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陌
此时的立政殿溢满了肃杀之气.
大殿数米开外,没有宫女,太监胆敢靠近.
守在门外的禁军侍卫表情凝重,受屋内气氛所影响,额头上的汗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落,都不敢抬手擦一擦.
太医们早就开始忙活起来,开方的开方,抓药的抓药,更是数十人守候煎药,严格控制着火候,不敢出现丝毫纰漏.
皇宫各处,别说是大声喧哗了,甚至是窃窃私语都不敢,每个人心底都有数,生怕殃及池鱼.
就连携本想要上奏的魏征,听闻此事后,更是宫门都没入,低头叹息灰溜溜地扭头走了.
太医们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白须白眉上早已染上了灰土.
那么多人守着一个药锅,不免有些滑稽.
可是,任谁都笑不出来.
数个时辰后.
立政殿内.
李世民依旧保持着那个…坐姿,静静地陪伴着妻子.
下面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城阳公主等皇子,公主,悉数跪好.
面色凝重,大气都不敢喘,后背搔痒也不敢抓.
膝盖早已经跪到发麻,有些失去知觉,但无人敢叫一句疼.
就在这时.
老太医手捧着刚刚煎好的药汤步入大殿,脚下的频率极快,根本不顾手上的灼热之感,亦是不敢洒落一滴.
李世民轻叹口气,终于起身,双肩向后舒展了一下,关节各处“噼里啪啦”
地作响.
“陛下,服下这味药,皇后娘娘稍稍补充元气,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应该就会醒过来.”
“臣等,现在就去准备后续几天的药材.....”
老太医双膝跪地,重重叩首说道.
如果李世民出言责骂,或是龙威大怒,也许他们心底还能好受一些,甚至直接被关入天牢,也并没有怨言.
医者不能治病救人,就失去了所有意义.
御医院内都是大唐久负盛名的名医,全部都束手无策,实在愧对于身上背着的药箱.
更是无颜面对圣上.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贤良淑德,当属大唐女中典范.
满朝文武,坊间百姓看在眼里,无不对其钦佩有加,从不曾说过半句不敬之语.
“下去罢.”
李世民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随意地摆摆手.
老太医抬头,欲言又止,没再开言,再行大礼之后缓缓退步行出大殿.
“吱呀..!”
一声.
大门再次紧闭.
“父皇,您歇息片刻吧,龙体要紧.”
太子李承乾硬着头皮,,脸上尽是苦涩,轻声开口道:“剩下的,交给儿臣们吧.”
魏王李泰见状,紧忙开言附和:“母后福大命大,绝对不会有事的.”
“父皇保重身体啊!”
话音落地.
皇子,公主们,像是提前商量好似的,整齐地跪拜在地上,共同呼声,劝慰父皇休息一会.
李世民的脸上终于有所动露出些许欣慰之色,张开手掌高举过头.
“朕知道了,你们也都起来吧.”
说完,他回头看向长孙皇.
温柔地说道:“观音婢,子们都长大了.”
随后,李世民捻起汤匙,舀起淡黄之物,立于唇前,细心地吹气降低其温度.
一勺接着一勺.
缓缓送服进长孙皇后干裂发白的嘴唇中.
也不知是真有良效,还是心理作用.
长孙皇后的状态好转了许多,苍白的脸上已经有了些润色,呼吸也不是那么痛苦了.
众皇子们同是屏息凝神,探长着脖子,静观变化.
很快.
精心煎好的药汤,已然见底.
太子爷不敢怠慢,躬身上前两步,接过还带着余温的空碗.
尽管垫着毛巾,可李世民的左手上,俨然是一片通红之色.
由始至终,他都没有蹙蹙眉头.
殿内再次归于平静.
包括李世民在内的所有人都面怀期望,等待着长孙皇后睁开眼睛.
时间飞快的流逝.
黄昏已至,晚霞泼洒在皇宫之中,顺着窗户照射进屋内.
长孙皇后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表情终于是不再那么痛苦.
