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境主宰 第808章

　　炮光如同正午放射着的太阳光，即使是几百英里外也能够看得清楚。空气中残留着灼热的气息，雨水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落向地面，在空中便被蒸发成水蒸气，使得白色的烟气混杂着刚才的蒸汽流，让地面像是被一层缭绕的云雾覆盖。

　　天空中锁链和骸骨机械鸟构成的囚笼，在动态的流转中依然制造着规律而有节奏的声音。符文在锁链和飞鸟之中转移，将它们构成一个完美的整体。

　　雨水滴落到漆黑的金属炮管上，激起了阵阵青烟。冒着烟的炮管缓慢缩回到大门内，而不像伸出时那样快速。

　　门缝合拢，只留下一条缝隙。从门缝中渗透出的滚滚黑烟里，又是一根锁链探出，如同青蛙的舌头一样，射向在詹金斯被轰向地面前脱手飞出的青铜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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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4节 第一千九百一十五章 谎言之神与差分机

　　锵~

　　锁链射向飞舞着的青铜匣的同时，仿佛蹩脚的音乐家在随意拨弄琴弦，刺耳的噪音瞬间出现改变了风向，也让探出的锁链没能捕捉到那只匣子。

　　一个身影快速升空，飞到天空的海瑟薇一把抓过了那只青铜匣然后飞（注：海瑟薇会飞）向远处。

　　但她哪里是背后那只机械造物的对手，明明是向前飞，但海瑟薇只感觉脑袋一晕，那短暂的一秒回过神以后，居然看到自己径直飞向了那扇怪异的大门。

　　直视着冒出黑烟的门缝，她的眼睛和鼻子都在流血，但依然努力控制自己精神紧绷，以最大的屹立转身想要逃离这里。

　　只是从门内飞出的四根锁链，更快一步的捆住了她的手脚。

　　在接下来的角力中，海瑟薇毫无疑问的输给了背后的那扇门。她被迫转身面对那东西，然后看到门在她面前一点点的张开。

　　黑光出现在脸上，门缝中的黑暗投射出来，覆盖了海瑟薇，也在空中和地面留下平行四边形般的巨大黑色条块。

　　她头晕目眩的看到了无法理解的东西，她看到了隐匿在黑雾深处的蠕动着的躯体。她认为自己看到了一切，看到了所有，不可名状之形貌，在这一刻完全的显露在她的面前。咔嗒咔嗒的声音起初只是在耳边响起，但很快便变成了从脑子中响起。

　　冰冷的感觉从心脏向着全身蔓延，即使莫名的金色光芒延缓了机械化，但海瑟薇依然在转瞬间便要失去意识。

　　差分机没有劝诱海瑟薇放开抓着匣子的手，然后让锁链带着她一起，试图将她也直接“吞”进门内。

　　此刻的下方深坑中，大宅的建筑用的木料早已因为那一炮而蒸发殆尽，石材也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石粒混合在碳化严重的土壤中。

　　土壤在冒着烟，烟气在上空回旋，壮观而诡异。

　　一条胳膊，从犹如坟包的泥土中竖直的伸向天空，雷霆劈落，照亮了那条没有衣袖，遍布着伤痕和血渍的胳膊。黝黑的手中握着一只对准天空的圆环，雷光中，圆环遍布着细碎的金色裂纹。

　　咔嚓~

　　圆环破碎，白色的光柱从天而降。

　　风，停了。

　　不止是风停了，连雨也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牵引着海瑟薇的锁链停滞了一刻，然后四根从大门中伸出的锁链直接被切断了和那扇门的关系。

　　门在关闭，空中的锁链以及骸骨鸟，则全部向着地面那条缝隙回归。

　　轰隆隆的巨响声中，大门一边合拢一边向着地底退去。但此刻嘹亮却完全无法理解的圣歌已经响起，伴随着金色的神术光辉横扫而来，时间都仿佛在这一瞬间完全的停滞。

　　一种压抑而令人恐惧的力量从刚才被能量炮轰击而成的深坑中传来，空中自然下落的海瑟薇，本就因为刚才直面了差分机的本体而险些丧失意识，因而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来回挣扎。此刻的气息扫过她，更是令她本就脆弱的意识濒临崩溃。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昏迷，一旦从这个高度坠地，几乎就等于死定了。

　　海瑟薇的确没有昏迷过去，因为一个带着金色光辉的身影，在她落地前从身后抱住了她。她感受到了那博大的气息，自身不断的颤抖，也让她明白身后抱着她的究竟是哪一位。

　　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近身与神接触，让身体不自觉的抖动。心中的恐慌和惊讶一瞬间达到了极点，各种情绪交织下，忽然涌起的勇气，反而让她的意识清醒了一些。

