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鸾
一起站在盥洗室的水池前刷牙的时候，神代惠子忽然说道。
“说什么胡话，明明才十几岁而已，什么老夫老妻的。”
白水秋有点好笑地回了一句，看着神代惠子一脸笑嘻嘻的表情，仰头将漱口水灌了下去，在喉咙里咕咚了几下后吐出来：“我先去后山晨练一会儿，吃饭前回来。”
晨练，早餐，然后是新一天的忙碌。
接下来的几天，白水秋调整了自己的作息，把学业方面的事情暂时扔到一边，开始将主要精力放在冥想上面。
这段时间，她已经积攒了不少符箓、「破魔箭」一类的东西，在火力储备上已经有了相当的成果，对黑泥的存在已经并没有太多畏惧，是时候针对来自白莲的精神层面的侵蚀，做一些相应的训练了。
而能够锤炼精神力的冥想，就是最好的训练方法。
此外，就像她之前计划的那样，提升几个式神的配合默契度的事情，也被提上了日程。
训练方式很简单。
就是白水秋和雨女、老妖怪、还有「水母」一起，按照罗盘的指示，往成田市周边的那些「阴气浓郁点」依次找了过去。
然后又抽空向天目山东侧的那处山坳去了几趟，借助实战和对练，有意识地训练了一下这几位式神之间的配合能力。
——说是实战，但因为这批新近出现的鬼怪邪物，大部分都是像水虎那样的存在，除了风狸，其他几位式神几乎都能轻松单杀，对战强度还不如在山坳的「切磋」来得激烈。
作为替补战力的桃树妖春绘，则是留下来，跟着神代惠子等人一起看家。
这几次训练带来的结果……
就是整个成田市周边，频频爆发出各种天气异象，连日连夜的暴雨就不说了，这是每次外出行动的时候，都要采取的必要的清场手段。
还有时而火焰滔天、时而红雾弥漫、时而有地震般的冲击波向山坳周边蔓延，哪怕身处于数公里外的民众，都能隐约听到来自山上的轰响。
个别好奇心比较浓重的人还趁着白天跑到这边来查看，就看到了一片被破坏一空的地形。
一时间，各种灵异传闻在成田东郊一带的民众间不胫而走。
气象部门的专家们免不了又站出来，用搬出一般人听不懂的专业词汇解释了一番。
不过东郊一带的居民毕竟还是比较少的，并且大多集中在天目山周边的几个村镇上。
所以这几次异常的天气现象，并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
反而是发生在其他地区的灵异事件，在网络上的讨论度更高一些。
——这些灵异事件，主要发生在以佐仓市、或者说灯笼山为中心，向周围辐射出去的数十公里方圆内。
包括整个千叶县的北部、茨城县的南部，和东京都的一些地区。
各种「阴气凝聚点」、怨灵妖怪、来自「里世界」内外的邪物，前仆后继地出现在现世。
白水秋只能顾及成田市周边的这一片区域。
所以剩下的那些地方，就只能交给对策组和特勤组，三岛和西平小次郎等人化身救火队员，几乎是以两班倒的形式到处灭火。
这样的工作强度，哪怕是和之前鬼束绫香等人四处作乱的时候相比，都不遑多让，并且还时不时就会带有人员伤亡。
朝仓理绘前几天所说的「大凶」，显然已经体现出来了。
哪怕还没有亲自前去，白水秋也能想象到现在的灯笼山附近，会是一副什么样的紧张局面。
不过……
这些灵异事件的发生，对于天目神社来说，却并不完全是件坏事。
因为随着网络上和现实中的灵异传闻愈演愈烈，来往于天目神社祈福、或者寻求御守的客人，明显变多了起来。客流量的最高峰甚至达到了六七百人。
这个数字已经相当惊人了。
哪怕是如明治神宫那样的大神社，除了新年祭之类的特殊日子，平时一天的人流量也就堪堪过万的样子，其中还有不少都是来自国外的游客，真正以参拜和祈福为目的不到一半。
普通神社里面但凡能超过每天一千人流量的，就已经算是人气比较旺盛的大社了。
对于天目神社来说，这种景象更称得上是盛况空前。
甚至超过了先前的雨神祭、还有香火最盛时期的芒硝山白水神社。
这样一来，神社的收入也跟着水涨船高。
虽然现在的白水家，已经没那么缺钱了，但没有人会嫌钱财烫手。
而且……
这些绵绵不断的香火，对雨师神的力量恢复可能也有一些好处。
唯一可惜的，就是留给他们的准备时间短了点，如果灯笼山的异变能再往后推迟三到六个月的时间，那么白水秋对打赢灯笼山一战的把握，会比现在更大一些。
