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看来你那边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
“啊？意思是你那头也这样？这玩意总不能笼罩了整个见泷源吧？”
“不好讲，或者说，我最初的猜测里，现在这种情况就是最有可能性的那一种。”
眼前的景象没有任何异常，郑毅就处在公路检查站侧面的山丘上，只需要从这里一跃而下，就算是正式进入见泷源市的范围了。他甚至能看到后头B3关卡已经开始有车辆和人员向着周遭地势较高的位置搜寻了。显然B4关卡的驻守队伍是真没闲着，他们把已知的情报都上报了。
事态愈发变得刻不容缓了起来。
“啥意思？”
“也就是说，这个魔女结界，你没有发现有点眼熟吗。”
“……”
捏着对讲机，杏子抱着膝盖坐在枪头上。听到郑毅的话后，她抬起头来皱着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眼前有些淡薄的淡粉色光幕。半透明的薄幕后头能清楚的看到空荡荡的见泷源站台，轨道两旁花岗岩结构的高大站台上，错落无序的散布着裂纹，如同旱灾下皲裂开来的地表。失去电能维持的电子站牌歪歪扭扭的悬挂在钢筋结构上，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吱吱嘎嘎的刺耳声响回荡在站台上，整个站台内部没有一丝生气。
活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型地震后的灾难现场。
而分割开这惨状和少女的淡粉色薄膜，便是杏子所说的魔女结界了。
同样的，在郑毅这边也是一样的情况，他在藏身处能看到，只需要自己从高处往前方一跳，就能触碰到那层淡粉色的魔女结界，进入到见泷源市。
――或者，魔女结界中。
“……这算什么？我们现在究竟是在魔女结界外还是在魔女结界内？”
感受着眼前这熟悉的魔女气息，杏子原本因为得知郑毅平安无事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烦躁，一时间又一次占据了她的心绪。瞪着眼前这层近在咫尺的薄膜，杏子不耐烦的吊起眼角，咧着虎牙，一脸试图暴力突破的躁动模样。
没错，处在郑毅和杏子眼前的，正是之前两人从【见泷源】进入过的魔女结界。这层淡粉色的薄膜，和那时处在废弃工地的魔女结界有着完全一致的魔力气息。
从那些逐渐往这边搜寻过来的驻守队伍身上转回视线，郑毅看着眼前的薄膜。这些驻守队伍似乎受到过叮嘱，哪怕其中没有具备魔力资质的人，没人能查觉眼前的魔女结界，但仍然统一放弃了进入见泷源的搜索。一切探索工作都是围绕着见泷源市周围展开的，没有任何一支队伍试图前往见泷源内部进行探查。
很明显，哪怕不知道什么是魔女结界，这些驻守队伍也是知道一定结界性质的，明白一般武装不能随意进入结界内部从而避开了这一选择。
恐怕，是已经尝试过派遣侦查队后得出的结论。
“这只是一个猜测。”
微微下蹲，郑毅将自己有些扎眼的身躯藏在枝叶间。
“我们现在，应该是在魔女结界外――对，我明白哪一边都很让人难以接受，但从我已知的信息来看，这大概是最合理的一个猜测。”
如果说，此时两人是身在魔女结界内，那也就是指这一路走来的所有，都不过是魔女塑造的虚假。若是对手真的具备有这种程度的力量，那仅凭杏子和郑毅，即便真的能处理掉这个魔女多半也会是一场苦战。
可反过来，如果说此时两人是身在魔女结界外……
老实说，郑毅都已经做好被女孩质问一番的准备了。
然而，出乎郑毅预料的是，那边仅仅是传来了杏子不以为意的应答。
“那，要进去吗？”
“……你不在意吗？”
“怎么可能，我现在有一大堆问题，恨不得揪着你这个笨蛋领子问出口。”
站起身，杏子握着对讲机，脸上挂着狡黠的笑：“但现在比起这些，你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想去做吧？所以……”
那些问题，就留到那之后，我再好好和你单独聊聊吧。
