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想要成为【强者】，这并没有错。”
“错误的，是想成为【强者】，却不愿承担强者责任的那份难看的懦弱！”
“所以，在这里，我希望各位能正视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并牢牢记住，当你用力量去犯错乃至犯罪的时候，你就背负上了相应的错误和罪孽。”
“我知道，说到这里，或许还是会有人不以为意，认为这归根结底，不过是一种没有意义的自我约束，就算自己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只要没有人能惩戒自己，那什么天谴天罚，也不过是一纸说辞罢了。”
郑毅稍稍抬起下巴。
“有这种想法的家伙，我遇到过很多。”
下一刻，整个大礼堂扭曲了。
不，这么说不对。
应该说，除了小李白和冰柠之外，大礼堂内所有人的感官世界都被扭曲了！
就像是原本足以和照片媲美的写实派画作，忽然被泼上了大片大片深黑色的粘稠油漆一样。
恍惚中，一个又一个望着郑毅的人眼中，自台上那高大的男人身上，仿佛有某种庞大又朦胧的事物，自一抹又一抹占据了他们视野的幽邃黑暗中攀爬而出。
那东西舒张着身体，像是在庆贺着自己从久困的牢笼中挣脱出来一般，以全身上下遍布的嘴唇，慷慨赞颂着新生的喜悦。
那声音中，有男人的，有女人的，有老人的，有孩童的，有高亢的，有低沉的……
千般万般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却以出奇一致的曲调，在众人耳畔唱响了山呼海啸似的歌谣。
那是对这难以名状之物的赞歌。
恍惚间，人们仿佛听到了邀约。
那是在邀请他们一道，加入进这唱响赞歌的行列。
然而，那并非是什么温暖人心的邀请。
那是足以让众人浑身上下连眼皮都无法动弹哪怕一下，只觉冰冷刺骨的，来自亡灵的邀约。
来吧，加入我们。
来吧。
让你们眼前的这个【怪物】——
“如果，天无法谴责和惩罚这种人。”
郑毅拿起侦探帽，缓缓戴好。
他抬起头，平静的直视前方，用右手食指的指尖沿着帽檐轻轻一划。
“——那就让我来制裁。”
第一百二十八章:狂!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谢谢大家。”
郑毅的话音落地。
直到这时，众人眼中的世界才终于是恢复了风平浪静的模样。
只是这前后之间的差异是如此之大，就仿佛刚才所见所闻都不过是一场过分逼真的噩梦，即使在这一刻自那梦魇中醒来，也似乎还能感受到残留在脊髓中的冰冷，还能聆听到徘徊在耳畔的余韵。
甚至有的人浑身猝然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手脚酸软不听使唤，连稍稍转动一下头颅都显得艰难。
要去比喻的话，就像鬼压床。
所幸，这种残余的惊悚体验消失得很快。
当郑毅走回了他之前坐的椅子前，微笑着同正在擦汗的姜少卿交接的时候，场内的所有人才都算是真正找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但，没有掌声。
场内是这般静寂无声。
与其说是正在举行迎新仪式的大礼堂，不如说是雨幕里的坟地。
除却如雨点坠落地面一般淅淅沥沥或大或小的呼吸声外，没有任何人敢于发出更大一点的声音。
“姜主任，抱歉，我临时也就想到这些。”
“没事、没事，很精彩……”
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姜少卿压着声音，笑容苦涩的斟酌了一下用词。
“……声情并茂，很好的演讲。”
最终，给出了这么一个评价。
那确实声情并茂。
至少姜少卿自己是这么想的。
根据他的记忆，上一次面对这种规模的杀气与怨气的压迫，还得追溯到那个全球还在动荡的年代。
这哪里是什么魔剑邪剑的持有人啊？
别闹了，你跟我说这位郑老师是某把魔剑或者邪剑成精化形了我都信啊！
这个时代的年轻人，究竟要上哪去才能积攒下这么吓人的杀气和怨气？
姜少卿小心翼翼的侧着脸，看向了台下。
那边是教职工的座位区，坐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各学部的主任。
满脸严肃的罗无患和睦天命迎着他的视线，均是摇了摇头。
多年的默契让姜少卿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但这并没有让他放松下来，反倒是心底的疑惑更浓重了一些。
好家伙。
即不是依赖魔剑邪剑的加持，也不是神打降魔之流的影响，那这股杀气怨气究竟是……
姜少卿稍稍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郑毅。
从青年那双黑色眼眸里，姜少卿能清晰的瞧见他自己这幅谨慎的模样，这双清澈的眼睛毫不避讳的望着他，谁又能想象得到这双眼的主人方才竟犹如踏足人间的恶鬼修罗。
“姜主任？”
郑毅眨了眨眼，轻声叫了姜少卿一下。
“啊，没什么，年纪大了，有时候反应比较慢。”
