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境主宰 第486章

　　菲妮是詹金斯的第一名信徒，也是货真价值的狂信徒，这一点在詹金斯获得【卖花女的庇护者】的神职时就已经明白了。

　　现在只要和菲妮的距离靠近，或者闭目凝神的去想象菲妮的存在，詹金斯就能听到她心中杂乱的想法，清楚她内心最深的渴望。

　　也因此，詹金斯能够知道女孩的悲伤。

　　但他不清楚菲妮究竟是否意识到自己信仰的是谁，她每天照常在教堂活动，参加向贤者的祈祷，在唱诗班吟诵圣歌。但她每天早晚，同样会在心中念一两次詹金斯的名字，詹金斯每次都能感觉到。

　　周一的时候，是奥黛丽小姐和布罗妮昂斯小姐将她送回教堂的，占卜家们用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解释菲妮在教堂封闭期间外出，所以她也没有因此而惹上麻烦。

　　“先生，您说露易丝能够成为星星吗？小时候母亲告诉我，善良的人们一旦死去，都能够成为夜空中闪亮的星星。”

　　这当然是凡人们的臆想，除了那些星界力量投影到物质世界夜空的星辰，其他的星星全部代表着神明。

第1171节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雨中小故事

　　春雨淅淅沥沥，击打在地面上，也击打在回廊中的两人的心里。

　　“露易丝是个好孩子，也许她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比星空还要好。”

　　詹金斯伸出手接住雨水，银线一样的雨珠因为碰到他的手而四溅，一不小心弄湿了猫咪的毛，它发出了呜咽的声音，但看在詹金斯正在和别人谈心，便没有表达自己的不满。

　　“比星空更好的地方......先生，我真的还能再见到露易丝吗？”

　　如果滂沱的大雨能够和詹金斯的心情一样沉重，那么地面恐怕早就被击打的千疮百孔，就算最复杂的组合单词也无法描绘詹金斯此刻的心情。

　　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很想将露易丝变成天使的事情告诉菲妮。但理智告诉他这里是教堂，即使贤者大概率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也绝对不能在贤者的教堂谈论这样的事情。

　　“你们会再次相遇的，我发誓，在我们尚且驻足在物质世界的时光里，你一定有机会和露易丝再次相遇。我向你保证，菲妮，以詹金斯·瑞丹普特·威廉姆特的名义保证，一定会的！”

　　菲妮倔强的忍着眼泪点点头，抓着詹金斯的手和他一起看着回廊外的大雨。

　　“先生，生活总是如此的艰难吗？我没有了父母，没有了亲人，现在连最好的朋友也没有了。”

　　这个问题有些太过深刻了，詹金斯认为浅显的自己无法完美的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他平时能够多背诵一些看起来很有道理，而且文辞手法也很到位的句子，那么此刻将那些自己也不懂的话拿出来，也是个好主意。

　　但詹金斯觉得自己应该用自己的理解去解答这个问题，他希望菲妮能够在这样的年龄建立合理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生活的艰难是命运给我们的考验，虽然不少人认为，将命运挂在嘴边的人通常都是消极的人，但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命运。命运从来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善良的人，这就是我喜欢这个世界的原因之一......菲妮，孤独是命运给予凡人的历练，即使你未来的人生中遇到再多的困难，也永远不要沮丧......而且，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小小的手拉着大大的手，詹金斯心中五味杂陈。命运给了菲妮太多的磨难，虽然这个世界上比她还要凄惨同龄人不在少数，但詹金斯总是看不惯这种事情。

　　菲妮没有再抬头看詹金斯的眼神，而是默默的点着头，牵着他的手看向前方的雨。猫咪无聊的喵了一下，企图得到詹金斯的关注，但詹金斯丝毫没有理睬它的意思。

　　“先生，那您孤独吗？”

　　不知过了多久，菲妮才小声的问道。这个问题詹金斯同样难以解答，他又想起了那天在老精灵家时，和莱恩萨姆·卡麦尔的那番质问。

　　“你还记得我的第一本书的名字吗？”

　　他没有选择回答而是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异乡人故事集》。”

　　这个年龄的孩子们，普遍喜欢詹金斯的童话书。

　　“对于世界来说，新生的每个人都是异乡人。我们要用我们的一生来适应异乡人的生活，即使身边孤苦无依，即使每个人都抱有恶意，即使心中的秘密一个也不能说出来，我们总是要活下去的。凡人用尽一生使自己从异乡人变为真正属于这个世界的住客，将自己牢牢的嵌合在这个世界上......”

