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的天使圣子 第1798章

“【让大地上的每个人都能安然入睡】，阿米娅也和我说过这个理想。巴别塔这个组织就是基于这个理念诞生的对吧？”

罗真也是了解过巴别塔的。

特蕾西娅创建的这个组织，实质上就相当于当时她这个魔王的私人顾问团体，她本人就担任巴别塔的议长一职。

这个组织汇聚了特蕾西娅力所能及范围内，能邀请来的各行各业的精英，而且还是不分国籍和种族的。

在之前的两百年来，一片废墟的卡兹戴尔能重建起全民范围的医疗和教育体系，维持平民的基本生活所需。

甚至还建成了移动城市，普及了扫盲教育，这些必要又繁重的工作中都有巴别塔的身影。

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让萨卡兹人过上好日子，改变一族根深蒂固的战争思维。

让卡兹戴尔摆脱稍微休养生息，就马上开始战争、进而让外族更加恐惧和歧视他们的循环。

那可想而知，怀着和平心愿来帮助卡兹戴尔建设的外族人，毫无疑问都是无私且伟大的。

巴别塔毫无疑问是个理想主义者的集团，由特蕾西娅这个脚踏实地的理想主义魔王牵头建立的。

但是，那个组织最终毁灭的很难看。

巴别塔做的事情越多，卡兹戴尔本地的萨卡兹们就越是不满，越是排外和仇视。

【这些外族人肯定包藏祸心】

【他们蛊惑了我们的殿下】

【外族人怎么可能对萨卡兹这么好】

【他们一定另有所图】

不知道从哪里蔓延出来的敌意和仇视，哪怕经过特蕾西娅两百年滴水穿石的努力，都还不足以在这块顽石上留下痕迹。

甚至还凝结出了更厚的茧。

屡次发生巴别塔的人员被袭击的悲剧，那些自愿追随特蕾西娅的理想主义者被一次次伤害，被质疑自己的善意和理念，被仇恨推向悬崖。

罗真开口说道：

“我听说过特蕾西娅做的这些事，也知道最终还是特雷西斯这个强硬派更得民心。大多数萨卡兹人依旧追求以血还血、以暴制暴，迫不及待的想要开战。共同的敌人是团结的根基没错，但是当然，我也不觉得特蕾西娅错了。”

“【他们的母亲在近一百年来兴建的医院中平安分娩，他们自己则在近五十年来兴办的流动学校中接受教育。因此，他们才有机会学到“盲目的仁慈”、“缺乏远见”与“受外族欺瞒蛊惑”这样的话】。这是罗德岛上的一位资深锅炉工和我聊过的，和他拥有类似想法的人在罗德岛上比比皆是。特蕾西娅点燃的火炬或许很小，但确实传递了下去，依然有人坚信她那和平融入泰拉的路线。”

伊内丝：“那你认为特蕾西娅为什么会死？难道不是她的天真害死了她，违背民意才导致的吗？”

黑山羊用她金色的眸子试探圣子，紧盯着他光芒下的阴影。

罗真则依旧坦荡：

“谁知道呢，我没法回答自己不知道的真相。或许是特雷西斯手段更高，或许是萨卡兹万年的仇恨确实太深了，光靠这两百年的努力只是杯水车薪。……也或许是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在影响，试图将萨卡兹绑在一条既定的路线上。就像乌萨斯一样。”

“但无论如何，特蕾西娅只是失败了，但并不能因此就证明她的理想是错误的。反而在我看来，特雷西斯才是带着萨卡兹自杀的那个。他的做法只会让萨卡兹更加成为世界公敌，总有一天会到其他各族都对萨卡兹恨之入骨，见一个杀一个的地步。作为拥有同样思维和语言沟通能力的智慧种族，这样的结果就太可悲了。”

