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郑毅看着沉睡的少女杰顿。
他没见过除了SEED世界时那一位少女以外的杰顿，在尝试将这个杰顿个体转变为人类身姿的时候，手头合适的模板就只有那一位少女的模样。
当时那种情况，面对我梦虚假的踢击，要不是郑毅遮掩的及时，这个杰顿个体当时居然还差点当场毙命。
别说是指望她主动进行拟态了，光是要稳定她的生命体征，就让郑毅操碎了心。
更何况是对身体进行直接变化的拟态，郑毅有把握在不让杰顿状态恶化的前提下完成拟态的模板，真的就只有这么一个。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杰顿个体本身身体当时的虚弱程度，老实讲，风中残烛可能都是往乐观的角度去说。
实际检查了一遍这个杰顿个体的身体情况后，郑毅发现了相当多的改造痕迹，可以说，这些极端化的改造正是导致这个杰顿的身体如今这般虚弱的主要原因之一。
那种改造的方式，简直就像是从一开始就准备把这个杰顿个体当成弃子，用到燃烧殆尽一样。
再结合郑毅之前摸索出的信息，和杰顿的触角被击碎后的反应，郑毅其实多少猜到了关于这个杰顿个体的一些情况。
所以……
“……哪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啊。”
注视着少女的睡颜，郑毅低声呢喃着。
不论是出于希望从这孩子身上得到重要的信息，还是单纯就从郑毅自己内心的想法出发，他都不希望这个杰顿个体就这样死亡。
“你不像是与她有旧。”
壬龙看了看郑毅，又看了看杰顿，突然出声说道。
郑毅闻言一怔。
“确实没有，只是曾经遇到过这孩子的同族，那是我的朋友，只是有许久未见了。”
“万般人相似。”
他讪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个人其实还蛮念旧的。”
“爱屋及乌，倒也像你。”
壬龙轻轻磨挲了一下小四和阿大的额头，目光在远一点的藤宫身上停留了片刻后，收回来重新看向郑毅。
“盟友哟，你在人类中隐瞒身份的事老身也不多插足，若是有所需要，这壬生寺从人到物皆归你所用，莫要顾忌。”
“要走了？你可以再多休息一段时间的，协助我在龙脉上遮掩结界气息是个苦差事，你的疲惫应该还没有完全消去才是。”
“我总得能配得上你的努力，否则何来盟友之说。”
壬龙的身体开始散发出青色的细碎光辉。
“你已经帮到我很多了。”
“但还不够。”
“……有没有谁说过，壬龙你有时候其实挺倔的。”
“这句话。”
壬龙伸出手，指尖在郑毅的胸膛上轻轻一推，莞尔一笑。
“我原话奉还。”
瞧着壬龙和小四、阿大消散后，遗留在原处的少许光点，郑毅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默然半晌后，才忽然嘟囔着。
“我其实还好吧？你觉得呢。”
他转回身子：“藤宫先生。”
“……”
“你苏醒的时间比我预期的要早许多，令人赞叹的精神力，但是身体的痛楚和虚弱不会因此减弱，所以如果要离开的这里的话，我建议你再多休息一会，别像壬龙那样急匆匆的就离开。”
平躺在被褥里的藤宫双目紧闭，这副景象看起来就像是郑毅突然莫名其妙的开始自言自语一样。
但郑毅显然并不介意藤宫的沉默，他只是守在杰顿边上，看来在杰顿醒来之前是没有准备离开的意思了。
良久。
“……我是不会对你产生感谢之情的。”
藤宫睁开了眼睛，语气和神态都一如既往的冷硬，带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尖锐。
对此，郑毅只是摆了摆手。
“没关系啦，我也不是想被感谢才做这些的。”
他毫不在意的对上了藤宫有些复杂的目光：“在成功做到了我想做的事情时，我就已经得到了满足，至于之后如何，又是后话了——我比你想得要任性哦。”
藤宫默然。
他的身体突然开始微微颤抖。
郑毅这时才敛起笑容，皱起了眉：“不是说了吗，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就连从被褥里坐起身都很困难，好好休息，待到你身体恢复到差不多的地步，你想离开我不会阻拦的。”
藤宫身体颤抖的幅度开始逐渐变大，原本只是有些颤动，而随着郑毅的话音落定，渐渐开始隔着被子都掩饰不住他肢体的摇晃了。
这种程度，与其说是颤抖，不如说是痉挛和抽搐的地步了。
这下子，郑毅直接倒竖起了眉毛。
“现在的你能做什么，像第二次败给杰顿一样，去丢人现眼吗，藤宫博也。”
伴随着郑毅变得严厉的声音，藤宫身上的动静顿时停息。
只是，看藤宫那一下子升腾起了怒气的五官，很显然这不是他自己的意思。
“放开我！”
“不放。”
郑毅直视着藤宫的双眼：“我梦成功击败了杰顿，阿古茹圣地现在很安全，不管你是准备依赖时间，还是不怕死的想要再次通过那里向大海获取光，只要你的身体康复到足够的程度，我都不会阻拦你。”
“你想要保护地球的觉悟，我确实看到了。”
“但你做不到，藤宫博也，至少现在的你做不到。”
