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几乎是两人落座的同时，周围餐桌上的女性顾客们就偷着眼瞧了过来。
要是从Nero餐厅上方审视的话，会发现除了靠近吧台的三四张桌子上是男性客人，以天道和郑毅所在的作为为中心，环绕着的十来张桌子旁坐着的都是年龄段有大有小的女性客人。
早先由于吉娜和甘泽的存在，其实Nero餐厅的客人主要还是附近的男性白领和男子高中生，女性客人虽然也有，但并不算多。结果自从郑毅入职后没多久，OL、女子高中生，甚至是一些年轻太太逐渐支配了Nero餐厅的日常客流。当然并不是说男性客人就少了，事实上男性客人依旧是有的，只是相比于具备了极高行动力的JK、OL以及时间充裕的年轻太太们，不论是作为社畜挣扎的男性白领还是害怕遇见同班女生的男子高中生都难以发挥出能够比对的战斗力。
于是也就几天的时间，Nero餐厅的客人群体就从男性占比较大直接演变成了如今女性占比超出三分之二的水准。
究其原因，还是由于纱仓店长同意了郑毅在工作时间同顾客进行互动，譬如合影乃至于谈心的缘故。
其实如果在只有甘泽和吉娜的时候，如果纱仓店长允许那两人这么做，对于男性能起到的杀伤力自然也不会低到哪里去，也就能顺顺当当的带动餐厅的营业额。
但显然，纱仓店长同样明白性别优势和性别劣势的相关问题，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落得口实给某些群体，但不得不承认，若是纱仓店长允许了那种营业方式，难免会出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人总会因为不知足而践踏约定。
况且，这种特殊的营业方式也是经过郑毅同意才被纱仓店长允许实施的。
在他看来，客人如果希望合影，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满足对方这种小要求并不是不可以。而若是客人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在不影响工作、对方又愿意倾诉的情况下，自己做一次合格的听众也未尝不可。
就算是素昧平生的人，如果对方真的希望自己去帮忙，郑毅也往往不会吝啬自己的援手，去提供一些举手之劳的帮助。
相应的，如果换成吉娜和甘泽，吉娜这个大大咧咧的姑娘还好说，甘泽是决计不会愿意的。关于这一点，纱仓店长也是心知肚明。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这是菜单，您可以先看一看，决定好之后请随时呼唤我。”
放下菜单，郑毅直起身来还没来得及动作，天道就直接伸手压住了菜单深黑色的皮质封面，一脸饶有兴趣的单手拖着面颊，盯着有些茫然的郑毅。
“你这里的招牌菜式是什么？”
“招牌菜式的话，如果客人您中意日式料理，我推荐客人您可以尝试一下这个特质牛肉菠萝咖喱饭套餐，我们餐厅的柠檬茶一直是广受好评的。如果客人您中意西餐的话，我推荐这个芝士番茄肉酱意面加上罗宋汤的组合套餐。”
轻轻从天道的手掌下抽出那本菜单，郑毅弯着身子用手一一将自己所说的菜式套餐指明给天道。而天道也没有再像刚刚那样脸色玩味的审视郑毅，而是认认真真的跟随着郑毅的指引阅览菜单，似乎对他来说这种时候算得上是一个开不得玩笑的重要时刻。
“我的推荐就是这些，当然如果客人您有偏好的口味也可以和我说，我会尽我所能给您提供一些有用的建议。”
“那么，你的招牌菜式是什么？”
从菜单里抬起头，天道用一副严肃的神情说着听上去像玩笑的话：“我并不是在问这里的主厨，而是在问你。”
合上菜单，他顺手将菜单放到边上，
“你的拿手菜，是什么？”
“.…..”
