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相簿 第217章

作者:赫莱尔

  北原春希从走廊的空隙,眺望了一下第二音乐室的方向。

  迈动了自己的脚步,北原春希打算去那个熟悉的地方转一转,权当是放松自己再去处理那些繁杂的琐事。

第209节 第192章 冬马和北原

  冬马终于能够久违的,在只有一个人存在着的音乐室里面演奏着钢琴。

  因为下午就要彩排的缘故,以及夏生在家里面制曲导致人员不齐,所以今天轻音乐同好会相当于是给大家都放了一个假。

  毕竟大家都要参与一下自己班级里面的活动,或多或少的出一点力,也有着他们自己的社交圈和需要忙碌的事情。像是她和夏生这样,可以完全不理会什么所谓青春的回忆的人还是很少的,

  这也是让冬马和纱觉得自己最近呆在这个地方觉得不适的原因。

  除了轻音乐同好会要表演的节目之外,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从而让她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而且,最近的变化也挺大的,她的平淡的日常生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成了嘈杂的集市。

  明明这里才是她的领地,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第二音乐室就逐渐变得不再像是她一个人的专属领地,而变成了社团的公用领地。

  也许,是因为第一音乐室也有别人要使用的缘故?

  不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边开始不停有人来来去去,但是却丝毫不会觉得厌烦了?

  冬马不太想深究其中的原因,想多了反而让自己感觉到不适,所以选择专注着弹着手里面,那些对于自己比赛没有丝毫帮助的流行乐的谱子。

  她家虽然大,可是能够用来使用的钢琴也就只有地下室里面的那一架,夏生回家了之后就把自己关在那里面研究起了被紧急指派的任务,扪心自问,冬马是不愿意去打扰他的。

  可是自己手里面的练习又不可能停下,就像是她自己无数次强调的那样——如果没有一天弹上十个小时的决心,那是远远不能够说自己是足够热爱一项东西,只能说是玩闹。

  啊,说起来,自己最近使用的钢琴时间的确在慢慢变长了,只不过就是没有用到正道上。

  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允许自己参与这种像是拉低了钢琴品调的事情,而且还一点儿异议都没有。

  她可是明明已经把自己的名字提交给了比赛的承办方——权当是用了她自己的面子好让自己的女儿加塞进去,可是却丝毫不为自己的女儿现在的情况感觉到担心,也不催促自己努力练习。

  难道她就不害怕自己的女儿到时候上去丢她的脸吗?

  如果说别人不知道,冬马和纱自己是知道的,除了那些现在有经常练习的练习曲以外,她已经很久没有弹过用来演奏的曲目了——所练习得更多的还是现在从她的钢琴里面流传出来的,属于流行乐的谱子,这种程度的练习实际上对于比赛演奏并没有太多的帮助。

  也就是说,她的实力不但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强,而是在不断退化。

  这一点不由得不让冬马和纱佩服自己的母亲。

  明明私生活那么混乱,在家里这几天也没有见到过她好好练习过,可是那天上台时演奏的技艺却依然和自己的女儿拉出了一个不知道要花上多久才能追得上的差距。

  难不成,就是没有对于她有过什么期望吗?不过这种事情对于现在的冬马和纱来说算不上是什么非常难以接受的打击了。

  她的钢琴现在不再是只为了自己的母亲响起的,而是为了自己,就算是有——也不只是自己的母亲。

  “冬马,你果然在这里啊。”

  伴随着第二音乐室的门被推开。

  在弹奏的间隙抬起头,冬马看到进来的人是北原春希。

  一边飞舞着自己的手指,低着头问道:“怎么,你这个里之委员长不用去忙碌学园祭的事情吗?”

  早坂亲志就坐在她的前面,冬马自然是知道一些执行委员会里面的事情,比如说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实际上只是一个空杆子,大部分的需要真正拿大主意的事情完全就是北原春希在幕后操纵。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忙得脚不着地,怎么会意外出现在这里?

