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怎么办？
第七十五章:鸿门宴
“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从背后传来的询问声让杏子浑身一僵，心绪紊乱的少女直接撒开了握住的门把，扛在肩头的长枪绕着脖颈猛然回旋，枪尖自下而上的抵在了来人的鼻尖前方数寸。
“哦哦！别激动，我没有恶意。”
被泛着寒光的利刃抵在眼前，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辈子都不会有几次的体验。眼前的来人自然也不例外。不过来人倒是没有太过于惊慌失措，再被枪尖对上的刹那虽然有些措不及手的慌张，但还是很快的强压下了躁动的情绪，高举起双手来表现自己的人畜无害。
而杏子这时候才得以静下心来，审视了一下这个突然在自己背后冒出来搭话的家伙。
藏青色的教士服，披着一件有些老旧的灰褐色风衣，有些沧桑的面容上依稀能看见时间捶打的痕迹，鬓角若有若无的白发让这个男人显得更加苍老了一些。算得上高大的身躯不算笔挺，但也没有佝偻的迹象，抬起的双手上有相当醒目的老茧，显然这位大概在五、六十岁的老教士到现在也时常做一些相对重体力的活计。
这是一张杏子没有任何印象的面容。
“.…..你是这里的神职人员吗？”
“正是如此，孩子。我是这座教堂的神父，你可以叫我德鲁神父。”
说谎。
——杏子很想就这么脱口而出，但眼前这个面容慈祥，即便被人用刀刃指着威胁也不动气的老人却怎么也不像是会说谎的人。
更重要的是，杏子能感觉到出来，老人的善意和诚挚。
恐怕他是真的认为杏子来教堂或许是有什么困扰的事情，所以才上来搭话的。
可正因为这样，杏子才更加感到痛苦和无助。
如果要杏子承认眼前的老人没有说谎，那就代表眼前与这间记忆中永远停留在烈火中的教堂别无二致的建筑，并不是那间属于【佐仓杏子】的教堂。自然，也就不会有杏子所期望的那些存在。
佐仓杏子，始终是那个在那一夜过后，便没有了归处的怪物。
“.…..嘁！”
凶狠的咂了咂嘴，杏子收回了抵在德鲁神父面前的长枪，埋着脑袋就想要从他身侧离去。
她知道自己身处于魔女结界中，哪怕被眼前一连串的事件所震惊，但基本的防范意识依旧存在。既然面前的教堂不是记忆中的地方，那她就全然没有了留在这里的理由。眼前这个叫做德鲁的神父方才不知道用什么方式直接绕过了自己的感知出现在了身后，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哪怕对方真的可能是被魔女催眠了的普通人，现在杏子自认也没有去救助对方的余裕。
她还有更重要的人要去找，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等等，孩子，你……难道是佐仓神父的熟人吗？”
杏子猛然回过头去，再次架起了手中的长枪。
这一次，是直接架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你是从哪里，听过【佐仓神父】这个人的。”
女孩的眼神第一次涌动起了真正意义上能称为凶恶的色泽，总是洋溢着情感的直爽面容此时也完全冰冷下来，面无表情的模样活像是一张肉色的面具，死死扣在了杏子的脑袋上似得。
那副架势，仿佛只要眼前这个自称为德鲁的神父下一句话不合心意，就会真的拽动枪刃撕开他的颈动脉一样。
一天被同一个人用武器威胁两次，恐怕对于这位德鲁神父来说真的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了。老人显然比上一次要惊慌得多，毕竟比起抵在眼前，直接架在脖子上的冲击感是不同的，那种寒锋贴着肌肤的触感足以让心理承受能力较差的人呼吸困难，更别说还要加上杏子那怎么看都是认真的眼神的压迫力。
再次高举起双手，德鲁神父用有些无奈的急促声音回应道：“这、这座教堂原本是一位叫做佐仓的神父先生所管理的，但后来一位一些事情被烧毁。重建后还原了当年的大部分模样，而我则是被分配到这里来管理新教堂。所以刚刚看你那样若有所思，我就在想会不会是那位佐仓神父认识的人……”
说到这里，老人似乎平静了不少，还抬眼再次审视了一下还保持着魔法少女装束的杏子，试探着问道：“是佐仓神父亲戚家的孩子吗？”
“.…..不是，我只是佐仓家孩子以前的朋友，路过这里看到教堂重新建起来了，就多看了几眼。”
再次判断出老人没有撒谎的杏子语气冷淡的敷衍应答了一句，随即放下了老人脖颈上的枪刃扛在肩上，转身欲走。
既然得到了答案，那眼前的老人和教堂对杏子来说就没有任何吸引力了。
为什么魔女结界中会出现和现实世界一样的景象？
为什么魔女结界中会出现这座教堂？
为什么魔女结界中，会有关于自己过往的讯息？
空条正义那个傻瓜现在又在哪儿？
对于杏子来说，要解决的问题多如牛毛，没有时间让她在这里无所事事的和一个连自己身处于危机中都不自知的老人聊天。
然而，老人的一句话，又再次让杏子不得不停下了离去的脚步。