　　“然后迎来死亡？”

　　女孩罕见的在詹金斯说话的时候插嘴。

　　“是的，然后迎来死亡。生命的意义本就不多，孤独的活下去是每个生命都要有的经历，只是有些人短一些，有些人长一些。但孤独过后迎来的幸福，才是最好的幸福......”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我也很年轻，很难理解生活和生命的意义，你大可将我刚才的话看作矫揉造作的无病**。”

　　詹金斯否定了自己前边不知所谓的话，菲妮疑惑的抬起头看向年轻的男人，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说。

　　“菲妮，这不是一个稳固的唯物性质的世界，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有可能。是真的一切皆有可能，你相信奇迹吗？”

　　女孩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于是只好默不作声。

　　詹金斯从口袋里翻找出准备喂猫的橘子，这是从房间里带出来的。在巧克力不满的眼神下，他将橘子的籽抠出来，然后直接迈步走近雨中。

　　回头看向菲妮，詹金斯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然后将橘子籽抛到一旁松软的泥土中。

　　“菲妮，这个世界是存在奇迹的。死者有可能复生，太阳有可能从西方升起，凡人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飞行，就连可怜的异乡人也能够找到自己的家......生命是可控的，生命也是可逆的。”

　　他一脚踏向脚下的土地，绿色的光芒如同火焰一般跳跃在滂沱的雨中。雨水和光芒混成了一片，霎那间的光华让菲妮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逆着雨势，顽强的小树从泥土中钻出；逆着风声，繁盛的枝叶向着四面伸展；逆着季节，小小的果实缀满了枝头；逆着时间，暴雨中，挂满了丰满橘子的挺拔小树出现在了庭院中。

　　“先生，快回来吧，会感冒的。”

　　菲妮向他喊道。

　　“因为这个世界拥有奇迹，所以我不会感冒。我真的喜欢这里，菲妮，我喜欢这里的一切。”

　　湿透了的詹金斯伸手将两颗橘子摘下来，然后一边烘干自己一边回到回廊。

　　他将水果递给身边的女孩，女孩抬头望着他，“先生，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奇迹，你就是我的奇迹。”

　　她倔强的看着詹金斯的眼睛，眼神中流露出的感情甚至让詹金斯有些害怕。詹金斯勉强笑了笑，将橘子剥开，分给菲妮、巧克力和自己。

　　他转头看向庭院中的雨，其实自己也不明白，他这个异乡人，是否真的能够在这里找到家。

　　PS：所以露易丝现在在哪里，你们应该都猜到了吧......

第1172节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破旧故事集

　　“詹金斯，教会的庭院中多了一株橘子树，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吗？”

　　这是周四的一大早发生的谈话，詹金斯还在惦念着研究莱恩萨姆的那本破旧故事书的时候，老爹非常突兀的问道。

　　詹金斯一愣，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是你，虽然你想要帮助教会进行绿化建设的本意是好的，但如果真的想要种树，最好不要选橘子树，我从未听说过有人将橘子树当作观赏树。”

　　老爹一边剥着鸡蛋一边嘟囔着，他还在为詹金斯将【迷路蝶】“养”在商店里的事情而生气，所以说起话来有些不客气。

　　“我还是不理解，老杰克为什么要将这么危险的东西送给你。也许下次写信的时候我应该询问他，他大概依然抱着让你成为他的学徒的想法。”

　　“送给我那只漂亮的蝴蝶，是因为我帮他捕到了更多。”

　　詹金斯回答到，而现在那只装着迷路蝶的玻璃瓶，还放在詹金斯在教堂住所的床头上，巧克力每天都会去观察它。当然，詹金斯可以肯定，这只猫绝对不是本着科学研......魔法研究的态度去观察蝴蝶。

　　“我想你最好还是尽早将它处理掉，不管是作为仪式的耗材还是在黑市交易出去，甚至喂给巧克力都可以。这种东西放在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老爹将破碎的鸡蛋壳整齐的堆叠在餐盘的一角，猫咪则快速的点头，詹金斯认为它听懂了老爹的提议。

