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矮鹤
看到这一幕，她便大概有了猜测，但她自己此时还不敢相信。
接着，她询问了村民们事情的经过，然而得到的却是试图掩盖的谎言。于是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她愤怒地戳破了村民们的谎言，指出了他们将那一队感染者哄骗进入粮仓，然后反锁上大门，将他们活生生饿死的事实——而这仅仅是他们为了图省事。
然后，愤怒的塔露拉再也无法忍耐，一把火烧掉了村庄，并对村民们展开了无情的屠杀。她的效率很高，当顾恒生抵达时，村庄里已经一个人都不剩了。
对此，顾恒生只是暗暗一声叹息。
“你这样做很危险啊。”他如此说道，“我也认识一位屠城的，哦对，恰好他最后也把他父亲杀了，还拉起了一支队伍，把自己的帝国毁于一旦……”
“看你这架势，虽然顺序错了，但最后的结果好像也没差多少……”
塔露拉一言不发，听着顾恒生自己自言自语。在倾诉之后，她现在感觉心中空落落的，脑海里更是一片空白。一直以来支撑自己的“人性本善、为恶皆是迫不得已”的信念似乎坍塌了，属于科西切的“人性本恶，征战才是乌萨斯唯一的出路”的思想正在悄无声息地入侵……
虽然她脑海之中的印记已经消失，但正如当初科西切所说，无论快慢，她迟早会认同他的观点的。
但片刻之后，顾恒生又拍了拍她的后背，道：“你太冲动了，这种事情应该交给白手套去做。白手套脏了直接丢掉就好，你是领袖，你不能这么冲动。”
塔露拉猛然睁大了眼睛，随后，她从顾恒生怀里挣脱出来，直视着他，双眸之中满是震撼：“你在说什么？！”
“白手套啊。”顾恒生表情理所当然地说道，“你是领袖，塔露拉，你的手是绝对不能脏的。这种事情能不做就不做，如果必须要做的话，得先找好人背锅。”
“可是……我……”她的喉咙鼓动了两下，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我杀了这么多人，他们……就算有，这也是不可以……不可能接受的事情！”
“这种事情总会有的。”顾恒生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啊，之前我和阿丽娜交流过一次，不止是科西切给你下的精神诅咒，就算是你的思维，也早就跳进他的坑里的。”
塔露拉不解，而顾恒生则是耐心解释道：“你的思维和他完全对立，不得丝毫兼容，所以他在表达他自己思想的时候，只要尽可能地涵盖更多的范围，就能把你的思想逐渐地往绝路，往极端的政治正确，往不现实的理想主义，往不可能存在的‘圣人’的方向上去逼。你是如此，阿丽娜亦是如此。”
“回忆一下，你感觉自己是不是这样，容不得一点道德上的瑕疵，也不相信人心会恶到这种程度？这种完美无缺的理想用来号召大家响应还行，如果你自己全都信了，那就太不应该了。”
“尤其是在你践行理想的过程中，这种事情总是会发生的。”
第752节 第747章 瞒下来
“可……我……”塔露拉的喉咙之中发出了一声低吟，而顾恒生则是再度笑笑，道：“好啦，我知道你很难受。我说的你可能不会全信，那就回去和阿丽娜倾诉一下吧，她应该会开导你的。”
塔露拉目光闪烁，停留了良久，她才轻声问道：“所以，像这样的人……其实是广泛存在的吗？乌萨斯这个国度的子民……如果他们所求的确实就是暴力与争斗，残害自己的同胞和他人，那么我的坚持……”
顾恒生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接着道：“我还是那句话，不要走极端了啊。群众是复杂的，你的敌人也是复杂的，你的队伍也是复杂的。不要把如此广大的群体简单地用‘好斗’、‘残忍’这么几个标签归类，否则你就掉进科西切的陷阱里了。”
“一个帝国，从上层到底层，形形**的人太多了。理想主义或残暴不仁的权贵，遵纪守法或坑蒙拐骗的商贩，自私自利或爱心泛滥的小市民……这世上的人太多了，你穷尽一生都见不完。起码我是看不到尽头的，我能做的，只有在遇到无论多么聪明或愚蠢、善良或邪恶的人，都做到处变不惊——起码表面上看上去处变不惊。”
“不要……简单归类么……”塔露拉喃喃道，而顾恒生则是微笑着，勾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你很聪明，这点事情你肯定会很快想通的。”
塔露拉微微回过神来，接着轻轻点头，并露出了一个很是勉强的微笑：“谢谢你，我知道了。”