“这样的话，那件东西难道是留给你的吗？”
“什么？”
见杏子微微撇过头，德鲁神父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其实，当时在处理旧教堂废墟的时候，从佐仓神父一家的遗物中找到了一样东西，里面的除了一些琐碎物件还有一封不知道写给谁的信件。因为一直没有佐仓神父一家的关系者来认领，所以始终留存在新教堂的我这里保管。既然孩子你是关系者，或许那封信是给你的也说不定。”
没有说谎。
但，是陷阱的可能性很高。
被催眠的人会认为自己被灌输的信息是真实的，所以单纯从这个老人身上只能判断出对方有没有说谎，却无法断定对方的实话是否就是真相。这显然是应有自己进入教堂的说辞，再加上这个诡异的魔女结界，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陷阱的预兆。
那么，该怎么做？
瞧了瞧神父，又看了看紧闭的教堂大门，杏子咧了咧嘴，露出了俏皮的小虎牙。
“那我就来确认一下吧。”
既然都找上门来了，那只要做掉这个结界中的魔女，不管是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对战斗来者不拒。
对挑衅必然回应。
对猎物紧咬不放。
佐仓杏子便是这样一个魔法少女。
第七十六章:信息
跟在德鲁神父的身后一同进入教堂，对于教堂内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布置，杏子已经开始有些见怪不怪了。无论是上方的花色琉璃，还是高悬在教堂正中的耶稣受难像，亦或者两旁整齐排列的红木长椅，都和杏子记忆中的模样分毫不差，她甚至能在看到四下的窗台和柱角上雕刻的纹饰与塑像都被完美重现了出来。
如果不是整座教堂都过于崭新，散发着一种有别于洁净的亮堂感，杏子甚至会误以为这就是曾经自己生活过的地方。
可不管是一尘不染的全新长椅，还是色彩绚烂的穹顶琉璃，都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杏子，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虚假的幻象，是魔女结界中不值一提的圈套陷阱。
记忆中的教堂，早就被烈火和绝望吞噬的一干二净了。
“孩子，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后面把那封信件取过来。”
摆了摆手示意德鲁神父只管去拿信件便是，杏子扛着长枪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寻了一个靠近大门的角落，在宽大长椅的正中间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贴近大门，如果发现不可力敌，也方便杏子随时撤出，同时也正处在一个三角封闭的地势，除却女孩的正面外，身后和左右都被墙壁和长椅所遮蔽。一旦发生战斗，那么对方只有从正面发动的袭击会具有威胁性，左右和身后袭来的攻击都会有很大程度的延迟。
虽然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将计就计见招拆招，但杏子并不会放松自己的警惕和必要的战术运用。
胜利的天秤，往往会因为细枝末节的积累开始倾斜。
对于杏子不讲礼数的姿态倒也不以为意，德鲁神父显然是一个脾气相当好的老人，看着杏子这幅模样也只是欲言又止的踌躇了一下，便叹了口气向着教堂后头的起居室走去。
看似吊儿郎当的左顾右盼，但杏子的注意力其实有三分之二是在德鲁神父身上的。从这名老神父的一言一行，到逐渐远去的背影，杏子散漫的架势其实已经有数次将枪尖隐隐对准了神父的心脏和咽喉。
在老人背过身合上门扉的刹那，杏子的身体先是稍稍一紧，盯着德鲁神父延髓位置的双眼微微眯起，抵着枪柄的手指也不自己的磨挲了一下光华的金属杆。然而直到这位老人合上门消失在杏子的视野中，整座教堂都没有发生什么异状。
预想之中可能迎来袭击的时间节点，都没有发生相应的情况，仅剩下杏子一人的教堂完全安静了下来。除却女孩平稳的呼吸声和指尖敲打枪杆的声响，整个教堂里落针可闻。
再次认真的审视了一下周遭，却依旧没能发现什么有用线索或者讯息。
这种状况，简直就如同是【那位老神父说的都是真的】一样。
没有所谓的伏击。
不是某一种试探。
并非魔女的陷阱。
德鲁神父似乎真的只是想把一封来自佐仓一家的信件，交给佐仓杏子看一看似得。
但是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不合理。
先不提在魔女结界中发生这种情况怎么想都不合理，即便这里真的是现实世界，杏子可还记得自己临走前，那间教堂的废墟可还好好的留在那里。那副无人搭理的凄惨模样，简直就和自己一样。