“所以，你拿主意吧，进？还是不进？不快点的话，那些家伙可不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做选择题。”
斜眼看了看身后，杏子敢肯定那些被自己放走的驻守武装没有走远，很大概率就跟在自己身后不远。
毕竟，两人此时使用的对讲机是对面的，哪怕交流时郑毅和杏子都默契的隐瞒了对方的真名，但通话实际上一直是处于对方的监听下的。会直到现在也没有遭遇直接打击，很大程度是因为驻守队伍也明白除非集中所有力量拦阻其中一个，不然分散的情况下他们现有的有生武装力量根本不够给两人塞牙缝。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代表驻守队伍真的就会选择坐以待毙什么也不干，一定的骚扰战术估计还是会被不死心的他们所采纳的。
这个道理，郑毅自然也明白。
“要进去。”
“那不就结了。”
转回视线看着魔女结界，杏子抬起手。
“我数到三，一起进去。别说什么你先进去探探路，我可等不来那么久！要进就一起进。”
“……好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啦！准备好。”
“一！”
“二！”
“三！”
还不等话音落地，身处于不同位置的少女和少年飞身而起，撞进了面前的魔女结界上。
第八十三章:曾几何时
“……回来了。”
穿越魔女结界形成的强光褪去，郑毅的复眼迅速适应了光线的巨大落差变化，周围的景象被几乎没有死角的视野尽收眼底。
正是之前自己与杏子所处的废弃工地。
两人此时所处的位置，就是在先前这个魔女结界所在的平台上。不仅如此，郑毅发现连时间似乎都没有推动多少，明明在外头奔走少说消耗了数个小时的时间，可回到这里时，天边仍然残存着一点点夕阳的红晕。显然自己和杏子在这里【消失】的时间恐怕不到十分钟，一进一出快速到连小焰和麻美都还没能来得及到场的地步。
简单来说，内外的时间流速是不同的。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小焰的轮回难道是……
“哎，回神啦！笨蛋！”
抬起手戳了戳郑毅的肚子，感受着指尖传来清凉又极具韧性的触感，杏子少见的用一种感兴趣的目光凑到了郑毅的腹部上仔细打量了一下。她能大致感觉的出来，郑毅腹部虽然没有胸.部那样轻薄的蓝色甲胄，但这个深黑色的皮质有着惊人的韧性，如果不是以利器全力进行劈斩削刺的话，单纯的打击或者冲击多半无法突破这层皮肤的保护渗透到内脏里，杀伤力自然也就会大幅度削弱。
至少以杏子自己来说，不是枪尖全力突刺的直击命中的话，她没有自信依靠钝击的方式对郑毅造成可观的伤害。
而这个姿态，似乎还只是郑毅所有姿态中甲胄附着率最低的一个，也就是在防御性能上较差的一个。
“好硬。”
“别闹。”
没好气的握住杏子的手指从自己的肚子上轻轻移开，郑毅半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和杏子能处在一个相差不大的水平线上。
“为什么当时要跟进来呢？”
“怎么？只许你任性，不许我随心啊？”
“话不是这么说……”
“魔法少女狩猎魔女，这是作为魔法少女的佐仓杏子应该做的事情，这就是最简单的理由，满意啦？”
“有些接受不了。”
“那你等等，我编一个。”
“……”
“有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杏子娇俏的脸上绽放出调皮的笑容，如同一个抢到了青梅竹马玩具的孩子，一边炫耀着自己的战果，一边戏弄着无奈的青梅竹马。
“我迷上你了，这个理由怎么样？是不是有些心动？”
“……哎……”
摸了摸自己坚硬的犄角，郑毅捂着脑袋长叹一声。
“干嘛！我很没吸引力吗？虽说身材上是比不过麻美啦！但也不至于叹气吧！我还能长啦你这笨蛋教师！”
“……哪怕只有一点点，我真是第一次希望我能有一些作为教师的威严。”
“天色还早，吃完饭再睡觉也来得及。”
郑毅知道，杏子今天大概是铁了心不准备和自己说真话了。