郑毅讪笑着挠了挠头，有些无奈的抱着点单用的注文本摇了摇头。
“如您所见，我只是一名服务生。您如果是对主厨的能力有所顾忌，我可以和您保证，甘泽前辈的厨艺绝对是一等一的。”
“奶奶曾经这样说过。”
对于郑毅的解释，天道却只是抬起右手，唯独食指深处直指天穹，视线也随之抬高，稍稍扬起的下巴在阳光下带出一丝耀眼的弧度。
宛如将阳光，不，应该说，阳光不过是这个男人的衬托，那份自信的气息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唯我心态。并非是那种劣等的自我中心，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将自己置身于顶点且具备着这种能力的强者所能展现出的气度。
“既然要吃，那一开始就应该吃最好的。”
言罢，他指尖一转，落在了郑毅的面前。
“真正的名店是不需要打招牌的，而真正具有能力的人也不需要宣扬自我，因为即便像这样迫使自己默默无闻，也藏不住里头闪闪发光的东西。”
盯着郑毅的眼睛，天道的笑容满是胜券在握的笃信。
“你怎么看？”
“.…..抱歉，但我确实只是一名服务生，就算客人您这样希望我下厨，可这终究是违背规定的行为。”
郑毅轻叹一声：“您这么看好我我很高兴，但我不能就因为这样给店里的其他人添麻烦。”
“是吗？但在我看来，似乎对你的同事们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会带来麻烦的事情啊。”
“正如这位客人所说哦，空条君。”
一只略显苍老却依旧有力的手掌拍了拍郑毅的肩膀，扯着苦涩的微笑，郑毅转过头去，便看到了自己早有预料的纱仓店长。
在两人交谈的时候，纱仓店长就一直在附近的不远不近的观察着这边的情况，而当见到天道和郑毅的交谈陷入僵局时，这位听完了整个谈话过程的老爷子便抓住了最好的时机，信步而上加入了局面。
这一切，郑毅和天道自然都知道。
这也是郑毅一直表现的有些紧迫的主要原因，在他看来，纱仓店长对店员好，性格随和，为人慈祥可敬，但围堵喜欢凑热闹和不嫌事大的性子让郑毅也有点招架不住。不同于多数同龄人，这位老爷子在生活情趣这方面完全称得上顽皮可爱四个字，搭配上人老成精的经验，每每寻找乐子，这位老爷子都能把事情限制在恰到好处的范畴里。
既不会给人添麻烦，又总能结局皆大欢喜。
颇有一种老流氓的意味在里面。
“既然这位客人这样热情的提出需求，小店虽是不大，但只是这样的需求当然还是有能力满足的。只是客人您认识空条君吗？就这么确定空条君擅长厨艺吗？”
“一试便知。”
“这样的话……”
见天道的态度坚决，纱仓店长看向笑容愁苦的郑毅：“如何，空条君？如果你确实不愿意，老头子我也不会勉强你去做。”
您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哪还能拒绝的了啦……
郑毅只能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
“我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甘泽前辈他同不同意。”
“当然没问题！”
回答的人不是甘泽心，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过来的吉娜。
“正义的手艺我可以打包票！不光是日式料理和中华料理，连我只是说了一次做法的罗宋汤都做的跟我妈妈一个味道！绝对是和心心不相上下的水准！”
“哦哦！居然能得到吉娜这种高度的赞扬……”
纱仓店长有些意外的抬起手，还没来得及踮一踮脚，郑毅就已经贴心的弯下腰来将肩膀送到了老人面前。欣慰的纱仓店长一把搂住郑毅的肩膀，笑呵呵的拍了拍郑毅宽厚的背脊：“不赖嘛！还藏着这么一手啊！”
“不……只是吉娜夸张了而已，我——”
“大哥！我刚刚去问了，甘泽前辈很高兴的同意您用厨房了！”
藤丸立花！
郑毅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从后厨那儿兴高采烈的跑过来的咕哒子，伸手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声耷拉下肩膀：“我明白了，请您点单吧。”
“麻婆豆腐，干炒牛河。”
“还有罗宋汤！”
“吉娜姐你别闹了！”
没有去管那边正在试图镇压吉娜的立花，郑毅听到天道报出的两道菜名后怔了一下，随后用一种有些微妙的神情看着他：“客人您……对中华料理了解不浅啊。”
“我有一个馋嘴的妹妹。”
“那还真是有缘，我也有一个同样馋嘴的妹妹。”
“我很期待。”
“我会尽力。”
兀自进行了又一场在旁人听来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对话，郑毅朝天道微微颔首，将怀里的注文本交给一旁还在闹腾的吉娜，并用晚上会给她再煮一次罗宋汤为条件让她终于安静下来后，这才转身走向了厨房。
——
