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他白白的胡子和奶油完美融为一体,都看不出是刚粘上的还是早就有的。
带着这滑稽的又和谐的模样,这位见证过百年沧桑的老人是这么说的:
“拉特兰从古至今的所有事情,没有一件是不应该让陛下知晓的。我等凡俗世人的挣扎与龃龉,无论美丑,最终皆必须由陛下来审判。”
罗真:“【审判】啊......你这么早就把我放到对立面,会不会太悲观了?而且我也不觉得,我有什么审判别人的资格。”
罗真淡定的问道。
靠至今为止的种种线索,还有罗真自力发掘到的情报,他早就能猜到,拉特兰藏着很多小秘密了。
教宗当然也知道罗真知道,也知道他知道自己知道。
针对事情的严重程度,和丑恶程度,罗真说不定真的会从此和拉特兰一刀两断。
“不,陛下有这资格。因为这正是我等自愿的选择。”
这正是名副其实的审判,教宗早已接受了:
“我等早有觉悟。陛下要实现地上天国,其所行正是审判世人。自诩为圣子选民的我等萨科塔,自然应该是第一个被审判的对象。”
“无论那结果是垂怜还是失望,我等羔羊都会唯陛下圣意行事。这正是萨科塔一族的存在意义。”
......罗真不置可否,默默喝着豆浆。
从这个老人身上传来的情绪,就像是晴空上的云一样。看似舒缓又柔和,实则相当庞大。
老人是这么说的:
“若一切都从我这个老人嘴里说出来,那就太过不公平了。因此我恳请陛下,请再多给拉特兰一些时间。”
“在您和军团长们接触的过程中,应当能知晓不少圣城光鲜背后的真相。她们中有些是比我更接近真相的亲历者,由她们亲自袒露所思所想,肯定比我这老头转述要公正许多。”
“等陛下满意之后,我将在大圣殿恭候。届时我会为陛下袒露一切......我以戒律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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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教宗的这个承诺,罗真自己也确实更想和几个军团长聊聊,所以暂时就先放下了。
罗真自诩,不管这拉特兰背后有多黑的黑幕,应该都吓不到自己的。
毕竟他这么多年的炎国夜间读物也不是白看的。要论够黑的脑洞,那也是品鉴的够多了,事到如今也很难再有什么超越他预想范围的真相了。
所以,在缇欧紧张的揪着手指,说出自己的身世时,罗真还是能很冷静看待的。
缇欧:“我是,人工基因改造的产物。通过研究员的选配,用最适合的父母双方基因人工受精,然后在人造子宫中孕育、长大......作为实验环节之一,我父方的基因,就是来自菲林族的。”
“这种类似的实验,据说已经运行很久了。萨科塔人对自身存在的探究,一直没有停止过。【为什么只有父母双方都是天使才会诞生天使?这遗传中是否有戒律以外的原因?】、【既然萨科塔的光环是在说出第一句语言时才产生的,那有没有可能其他种族的胎儿,在某种条件下,也能产生光环】......我的诞生,就是在这些命题研究的一部分。代号是FS-08,菲林/萨科塔基因的第八号个体,也是唯一的成活个体。”
罗真:“......”
在缇欧这虽然有些紧张,但依然很有条理的讲述中,罗真一直沉默不语。
他的表情都没怎么变,只有脑袋在快速运转,过去很多的“猜测”都变成“确信”了。
缇欧并不知道罗真在想什么。
她光是要对别人公布自己的身世,就已经紧张到浑身刺痛,天生的菲林耳朵都痒痒麻麻的。
但是,圣子给自己机会,让自己亲口说出这件事,依然让她松了口气......甚至能说是喜出望外了。
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缇欧还是冒着大不敬的风险,努力说道:
“陛下,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出自真心的事实,绝无虚假。所以请您相信......我虽然很厌恶这个实验,也因此才有了这孱弱的身体,但我绝没有因此憎恨任何人。更不会对拉特兰、对萨科塔,有任何不忠之心。”
“而且这个实验,在现任教宗阁下的严令下,早早就废除了。我是最后一批试验品,当时甚至还没发育成型。是教宗阁下说【创造生命是僭越神明的行为,但既然生命已是生命,我们就更没资格抹杀她们】......所以我才能活下来,还被教育了这一切。我对此只有感激,还请陛下明鉴。”
缇欧深深低下头,让自己幼细的长发垂荡到面前。
她之所以身体这么孱弱,甚至身体早早的就停止发育,据说都是因为这基因操控的后遗症,让她产生了某种异变。
按理来说,她完全有着愤怒和憎恨的权力,报复所有相关者都是情有可原的。
但她现在的态度非常坦荡,罗真都没感受到任何负面情绪,反而只有担心自己会不会生气的小小窘迫。
这让罗真深吸一口气......轻轻笑了:
“先抬起头来,缇欧。我说过不管你告诉我什么,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个人评价。你是个认真负责的军团长,我到现在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我还想多问问。你有这种身世的话,那你现在档案上的父母怎么说?我看过你的档案,他们以前都是枢机厅的工作人员吧。......莫非,他们是那实验的研究员?”
