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矮鹤
“更何况，我这次能去龙门，也多亏了你母亲帮忙。”
这话也不能说是谎话，毕竟顾恒生当年挨家挨户给权贵们看病，通过的也是伊莲母亲的关系。捏着鼻子说这么一句，也不算撒谎。
至于对伊莲，那倒是真心的。
“那就好。”波琳松了口气，随后坐到了他旁边。顾恒生感觉她有话要说，果不其然，片刻后，她小声说道：“以前的事情……对不起。”
“我不该那么针对你。”
顾恒生微微惊讶，接着笑笑：“我不介意。”
伊莲母亲的葬礼如期举行，按照其生前的愿望，伊莲雇佣了七个强壮的黑马，吹着唢呐跳着舞蹈，抬着她的棺材一路到了公墓。赫尔罗斯并没有出台有关丧葬管制方面的政策，但卡西米尔本地有传说，土葬的人死后会变成源石——因为公众对矿石病患者的普遍厌恶，这是谁都无法接受的恶毒诅咒。
所以，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将她的遗体火化之后，将其中一部分装进骨灰盒中，然后放进棺材里，完成了整个仪式的过程。
顾恒生全程跟着，不是因为老太太，而是因为伊莲的面子。老太太没有那么大的脸，虽然当初他救了她，但平心而论，他不喜欢她。
那是一种本能的厌恶，两世为人二十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个老太太不是什么值得亲近的人。
终于，整个葬礼结束了。秩序逐渐恢复日常，而赫尔罗斯城，也即将迎来自己的新年节日。
庆祝新年，即便是泰拉世界，也是每个国家都有的盛大活动。它或许具体日期不同，民间名称不同，庆祝方式不同，但归根结底，它都是会在冬天即将结束、春天即将到来的时候，为了迎接万物复苏的集结，而举办的一个盛大活动。
这也是各国人民经历过严冬的考验之后，在精神生活上的一种刚需，是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的必然结果。纵然现在科技发达，移动城市在大地上纵横，大多数民众不再因为某一年的收成而挨饿受冻，但这个节日依旧保留了下来，让人民有机会狂欢一次。
只不过，今年的伊莲家里，似乎完全和“狂欢”搭不上什么边。毕竟家里的老人刚刚过世，无论是伊莲还是波琳，这一年都没有什么心情庆祝，置办年货也是草草了事，甚至都没有专门去拜访亲戚朋友……
这个清冷的年关，顾恒生仿佛是唯一的访客。
第119节 第118章 干妈？
再度敲开了伊莲家里的门，顾恒生能够感觉到，房间里的悲伤并没有变淡多少。两人确实很难很快从这种情绪中缓解过来，对此，顾恒生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给他开门的伊莲强行让自己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新年快乐，恒生。”
“新年快乐，老师。”他下意识地回应道。
“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她说着，将顾恒生迎进门，随手关上，“这是这个冬天里为数不多的好事情了。”
“以后都会好起来的，相信自己，老师。”顾恒生将自己带来的礼品放在茶几的旁边，笑笑，接着在沙发上坐下。伊莲同样坐下，接着从茶几下面给他拿了一瓶果汁。
顾恒生也不客气，直接打开就喝了。是橙汁，倒也符合他的口味。
伊莲也拿出了一瓶椰汁，自己喝，沉默不语。
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似乎有一点尴尬。顾恒生感觉有点焦躁，他本来准备了一些话题，但现在似乎都不太合适。
啊，我要不找个理由直接溜走完事儿？
就在他考虑用什么理由溜之大吉的时候，伊莲突然说道：“恒生，你……是从一出生，就在卡西米尔生活吗？”
顾恒生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确定，但自从我记事开始，我就一直住在卡西米尔了。”
接着，他注意到伊莲的表情有一点不太对，于是主动问道：“怎么了？老师您有什么事情吗？”
这倒也是个话题，关于他的身世。他毕竟父母都失去了下落，论情况比伊莲惨多了。
“是这样的。”伊莲思考了一下，道，“我母亲……生前一直有一个愿望。她想我能有个儿子，但……不瞒你说，我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
她似乎对这件事情有些难以启齿，表情很是不自然。对此顾恒生很是理解，卡西米尔地区整体而言偏向于落后封闭，所以重男轻女的思想依旧广泛存在。
这样想着，顾恒生的内心逐渐有了一个不算太好的猜想。
伊莲……不会是想让我当她的干儿子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然而，悲哀的是，他似乎真的猜中了。
“所以……恒生，你愿意认我当干娘么？”
伊莲小心翼翼地问道，目光中闪烁着一点期待和紧张。有个属于自己的儿子，这件事情恐怕不仅仅是她母亲想，她自己，恐怕也未尝没有这个思想。