从看似胡言乱语的对话中感受到了少女的决心，郑毅明白至少现在，杏子有些话并不准备和自己说出来。
对于这个古灵精怪又独立自主的女孩，郑毅没法像对待其他四个孩子那样去和她交流。不单纯是因为郑毅在身份上是另外四人的老师却不是杏子的老师，也是因为麻美、小圆、沙耶加和小焰的言行中，始终将郑毅摆在了一个长辈的层面来对待。有依赖，有尊敬，有钦佩，也有憧憬和向往。
四个孩子们眼中的空条正义虽然因为她们个人情感的不同各有千秋，对他的信赖也一直是对等交互的，但无论是麻美、小圆、沙耶加还是小焰的心中，空条正义其人的形象都一致的具备着作为长辈的特质。
唯有杏子，在这一点上是不同的。
佐仓杏子的眼中，空条正义就只是【空条正义】。
不光是信赖关系上的等同，也是交往关系上的等同。
也因为如此，不管在四个孩子中任意一人面前都总是保持着成熟姿态的郑毅，唯有在杏子面前时，总会展露出他仍然作为少年的一面。
世界和时间赋予了他作为教师和代行者的任务与责任，但即便如此，郑毅本质上仍是一个法定意义上堪堪成年的大男孩。
有些东西，作为教师的空条正义不能让孩子们看到。
有些东西，作为大男孩的郑毅需要有人理解和记住。
至于作为假面骑士的郑毅和作为代行者的郑毅……
那又是，只有郑毅自己才能背负的了。
“那么换一个话题吧，杏子。”
放下捂着额头的手，郑毅看向坏笑着的杏子：“你在那里找到了什么？”
“这个啊……”
闻言，杏脸上的笑容顿时垮台，女孩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随后扯开衣领，把夹在紧身衣里的笔记本抽出来，直接丢到了郑毅怀里。
“喏，就这个，你的黑历史自传。”
“……啊？”
有些慌乱的接住还带着少女体温的笔记本，郑毅有些茫然的支吾一声。
“啊什么啊，打开来看你就知道了！我反正是找不到更适合拿来描述这玩意的话了，完全就是你这个烂好人大白痴超级笨蛋二愣子的黑历史自传。”
不是，你突然这么生气干啥？
被杏子肆意喷洒的毒液迫害，郑毅神色恍惚的打量了一下手里的笔记本，踌躇了一下，随即在杏子不耐烦的催促下翻开了它的第一页。
――
看着远视镜中正在交谈的杏子和郑毅，小焰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两人解决这次事件的速度比她预想的要快一些，不过结果看来和自己预想的一样，杏子选择了相信郑毅的选择，也做出了属于她自己的选择。从相谈甚欢的两人身上，小焰能看到过往无数次轮回中两人曾经的模样。
那时候的杏子和郑毅也是像这样。
虽然老师总说，他与每个人之间的羁绊与情感都是独一无二的宝物，但在小焰看来，却又难免会嫉妒杏子能看到老师那罕为人知的一面。
有些青涩，有些腼腆，有些少年人的任性。
那样可爱的老师，虽然在每个女孩的记忆中都有过一两次的珍贵记录，但唯有在杏子面前，是展露过最多次的。
不过……
“平安无事就好。”
呢喃着收起手中的反器材步枪，孵化者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对小焰来说即是好事又有些令她起疑，但只要杏子和郑毅两人都平安无事，她最重要的目的也就完成了。
远远的看着逐渐被夜幕包裹的两人，独自蜷缩在废墟的阴影中，小焰轻柔的勾起嘴角。
第八十四章:新年快乐
“那就这样，剩下的你自己去和麻美解释。”
对于郑毅越来越微妙的面色视而不见，杏子看了看他手里被翻阅了大半的笔记本，甩甩手扛起长枪，朝着废墟另一侧的阴影迈步走去。
“别急啊，这个是你在教堂拿到吗？”
“是啊，上面不是写着吗？【由你命人修复重建的教堂】，就是在那里找到的咯。”
“我让人去建的……”
“反正那教堂里的神父是这么和我说的，具体是不是这样我可就不晓得了，本子在你那，如何判断自然也由你来定夺。我的话……老实说，我关心的东西都差不多得到了解答，剩下的部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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