不管是好是坏，或生或死，只能独自一个孤零零的在那里，不会有人多瞧一眼，也不会有人多问一句。
仿佛那副破破烂烂的惨样，才是最适合的模样。
下意识摸索了一下口袋，却在空荡荡的兜里什么也没找到，杏子本就开始有些不耐烦的面容一下子就变得更加险恶了起来。
“啧！”
发出了有些激烈的咂嘴声，杏子虎视眈眈的瞪着德鲁神父离去的那扇门，恶狠狠的样子像是在考虑等会该捅谁几个窟窿眼一样。
好在，德鲁神父的动作不慢。
推开门重新回到教堂里的老人手中拿着一封深黑色的信封，这让杏子脸上愈发浓重的不耐被好奇微微冲淡了些许。
一般来说，不会有人用漆黑这种颜色的信封。
在世界各地的文化中，黑色往往象征着不太好的寓意，而漆黑色的信封更是较多的用于葬礼丧仪等方面的通知。普通书信往来，没有必要用这么不讨喜的颜色来包装信件才对。留下信件的人使用这种颜色，有可能是心血来潮，却也说不定是有着什么隐喻的含义。
一进门，抬起投看过来的德鲁神父就看到了面色有些复杂的杏子。老人自然也发现了杏子脸上的不悦和好奇，本就不喜欢拖拖拉拉的德鲁神父也不磨蹭，五、六十岁的身体步伐依旧稳健迅速，快步上前，就将手中的信件递到了杏子面前。
“就是这一封，上面没有注明究竟要寄给谁，加上一直没有人来认领。无奈之下我们只能打开了信件阅读内容寻找信息，结果发现这信封里似乎是某人的随笔和日志，内容有些奇妙但并没有说重要的讯息，其中时常有提到佐仓杏子这个佐仓家失踪的孩子。本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是这些日志和随笔被整齐的用火漆封存在信封里，我们猜测可能是为了寄给谁却最终没能有机会寄出去。所以既然你认识佐仓家的孩子，我就在想会不会和你有关。”
正如德鲁神父所说，这个信封看上去有些鼓鼓囊囊的，显然内容的数量不少，至少有一本笔记本的厚度。朝向杏子的这一面上，深红色的火漆有过被启封的痕迹，
“这是……？”
看着信封上头有些损坏痕迹的火漆印记，杏子有些茫然。
她根本没见过这个类似于某种古文字一样的奇特图案，当然也就不可能认识会使用这个图案作为火漆印记的人了。
可这个神父却说，信封里的文字时常有提及到她。
……魔女的话，能做到这个程度吗？
皱起眉，杏子抽过神父手中的信封，靠着长椅把它拆开来，抽出里头有点厚实的一小叠纸页，一面不着痕迹的警戒眼前的神父和周围的环境，一面开始从头阅读起了上面的内容。
而伴随着一页页信纸的翻阅，一行行文字的入目，杏子的神色从一开始佯装的漫不经心，开始逐渐变了颜色。
第七十七章:通往真相的两条道路
“呼……”
倚在天台的墙沿上，全能形态的郑毅长出了一口气，调节好了自己有些疲劳的心神。
天马形态对他来说虽然已经不至于影响到后续的作战，但依旧相比于其他三个形态会产生相当大的负担。尤其是在现代都市里，不光是简单的声音和景象，甚至连电磁波和热线都能清晰的映入眼帘，整个五感所构筑的世界完全扭曲，依靠作为人而构成的三观是无法简单辨识出世界中的各种事物的。
唯有不断的去适应天马形态下的世界，才能逐步掌握自己所能观察到的信息。
好在，这接近一分钟的苦没有白吃。
通过天马形态在制高点进行的探索，郑毅基本上将能搜集的讯息统统搜集了个干净，甚至还找到了杏子的方位。对于这个不知为何选择一起跟进来的女孩，郑毅其实也说不好她到底是因为自己那一番话恼羞成怒，想跑进来先和自己决一胜负再说，还是被自己的话语告解开了心结，决定祝自己一臂之力。
但不论怎样，对于这个小家伙，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的。
只是现在的情况，让郑毅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下一步该如何是好了。
“没想到会这样……”
不自觉的感叹出声，尚处于战斗中的郑毅语气少见的显得有些苦涩。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任哪个人在一个本应是魔女结界的地域里，发现了接近数万人正在如现实世界一样安心生活的情况，都会像郑毅一样产生疑虑。
依靠天马形态的探索，郑毅发现了这一座城市中，至少以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开始的有效感知范围里，有着数万人正在过着平凡安定的日常生活。
工作、就学、饮食、交际、购物。
数以万计的人们就这样在这个应该是魔女结界的地方里，如同正处在现实世界中一样，井然有序的过着各自的人生。
虽然最初的时候他们唐突出现的诡异感让郑毅无法相信这些人类的真实性，但真正确认了这种水准的基数后，郑毅也不得不承认这数万人都是普通人类的事实。
而除了杏子所处的教堂，郑毅没有发现任何有关于魔力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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