  “马上要走了,只是顺路过来透透气。”推开门,进来,北原春希没有敢太过靠近,找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

  平常北原春希在教室里面到底有多忙碌,冬马也是知道的,只是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回应,也没有追究他嘴里面的只是路过透气却又为什么停了下来,转而把自己的注意力完全聚集到了面前的钢琴上面。

  一个听众,只是这种程度的打扰,还不至于要让冬马和纱停下来自己的手里面的事情来招呼他的地步。

  两个人安静地等待着,直到等到这一首《梦幻》的演奏结束,第二音乐室里面响起来了鼓掌的声音。

  北原春希恭维道:“不管听多少次,还是会觉得很厉害。”

  “这种客套话就免了。”切换成为了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黑键练习曲,一首完全不用看手上的动作也能确保无误弹完的曲子。

  “可是的确很帅气啊,巨大的钢琴,漂亮的少女什么的……”谨小慎微地运用着措辞,一边观察着冬马和纱的反应。

  “只是这种程度的称赞,可压根不会让人高兴起来。北原,你要是还像是这样说话,会很难得到女孩子喜欢的。”

  北原春希说话的时候像是心底里面藏着什么东西,让人有种似乎什么话没有说完的感觉。要详细说明的话,就像是说话没有抓住重点,给人感觉听起来不真诚。

  “可的确是实话了。”北原春希讪讪地说道。

  停下来了手里面的演奏,冬马抬起头来,从钢琴的正上方看过去。

  “呐,北原,你要是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话,还是直说吧。是升学的意向表,还是关于家庭住址又或则是需要填写家庭电话号码之类的?”

  “这种事情,没有。”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还是早点去体育馆那边会比较好喔?早坂亲志那边是离不开你的吧?”即使是说着这样的话,冬马和纱的脸上依然还是带着笑容。

  这是北原春希从来没有见到过——严格地来说,是最近才见到过的景象。

  一直以来,冬马和纱给人的印象就不像是能够好好和别人说话的那种人,别说笑脸了,更不要说会和一直针对她的诹访好言相向了。

  可是最近,她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北原春希从来没有认识过冬马和纱,或则是说,自己以前认识的冬马和纱是虚假的泡影,而现在的、最近的她才是最真实的她。

  除了不知道为什么带来的恐慌感,还有一种也不知道是放下了什么东西的轻松。

  “总感觉,冬马你变了好多。”北原春希轻声说道。

  因为像是早坂亲志说得那样,恋爱能够改变一个人吗?

  “是吗?”稍稍低下了头,冬马和纱抿着嘴笑了起来,“有什么地方变了?我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变啊?”

  她就知道自己在教室里面那么反常得和诹访说话,一定会让别人的心里面充满了不解。

  那还是冬马和纱吗?想必大多数人的心里面是这么想的吧?

  偶尔的恶作剧,实际上也挺不错的,能够收到截然不同的,一大堆人惊愕的表情。

  “冬马你现在变得开朗了许多,不会像是以前那样很难交流,又比如说刚刚和诹访……”

  冬马和纱只好解释道:“和那个木鱼教师只是突然想起来的捉弄而已,突然想起来的,想试试看说这种话会不会有什么困难的地方。”

  露着不好意思的笑容,像是要从冬马的眼里面绽放出花来。

  “结果,好好像是你们这种好学生一样说话,也不是很困难嘛。”

  被那一片刻的惊魂的美感所摄,就连呼吸也跟着停顿了一下。

  “本来这种事情就不困难。”北原春希连忙接道,“没有老师会故意刁难学生的。”

  “那只是你身为好学生的一家之言吧?我可是遭受了不少老师的偏见。”冬马甚至笑出了声。

  好学生们总是觉得自己得到的一切理所应该,就像是自己认为那些对于音乐一窍不通的人那样。

  如果不是有着好好成绩为他背书,再加上他一直就是那种顺应着大人们的那种平平凡凡的学生,大概是不会有这种,只要去做了就可以的错觉吧。

  “那主要还是因为一直以来你都是那张扑克脸,让人压根就猜不到你在想些什么东西的缘故吧。”北原春希忍不住说道。

  到底是在为自己的看法在解释?

  还是在为她找着借口?

  北原春希有些弄不明白现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自己了,不过还好的是,从很小的时候北原春希就已经学会了如何掩藏自己的情绪。

  “啊,是,是,我也知道。”没有什么负面情绪波动的冬马和纱应承了下来,坦然接受了自己的不足,“这的确是我的毛病,已经被说过了好多次了,还包括说话的时候不肯看着别人的眼睛,这样之类的事情。”

  最起码冬马和纱觉得自己已经不像是原来那样,只是因为别人靠近就觉得不舒服了,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边有人来来去去了。

第210节 第193章 跑题1

  比起很久很久之前,那个别扭的自己,冬马觉得自己已经改变了许多许多东西了。

  看着冬马和纱的现在,北原春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心里面的感觉……

  面前的冬马和纱已经不像是以前那样如同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喜欢闹矛盾,现在可以坦然接受自己的不好的地方,接受别人的批评,把所有属于她身上的刺全部都收了回去。

  她是在变好不是吗?