　　因为对方是从后方出现的，海瑟薇看不到具体的形貌，只在余光的一角看到散发着温暖柔和金色光芒的手，从她的腰部将她拦住。

　　虽然此刻意识清醒，但她却宁愿自己昏迷过去。好在这另海瑟薇焦虑的一幕并没有持续很久，准确来说，也一秒也不到。

　　神没有说话，轻轻一拍肩膀上的黑色猫咪。些微神性的力量进入身躯，黑猫这才不情不愿的从谎言之身的肩膀上跳下来，两只小爪子并拢，扯着海瑟薇的衣领，缓慢飞着将她带向下方的地面。

　　詹金斯归拢身躯的力量，感受着神性的光辉笼罩全身。此刻差分机核心藏匿的那扇黄铜门，也只是退去了一半，甚至还留有一条缝隙没有合拢。

　　“我虽然是谎言之神，但......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

　　此刻内心通达，神力归于己身，再没有比这一刻更合适的时候了。

　　落地的海瑟薇和巧克力，都看到了空中划过了一道耀眼的金光，如同坠落的陨星一样与那扇门撞在了一起。从门缝中涌现的黑雾，瞬间便喷涌而出吞并了一切。

　　海瑟薇下意识的将刚才帮助自己的猫抱在怀里，蜷缩在大石头后面。其实巧克力是不愿意让任何詹金斯以外的人触碰的，但现在它必须保护詹金斯的“小玩具”不受伤害，而且对方本能的反应很受猫咪的欣赏，所以此次破例，下不为例。

　　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蜷缩着的海瑟薇感觉到了地震、感觉到了风暴、感觉到了雷击、感觉到了海啸。短短的三分钟，却仿佛世界上所有的灾难都在此处发生过一次。

　　她从未认为三分钟很长，但这一次却真正明白詹金斯所说“时间具有相对性”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短时间内遭遇了太多，以至于脑袋一片空白。刚才和兜帽先生、黑猫先生分头逃走时，因为意外没能及时离开，便隐藏在附近等待战斗结束。

　　看到蜡烛先生被一炮击败生死不知时，下意识的感觉到那只匣子绝对不能被那扇门得到，因此才会冲出来抢夺，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紧紧的将那只黑猫搂在胸前，第一次惋惜自己不像亚莉克希亚一样身材娇小，可以在蜷缩时让体积更小一些。

　　外部混乱的灵的潮汐以及光怪陆离的光线，让她不得不闭上眼睛，将脸靠在那只黑猫的背上：

　　“会这样就结束吗？”

　　她心中想着，巧克力则非常不满对方“得寸进尺”的如此靠近自己。但为了她的安全，猫咪又无法离开。只能带着气愤的心情，在谎言之神和差分机全力交手的余波中保护这个脆弱的人类女性。心中想着晚上要让詹金斯用一顿大餐补偿的同时，又夸奖自己果然是这个家真正的保护者。

　　PS：这不是决战，不会这样就结束了，放心。月末求一切。

第1945节 第一千九百一十六章 詹金斯的身份

　　实际上，处于战场中心位置的海瑟薇，因为受到巧克力的庇护，反而没有看到短暂的三分钟内究竟发生了多么惨烈的战斗。

　　此时整个大陆的西海岸，都能看到黑光与金光交织的奇异天象。弥散在天空中的雾呈现出不稳定的态势，南方森林的大火猛地爆燃，但在进和退之间又来来去去。

　　无数的蒸汽机械在这段时间内出现了各种原理上不应该出现的问题，就连那些匍匐在常青森林中的动物，都像是在寻找避难所一样，齐聚在中央树下。

　　当一切结束，海瑟薇感觉到了光，感觉到了光照在自己的脸上。她压制住身体颤抖的本能冲动，缓慢的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像是被捅开了一个破洞，破洞后面，天空湛蓝，阳光明媚，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大块大块的白色云朵，像是詹金斯某次不知从哪里弄来喂猫的棉花糖一样洁白。

　　她并不了解刚才那场战斗的意义，但心底还是发自内心的庆幸：

　　“结束了？”

　　当然没有结束，很快乌云便从天边涌来填补了空中的破洞，因为战斗爆发的灵的影响，而被暂时驱逐的灰雾也重新涌回到这片区域。雨滴一点点下落，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战斗开始之前。

