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她扭头看向星熊。
星熊摇摇头。
“什么他啊我啊的，陈晖洁，你今天不对劲。”
“我对不对劲，用不着你说。”
也许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当然也可能是得到了最不想要的答案，陈的面色完全冷硬了下来。
“星熊，配合Miss诗继续巩固稳定龙门内外的防护体系，这里暂时交给你。”
“丢！说了多少次，别那么叫我！”
原本只是带着些许不满的诗怀雅忽然炸了起来，她咧开嘴，露出了有些尖锐的虎牙，神情不善的瞪着陈。
星熊则是挠了挠头：“可以是可以，可老陈你这到底是要去哪？”
“去见魏彦吾。”
“魏先生？”
“要和魏长官说话你CALL不就行了？”
诗怀雅气呼呼的从后腰摸出来一个对讲机：“那什么星源气体只是会对覆盖的区域造成绝大多数电子仪器的干扰，对覆盖区域外的地方没什么影响——啧，一说这个我就火大！那十五台无人侦察机老贵了！这下全冻过水了！”
嘴里唠唠叨叨的抱怨着，诗怀雅就要把对讲机递给陈。
然而陈只是不轻不重的推开了诗怀雅的手。
“用这个，他听不见。”
“啊？也没坏啊？我说阿陈你别——”
“我说了。”
临时指挥所的门口不算宽敞，但也不窄，至少以诗怀雅的肩宽，她一个人挡不住这么个空隙。
陈只是一侧身，就径直越过了她。
“用这个，他听不见。我不想再重复第三遍了，诗小姐。”
“嗨呀你条仆街龙！我说了别那么叫我——哎！你听见没有！”
诗怀雅正想要追上去，星熊一伸手，搭住了她的肩膀。
“……你就放心让她这么过去？”
诗怀雅侧过头看着星熊，如果不是她拧着脸，看上去就好像刚刚那么生气嘴上不饶人的不是她一样。
对此，星熊只是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
见状，诗怀雅转过脸瞪了一会陈离开的方向，然后重重咂了咂嘴，抱着手一扭肩膀撒开了星熊本来也没怎么用力的手掌。
“那个，星熊长官，陈长官她……”
阿米娅有些担忧的开口问道。
方才那个明显是龙门内部的问题，她不好插话。
“别担心，你别看老陈好像总是有点过刚易折的意思，其实她一直挺有分寸的。”
星熊笑着摆摆手。
“不过得麻烦罗德岛的诸位先和我接洽了……嗯，其实倒是我想问问。”
瞧着阿米娅，星熊低声问道：“你们不担心老郑吗？如果你们想去帮忙的话，其实大可以派队伍去，近卫局这边人手不够是考虑到得兼顾两头，但如果只是针对龙门本身构建防护体系的话，就绰绰有余。”
“老实说，肯定是会担心的……”
阿米娅的长耳朵不自觉垂低了一些。
出于私心的话，其实对于每一位去执行任务的干员，阿米娅都会有这样的担忧。
可是，阿米娅很清楚，在身为多愁善感的阿米娅之前，自己首先是罗德岛的阿米娅。
在前往十四号设施执行探索任务之前，郑毅曾与阿米娅、博士，还有凯尔希进行过一次仅有四人在场的会谈。
“这种时候，就像星熊长官您相信陈长官会处理好一样……”
回忆起会谈时的内容，阿米娅的脸上露出了有些苦涩的微笑。
“我也相信，郑毅先生他一定会平安回家。”
——
【所以我都说了，你那套对他不顶用。】
脑子里响着EVOLTO的声音，塔露拉缓缓站直身体。
她没有反驳EVOLTO的话，因为从对方的言行来看，确实如EVOLTO所说，简单的演技无法让这个连他都从未见过的奇怪生物放松警惕。
而随着面容中那些伪装出的情感逐渐消退，无机质的冰凉重新攀爬上五官，塔露拉的心中也在不断搜寻排除着种种信息。
她在思考，眼前的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看起来，你见过我。”
即便身上的衣衫有些褶乱，挺立在那里的塔露拉仍是散发着一股乌萨斯贵族般的优雅和从容。
“既然你没有直接杀了我，证明我对你还有价值。”
“那你倒不妨说说看，你想要我……”
泛着昏黄色泽的瞳孔里清晰倒映着郑毅的身姿，塔露拉的脸上勾勒出了一丝如同用刻刀雕在提线木偶脑袋上的虚假笑容。
“为你做些什么呢？连名字都不愿说的陌生人。”
第七十六章:杀了我,动手
【终端，结果如何？】
【关于遗落者EVOLTO，考虑到对象具有明显的对代行者攻击倾向，根据已有条例，庭院有权在该情况下单方面更改有关遗落者的处理事项基准……许可确认。代行者913所属任务内容1发生变更。】
【终端给您的建议是，从安全和效率的角度考虑，连同其寄生素体一同摧毁，是眼下最便捷的执行手段。但您依然保留有对遗落者的回收、引导权限，前提是您能确保其在回收过程中的安定性，或确保其经由引导后的安全性。】
【但……】
【塔的问题吗？】
【很抱歉，代行者。】