“咳......咳......”
两声轻咳,把众人从出神中拉回现实.
皇子,公主瞬间上前,跪伏在床沿下.
“观音婢,你觉得怎样”
李世民旋即握住妻子的双手,声音激动地颤抖道.
长孙皇后想要起身行礼,挣扎了一下,身上使不出力气,话音带着愧疚.
“都怪臣妾......让陛下担心了.”
李世民咬紧牙关,连说了三声“好”
至于,御医所说吊命之词.
他实在是说不出口,更是想都不敢去想.
“观音婢安心养病,没什么大碍.”
李世民强挤出笑容,坐近了两步,继续说道:“多加时间调理,切勿操劳.”
他饱含真情的千叮万嘱,话中毫无责备之意.
皇子们同时附议,叩头不止.
“都出去吧,别打扰你们母后休息.”
李世民头也没回地,直接开言道.
众人点点头,也不敢再出言相劝,父皇的脾气他们都是知道的.
待太子爷轻声闭好殿门.
李世民话中尽是柔情,精心叮嘱着,不敢谈及真相,选择自己承担下一切.
观音婢性子刚烈,脾气倔强,若是知道身患不治之症,难免会做出什么傻事.
他只能想尽办法,哄着妻子开心,畅谈起种种趣事所闻.
长孙皇后也不插言,静心地听着,时不时地回应两句.
说着说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天色已经黑下来.
卧榻的佳人不知何时,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自言自语的李世民终于停下了唠叨的嘴巴,小心翼翼地起身,尽量不发出声响.
他熄灭了殿内所有烛火,只留下书桌前一盏.
期间,太监询问几时用膳.
李世民现在哪有什么胃口进食,不耐烦地将人轰走,重新坐回桌前.
他呆呆地看着火苗,脑子像乱麻一样想不出丝毫良策.
普天之下,难道就没有神医,能够救观音婢的命吗一个又一个想法,在他心中被否定,最后李二终于是下定决心,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繁冗礼节.
他决定明日一早,就广贴皇榜,寻觅天下能人异士!只要能救观音婢的命,他什么条件都能接受!.....一夜过去.
李世民半梦半醒,始终也没睡好,累了就扶在桌上小憩一会,醒了就继续批改奏折.
殿内不时传来的轻咳之声,更是撕扯紧着他的心脏.
天亮之时,他早已经是满眼血丝,胡茬又长了几分.
长孙皇后的气色好转了不少,咳嗽也没那么严重了.
李世民站在帷幔前,叹息不止.
片刻后.
他怅然转身,这就准备回去拟诏!哪怕是有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断然不会放弃!
第二百六十一章：遇事不决找女婿（第二更，求自动）
此刻.
长孙皇后慢慢睁开眼睛,刚好看见帷幔外的李世民,忽而心生忧虑,急切地说道.
“陛下,您昨夜一直没走”
因为语速过快,有些焦急,又是连咳数声不止.
李世民猛地摇头,装出一副精神饱满之姿,快步上前.
“好好躺下,朕也是刚起床,恰好过来看看,你别担心.”
拙劣的演技漏洞百出,长孙皇后美眸落下心中便知,自责之情顿时映在脸上.
“.....陛下,都怪臣妾让您心忧了.”
李世民取过温热的毛巾,为妻子轻轻擦拭着脸颊,语不从心地侃侃而谈,不敢表露出疲惫之色.
长孙皇后受宠若惊,怎敢让陛下为她整理妆容,实在有失体统.
可不论她怎么说,李二的动作依旧没有停缓下来,温柔又细致,更是极为认真.
长孙皇后身子虚弱,又无法起身阻拦,最后只能作罢,郑重地开口谢恩.
半晌后.
李世民这才心满意足地将手巾丢回水盆中,长吁一口气.
稍待片刻后.
他耐心地叮嘱两句,这就准备动身操办正事去了.
“陛下......”
长孙皇后突然开口道.
李世民闻声站定,返身上前,搀扶着她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