讪讪笑着，姜少卿摆了摆手，收好那张绣着牡丹的手帕，招呼着郑毅坐下，自己便快步替到了讲台上。
这之后，在姜少卿的妙语连珠之下，会场内的氛围也明显好转了起来，不时还有老生新生教职工们被逗得发出来的轻笑声，倒也算得上和乐融融。
只是，大部分人都像是相互之间产生了一种独特的默契。
不约而同的，他们都不再去看那位坐在讲台边缘的青年。
就算那青年始终面带着暖人的温和微笑，时常也会和他们一样被姜少卿逗乐，是那么平易近人也一样。
对大部分人来讲，似乎单单是把目光转过去，都会成为一种精神上的微妙负担。
要形容的话，就像你的脚被人插了一刀，虽然经过了治疗已经包扎完好，可每当你活动的时候，都总会下意识的不去触碰到那伤口，以避免疼痛再来。
颇有点一朝被蛇咬的意思。
不过，总会有一些不一样的人，会去做不一样的选择。
这些人反而是选择直直的盯着郑毅，目光中带着不同的意味。
郑毅对此并不在意。
唯独当感受到了一束带有担忧意味的视线时，他转过脸，朝着台下的冰柠笑着轻挥了挥手。
那是在示意他没事，也是在抚慰冰柠的忧心。
这场迎新仪式进行了大概两个小时，除开郑毅和姜少卿的演讲外，还介绍了另外三位学部的主任。
罗无患，睦天命，以及上次郑毅没能见到的神通科主任，麟奇。
那是位和罗无患、睦天命、姜少卿的风格截然不同的人。
看上去是个大概二十刚有的青年，面相俊逸，和姜少卿的中性美不同，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带着一股玩世不恭的邪性，衣着更是和另外三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上身是敞开了胸怀的白色衬衫，裤子是质感鲜明的酒红色皮裤，一双黑色的皮靴，一对黑色的手套，最引人瞩目的大抵要算他腰间那条皮带。
皮带的带扣是一块成年男性拳头大的玉石雕刻成的麒麟配饰，跟麟奇这一身看上去格格不入，极为扎眼。
再加上那一脑袋梳了大背头的红色头发和特别的红色眉毛，总之整个人往哪一杵，给人感觉就是比起来参加大学的迎新仪式，他更适合骑着车把手有人那么高的机车上高速飙车。
这位麟奇主任的自我介绍也是很符合他的形象。
“大爷我就是神通科的主任，麟奇。”
只见他蹲在台边，仰高了下巴，对着台下用压粗了的声音说道：“从今天起，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崽子，只要是入了我神通科，见了我都得喊声麟爷，听清楚了？”
“如果有人不服，可以到训练场和我斗一斗，不过有言在先，大爷我当年可是离成为柱只差一线的人物，想和我麟奇斗，你们最好想想，自己有那个实力吗？”
“人贵在识抬举，有自知之明，只要你们听大爷我的话，好好学习，努力锻炼，今后毕业了吃香喝辣能少了你们吗？”
“听清楚了就喊一声麟爷！”
总之突出一个，啊，狂！
但仔细一听，好像又不是什么坏人的样子。
……至少和郑毅的自我介绍比起来，麟奇主任这一套反倒是显得可爱了。
只能说当时新生们都是面色微妙的乖乖喊了声不算太整齐的麟爷，麟奇也没让再喊，似乎听到一声他就挺高兴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待到迎新仪式结束，也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了，解散之后自然今天也不会有新生的课程，叮嘱了一句明天上课不要迟到，姜少卿便让众人解散了。
“各位，辛苦了。”
姜少卿看着教职人员们，笑着说道：“明天起就是正式给新生们上课，大家都任务会比以前重一些，有劳了。”
“嗨，教些小鬼头能多忙。”
麟奇一摆手：“说这些没啥用，走走走，带着大伙一起去搓一顿不比什么都高？”
确实。
迎新结束了聚餐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姜少卿点点头，心里盘算着价位。
“嗯？那个郑毅呢？”
麟奇左右张望着。
“郑老师晚上不在校内，而且还有孩子要照顾。”
姜少卿应道：“所以刚才散会的时候，他就跟我说了一声后就先走了。”
“啥意思？啥叫不在校内？”
麟奇皱着眉。
罗无患和睦天命也有些好奇的看着姜少卿。
“这个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倒是你，老麟。”
姜少卿脸上的笑容带起了一丝揶揄。
“昨天你没来，院长说了，你自己找她，或者她来找你，她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让你自己选。”
闻言，上一秒还弯腰驼背横眉竖目的麟奇背脊一凉，险些没站稳。
——
食堂。
郑毅和冰柠相对而坐，小李白坐在郑毅身旁。
“……大哥。”
踌躇了许久，冰柠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这样，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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