  可落在眼里面,却有一种自己从来没有参与过她人生的错觉。

  ——也是,自己从来没有参与过别人的人生,就算只是喜欢也只是默默地放在心里面,所以现在得到这样的结局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果然,恋爱是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北原春希轻声说道。

  这一切的变化都是从这一个学期开始的。

  “什么啊……?”冬马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如果你就是为了说这个的话,还不如多花一点时间去做有意义的事情。”

  可,有意义的事情?

  “能够有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呢?”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人生?

  一直以来都信奉着的普通人的信条的北原春希在现在目睹了别人的幸福之后,微妙地产生出了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应该去做什么的空洞。

  读一个不错的大学,上一个不错的专业,摆脱家里面的帮助,自己一个人自力更生在这个城市里面居住下来。

  这样的人生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看着冬马脸上那不属于自己的笑容,恍然之间有一种自己像是被掏空了,整个人浑然不着地面的错觉。

  这……算是失恋了吗?

  头脑在微微的发昏和目眩,还有胸中酸涩的感觉。

  仿佛有细微的电流顺着自己的胸膛开始蔓延,爬满了四肢百骸。

  “你的人生不是一直很有意义吗?为那些能力不足你的人提供帮助,让一大堆人习惯了有你的存在,依赖着你。这样的人生不是很好吗?”

  最起码这种从一开始就有了目标,然后坚持不懈下去的普通人的人生是冬马和纱从来不敢去奢望的。

  她就只是一个必须要依赖着别人的温柔才能活下去的长不大的女孩,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一天能够成长成为别人的依赖的那种人。

  “不是啊……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只是没得选择而已。实际上我也经常会觉得累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怀疑自己在为什么努力……”

  听着北原春希的自白,冬马睁大了眼睛,就连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女性特有的社交智慧让她明白道,这压根不是普通朋友之间的闲聊,而是要更加深一个程度的交心了。

  自己,也能够拥有像是这样的朋友吗?

  “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觉得苦恼,不过要是你心里面确实是很烦,我想我还是能够作为一个听众的。”

  再怎么说,大家现在也能算是熟识了吧?而且人总是有着同情的心理,尤其是对于有着母性存在的女孩子来说,偶尔也会有着母性欲望爆棚的日子。

  眼前的北原春希脸上露出了痛苦和迷茫,这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景象让冬马不由得起了一点点恻隐之心。

  像是这样的状况,冬马和纱曾经也有过。

  就是在自己的母亲放弃了自己,一个人独自前往欧洲的那段时间。

  弄不明白自己生活到底是为什么而存在着的,也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

  对于一个从小就开始不断参加钢琴比赛的人来说,没有人和她说过学习成绩很重要,从来没有这样的训导。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自己可以像是普通的孩子那样有周末的聚会,去别人家玩。

  这种一瞬之间从天上跌落到了地上,把自己的翅膀给摔伤,再也不像是以前一样可以随心所欲振翅的日子,简直就像是梦魇一样是冬马和纱度过的最为黑暗的日子了。

  不过还好的是,上天赐予了自己一个可以随意发泄的沙包。

  只是想到这里,冬马不由得又忍不住想要低头发笑了——可是转念一想现在的场景,到不由更加可怜起来了北原春希。

  自己的确是等到了自己的阳光,那么北原春希呢?

  “所以不是我自己非常高兴我自己能够这样被别人依赖着,而是我压根没有选择啊。”北原春希说道。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北原春希不知道该如何来打发自己空空如也的家庭,不知道该去怎么安排的时间,那内心里面虚无的空洞很快就会伴随着静下来的自己把自己给吞噬掉的。

  心理学上面说自己应该属于那种讨好式的人格,只不过是稍微变种了一点——算是觉醒了自我意识,明白自己正在做什么,可又没有办法爬出来的人。

  “那么,就把这样的现状当作自己人生存在的意义,会不会好一点?”冬马和纱试探地说道,“说不定你生来就是要这样做,好让别人来依赖你的。如果的确是找不到自己到底应该干什么,那么就把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当作自己的使命,然后以后的一切都听天由命,说不定以后就会变得好起来了呢?”

  “好像,也就只能这样吧?”北原春希摇了摇头。

  令人觉得不适的沉默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