【不用道歉，终端，我明白的。】
在脑海中与终端的对话看似冗长，实际上往往不过是心思电转的一闪之间。
“收回蔓延的星源气体，将潘多拉魔塔解除，这是我最后一次的警告了，我知道你听得见，EVOLTO。”
“至于你，塔露拉。”
审视着站起身来的塔露拉，郑毅稍稍活动了一下手指。
“霜星和碎骨都曾和我提起过你。”
“霜星和碎骨……”
塔露拉沉吟了一下，随即不知为何，脸上的笑容更为灿烂了一些。
“原来是你。”
“我预料到你一定会回到这里，却没想到会是这种形式。”
她再一次上下打量了一番郑毅，一如当时在切尔诺伯格初见时那样。
“没想到，那个从大炎边境挖出来的石头棺材里，居然会沉睡着像你这样的……我原以为你们应该都死绝了。”
“我有些后悔，当时没留下你了。”
在郑毅听来，这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但至少从话语的内容里郑毅明白，塔露拉认出他了。
“你应该庆幸，当时我没有留下。”
郑毅盯着塔露拉的双眼。
“霜星要我阻止你这个背叛者，而碎骨……他仍是相信你。”
不落黑日形态下，郑毅的声音总是带着一种失真似的沙哑，就像是金属铸就的冷兵器相互猛力敲砸劈砍一样。
“哪怕被你像炮灰一样利用，他还是相信，你会是那个带领感染者与整合运动走向未来的人。”
“他的觉悟很好。”
听着郑毅的话，塔露拉微微颔首。
“不是去进一步激化矛盾，让矛盾爆发后又得到一段看似平静的蛰伏期，也不是去播撒所谓的火种，这座塔的存在，就是直通向美好未来的捷径。”
“感染者也好，非感染者也好，一举将这由源石深刻在人类历史中的种种艰涩和肮脏燃烧殆尽，于照亮漫长黑夜的火焰里，迎来新时代的黎明——一个不存在感染者与否区别的新时代。”
“我正在做的，我们正在进行的，正是这样伟大的事业。”
“没有杀了我，是因为你也没有办法停下这座希望之塔的延伸，但你错了，空我。”
“就算你留下我，我也不会停止这一切。”
塔露拉高高的仰起透露，光洁白皙的脖颈就像是巡游于冬日风雪中的天鹅，优雅且孤高。
“谁都不能阻碍新时代的来临，谁也不能阻碍人类迈向更美好的明天。”
“早已决定用生命作为筹码的开拓者，古往今来，势不可挡。”
“……你居然是认真的。”
郑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诧异。
由不得他不诧异。
郑毅原以为，塔露拉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若非是被EVOLTO控制，那就应该是被EVOLTO蛊惑后，在其他欲望推动下的结果。
然而像这样面对面，郑毅此时此刻却发现，塔露拉是认真的。
她是真的觉得潘多拉之塔和星源气体有可能带来新时代。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她是认为这一系列事件，是真的能为这片大地上的人们带来变革与进步。
塔露拉的那些话并不是谎言与夸大其词，至少对她自己而言不是。
手段的残酷与肮脏，人类的悲伤和痛苦，在她眼中似乎是一种无可厚非的必然。
用一个恰当的词汇去形容塔露拉吧。
那就是……
“塔露拉。”
郑毅握起拳头。
“你肯定知道，从越高的位置坠下的时候，往往会摔得越疼。”
他的身体，开始缓缓浮现出漆黑色的浓雾。
“否则，你为什么在发抖？”
“发抖？我？”
塔露拉抬起手：“这个玩笑不错，但现在不是娱乐的时候。”
“你同我说这么多，只能证明一点，你不想杀我。”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你的目标似乎主要是我体内的这位新朋友，而且……你没能力将他从我的身体里剥离出去。”
不，其实是有的。
但问题是，这和像帮助碎骨米莎那样不同，剥离没有自我意识的星源气体，和剥离有EVOLTO意识的遗传因子群，对寄生素体的精神与意识上的伤害大小是天壤之别。
稍有不慎，塔露拉就可能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这也是最开始时郑毅有些迟疑的原因。
在碎骨眼中……不，其实，就连在霜星眼里，郑毅都能感受到她对塔露拉依然残存的信任，那个时候，郑毅也曾怀疑过自己的判断。
他不喜欢塔露拉，但也许，他对塔露拉的看法确实有误差。
因此，他才想通过对话来试着去验证。
很少会先入为主的去看待事物，这是郑毅的优点，也是郑毅的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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