“啊,不是的不是的。”
缇欧生怕罗真误会,赶紧摆着小手解释:
“我现在的父母,是当初和教宗阁下一起,处理实验室后续的人。也多亏了他们严厉要求研究员保住我的命,我才能活下来的。然后他们就收养了我,还告诉了我这一切......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觉得他们就是我敬爱的父母。”
说这话的时候,缇欧就是很有勇气的直视着罗真的眼睛,既坦率又有力。
那就难怪了,罗真笑道。
正因为有这种父母的教育,缇欧哪怕天生就有这么薄幸的体质,现在却能成为军团长中最典的存在,这么劳碌命。
那就不用怀疑了,她肯定不会黑化成什么疾世愤俗的坏女人。
甚至可以说,她现在就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圣人了,以后必须得给她封个圣。
缇欧:“嗯喵~!?......陛、陛下......这是......///”
情到深处,罗真忍不住伸出手,揉起她小小软软的脑袋和耳朵。
虽然知道她实际年龄比自己大,按理来说是御姐角色。
但因为缇欧外表太可爱了,让罗真实在想念自家的阿米娅。
而且这个耳朵是真不错......阿米娅又长又硬的兔耳不太一样,这软乎乎的触感真是欲罢不能。
这要一直遮着也太浪费了!最起码以后在独处的时候,自己一定要让她都露出来!
......不过嘛。
如果事实只是这种程度,那罗真确实没什么好意外的。
人体实验、基因操作......这种事情说起来都是不可容忍的,但并不出乎意料。
相反,罗真甚至还有种滑稽的赞同:
“说是说,萨科塔都非常虔诚,完全遵守戒律什么的......但果然还是会有人不服气,想要去分析、解析戒律的啊。”
“人工研究萨科塔的混血,和光环的产生机制,这确实很合理。如果不是反人道的话,我都想支持一下了......但肯定不止这些吧?”
“萨科塔的特别之处在光环,光环的要点就是共感。共感网络的原理是什么,要怎么更好的加以利用、控制......是我的话就会立这种命题。你对吧,迦南?”
罗真回过头,望向早就靠在门边听好久的迦南。
叼着砂糖棒的雌豹女咧嘴一笑,嘎吱一口咬断了:
“不愧是我亲爱的陛下君,真聪明~。而且你真的没有偷看我和小缇欧的心吧?但却能猜得这么准,可见陛下君本质也是个大坏蛋呢。”
缇欧:“迦、迦南!你怎么和陛下说话的!?”
还在被罗真揉着脑袋的缇欧,这会儿都着急的骂迦南。
但那黑皮辣妹只没心没肺的摆摆手,坦荡的走近罗真。
然后她一翘腿,一弯腰......在缇欧的惊呼声中,直接坐在了罗真腿上。
迦南的身材非常精悍,全身上下一块多余的肉都捏不起来,和琼安那种类型可差远了。
这让罗真有种被掠食者盯上的感觉,颇有点小兴奋。
迦南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根砂糖棒,用贝齿咬开包装袋,伸到罗真面前:
“来陛下君别客气。动了脑子都要补充糖分,否则会头晕目眩什么都干不了的哦。缇欧就是平时糖吃太少了,才身体这么弱啦。”
罗真:“这就属实有点歪理了......不过我吃。”
为了防止迦南再吃两根,罗真还是好心的替她分担了一点。
在含着砂糖棒的过程中,迦南还一手勾着罗真的脖子,晃悠着修长的双腿做运动:
“该从哪里说起呢......本来今天是缇欧的回合,我不太想和她抢关注的。但陛下君你都说到这地步了,我不说就算犯规了对吧?”