　　海瑟薇抱着猫，扶着带着热气的沙化严重的地面站起身查看四周。巧克力挣扎着从她的胳膊里“逃”出来，然后一蹦一跳的在雨中，跑向远处那个打着黑伞走来的男人。

　　因为眼睛刚才受到了强光的刺激，即使那个男人越走越近，海瑟薇依然有些看不清楚男人的脸。但她至少看到了，那只属于谎言之神的黑色的猫，在跳到男人肩膀上以后，立刻便变成了黑白色。

　　她看到詹金斯走近了，她看到天空中的独角兽有些担忧的下降，蹭着主人的手背。她看到巧克力在詹金斯肩膀上趴好，然后亲昵的用尾巴半环住男人的脖子。也看到詹金斯身上最后一缕金色的光华融入空气，他的右手在滴血，血从袖筒中滑出，落入不知何时出现在坑坑洼洼地面上的水潭中，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她看到詹金斯一脸严肃，走近后让伞同时为两人遮雨。

　　他望着海瑟薇，海瑟薇也望着他，肩膀上的猫则打了个哈欠。

　　“我大意了，没能抓住这次机会，它的确存在致命的结构性缺陷，但我没想到，它虽然无法修复，但却可以将其改造成诱敌的陷阱。那扇门，本身就是陷阱的一部分，但好在在最终决战前，我已经踩中了这次陷阱。

　　这不是结束，我还有第二次机会。我重创了它，它也知道了我的身份。下一次它出现在我面前，必定是抱着必定成功的决心，来进行大决战。”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些笑意：

　　“还有时间，我会成功的。”

　　她看到詹金斯的额头也在向外渗血，但并不严重，看到了詹金斯那双迷人的眼睛中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是如此的渺小。

　　“你......是谁？”

　　她问道，话说出口声音是如此的沙哑，整个人终于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此时才感觉到全身的无力，但在跌倒前，又被面前的男人扶住了。

　　睁开眼睛，看到詹金斯肩膀上的猫，在徒劳无功的生着气。

　　“海瑟薇，你认为我是谁？”

　　“你......”

　　虽然头顶有雨伞，但毕竟刚才在雨中站立了一会儿。带着些体温的雨滴，沿着贴着脸颊的长发向下滴落。

　　她紧紧的抱住了詹金斯，像是害怕他逃走，像是害怕他会忽然消失，像是害怕他变成别人。红发顶在他的胸口，许久才问道：

　　“你会解释这一切吗？”

　　“当然会，你会知道你想要知道的所有。并不需要等到一切的结束，我想明白了，有些事情，你有资格知道。”

　　战斗并非一定会出现一胜一败的结局，就比如神化状态的詹金斯直接冲入了那扇门后，其实并没有胜败。

　　因为他见到的却不是差分机完整的核心，而只是核心的一部分。

　　那是具有残缺美的半边圆球，凹凸不平的切面上遍布着裸露的齿轮、杠杆和轴承。它所具有的美感，绝非人类能够想象到的。那种精致和令人颤抖的恰到好处的残缺，有着比断臂的维纳斯还要强烈的令人发狂的魅力。

　　半边圆球上有着女王温莎所说的“结构性缺陷”，但同时，这扇黄铜门也是差分机打造的陷阱。

　　詹金斯没想到对方居然有勇气割裂核心，只让有缺陷的一部分单独冒出地面，这可比正常人分裂灵魂来躲避死亡还要疯狂。因此措手不及间，并没有在神性燃烧完以前将对方完全留下，门内是对方的主场，他必须考虑自己神性状态结束后的退路，因此无法全力出手。

　　而差分机也完全没有想到，第一次露出地面的行动，居然就撞上了一位真正的抱着杀意的神明。

　　即使防御措施再高超，即使陷阱再精巧，在神明伟力的作用下，它依然四分之一的核心永久性报废，重伤之下如果不是神明忽然退去，恐怕这次露出地面的半个核心都会被摧毁。

　　很难说哪一方胜利哪一方失败，詹金斯这次突然的行动，让谎言之神的秘密暴露了，虽然不至于让对方知晓神一直在物质世界，也不至于让对方将詹金斯与谎言信徒联系起来。但差分机肯定知晓了谎言信徒随时能够召唤神明的事情。

　　从这以后，它绝对不会再像这次一样轻易出现在地面以上。詹金斯想要在最终决战前再遇到这么好的机会，机率已经等于零了。

　　就和他与海瑟薇说的一样，他已经打草惊蛇，下一次再遇到差分机，必定就是最终之日了。

　　差分机付出了四分之一核心损毁的代价，而詹金斯则付出了辛苦的来的神性被消耗的代价。

　　同时，他与海瑟薇在雨中时，手臂流出的血，并非是故意不治疗想要博取同情。而是身体真的受到了暂时无法治疗的伤害。

　　并非是神明状态受伤，神明状态的他是灵魂化为神，身体还在废墟之下，与差分机的正面搏斗没有伤害这具身体。手臂的伤害是被门中的巨炮轰出来的，他根本没想到会一下面对这种程度的攻击。

