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但对塔露拉来说,这件事却像心理那根刺变得更大,让创口流出了脓血。
那个女人,或许也是自己的妈妈。
但她却已经没机会见她一面,更没机会叫她一声。
这让塔露拉更加焦虑,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但魏彦吾对此一直含糊其辞,只是个孩子的塔露拉连见他一面都做不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条黑蛇来了。
塔露拉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他有着潜入龙门的渠道。虽然长年来被魏彦吾清理了许多,但这城里依然到处有他的眼线。毒蛇的遗毒之深,哪怕到了现在都没有清除干净。”
她攥起拳头,指甲掐着手心,微微发抖。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科西切只是告诉了塔露拉【真相】。
他没有说任何谎。
包括塔露拉的父母是什么身份,她为什么从小会被隔离教养,她的母亲又为什么会和别的男人生下陈晖洁。
……以及最关键的,塔露拉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科西切都像是亲眼目睹似的,惟妙惟肖的讲述给她。
这不可谓不恶毒。
单纯片面的真相,有时候比谎言还恶劣。
塔露拉很聪明,小小年纪就有了能理解这复杂关系的能力。
但她还不够聪明,还不到能独立思考这其中有多复杂隐情的地步。
如果魏彦吾再对塔露拉亲切一些,让她能信赖这个大舅的话……
如果他让塔露拉和她母亲一起生活,能够得到母爱的话……
如果他事先就对还年幼的塔露拉说明真相,求得这聪明女孩理解的话……
这些如果都没有假设的意义。
事实是魏彦吾选择了最保险的方式,却又因为不够冷血,让塔露拉和陈晖洁姐妹相认,结果就被黑蛇利用了。
塔露拉天生的正义感和决断力,以最坏的方式被诱导。
她无法忍受继续在魏彦吾这个杀父仇人手下生活,因此接受了科西切的邀请,和他一起走。
并且塔露拉还想带上陈晖洁一起。
她认识到魏彦吾是自己的杀父仇人,是他逼自己母亲嫁给了一个不爱的男人,让她不幸的郁郁而终了。
但她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没有任何偏见。
陈晖洁是她的第一个亲人,第一个朋友,不想和她分开。
但陈晖洁毕竟不是塔露拉,她没有这么强的勇气。
塔露拉轻叹一声:
“现在回头想想,还好那时候晖洁毁约了,没和我一起走。”
“否则科西切手上就掌握了两张底牌。他肯定也会把晖洁当做寄生的宿体,毁掉她的人生……就和我一样。”
塔露拉自嘲的笑了两声。
之后的事情罗真也都知道了,就不必说了。
塔露拉在被科西切带走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人,而是会在自己脖子上装炸弹来威胁魏彦吾的大恶人。
在接受他的精英教育中,塔露拉也没有放弃自我思考,很快挖掘出了真正的真相。
塔露拉正确理解了父辈的仇怨。
她知道魏彦吾杀了自己的父亲。自己或许该找他报仇,但科西切的罪更在他之上。
塔露拉的正义感并没有受到玷污。
她正确分清了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
所以她才杀了科西切,并且没打算回龙门复仇,而是领导起乌萨斯受压迫的感染者们,为了这些弱者而战。
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为了保护什么人而努力。
当时的她是个名副其实的斗士,她已经决定和父辈的仇怨划清界限,也有了一辈子都不再见妹妹陈晖洁的觉悟了。
……但那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塔露拉几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她的正义感,她的领导力,都是发挥在了正途上,几乎是以一己之力为乌萨斯的感染者们点亮了希望。
但她却还是受制于父辈留下的冤孽。
她明明已经斩断了仇恨的连锁,却依然被阴魂不散的毒蛇算计了一辈子。
……话说完了,罗真带来的蛋糕也吃完了。
塔露拉深深的低头致谢,进而说道:
“罗真大人,谢谢您对我的关心……但是求求您,不要再对我温柔了。”
“我知道您和晖洁的关系。您或许依然把我当做她的姐姐,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时间精力……但我真的不配。”
“您对晖洁,对霜星,对我的恩情,我无论做什么事都回报不了……特别是对我的朋友,对阿丽娜……”
光是提到阿丽娜的名字,塔露拉就像是产生了生理反应一样,面色难看的捂住嘴。
她并不是讨厌阿丽娜,而是讨厌自己。
一想到阿丽娜死而复生的奇迹,她就喜悦的情不自已。
然后又因为这份喜悦,产生自虐的反胃。
她努力吞咽一声,把涌上喉头的腥甜压了回去,面色惨白如纸。
她虚弱的继续说:
“我没法回报您……我愿意听从任何命令,当牛做马什么都行……但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法做。我需要为整合运动负责,身上已经背了太多血债,已经没法再走在阳光下了。”
“所以我恳求您,别再为我浪费时间了。我会一直呆在这里,不给别人添麻烦。”
“等到合适的时间和场合,我会如众人所愿的接受审判,用我这条残命——”
一直只是静静听着,时不时给点回应的罗真,这会儿终于动了。
他没让塔露拉自虐的话说完,就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大概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的不良生活吧,塔露拉的身体感觉比初见的时候还瘦了一圈,那比老陈还好的身材抱起来都让罗真有种盈盈一握的错觉。
第471章:圣子攻略!(3/11)
罗真抱着塔露拉僵硬的身体,一手轻轻顺着她波浪卷的长发:
“你做的很好了。”
……塔露拉的心头微微一颤。
罗真的话非常温柔,一点都感觉不出他是比自己年幼好几岁的男孩。
岂止如此,他现在反倒像是个长辈一样,对塔露拉说出了从未有过的夸奖。
罗真用下巴轻轻蹭着塔露拉的脑袋,继续说:
“你很努力了,我都知道。所以偶尔也休息一下,对自己宽容一点。”
“最起码现在你可以不用想太多,和自己和解吧。”
……塔露拉微微哽咽,最终也没有流出眼泪。
她浑身瘫软的用不出力气,体重都压在罗真身上,但依然感觉轻的过分。
如果就这么沉溺在男人的温柔里,放弃思考,只对他言听计从的话……自己应该会过的比较快乐吧。
自己是个罪人的事实不会变,但却可以很狡猾的忘记。
塔露拉被这个诱惑的选项勾引着,差点就要屈服了。
……但是不行,果然还是不行。
塔露拉发挥了强大的自制力,推开了罗真。
她强忍着摇头:“不行。请不要对我温柔,我不配。”
这女人的自律和顽固,简直像是陈晖洁和霜星的合体,甚至犹有过之。
如果就这么放弃思考,成为罗真的玩物为他而活,那就等于是把自己应该背负的责任转嫁给他。
罗真会成为包庇整合运动罪魁祸首的坏人,会被知道内情的人指指点点。
或许他一点都不在意,也或许以他的身份能完美掩饰过去。
但塔露拉没法以这点说服自己,这女人的本质太刚烈了。
所以嘛,这次就轮到罗真开口了:
“虽然我没打算比惨,但说真的塔露拉,别说整个泰拉了,就是这个罗德岛上、包括我在内的一圈人里,原生家庭父母圆满的都是稀有个例。”
罗真没有提整合运动如何如何,而是像聊家常一样说起琐事。
他在塔露拉不解的目光中继续说:
“我的父母把自己当工具人,没接受生下圣子的荣耀,继续去做自己的平民百姓了。”
“所以我每次见到年纪差不多的萨科塔天使的时候,都会想他们说不定是生下我的人。但他们都在朝我磕头跪拜,看着我的眼神狂热的可怕,就很滑稽。”
“所以我讨厌拉特兰,讨厌那个国家除了甜品店以外的几乎所有人事物。……但怎么说呢,人就算讨厌,也没法完全抛弃自己的出生。”
罗真好笑的大叹一声:
“我好歹也被叫圣子叫了那么多年,被一群人前呼后拥的捧着。虽然这不是我选的,但我还是享受了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
“所以我对他们就有责任。要一走了之很简单,但我也没不要脸到这地步。我总要做点我能做的事情,因为我是拉特兰人。”
所以,罗真眼神清明的说:“塔露拉,你也一样。”
“你要为了整合运动首领这个身份,放弃陈晖洁,阿丽娜,霜星,爱国者,这些你也应该负责的人?他们可还都活着,难道不应该比已经没法挽回的死人更重要吗?”
“……可是,因为我的错,害死了那么多……”
塔露拉几乎忍不住干呕的冲动,双手紧捂着嘴。
罗真话说得很开:“科西切把你养大,给了你优良教育,让你有能力去当一个领导者。但你也没念着这份养育之恩对吧?反而还亲手杀了他。”
“但在那之后,你也没想着要回龙门继续找魏彦吾报仇。这是为什么?”
“这是……”
塔露拉有些纠结,勉强说:
“对科西切报仇,是合理的。这一切因果都是他害的,对我的养育也不是出于恩情,只是单纯的利用。”
“但是对魏彦吾……我虽然恨他,我父亲母亲的不幸也确实是他造成的……但对他报仇是不合理的。”
塔露拉的本质非常正直,这点哪怕在私怨上也是。
她并不优柔寡断,对认定该杀的人就会很麻利的动手。
这份直率的理性非常难得,甚至让罗真觉得这是她最可贵的品质。
所以,罗真也很满意的说:“合理不合理,这确实很重要。”
“所以你仔细想想,你想要赎罪是你的事。但话要说清楚,如果你选择优先为死人负责,那就等于放弃了还活着的人。”
“你还可以带着这份罪恶感活下去,用点比呆在这里混吃等死更实际的方式弥补,而不是靠自虐来逃避责任。”
逃避……这个词让塔露拉瞳孔地震。
她还真的没想过,自己现在的做法是逃避责任。
因为罪恶感的自责,她希望自己受到惩罚,因此这段时间一直在自虐。
她还刻意拒绝见陈晖洁和阿丽娜她们,假装自己是孤家寡人。
但她还没意识到,这份刻意保持的孤独,反倒是她在慰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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