“嗯。”顾恒生接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道：“那我们回去吧，你也好好休息休息，仔细想想，和阿丽娜还有霜星谈谈……”
“嗯。”塔露拉再度点头，随后，她不再出声，扶着顾恒生的胳膊，跟着他一路回去。
等到回到营地的时候，驻守的战士们都感觉有些震惊。因为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塔露拉如此虚弱的样子，在之前，就算是因为作战而身负重伤时候，塔露拉好像也没有这么虚弱过……
他们顿时上来嘘寒问暖，但顾恒生让他们不要管。塔露拉也是这个态度，所以最后，几个士兵也只能悻悻然离开，不再过问。
将塔露拉送回自己的帐篷之后，顾恒生陪了她一小会儿之后，在发现她差不多情绪已经平复，便不再在它这里耽搁。他相信塔露拉肯定能自己走出来，如果走不出来……那她也别继续当感染者领袖了，否则只会是害人害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不过，他对塔露拉还是有信心的。
在顾恒生离开之后，塔露拉坐在自己的地铺上，双目无神，思考了很久。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在自己彻底想清楚之前，谁都不告诉。
如果一周之内，自己还是无法化开这个心结的话，那么……那时候再去找阿丽娜吧……
外面，顾恒生走了没多远，便看到霜星带着队伍从外面回来。她的眉头紧皱着，看到顾恒生之后，便迅速向他跑过来：“恒生，刚才外面的大火你注意到了么？是怎么回事？谁做的？”
顾恒生微微点头，道：“注意到了，嗯……我没太关注是什么人在行动，怎么，事情闹得很大么？”
霜星微微摇头，道：“不清楚，我派了一支侦察兵过去看看情况，然后自己就赶快回来了。毕竟我也担心，万一真的是感染者纠察队来了，我们……”
她的面色多有忧虑，而顾恒生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别太害怕，乌萨斯的感染者纠察队们没那么敬业。而且天无绝人之路，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么坏的程度的。”
霜星轻轻点头，但脸上的忧虑之色依旧没有消失。而也就在这时，外面，一队侦察兵飞速向着营地赶来。一边走着，他们还在大声呼喊，面色之中多有惊慌：“大姊！事情有点不妙，我们查探了那个村子，结果发现那里的人都被杀光了！”
“什么？”
霜星登时面色剧变：“什么人会这么残忍？！”
顾恒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说没想到吧，这是你敬爱的领袖塔露拉干出来的事情哦……
当然这种话他现在自然不可能说出口，他面色微微一变，随后严肃地对霜星说道：“霜星，先别管谁是罪魁祸首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一个村子就这么被屠杀了，还放了这么大的火，周围的治安军肯定会过来看看情况。”
“那这样的话，我们有很大的概率会和对方碰上，到时候想走都来不及。没办法，现在我们必须得放弃这里了，霜星，转移吧！”
霜星的脸色顿时很不好看，她的心中简直恨死了这场火。如果没有这场大火，她们就还能安安稳稳地再和村子交易一天，能补充大量的物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仓皇转移，很多尚未完成的交易都只能放弃……
可恶啊！
她心中如此暗骂道，然而，安全第一，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下令，让各部队尽快转移：“派人去通知各部，保险起见，我们必须放弃这里了。”
“去通知一下后勤，不要准备午饭了。现在就收拾东西，每个人备好干粮，我们赶快出发！”
她的命令下得极其果决，接着所有人都迅速动了起来。顾恒生满意地点了点头，欣赏着霜星在寒风之中发号施令的英姿，随后转身，准备也回自己的帐篷，收拾东西。
可刚走了两步，他忽然顿住，接着脑海里便想到了一件事。
自己真的……还有必要跟着游击队继续往下走吗？
自己是不是……该回去了？
似乎确实如此，仔细想想，自己来到这里，前前后后已经将近一个月了。虽然说小秘书苇草非常能干，但总这么撒手，也会累坏她的……