在落后的地区，母凭子贵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能有一个人高马大的儿子，对任何一个做母亲的女性来说，都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情。就算这个儿子可能不学无术，在这些母亲眼里都是难得的珍宝。
伊莲虽然身居高层，也曾去维多利亚留学，可她归根结底毕竟是个卡西米尔人，一些思想依旧在她的心中根深蒂固。她虽然没有那么在乎，但也不免将这件事情视为一个遗憾，一直想找办法弥补。
而顾恒生，模样好看，学习上进，能力突出，也很懂事，似乎是一个完美的选择。
顾恒生怎么想的呢？
这种事情，他自然会心中陷入迟疑的。也不为其他，他毕竟没有类似的经历。
在顾恒生前世的老家——他奶奶所在的那个偏僻乡村里——确实也是有认干娘的习俗的。小孩出生之后，会请村子里的先生给算一卦，根据其阴阳五行命格的强弱，然后在村里，或者隔壁村里找一个人，当小孩的干爹或者干娘。
举个例子，如果一个小孩火命强，就找个水命强的干爹管他；而如果一个他火命弱，则给他找一个木命强的干娘养他。
这是他老家的习俗，顾恒生知道这个，但实际上他并没有采用这个东西，也没有认过干娘这么一说。他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遇上这种事情，但谁知道伊莲居然会提这种要求……
再者，他要考虑的另一个问题就是……
自己不会也孝心变质吧？
本来顾恒生也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但自从有了系统，不知为何，他的心思总是会往这方面偏。阿尔萨斯和鼬的面孔不断地在他脑海里浮现，时时刻刻提醒他，绝对不能走上孝顺的老路……
虽然前世在网络上也认了不止一个妈，甚至还有男妈妈。
越这么想，顾恒生心中越是纠结。
“你可以不必现在就给我答复。”
看到顾恒生如此纠结，伊莲认为她已经猜到了答案。她的面色略微有一些黯然，接着，她强笑着，说道：“这毕竟不是小事，你可以……去和祖父商议一下。”
“他如果不同意的话，你这边答应了也是白瞎的。”
有些事情，不明着说答应，其实就是拒绝了。伊莲这么说，无非就是找个台阶下，让两人不至于那么难堪。
顾恒生收回了思绪，他看这样眼前的伊莲，轻轻点头：“其实……可以。”
巨大的惊喜浮现在伊莲的心头，让她的整张脸都不由得容光焕发起来：“你……答应了？”
“嗯。”顾恒生微微颔首，接着，他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没什么不可以的，m……老师。”
他最终还是没能叫出口，虽然前世在网络上作为一个臭DD，叫妈这种事情可以说是张口就来，可现在毕竟是在现实中，不是网络上啊！
用键盘敲打和用嘴亲口说出来是两回事情啊！
“没事，你现在不好意思叫没关系。”
对于这方面，伊莲倒是很大方，顾恒生愿意答应她，这件事情就已经足够让她激动了。一时间，她竟然有些语无伦次：“没关系的，先适应着，你能答应就好，你能答应就好……”
她忽然上来，一把将顾恒生抱在怀里。顾恒生身子一僵，但最终没有反抗，任由她抱着。
他的心底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拜托，老师，你要知道你这种富婆，对我这种不想努力的咸鱼来说吸引力有多大吗……
你再这样，老子的孝心真的有可能变质啊！
第120节 第119章 新能力与雪夜
当顾恒生将认干娘这个消息带回家里的时候，祖父和临光都有些惊讶。不过随后，他们便对此事表示了理解。
祖父甚至对这件事情表示支持，理由是在过去一年半的时间里，伊莲帮了他们家里不少忙，无论是他们两个入中学、小妹的幼儿园、临光获得骑士资格还是顾恒生出国留学，这背后伊莲都出了不少力。
尤其是对顾恒生，那偏爱几乎都能明着看出来。所以对于这件事情，祖父一点都不反对。
还有一个原因，祖父憋在心里，并没有说出来。
伊莲家里的老太太死了。
那老太太他见过两次，每次她都和和蔼蔼，笑眯眯的样子，看上去很是亲近。但一开口，便是伊莲的学校名额有多珍贵、临光的骑士资格多么难得云云。满篇不提一个字，但总归是一个意思：没有我们施舍，这些东西你们一个都拿不到。你们要知道感恩，多听伊莲的话。
这挟恩图报的样子让祖父很不喜欢，更何况据祖父所知，当初分明是顾恒生先救的她的命，现在反倒是两个孩子欠她的了。
在他眼里，顾恒生还小，没什么心机。如果和老太太过多接触，很可能会被利用。
现在最有心机，最能算计的那个老家伙挂了，那么他便不担心顾恒生和伊莲一家人走得太近的话会吃亏。作为一个过来人，祖父对伊莲母亲这样的老太太很是警惕。如果她在世，而伊莲提出这一要求的话，他肯定会激烈反对，甚至有可能不惜摆出作为祖父的权威，也要阻止顾恒生的决定。
对伊莲他倒没那么反感，主要是这个女人没那么好哔哔，让他觉得这是个做实事儿的人。
临光倒是没考虑那么多，她支持顾恒生的这个决定单纯因为她感觉这是一件好事，毕竟伊莲是她的校长，在之前也确实帮了她们家不少忙。基于这个原因，她对那个女人的观感还不错，所以也愿意答应她这个请求。