“你应该也猜到了,我是和缇欧同一个实验室出来的人工婴儿哦。只是我们的命题不同,她是为了实验不同种族混血产生光环的可能性,是在确认萨科塔一族的宽度。她会有远超凡人的源石技艺天赋,这单纯是她自己的才能,并不是别人给的。”
“但我不一样,我的命题是测试萨科塔的高度。在我还是胚胎的时候,就为了【成为圣子】,接受了无数改造哦。”
缇欧脸色苍白的叹了口气,已经阻止不了迦南这轻佻的自爆了。
第29.万能的圣子灵药和魔女
罗真:“啊......果然是这么回事啊。”
在缇欧那一脸生咽豆浆的苦瓜脸中,罗真的反应简直平淡的可怕,完全没被惊到的。
这其实也想想就知道。
既然萨科塔中,历来就有人会疑惑光环的产生原理。
那就证明始终有一部分人,是能用理性去结构神秘的。
对【共感】这种其他种族不具备的神奇能力,自古以来就有一部分萨科塔人孜孜不倦的进行探究,想要解明其原理。
某种程度来说,他们也算是人类的先驱。
谁也不知道萨科塔的圣子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单纯的传说还是真实存在的。
那么这批不畏鬼神,只为探耽求究的研究者,迟早会想人造出自己的圣子。
迦南就是他们的最终成果,几百年的“经验”累积而成的小小奇迹。
迦南琥珀色的眸子微微发着光,紧盯着罗真的表情,显得越来越兴奋了。
正因为她是如此敏感,哪怕自己不想去共感,都能轻易察觉同胞最细微的情绪。
所以她能彻底理解罗真此刻的心情,竟然是如此的宽和。
他将两人讲述的所有事情,都当做既定概念完全接受。
对缇欧,这男人还多少有些怜惜和疼爱。是为她自身不悲不叹、努力生活的认同。
而对迦南,这男人并没有任何居高临下的感情。
他并没有把迦南认定为需要同情的对象,更没有恐惧和忌讳之类的情绪......这就让她很高兴。
如果圣子是确凿存在的概念,那他就应该是圣子。
罗真任由迦南吊着自己的脖子,顺便问道:
“所以迦南,你的共感觉就是实验造成的?那是不是还能做到更离谱的事情,比如和我一样的那种?”
“不不不,那可差远了。”
迦南滑稽的耸了耸肩,挪动着身子更贴近罗真一些:
“他们只是想尽一切办法,让我的五感和神经变得极度敏感,美其名曰【解放大脑功能】而已。结果花了那么长时间,牺牲了不知道多少试验品,最后也就是让我的五感混淆,外加需要大量糖分补充营养罢了。”
“我既不能控制共感,更没法影响别的萨科塔人。就连这混淆的感官,我都花了好几年去学习适应,才勉强做到能分清自我的。如果教宗老爷子没及时中止实验,我很快也会被作为失败品废弃掉的,就和我以前的很多儿童一样。”
罗真:“唔姆,我想也是。”
罗真并没有多少出乎意料,只顺势拍拍她紧实的腰肢。
其实在很久以前,那条当时还寄生在塔露拉身上的黑蛇,就已经给他剧透过了:
【你是经过多少道号称神圣的人体实验,才能够驾驭那些旧世代遗物的?在你的成功之前,又积累了多少婴儿的尸骸,浪费了多少种群的未来?】
对那满脑子都是乌萨斯至上思想的黑蛇来说,萨哉科塔这几百年的探究,大概就是一群无聊的庸人自扰,滑天下之大稽。
这也确实没法否认就是了,罗真只感到更加好笑。
迦南也察觉到了罗真的情绪变化,直接笑的花枝乱颤的。
缇欧:“......那个,陛下......您都不会生气吗?”
眼看这两个电波人(?)气氛越来越好,缇欧只感觉自己像个8000W电灯泡,在这里都碍着俩人互相理解了。
但出于劳碌命的强烈责任心,缇欧还是捂着抽疼的胃,努力动起小嘴:
“不可否认,那批研究者,是犯下了不可容忍的亵渎大罪......虽然他们狡猾的规避了戒律,并没有堕天,但教宗阁下也不会放任他们的。那些所有相关人士,现在都关在拉特兰外的秘密监牢中,并且不让其他萨科塔人与他们共感。”
“我知道这不能免除过去几百年来,各种知情人士对他们的包庇。但我还是想恳求陛下,对那些不知情的善良拉特兰平民,还有教皇厅的人员,能够赦免其罪......”
罗真:“嗯?缇欧你觉得我会生气吗?而且还会惩罚所有拉特兰人?”
......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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