嗯，该打听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自己想知道的消息恐怕连游击队他们自己都无法确定。这里的情报已经不需要继续深挖了，那么……回去吧！
第753节 第748章 临行之前
当然，顾恒生也不打算就这么不告而别。起码今天，他依旧和雪怪小队一起行动。他还用自己的电磁力帮她们规避了一队感染者纠察队，起码在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候，他们便顺利抵达了一个安全的地点，可以暂时安营休息了。
而也就在晚上，享用晚餐的时候，顾恒生和霜星坦白了，自己准备离开的想法。顿时，卡特斯少女震惊得几乎双眼发直。
“你要走？！”她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这么快？我感觉你来了才……”
她话没说完便忽然顿住了，因为她突然发现，她的潜意识里总感觉顾恒生是前几天才刚刚到，还没有待几天，新鲜劲儿和热乎劲儿都还没过去，结果现在突兀地就要走了……
但仔细一想，他好像已经在游击队里停留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了。而在过去的这一个月里，他们的队伍南下了三百多公里，这趟南下的征程也已经接近尾声，即将进入最后，谋划夺取移动城市的阶段……
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啊，转眼间又要离开了。
意识到这一点，白兔子少女顿时无比失落。看出了她心情的变化，顾恒生笑笑，随后揉了揉她的耳朵，道：“放心，我不会马上走的。你赶快把消息散布一下，趁这最后几天的时间里，凡是病情恶化的都来找我，我给他们做最后一波诊疗。”
他目光诚挚，而这副神情落在霜星眼里，顿时让少女更为感动。
多么无私的男士啊，他的时间明明那么宝贵，却甘愿和我们在一起。我们几乎不可能给他任何回报，恐怕也只能……
要是不那么瑟琴就好了……
霜星低下头去，脸色微红。
“行，我知道了。”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随后忽然小声说道，“今晚你可以来我帐篷。”
顾恒生一愣。
“不……不好意思，我说错了。”霜星忽然开始飞速摇头，整张脸连同额头脖子都开始迅速变红，“忘了吧，我什么都没说……”
这样说着，她赶忙站起来，扭头往外走去：“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货物需要清点。我先出去了，你早点休息……”
说着，她飞速离开了用餐区域，逃跑似的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顾恒生望着她的背影，随后哑然失笑。
放心，小丫头，你跑不了的，虽然不是今天……
接下来连续几天的时间里，顾恒生都在忙于为众多感染者们缓解病情。当然，他不可能像对一些特殊人物——比如霜星、阿丽娜还有塔露拉等人——一样面面俱到，基本上就是每个人十分钟的时间，缓解一下严重的症状即可，并不会真的付出多少精力。
毕竟人数太多，他忙不过来。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给所有人都缓解一遍。等到最后，也只是有大概三分之一的战士得到了缓解。不过这问题并不大，剩下的感染者们基本也都是轻症，甚至是无症状感染者，短时间内不治疗也没什么问题。
这几天里，他一直都没再见过塔露拉的面。不过考虑到她现在的心境，或许不见面也是一个更好的选择。而且她的症状还是比较轻的，就算不缓解也没什么问题。
顾恒生本打算等自己要走的时候，再和她见最后一面，问问她有没有什么话想给陈捎带着。然而让他略显惊讶的是，在他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塔露拉竟然主动来到他的帐篷里，找到了他。
而且看她的精气神，这几天她似乎恢复得还不错，起码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晚上好，恒生。”
“嗯，晚上好，塔露拉。”顾恒生点头，“怎么，有什么事情么？”
“嗯。”塔露拉轻轻点头，“我听说，你要走了？”
“是的。”顾恒生点头，这早已是一件公开的事情，“我在这里待的时间也够长了，家那边还有事情，所以也该回去了。过几天我就准备离开，怎么，有什么话想让我捎给晖洁么？”