……罗真自己或许没意识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已经脱离了人类狭隘的视野。

他仿佛是以更高的视角在进行鉴赏，睥睨这片大地的神祇。

伊内丝倒吸了一口气，按住了发烫的双眼。

她不能再看罗真的影子了。

刚才那一瞬间的情绪冲击，就让她太阳穴生疼，大脑像要被蒸熟了似的。

她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感觉，就是在试图窥探特蕾西娅本人的时候。

在那个魔王还活着的时候，她也想看看这个理想主义者的内心。

看她是不是真的像她表现出的那么慈爱悲悯，试图创造一条让萨卡兹和外族和平相处的道路。

但伊内丝还无法承受她那过于复杂和深厚的精神，就像现在的罗真一样。

他果然不是凡人……伊内丝这下是彻底确信了他的身份。

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所以，你认同特蕾西娅的理想？人们能不分国家种族的团结合作的那个梦？”

罗真：“那不是梦，是必须达成的事实，否则泰拉是没有未来的。”

这个圣子的回答过于坚决，让伊内丝吓了一跳。

还不等她消化这句话的含义，罗真就一下子又松弛了下来：

“不过说是这么说，我其实也没特蕾西娅那么伟大。我只想自己身边亲近的人活得好就够了，就这么自私。”

“但人生在世，总是避免不了关系的延伸。我关心我的兄弟们，我的兄弟也关心她们的父母亲朋，她们的父母亲朋又有更多关心的人。一个人链接着一个人，要想让其中一个人幸福，那就要让她周围的人也幸福。这一不小心，就变成全世界了。”

“所以为了我自己的幸福，我要让我的爱人幸福，就要力所能及的让全世界都变好。这就是我理想中的为人目标，不知道能让伊内丝小姐满意吗？”

“……嗯。我觉得，这样很好。”

伊内丝轻轻笑着，表情变得柔和了许多。

她最后的一丝怀疑消退了。

在双手捧着杯子，啜饮豆浆中。

伊内丝以轻柔的语调，乍看之下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主动去特雷西斯手下当间谍是吧。我现在能回答你了。”

“是特蕾西娅殿下拜托我们去的。就在她生前，被刺杀的仅仅数日之前。”

“……什么？”

这下换罗真惊讶了，他的影子第一次浮现出伊内丝能够理解的明显情绪。

这让伊内丝还挺有成就感的，有种扳回一局的爽感。

她继续抛下炸弹：

“那位殿下早就知道自己的死期，刺杀这件事并没有超脱她的预料。……不，那甚至可能就是她自己的谋划，特蕾西娅是故意求死的。”

“她以自己的死进行布局，寻求一个她理想中的未来。我是自愿成为她的棋子，在这几年里一直在等待时机。”

“拉特兰的圣子，罗真。特蕾西娅一直在等你，就在伦蒂尼姆。”

第18章 魔王与圣子

伊内丝现在都还记忆犹新，自己和萨卡兹的魔王密探的那一幕。

那个时候，伊内丝她们的佣兵团早就离开巴别塔了。

因为崇拜特蕾西娅，W选择留下加入了巴别塔，为此还对想走的伊内丝她们抱怨颇多。

说实话，包括伊内丝和佣兵团的队长赫德雷在内，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也都受到了特蕾西娅的感召，确实觉得她是位十分具有领袖魅力的殿下。

但在那股想要为她而战的骄傲背后，他们更感受到了未来所行道路的艰险，以及坎坷。

特蕾西娅已经在内战中落于下风，萨卡兹内部的反外族气氛已经彻底点燃，更有特雷西斯和手下军事委员会的强硬派在添柴加薪。

如今的卡兹戴尔，已经不可能再接受有大量外族人的巴别塔了。

虽然大多数萨卡兹依旧对特蕾西娅有着强烈的崇拜，但他们同时也盲目的相信，自己的魔王是被那些外族人蛊惑了，满脑子只想着清君侧。

伊内丝对这种状况感到可笑又悲哀，同时也无可奈何。

萨卡兹对特蕾西娅的仰慕之情，甚至比莱塔尼亚人之于巫王更甚。

但也正因为特蕾西娅不愿和巫王一样采取恐怖暴力的统治方式，才导致了萨卡兹们过于容易被挑拨，轻易就相信了那些滑坡的谬论。

这气氛转变甚至太快，太诡异了，才让伊内丝她们感到不适。

这场内战，不止是什么保守派和激进派之争。

而是某种更关键的，关系到萨卡兹一族的精神本质一类的斗争。拥有看透人心能力的伊内丝本能理解了这点。

但凭她现在的力量，依然无法看破那延续万年的阴影到底是什么。

所以她只能选择敬而远之，不想参与进这场无意义的内耗。

然后，那天就到了。

“那一天，我们的临时驻地里来了个客人。她真就是突然出现在我的帐篷里，没被任何人发现，依然恐怖的像个幽灵。”