时间不长不短，郑毅的手脚很利索，虽然天道提出的两道菜式都是菜单上没有的中华料理，但是拜平时就喜好自己动手做几个小菜的纱仓店长所赐，厨房里需要的材料基本上都不缺。
就是没能找到合适的朝天椒这一点，让郑毅有些遗憾。
“麻婆多费，干炒牛河，请慢用。”
将托盘上的两道菜逐一放置到天道面前，郑毅顺便还为他盛上了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以便于搭配麻婆豆腐。
“这是…….不得了不得了。”
看着色香俱全的两到菜，纱仓店长作为一个资深吃货，或多或少是有些眼见的。
在他看来，哪怕还没尝过，光是这菜色的视觉嗅觉效果，唐人街那几家生意不错的中华料理店在这两道菜上，可能都比不过郑毅的手艺。
“没想到这孩子还藏着一手。”
“是啊，我也是空条君刚刚搬进来那天才知道他擅长厨艺的。”
跟在郑毅后头一起出来的甘泽心虽然在见到天道的时候不知为何愣了一下，但旋即就恢复了平常那种温润如水的柔软模样：“空条君的手艺真的很棒，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正宗的中华料理了。”
“比你如何？”
“只是中华料理的话，我自愧不如。”
“那还真是……”
摇头晃脑的感叹了一声，纱仓店长背着手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
这边的天道也不在意其他人的交流，事实上在郑毅前往后厨时，纱仓店长预料到这会导致一两位还没上菜的顾客要多等片刻，于是征求过那几名顾客的意见。
得到的回应自然是同意和支持，倒不如说这些女性客人脸上已经写满了迫不及待的情绪，显然她们也很好奇事态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
拿起勺子舀上一勺子红彤彤的麻婆豆腐，白嫩的豆腐与赤色的汁液交相辉映，仅仅是翻到唇边，就仿佛能感受到下一刻入喉将会带来的热辣感受。
不多言，天道吃下了这第一勺麻婆豆腐。
伴随着勺子入口，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在他和郑毅身上。
细细品味，不言不语，天道又端起米饭，就着白花花的米粒，不时又用筷子吃上几口干炒牛河。
吃相大方干练，不消一会，两盘菜就见了底，没留下一点残余。
“多谢款待。”
“招待不周。”
拿起餐巾擦拭掉唇边的些许痕迹，天道从兜里拿出了一个铅灰色的钱包，然而他并没有打开钱包，而是直接将整个钱包放在了桌上。随后天道也不做任何评价，只是站起身来径直走过不自觉让开了道路的众人，向着店门口走去。
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几乎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唯独郑毅拿起那个钱包就准备追过去给天道找钱。
仅仅是露出来的部分，就这个钱包里就已经放着少说有两三张的福泽谕吉了。
可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就听见天道的声音传来。
“奶奶曾经说过，手持利刃却也能让人获得幸福的，只有厨师而已。”
背对着郑毅，天道的脚步没有停歇。
“你的料理，在我看来就是有着如此价值的东西。”
“.…..”
“我会再来的。”
第三十三章:请呼唤我的名字
翩然而来，翩然而去，不留余地也不着纤尘。
来去如风，说的就是像天道这样的人。
“这是！”
回过神来的吉娜蹦到郑毅手边撩开了那个铅灰色的钱包，叠成了约有两指宽的福泽谕吉让吉娜下意识就惊叫了一声。她扭过头看向老神在在的纱仓店长，一脸惊诧的晃了晃争议拿着钱包的手臂。
“店长店长！这个这个！”
“看到啦看到啦，别吵到其他客人。”
迈着闲适的步子，店长背着双手来到郑毅边上，抬着头迎上郑毅的视线：“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除了材料的那份钱，你就自己收好吧。”
“可是店长……这不合规矩啊……”
“这是谁的店呀？”
纱仓店长眯缝着眼睛，脸上挂着这个年纪少有的坏笑，整个人都因为这份顽皮看上去年轻了许多。
郑毅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就得这样，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在自己的利益上总太过礼让。在我们这些老头子看来或许是谦逊，但从人生经验上来说，孩子，你这样很容易吃亏的。”
拍了拍郑毅的背脊，纱仓店长靠着郑毅低声叮嘱着：“你还带着立花，东京消费水平又高，这种光明正大的钱就好好收着，男孩子总不能老是紧巴巴的过日子。”
说完，也不等郑毅回答，纱仓店长的就松开了手转过身，对着旁观的甘泽、吉娜还有立花拍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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