如果「人符」真的要崩溃了，现在他们那边的处境应该是最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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