不过世事本来就不能尽如人愿，在木已成舟的情况下，再考虑这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意义。
不过，白水秋本人忙于战前修炼，并没有太多时间应付神社方面的事务。
所以，只能把大部分工作都交给了神代惠子打理，由飞鸟和加奈子这两位兼职巫女从旁协助。
至于维持秩序，以及一些比较繁重的体力活，有神代家的女仆和保镖在旁边帮忙，倒也都能应付的过来。
第819章 龙之舞！
另外，鹫峰紫苑和雨女又联手加固了一下天目山上的「阳炎灭邪阵」，用以防范可能面临的袭击。
有着这道阵法，再加上庇护着整个天目山的雨师神的气息，足以确保绝大部分依附在客人们身上的鬼祟，无法通过鸟居来到神社前的。
而少部分漏网之鱼，也完全可以由神代惠子和加奈子解决——
经过雨师神的神力洗礼，神代惠子现在也算是半个灵媒体质者，再加上加奈子这个正经的灵媒体质者从旁辅助，应付一般的除灵驱邪任务问题不大。
神龛下的那把梓弓，交给惠子和加奈子来掌握正合适。
唯一不能由别人代劳的就是祈福。
按照神道教的传统，这种事情只能由出身于社家的本职巫女来做。
虽然雨师神钦定过神代惠子为「半个白水族人」，而且白水秋本人也不介意让惠子代替自己来完成祈福的仪式，但这种事情真要做起来，还是有点不妥的。
不过还有一种替代办法。
——傀儡娃娃。
以白水秋现在的精神力强度，在和老妖怪等人对练的时候，分出一部分心神操控傀儡娃娃举行一两场祈福仪式，还是可以胜任的。
有神代惠子在旁边帮忙打圆场，一般的客人也注意不到傀儡娃娃不能说话的缺陷。
所有这一切，都在略显紧张的氛围下，有条有序地进行着。
很快，又是一周左右的时间转眼而过。
这天傍晚，神社打烊以后。
白水秋到浴室洗了个澡，换上白衣绯袴，到神社的本殿内净心祭拜了一番后，才又一次来到了雨师神的溶洞内。
距离朝仓理绘预测的时间已经没几天了，总不可能等到跟前再过去。
而且理绘算出的也只是一个时间区间，灯笼山上的变故具体会发生在哪一天，这个女孩也不知情，需要留出足够的空余。
白水秋已经做好了前往东京与和人一家见面的准备，但具体如何处理那边的事情，还需要请教一下雨师神。
而且，关于上次谈论的那个话题，她也该向这位龙神作出回应了……
还是在溶洞内的空间。
“「不存在的楼层」……”
雨师神听着白水秋把这段故事讲完，沉吟了片刻：“我曾经在你幼年时期的记忆中，看到过这段经历，但「里世界」广袤无垠，存在着古往今来数万万年间的各种魑魅魍魉、梦魇邪祟，哪怕是我当年全盛时期看到过、和亲自去过的地方，也只是其中的很少一部分，比如你上次说过的那座「无人的城市」。
而大部分区域，哪怕是我也未曾踏足。我想其他神明也一样……”
——虽然幼年秋的记忆曾经被雨师神封印过，但因为出手做到这一切的是雨女，而这个绿衣女人又是白水一族的式神，甚至连施展八门金锁阵时动用的「神明气息」都是源自于雨师神，所以自然不可能瞒过这位龙神大人本人。
而雨师神的回应，也是预料之中的。
说到底，祂能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来自白水秋的记忆。
在觉醒了幼年记忆以后，白水秋依然不清楚那座公寓的底细，不曾亲身去过的雨师神，自然也一样，最多只能通过经验来做出一些推断：
“那里的鬼祟邪物密度，应该没有「无人的城市」那么高，也没有后者那么危险。
「无人的城市」内，白天比黑夜更加危险，但在那一处「里世界」，这个规律可能是反过来的。
也就是你当初进入的白天，整个区域内风平浪静。而当你们离开以后，那里才陷入到危机四伏的黑夜中。”
“确实存在这种可能……”
白水秋沉吟了一会儿，有点头疼。
本来以为经过和九菊一派的那一战，自己对「里世界」的规律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甚至能够凭借自身流淌的特殊血脉，对那里的时空间规则做出一些细微的改变，但现在看来，她的那点了解依然只能用浅薄无知来形容。
鬼知道这些不同的「里世界」区域内，会存在什么样的规则变化，一个「里世界空间」内的规则很可能无法通用于其他空间，想要探明真相，除非亲自再去一趟……