　　“我会尽快处理掉它的，但那只蝴蝶真的帮助了我。”

　　詹金斯认为老爹对于【迷路蝶】的反应有些大，但他的想法也有道理。所以那只可怜的小蝴蝶，大概不会在詹金斯手中停留太久了。

　　吃过午饭，贝凡娜小姐派人来通知詹金斯，那位【创造与机械教会】的圣子将在今天下午和他见面。

　　见面的地点不是贤者教堂，异神的圣子拜访教堂是大事，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但现在教会到处忙得不可开交，可没有时间去准备那些礼节，所以下午的见面被安排在靠近教会的一家咖啡馆，由一整只完整的抄写员小队负责詹金斯的安保。

　　趁着上午有时间，詹金斯又和菲妮聊了一会儿明天的葬礼，这才返回自己的卧室继续去研究莱恩萨姆·卡麦尔的童话书。

　　老爹对他的禁令持续到明天就结束了，到时他还要去拜访海瑟薇和布莱妮，想来会非常忙，所以关于【异乡人】的事情最好尽快结束。

　　这几天在教堂“养伤”，那本书已经不止一次的被他翻过了。略显惊悚的写实类童话故事集，文采和詹金斯的《异乡人故事集》也没有可比之处。书有很微弱的灵光，但唯一的特异性则是无法被破坏。

　　贤者教会对于书本的研究是最彻底的，关于找出书中隐藏的秘密，也有数量繁多的方法和秘笈。但那些普通的方法对这本书根本没用，莱恩萨姆老人持有这本书三十年都没有发现其中的秘密，绝对不是因为他的运气不好或者脑子太笨。

　　“也许我应该试一试将自己的血滴在上面，但这样有些冒险，万一书上面有诅咒该怎么办？”

　　猫咪在一旁眯着一只眼睛，费力的啃咬封印灾厄之石的指环，没空搭理詹金斯的异想天开。

　　“也许我应该试一试。”

　　他很快找来了制作仪式基阵用的银质小刀，简单的消毒后便用锋利的刃部在手指划开了一道小口，但血滴落在书页上以后，除了让这本书看上去更破烂以外，没有发挥任何的作用。

　　“果然不是这么简单......”

　　詹金斯吸允这手指继续沉思，他看向旧书封面的图案，孤独的旅人背对着书外，走向茫茫大雪的空寂平原，他一直认为这幅画才是重点。

　　“喵~”

　　巧克力暂时放弃了指环，转而跳上床瞪着眼睛去看瓶子里的蝴蝶。蝴蝶像是受到惊吓一样，落在瓶子底部一动不动，猫的眼睛中充满了恶意。

　　“异乡人......难道封面上就是异乡人？我要进入封面和他交谈吗？但这做不到啊，不会这么简单的。”

　　詹金斯缓慢的向着书注入灵，依然没有反应。他接着又唤出自己的单片眼镜，在开启真实之眼的状态下，几乎将脸贴在书封上去观察。

　　这样做有了一些作用，淡淡的灵光居然在本该写着作者名的书封底部显现出了一行文字：

　　【黑夜给予旅人恩赐，骑士持剑斩落飞鸟，那是秋天的故事。】

　　“骑士持剑，在我没有系统接触过的炼金学中象征水银，说起来我似乎一位炼金术师也没见过；斩落飞鸟，魔药制作中，这是相当著名的【三次蒸发冷凝，然后均匀涂覆】的意思；秋天的故事......秋天和正神【无踪旅者】的联系最为紧密，秋天的故事在旅者教会中，象征着独身的旅者在篝火前念诵诗歌，这有相当著名的宗教故事与之对应；黑夜给予恩赐，时间是黑夜。”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总结道：

　　“黑夜时分，将准备好的三次蒸发冷凝的水银，涂覆在这本书的表面，然后独身在火光前念诵看到的事情......该死，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够看到这种提示？这也太难了吧？也不对，也许一些魔眼或者仪式，也能让恩赐者们暂时看到灵光。”

　　他很快就确信了自己的这番推断，因为从这本书最后一个故事来看，【异乡人】的上一位持有者，就是正神【无踪旅者】最虔诚的信徒，而且精通炼金术和魔药学，这和那些暗语是对的上的。