塔露拉点头，随后拿出了一封信，递给顾恒生：“就这封信……麻烦你把它交给晖洁。”
“嗯，行。”顾恒生接过来，接着，塔露拉退后一步，准备离开，“那么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慢着！”顾恒生忽然开口，让塔露拉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接着，看着眼前的塔露拉，他逐渐露出了一个微笑：“你的病情似乎有点麻烦了，我觉得，我还是先帮你缓解一下情况再走比较好。”
“毕竟下次再见面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你觉得呢，塔露拉？”
不知道是因为这几天情绪过于低沉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总之，刚才顾恒生下意识地用电磁力扫描了一下她的体内，就发现，塔露拉体内的阴影面积，比之前似乎大了一倍有余。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塔露拉想了一下，接着轻轻点头，道：“也好。”
说着，她主动脱下了外套。但接着，她微微蹙眉，随后神色似乎有一些为难：“我体表已经不剩什么源石结晶了，剩下的基本都是体内阴影……”
“问题不大，只是会有一点痛罢了。”顾恒生立刻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比较严重的大概在什么位置？尽快解决吧。”
“嗯……也好。”塔露拉轻轻点头，随后，她将腰带解开，将裤子微微向下拉了一下，露出小腹的位置，用手指按住其中一个地方，随后对他说道：“应该是在这个位置……”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有了上次的经验，她也知道，这些都是治疗的一部分。可作为一个姑娘，在另一个男性，还是自己妹夫的人面前袒露身体，她依旧有些接受不能，面色绯红。
晖洁应该不会介意……吧？
不过现在，她和顾恒生的关系也很微妙。毕竟后者知道她的一个秘密，那个村子的大火和屠杀，而这个秘密连她最亲密的朋友阿丽娜都不清楚……
她这样想着，然而，接着，她却发现，顾恒生似乎愣在了原地，一点没有动手开始治疗的样子。
顾恒生确实愣了，因为他忽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蓝白色……
PS：本来以为今天能睡个懒觉，结果踏马的一大早就被组长一个电话叫到了公司……
第754节 第749章 夜访
和自己那天从霜星身上脱下来的好像唉……
不对劲，塔露拉怎么穿着霜星的胖次？！
难道……自己那天扔的时候一个没注意，把胖次扔到塔露拉的口袋里了？！
还是说她发现了，然后主动拿走了？
嗯……不对，后者应该排除，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有前者……
考虑到霜星现在好像依旧处于一个没有胖次可以穿的尴尬境地，顾恒生顿时感觉自己心中一阵愧疚。
原来如此，到头来罪魁祸首其实还是我自己啊……
意识到顾恒生现在的失态，塔露拉顿时有些疑惑。她顺着他的视线去看，接着便意识到，对方的目光现在正定格在自己的胖次上……
顿时，她面色一变。不过随后，她强行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怒意，接着对他冷嘲热讽道：“怎么样？好看吧？还有更好看的你要不要也一起看了？”
顾恒生回过神来，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随后转移话题道：“我知道了，开始吧。”
说着，他双目光芒一闪，两人便来到了轮回绝境之中。他伸出手，将手覆盖在塔露拉的那片小腹上。后者的眼睛顿时一下子眯了起来，她微微喘息，但接着，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至于让自己过于失态。
好热……哇好痛，有些受不了……
她的脸有些扭曲，毕竟体内的疼痛不比胳膊，这自然是更加难以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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