　　为了保护独角兽和自己的猫，在面对灵的冲击的那一霎那没有保护自己，而是将猫丢向远处，然后取消了对独角兽的召唤。

　　也因此，他几乎是正面被那一炮轰向了地面的大宅。因为轰击和坠落而出现的物理性损伤很容易就痊愈，但差分机在那一炮中注入的与人的身体截然不同的力量，也就是代表着极致机械力量的灵，却顽固的阻碍生命之灵的治疗。

　　海瑟薇接受了詹金斯回家后在坦白的要求，在已经化为焦土的哈尼伍德镇外的战场，两人匆忙告别。

　　虽然真实之眼确认了差分机彻底远逃地下，但他依然担忧敌人其实没有离开，会在两人分开后去袭击海瑟薇。因此在海瑟薇离开时，让巧克力跟在她身边，与她一起回家。

　　这并不代表詹金斯认为自己的猫比红发女士实力更强，只是想着就算出了问题，至少自己可以第一时间得到信息。

　　“喵~”

　　巧克力看起来有些不情愿，但见詹金斯那副惨兮兮的样子，才不甘不愿的从他的肩膀上跳下来。甩了一下尾巴，在积水的地面上，转头对詹金斯喵了一下，似乎是让他放心。

　　“尽早回来。”

　　海瑟薇只是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詹金斯擎着伞看着她和猫远去，然后转身看向因为战斗而被波及的区域，以及不远处像是被十级地震和台风一起袭击的哈尼伍德镇，这才用【真实的幻影】返回到了别克托小镇的静室中。

　　谎言之神与差分机的战斗不仅仅波及了近处的哈尼伍德镇，整个大陆西海岸都受到了影响。地震以二者的战斗为中心向着整个大陆架扩散，除此之外，异常的灵的波动，也让整个诺兰以及周边范围内的恩赐者们极其的不舒服。

　　詹金斯返回静室以后，先画出了一些绷带，将手臂流血不止的位置包扎以来，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怀疑，这才离开室内和教会众人汇合，然后一起前往出现异常的哈尼伍德镇进行调查。

　　那里当然什么线索也没有留下，战斗的波及直接摧毁了大宅所在的山丘，除了詹金斯以外，谁也还原不出今天下午发生在这里的事情，甚至连差分机都不可能知道大宅中发生的所有情况。

　　但根据灵的残留，教会还是推断出了谎言之神曾经出现过。他们在合拢的地缝附近找到了机械鸟和锁链的残留，甚至找到了一些黄铜大门崩裂出的金属残片。

　　在有心人，也就是詹金斯的引导下，教会推断出和谎言之神爆发大战的，正是隐藏在诺兰地底深处的差分机。

　　但谁也说不出为何它会出现在地面，更说不出为何谎言之神会这么巧的能够阻击到它。

　　PS：月初求一切。

第1946节 第一千九百一十七章 最后一次的坦白（上）（加更）

　　为了解答教会关于发生在哈尼伍德镇事件的疑问，詹金斯打算今天稍晚些时候，以谎言信徒的身份拜访教会，并正式和教会商议出双方谈判的时间。

　　他等不了了，在周末逼迫女王伊莎贝拉退位以后，他便要实现正神和伪神信徒们的联合，否则等到最后一枚代表着命运的徽记真正出现，就有些太晚了。

　　今天唯一的好消息是云鲸兽被成功的再次封印，在詹金斯和差分机大战期间，企图将云鲸兽拉入地下的锁链全部收缩回了地下。

　　那时那只丑陋怪异的猫形怪物已经精疲力尽，教会趁势而上，虽说有些不讲武德，但正义的一方做事是不需要考虑这种事情的。

　　东郊已经不需要詹金斯了，詹金斯便顺势提出返回城市的申请，并很快得到了确认的答复。

　　回到诺兰时已经华灯初上，但精疲力尽的他还是先返回教堂，和贝凡娜小姐进行了下午事件的口头报告。

　　又找到菲妮，谈了一下上午和她的朋友们见面，并由詹金斯出钱建立统一工会的事情，这才和恰好在教堂办事的老爹道别，又饿又累的返回了圣乔治大街。

　　和老爹打招呼的时候，老爹还非常奇怪，詹金斯身边居然看不到巧克力。其实从东郊回来以后，贝凡娜小姐、菲妮已经路上遇到的每一个熟人都有这样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