　　这就意味着詹金斯只需要等待午夜降临就好，对于水银的处理其实并不麻烦。

　　这就算是了结了一件大事，詹金斯虽然认为午夜时分可能会在读书后遇到更麻烦的事情，但那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他准时的在教堂附近的咖啡馆内见到了那位异神的圣子马修·格列夫先生。

第1173节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圣子/神谕

　　因为圣子们要在咖啡馆见面，所以咖啡馆被提前清场。当然，在这样暴雨的下午，其实咖啡馆本就没有多少人，因此也不算是“扰民”。

　　格列夫先生的年龄比詹金斯要大得多，他提前到场，因此詹金斯推开门便看到了他。那是一个长相英俊，眼神很凌厉的男人。在詹金斯走进门以前，他正无聊的折叠餐巾；当詹金斯坐在他对面的时候，那块餐巾被叠成了飞鸟的形状放在桌子的正中间。

　　“下午好，格列夫先生。”

　　“下午好，威廉姆特先生，很荣幸在这样湿漉漉的下午见到你。要喝点什么吗？我注意到，诺兰的咖啡馆都乐意向客人们提供含有高热量的饮料，我喜欢这一点。”

　　虽然年龄和出身都大相径庭，但两人的谈话是平等的，甚至格列夫先生对詹金斯还表现出了一些微不可查的恭敬。

　　他和詹金斯见面，一方面是因为好奇驻守这座城市的陌生的圣子是怎样的人物，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周一的事情。

　　“威廉姆特先生，最后你击败火之天使的真是做的漂亮。”

　　他非常隐晦的表达出了自己的好奇，对詹金斯使用的力量过于强大的好奇。但关于这件事，詹金斯也无法回答他，圣子状态的他使用的贤者的力量，他身上的任何秘密都和这无关。

　　“可能是因为我的身体素质好一些，所以能够承受更多的力量吧。”

　　他随口猜测到，但说出口又感觉这像是在嘲笑对方身体羸弱。

　　格列夫是不可能长期留在诺兰的，这座城市没有【创造与机械教会】的教堂，也许教会可以排些人手暗自驻留，但如果圣子长时间留在这里，会引起本地教会的集体抗议。

　　因此此刻和詹金斯谈话的这个男人，并不会对詹金斯的生活产生影响。詹金斯和他见过一面后，恐怕很长时间都不会再见面了。

　　“说起来，教会调查恩赐座钟的事情依然没有进展，只是查到了那家钟表店的主人是【齿轮工匠会】的重要头目，似乎是祭司长之类的。威廉姆特先生，诺兰真是一座有趣的城市，我想他们在接下来的调查中，可能还会遇到更多的麻烦。”

　　“是的，这的确是很有趣的城市。就比如上一周的巨大活化齿轮蒸汽巨人，不知道你对那东西怎么看？”

　　很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和格列夫先生的反应很大。

　　“虽然这样说很不好，但我认为那是了不起的艺术品，是伟大的杰作......哦，请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知道那是诡物，但这并不妨碍我欣赏那种机械的美感......”

　　詹金斯也赞同那是艺术品一样的造物，机械的秩序和诡物无序的混乱造型融洽的结合在一起，凡人是创造不出那种东西的。

　　“说起来，威廉姆特先生，您对人体的机械化有什么样的看法？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教会正在进行这方面的尝试。”

　　“很大胆的想法，但我认为，人体本身还是自然一些比较好。”

　　詹金斯用了一种很含蓄的说法，其实他相当的反对对人体进行非生物的改造。对于身体因为先天或者后天原因残缺的可怜人，机械化的义肢当然不错，但为了获得强大的力量或者类似的理由而改造人体，詹金斯总是感觉这会惹来灾祸。

　　“看来我真是一个比较保守的人呢。”

　　他这样想到，然后端起面前的饮料喝了一杯，注意到对面的中年男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巧克力奔跑中......）

　　从半年以前詹金斯就知道，他现在所在的是一个神与人类的距离虽然遥远、但联系绝对紧密的世界。不论是正神还是伪神，都能以神谕的形式和自己的凡人信徒交流或者下达指示。

　　正神教会有培养心思单纯的少女作为修女预备役的传统，而这些女孩中，一些具有特殊天赋的幸运儿会被挑选出来，在确认具有恩赐者天赋后，安心的生活在教会中，不会被给予任何的任务，甚至比詹金斯和老爹这样的半文职人员还要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