“看来这一趟东京之行，还真是非去不可了……”
白水秋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空气安静了片刻后。
雨师神才再一次开口：“至于你说的那个叫结夏的孩子，并没有太好的办法。”
“白水一族血脉中流淌的这种力量，或者说「诅咒」，本身就是一种无法解释的异变，要么彻底将其封印起来，就像是幼年时的你一样；
要么先封印一部分，再设法保护其长大，就像是你和雨女对结夏所做的那样。
这两种办法，白水一族在此前的一千多年间都尝试过，但依然无法阻止两次濒临灭族的危机了。
哪怕是完全断掉术法传承，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也难免会和「里世界」产生接触……
所以我能做的，也只是将这道封印变得更温和无害一些，或者再留下一颗「种子」，在那孩子体内陪伴滋生壮大，在合适的时候赋予她足以自保的力量，至于能否平安活下去……
就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还有白水秋和雨师神能否在这一战中活着回来，倘若能的话，那么还可以再庇护结夏一段时日，直到她长大到不再需要别人保护的时候……
顿了顿，雨师神又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你去东京走一趟，亲眼看看那个孩子的情况。”
“是使用……「凭依」的方式吗？”
白水秋眨了眨眼。
“是的。”
要不要试试「凭依」的问题已经不用讨论了。
既然白水秋又出现在这里，那么她的回答已经显而易见。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进行凭依了。
“话说……这种法术需要有什么特殊的仪式吗？”
说这话的时候，白水秋有点忐忑。
她对这种术法毕竟没有直观的体验。
——从平安时代结束以后，绝大部分神明就都已经销声匿迹了，各大神社都不再玩凭依的把戏，而天目神社更是两次中断传承，很多典籍都已经失传，想找个案例学习，也根本无从谈起。
因为不确定「凭依」需要的前置条件，她还特意提前斋戒了一天，又沐浴更衣，换上了巫女服，并且还把千早和金冠也穿戴在了身上，整体上的配置和举行雨神祭时差不多，按理说已经足够正式了，但是真正面对这一刻的时候……
白水秋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紧张。
“并不需要，只要身体放松下来就好了，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完成。”
“如果担心的话，可以把灵力在身前释放出来遮挡一下，因为待会儿……风可能有点大。”
说话间，雨师神缓缓起身。
从白水秋第一次见到这位龙神开始，祂的动作幅度始终很小，基本上只是头颅挪动几下，整个身体则是一直保持着盘伏的状态。
而现在，这位龙神终于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动了起来，近百米长的龙形，在四只利爪的支撑下缓缓站了起来。
这个过程中，一股威仪庄严的气势渐渐升起。
一股股无形的波纹在周围的空间内逐渐泛开，就像是水中的涟漪一样，从白水秋所站的位置，甚至可以看到空气中的一些气流渐渐停滞下来、乃至出现了接近凝固的迹象。
这种压迫力，比之前的织田信长、茨木童子、还有文车妖妃都更加惊人。
至于和白水秋在「里世界」内见到的最强大的「山形怪」相比……
就不太好说了。
毕竟白水秋并没有和「山形怪」近距离正面接触过，而都是通过间接接触的方式，只能说这两者都是超规格的强。
但当这种强，以队友的身份出现在自己这边时，却有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至少，九死一生的结果应该会得到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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