既然家里人都没有意见，顾恒生也就松了口气。还好，这次擅作主张并没有惹什么祸出来。
在得知顾恒生全家都不反对这件事情之后，伊莲高兴得如获新生。她于是盛情邀请顾恒生一家到她家里去过年，对此，祖父并没有拒绝。
于是这一年，六个人在伊莲家的大房子里热热闹闹地度过了一个新年。伊莲有些忘乎所以，她甚至喝了一点顾恒生从龙门带来的酒。
然后她就发现她高估了自己的酒量，然后歪倒在桌子上，一个劲儿地说胡话，说什么自己要再年轻个二十岁什么的，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也不是她自己高估了，祖父也高估了自己的酒量，或者说低估了炎国酒的劲道。他也几乎酩酊大醉，不过他没有说胡话，而是倒在桌子上，鼾声如雷。
最后，还是顾恒生三人合力，才把酒品极差、一个劲儿地撒酒疯的伊莲弄到了床上。临光和波琳合力用物理的方法帮伊莲脱了衣服，然后帮她入睡之后，顾恒生这才背着祖父，临光牵着小妹，走回了自己家中。
总而言之，还是一个很快乐的新年。
只不过……
当回到家里，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的时候，顾恒生还是会忍不住将目光投到窗外，投到外面，某处被白雪覆盖的楼顶。
真美啊，就好像白金的头发……
他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那个用慵懒的语调说着挑逗的话语，然后不断调戏他的影子。
说实话，他不排斥那种接触。但他有种预感，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是无胄盟的杀手，纵然她向他保证不会对临光出手，可也难保她们组织里的其他人……
而且，新年了，她也没来找自己呢。
或许她也有自己的任务吧，毕竟杀手组织……
不知道临光所说的，一个月前，发生在城市里的那个案子，和白金有没有关系呢？
脑海里闪烁着这些无法得到印证的猜测，顾恒生久久未能睡眠。
罢了，不如试着开发一下新能力。
一直依靠直觉来进行预警是不太靠谱的，太被动了，而且只有遭到危险的时候才能触发。如果顾恒生想要主动找人的话，依旧是两眼一抹黑的情况。
这种情况必须得到改善。
这样想着，他的指间开始跃动电光，通过电磁感应的方式，来感应周围。
电磁本质一体，而众所周知，星球是有属于自己的磁场的。而人的活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到磁场的变化——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自己只要能够分辨出哪些是人的活动所造成的影响，便就可以查明对方的位置！
这不会是一个轻松的事情，不过顾恒生对自己有信心。他现在的源石技艺水平是【优良】，他感觉自己可以尝试一下这个构想。
然后……
片刻之后，他的脑袋开始有点发疼，两个眼皮开始打架，随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没办法，这种东西，对人精力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顾恒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当他开始尝试分辨人体所产生的磁场时候，庞大的干扰涌入他的脑海里。这些噪音每一单支都十分微弱，但聚合在一起又庞大驳杂，宛如一千只鸭子在他耳边乱叫，弄得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他研究了一小会儿便经受不住了，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当他熟睡之后，他的窗外，一个白色的身影静静地靠在那里。
这里并非一楼，但她却接着外面墙壁少量可以用来垫脚的地方，稳稳当当地站在了那里。她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静静地盯着顾恒生的睡颜，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东西。
看了不知道多久，她转身离去，宛若一个冬天的精灵，消失在苍茫雪夜之中。
她通过了考核，现在已经正式取得了一直以来心念的“白金”位置。但现在反而是最危险的时刻，另外几位“白金”不想多一个“白金大位”的竞争者，她们会想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地抹除她……
直到她证明自己的实力不可招惹，或者将她们全部杀光。
在这之前，她如果贸然和顾恒生接触的话，只会给他带来不可预知的危险。
白金的身影，悄悄消失于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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