对罗真说起的时候，伊内丝还颇为怀念的笑着。

那是阿斯卡纶，特雷西斯的弟子，特蕾西娅的利刃。

伊内丝当然认识阿斯卡纶，在与巴别塔合作的时候也见过她。

阿斯卡纶作为杀手的能力，还远在伊内丝之上。

因此在发现阿斯卡纶潜入到自己帐篷的时候，伊内丝甚至连呼救求援的想法都没有。

如果她是来杀自己的，那在自己发现她影子的晃动之前，就该被袖剑封喉了。

所以伊内丝甚至没有试图反抗，只是问了句：

“要喝茶吗？”

“不用了。”

阿斯卡纶摘下兜帽，露出她那张比伊内丝有过之无不及的高冷御姐面容。

她都不愿意坐下，就直接说：

“我马上要去执行普瑞赛斯博士的任务，奇袭夺回卡兹戴尔。顺路来找你，是殿下的吩咐。”

“殿下请你去罗德岛本舰上见她。只有你一个人，现在马上。”

这个要求非常突然，甚至能说是诡异了。

但阿斯卡纶简明扼要，没有说其他更多说明。

她一直是这样的女人，从来不会做过多无用的思考，只专心履行自己侍奉的君主命令。

她正是一把称职的怀刀，特蕾西娅最可靠的锋刃。

正在对罗真讲述这件事的伊内丝，却对此锐评：

“正因为阿斯卡纶太忠诚了，那位殿下才有很多话不能对她说。这也是那位殿下的温柔吧，近乎自虐的程度。”

在听了阿斯卡纶的话后，伊内丝确实照办了。

她没有通知佣兵团里的其他同伴，独自一人夜行离开营地，更没告诉他们去处。

既然是阿斯卡纶受命，特蕾西娅直接要求想见自己，那这就是无法拒绝的提案。

特蕾西娅本人或许不把这当做命令。

但如果伊内丝不遵守，她毫不怀疑自己日后就会被阿斯卡纶……还有W那小迷妹清算。

为了活命，也因为确实好奇特蕾西娅想见自己做什么，伊内丝日夜不停的潜入了罗德岛。

既然是密令，那特蕾西娅肯定不会想让人知道。

而且在到达罗德岛时候，伊内丝惊讶的发现，这艘船上的安全系统竟然被关闭了。

似乎是中央系统出现了什么问题，罗德岛的电力也被切断，现在舰内的乘员正在加紧抢修。

要在这种情况下潜入进去，对伊内丝来说也不用费什么功夫，直接就进了特蕾西娅的议长卧室。

也不出什么意外，她马上就被特蕾西娅发现了。

“欢迎你，伊内丝小姐。快请坐，我给你倒茶。”

早就恭候着的魔王，一下子就见到了潜藏在阴影中伊内丝。

她带着一如既往温润的亲和笑容，真就亲力亲为的给伊内丝准备茶点，让她颇为尴尬。

更关键的是，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伊内丝见到了站在窗边的博士，普瑞赛斯。

她戴着兜帽，望着窗外。

纤细的侧影之中，只有栗色的长发从帽子中流淌下来，让伊内丝看不见她的脸。

这个博士还是一如既往安静，她想。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普瑞赛斯博士是特蕾西娅最亲近的幕僚，也是个种族和来历都不明的神秘人。

但凡她在众人面前露面，特蕾西娅都会伴随在她身旁，让人能感受到两人的亲近。

而在敏锐的伊内丝看来，这两者的关系并非是一般人以为的，是博士效忠特蕾西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