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33
活字印刷术以一种世人瞩目的姿态横空出世。
如此低廉的价格引起了士子的疯狂抢购，而垄断了教育的世家门阀则是陷入了恐慌之中。
平静的长安城酝酿着一场巨大的暴风雨。
第0056章 世家门阀的恐惧
在古代读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寒门弟子更甚。
主要原因是书籍价格昂贵，虽然汉代蔡伦发明了造纸术，但到了唐朝，其技术也没有很大的改进，纸张的价格较贵，并非一般人能够用得起的。
加上现在的雕版印刷雕刻版面需要大量的人工和材料，而且制版的速度慢，一旦雕错就要全部作废，所以成本居高不下。
也许很多人说可以借书，这是对唐朝的现实不理解。
后世图书馆里的图书琳琅满目，想要读什么书，很快很方便就能借到，因此，现代人很难想象到古人借书的艰难。
古时候的人借书，不仅有为求好书而长途跋涉的，而且登门时还要有一张加厚的脸皮。即便如此，并非每位藏书人都肯将书借给他人。
像世家门阀，他们把藏书敝扫自珍，从不可肯轻易视人，更加不可能借给那些寒门子弟。
于是那些家贫的寒门子弟可谓是读书无门。
以《论语》为例，一本雕版印刷的论语要1贯，这时候的米价才6文钱一斤，穷苦人家的子弟如何读得起书。
活字印刷术为啥这么屌？
是因为它把书籍的价格大幅度的降低了，一本《论语》的价格仅三百文，足足比现在的价格便宜了七百文。
一经面世，就在寒门的读书人圈子里传开了，如同一阵飓风一般。
而且老阴货还很不要脸的去怂恿魏征向李二上奏，要求免收书籍的市税。
说服魏征的理由也十分强大，现在书籍都这么贵了还要收税，寒门子弟如何读得起书？
再说卖书这点税也没几个钱。
李二很自然的就答应了，因为老阴货跑去和李二说，印出来的书价格这么低真的要亏钱，把税减了，差不多能够保本。
于是李二就免税了。
雕版印刷术印出来的书成本价都要在七百文，所以活字印刷术一出来，那些印书坊立刻被打的溃不成军陷入了风雨飘摇之中。
本来他们以为是新的书坊开张，赔本赚吆喝的，但是一连三日，十几万本书籍出售了，还未见价格上涨，于是书坊恐慌了。
他们本想用手段迫使人民出版社和购书中心关门大吉的，但是一查，发现后台是老阴货，尉迟老傻，老程和老秦顿时傻眼了。
束手无策。
民不与官斗，何况是商人。
书坊背后的东家可不止是普通的商人，还有那些世家门阀。
市场上出现的这种状况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刚开始时他们也是以为老阴货等人是赔本赚吆喝，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想法也发生了改变。
这特么的不是赔本赚吆喝，这是要挖士族的根啊。
士族为啥这么屌？
这是因为读书人少。
读书人为什么这么少？
这是因为书籍昂贵，现在书籍的价格一下子降了七成，那些寒门子弟就能够读得起书了，他们的垄断地位就会受到挑战。
五姓七望内部发生了恐慌，有识之士皆是意识到这种场景可能发生的后果，家族弟子惶惶不可终日，如同遭受了灭顶之灾一般。
如果天下人都读得起书，他们何以保持这高高在上的地位。
如何簪缨相继，世代荣华。
于是他们再次聚在一起了。
崔家。
此次召集众人的乃是崔民干。
“诸位，近日市场上充斥着大量的廉价书籍，商户怨声载道，恐动摇国本，你们有和对策？”崔民干清了下嗓子道。
所谓的国本？就是世家门阀的利益，不管皇帝姓杨还是姓李，他们都不关心，因为都少不得他们。
而现在有人动摇了这个根基，自然让他们无比的仇视。
卢家家主卢望愤然道，“此等扰乱市场的行为应该请长安城官府予以封禁。”
太原王家今日来的是王圭的儿子王寿，他端起茶杯喝茶，当然他喝的是煮茶，放姜葱蒜羊油进去煮那种，秦墨的炒茶目前也就李二等寥寥数人在喝。
而秦墨也还没来得及进行茶叶的大计，因为太忙了。
王寿喝了一口茶水，露出享受的神情，“那书坊乃是长孙无忌等人产业，长安令如何敢封禁。”
郑氏家主皱眉道，“那长孙无忌和我等虽然不是同气连枝，但何至于如此针锋相对？况且这对关陇士族也是不利。”
关陇权贵集团和山东士族一向是相互瞧不起，但也没有到兵戎相见的地步，现在长孙无忌这样做，分明是不死不休了。
崔民干道，“书籍如此低价，已经威胁到我等根基了。”
这是世家门阀有史以来遇见的最大危机，哪怕是南北朝，外族入侵中原，他们都没有这样恐惧。
因为外族统治者也需要他们，而现在他们的重要性被大大的削弱了，这让他们感到了无比的恐慌。
王寿道，“某还是请人从中转圜，劝阻那长孙无忌悬崖勒马。”
“请何人转圜？”
“高士廉。”
“若是其执迷不悟呢？”
“那我等也不是吃素的。”
秦府。
老阴货，尉迟老傻和老秦，还有秦墨四人正在庆祝活字印刷术旗开得胜。
老阴货笑得和弥勒佛一样，“没想到这活字印刷术如此了得，短短数日之内竟席卷数万贯，一年百万贯不在话下。”
一年百万贯是秦墨给他画下的大饼，现在终于吃到口了。
秦墨却笑道，“现在只是因为价格与其他书坊相差太多，引起读书人抢购而已，以后会平缓下来的，其实赚钱的大头在于纸张，这是消耗品，若是我等垄断整个大唐的纸张，其中利润，那才叫恐怖。”
“那不是一年数百万贯？”老阴货忍不住惊叹。
尉迟老傻的大脑回路与别人不同，“万一陛下知道我们赚这么多钱咋办？”