没有任何激昂的要素，语气也不显得多么抑扬顿挫，郑毅说出这番话时就像是在和同学谈论历史客观题答案一样显得理所应当。
然而越是这样的态度，越是让藤宫心底的怒气翻滚，这平静的态度，远比或斩钉截铁或慷慨激昂的模样更让他恼怒。
“你想反驳。”
“可你要怎么反驳我？”
郑毅的面色如藤宫往常一般冷硬。
“是靠着即便我提前告知你弱点在哪里却还是狼狈战败的结果？”
“还是你所谓超级电脑演算后得出的结论？”
“又或者……”
“是你在同一个对手那里败北了两次，还能信誓旦旦说自己能保护地球的脸面？”
“说说看，藤宫博也。”
盯着面色不断变化的藤宫，郑毅步步紧逼。
“不要沉默不语，还是说你觉得这样就算回答了？”
第七十五章:生命不是用来舍弃的
郑毅很少会对谁在言语上表现得刻薄。
这一点只要是和郑毅交往过的人都清楚，他在绝大多数时候都能用笑容和耐心去面对他人，即便是在他面前犯了错，也往往只会如沐春风般的被于以谅解和引导，而非苛责。
但是，这不代表郑毅没有严厉的时候。
事实上，根据一般市民郑小姐的证词，在她短短十几年的人生里，或者说从开始能记事算起不过十年出头的时光中，郑毅对她真正展露出愤怒和严厉一面的次数仅有一次。
而也就是这一次，就足以让一般市民郑小姐以亲身经历告诉广大好奇心重的小伙伴们……
郑毅不是不会刻薄严苛，他只是不喜欢刻薄而已。
因为郑毅不是一个会为了自己发怒的人。
而当他真的选择努力收敛起自己的温柔时，那份步步紧逼的严厉便会在与往日的反差衬托下，让人不自觉想要退缩。
就比如，现在。
面对郑毅尖锐的话语，藤宫的神情从最开始的怒不可遏，到话在喉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不忿。
最后，一切于郑毅的目光注视下尘埃落定，只剩下了不甘营造的苦闷，和无言以对的落寞。
郑毅看着这样的藤宫，迟疑了一下。
他其实真的有点不忍心，毕竟就算藤宫如今的思维偏执，他仍然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去拯救这颗孕育了他的星球，那种为此能毫不犹豫奉献所有的决心和勇气是如此闪闪发光。
可人是矛盾的多面体。
藤宫有着让郑毅喜欢的闪光点，却也有着让郑毅无奈的地方。
这份固执，是让藤宫强大的根源，也是让藤宫败北的原因。
看着侧过脸去的藤宫，郑毅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继续下去。
他知道连续两次败北于杰顿，和我梦独自击败了杰顿这两件事，如今确实动摇了藤宫的那份固执。
但并不是动摇到了藤宫的理念，而是动摇了藤宫对自身强大的信念。
并且，加剧了藤宫对力量的渴求，和对现状所产生的紧迫心理。
如今在逼上去，适得其反的可能性更高。
【还是只能……靠他自己，或者……】
郑毅合上眼睛，脑海中浮现了稻森博士和玲子小姐的模样。
这两位女性，在藤宫成长的道路上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前者用生命动摇了藤宫关于自身理念的思考，后者奠定了藤宫未来成长与改变的道路。
只是，用无辜的生命去换取未来，这样的事……
郑毅摇了摇头，他轻轻一挥手。
原本宽敞的房间忽然发生了布局上的改变，在杰顿和藤宫之间，一道和式的推拉门扉在漆黑色的浓雾吞吐下生长出来。
“你好好休息，如果身体恢复到了能离开的程度，你身上的锁链就会自己解开。届时你要走，那便去吧。”
郑毅守在杰顿身旁，收回来目光，不再去看藤宫。
“只是，藤宫博也，有句话我希望你能听进去。”
“老爹曾经说过。”
“不珍惜自己性命的人，也无法珍惜他人的性命。而无法领会生命珍贵的人，也必然会遭到生命的唾弃和背叛——那时，就是他败北命丧的时刻。”
“生命，不是用来舍弃的。”
“想要胜利，就先学着珍惜自己吧，你又什么时候真就成了了无牵挂的人呢？”
话音弥留，门扉合拢。
空荡的房间里，终于是只剩下了藤宫自己。
感受着动弹不得的身体，藤宫稍稍向内收起下颌，让自己能看到被褥里的身体。
一圈圈灿金色的锁链缠绕着他的身体，这些锁链很奇怪，像这样缠绕着他却不会让他感到磕碰，可当藤宫想驱动身体时，却又能真切的感受到一种被束缚的僵硬。
他知道这就是郑毅所说的锁链了。
又尝试了一次，发现真的是纹丝不动后，藤宫喘了一口气，抬眼看了看陌生的天花板，，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还是单纯在发呆。
他的双眼渐渐发怔出神。
好一会，才重新合上了眼睛。
却不知道是因为挣扎后涌上来的疲劳又重新睡去了，还是……
单纯想得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安静。
哪怕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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