秦墨笑道，“造纸的原料主要竹子，造纸厂放在南方比较合适，我们把造纸厂分散在四处，陛下如何得知。”
老阴货等人纷纷点头。
他又提醒道，“活字印刷术印出来的书籍价格太低廉，怕是已经引起了世家门阀的忌惮，他们恐怕已经在暗中商量对付我们，大家要提高警惕。”
老阴货胸有成竹的道，“某早有预料，加上有陛下的支持，无碍的。”
尉迟老傻和老秦也点头。
第0057章 谈判破裂
历史早已证明，凡是变革，都会遇见阻力。
历史上，宋朝举行了数次变法都因触犯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而引起激烈反抗而遭到失败。
因为既得利益集团不会甘心退出历史舞台。
活字印刷术的出现，使得书籍的价格下降太多，对世家门阀的教育垄断权造成了激烈的冲击，必定会引起他们的反抗。
世家门阀影响了皇帝的权威，左右着朝政，可是因为读书人少的缘故，皇帝既要打压他们，又要用他们。
虽然历史上李二重新启动了科举，甚至说天下英才尽入吾殼这么撒逼的话，但朝堂上放眼望去也都是世家之人。
京兆韦氏，甚至有“城南韦杜，去天五尺”的谚语，有唐一代拜相者达二十位，高级官吏的数量更是不计其数。
博陵崔氏也有数十人拜相，被誉为天下第一高门。
科举固然是给了寒门士子机会，但是由于没有封名，而且可以行卷的制度，造成了寒门士子中举的比例远远比不上士族。
世家门阀之间相互联姻，关系盘根错节，远不是寒门士子所能够比拟的。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士族对教育权的垄断，读书的寒门子弟太少。
而现在活字印刷术的出现使得情况发生了改变，书籍变得便宜起来，寒门子弟有机会去读书了。
而且科举制度因为有秦墨的介入也变得更加的公平，没有所谓的行卷了。
想要中举就要靠真才实学了。
这样的变革自然触动了世家门阀的既得利益，但是李二不是宋朝那些皇帝，他手里有军队。
只要他全力支持，世家门阀就翻不出浪花，但是必定有剧烈的反扑，秦墨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于是让老阴货等人背锅就很合适了。
老阴货才从秦府回到赵国公府上，就收到了管家的通报，称兴义郡公让人前来叫他前往府上见面。
兴义郡公就是高士廉的爵位。
老阴货的父亲长孙晟病逝，高士廉便将妹妹高氏接回家中，并厚待外甥长孙无忌、甥女长孙氏。后来，高士廉发现李渊次子李世民才华出众，便将甥女长孙氏嫁给他，这就是后来的长孙皇后。
老阴货听闻舅舅邀请见面，不敢怠慢，马不停蹄的赶往高士廉府上。
去到高士廉府上之时，除了高士廉之外，还有王圭和崔民干。
“见过赵国公。”
王圭和崔民干向老阴货抱拳行礼，没办法，老阴货不管是爵位还是官位都比他们高。
见到他们二人，老阴货就知道他们的来意了，但却不动声色。
“不知舅舅找我前来所为何事？”长孙无忌问道。
高士廉道，“我听叔玠说你们开了一家书坊，书籍的价格只有市价的三成，不知道是何缘故？”
老阴货道，“确有其事，某开这书店乃是为了造福百姓，使他们皆能读书明理。”
见老阴货承认了此事，王圭道，“赵国公何故如此针锋相对？”
王圭是唐初明相，但其仍未能跳出家族利益的羁绊，在家族根基被冲击的情况下，也忍不住出面了。
皇权和世家门阀之间的冲突十分激烈，王家在历史上支持李治夺取帝位，著名的王皇后便是出自王家，最后有利益冲突使还不是照样被卸磨杀驴。
老阴货故作不解道，“王侍郎何出此言？造福百姓的事情怎么会是和尔等针锋相对？”
看着老阴货揣着明白装糊涂，王圭不由气结，“赵国公何必装糊涂，我等士族能够簪缨相继全靠教育垄断，今书籍如此贱价，动摇了我等根基。”
这是不要脸的节奏了，往日里士族虽然垄断教育，但是却作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哪像现在这般赤裸裸。
崔民干插话道，“赵国公不如将书籍价格提起来如何，提到七百文岂不是赚得更多，也不影响士族根基，岂不是两全其美？”
现在大唐雕版印刷的价格差不多就是这个成本，这样继能垄断市场，又不得罪世家门阀，可谓两全其美。
然而这不是老阴货自己所能够决定的，这是李二作出的决策，如果他不去执行，马上就会被李二所抛弃，再加上这丰厚的利益，他自然懂得作出什么选择。
老阴货摇头道，“恕能从命。”
“赵国公真不再考虑一下？”王圭皱着眉头问。
他察觉到这里面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两全其美的选择老阴货不选，却偏偏选择得罪全天下的士族，里面必有内情。
老阴货干脆果断的拒绝，“某身为大唐国公，造福百姓乃是本分之事，尔等只顾私利，愧对陛下，愧对天下百姓。”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让人无法指摘。
世家门阀的行为确实是龌蹉，上不得台面。
“看来赵国公是执迷不悟了，既然如此，我等告辞。”
谈判破裂了。
王圭见老阴货丝毫不可让步，觉得事情不可为，于是也懒得浪费唇舌。
“慢走，不送。”
刚才王圭那番话却已是威胁了，老阴货自然不会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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