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入小席
第九十四章沉溺在谎言之中
夜空覆下街市凌乱的光影，远处传来淡淡的汽车的鸣笛与疾驰声，各种不同的轻微声响在某种协同作用下竟然显得颇为和谐。
只是为着宁静的夜色多添了几丝点缀，与躁动的激烈完全是两回事。
盈满暗色的房间之中，一边的床铺上被窝之中正躬着一只小小的身影，仔细地聆听还可以依稀听见空气之中正萦绕着淡淡的可爱微鼾声。
“老师......老师......我错了.......对不起.......”金色的小身影缓缓地砸吧着小嘴巴，含糊不清地说道。
而上杉信司却是静静地坐在床一边的桌子旁，身侧靠在桌子的一角。
黑色的瞳眸翻着一丝明光，在暗色之中还依稀可见，此时的上杉信司并没有睡。
事实上他确实是睡不着，刚才珈百璃的那一番话却是让他不能不在意。
关于自己病症的事情，他并不准备告诉珈百璃，即便是珈百璃刚才表现出了那副成熟的模样，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更不能让她知道了。
因为这件事，他自己还得找个好一点的理由来搪塞她。
真是一件麻烦事。
不过好在珈百璃哭累了之后直接睡在了他的怀里，不然要是之后还要被她追着问，上杉信司还真有可能露馅。
今天她意外情绪有些过激呢。
只是究竟是珈百璃给上杉信司台阶下，还是真的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
由于樱良周三突然发病的缘故，医生建议住院观察，知道樱良有那样病症的上杉信司自然也能理解，不过唯一可惜的是他给樱良补了近一个星期的课，都成了无用功。
周五的物理测试樱良是肯定是赶不上的。
虽然考试这一件事情对于老师和学生来说其实都算不上什么好事情，被选中的倒霉催老师要负责出题目，学生自然不多说又要进行烦人的复习环节。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考试当天相对轻松一点，没有监考任务的老师可以有着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
恰好这次上杉信司并没有什么监考任务，他准备去医院看看樱良，这几天一直是平冢静去照顾她，作为她的班主任还是要表露一下关心的。
毕竟她某种程度上来说，应该和她有点同病相怜的意味。
只是她远比自己要年轻得多。
随着“咔嚓”一声，病房的房门被打开，上杉信司身子顿在了门口。
此时穿着一身病服的山内樱良正站在窗口，做着某些勉强可能被称之为舞蹈的东西，不过上杉信司更愿意相信那是广播体操更为合适一点。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山内樱良的动作也一下子僵住了，缓缓地转过了身子，随即便看到正拎着便利袋站在门口的上杉信司，白皙的脸颊瞬时飞霞满脸，双手随即捂着自己的脸颊，一把窜到了床铺上，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颊，而下半身还有可爱的小脚完全露在了外边。
饱满的指肚微微蜷缩着，似乎也是因为害羞的缘故染上些许粉红。
上杉信司轻轻摇了摇头浅笑着，随即走进了病房之中，坐在了山内樱良床铺另一侧的椅子上，把便利袋放在了一边。
“我似乎来的不是时候呢。某人正在进行着行为艺术之类的创作呢。”上杉信司调侃道。
“才才才不是呢！老师你看到了，为什么还要说出来，也太可恶了吧。”
山内樱良腾得一下子从被窝里蹦了出来，双手插着腰踩在了床上，愤愤地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道。
“我觉得对于樱良你来说，这应该是件不错的事情，至少这也算是个兴趣爱好了。”
“这种事情.......只是一时兴起啦，被人看见超羞耻的啦。”
山内樱良靠着床边坐了下来，晃着小脚，低着头羞怯地说着。
因为是在医院，现在山内樱良又是病人身份所以她并没有扎什么发髻，头发如瀑般倾落在两肩头，比起原先的活力，多了几丝慵懒和柔美。
“完全可以继续试试看嘛？尝试一些对以前的自己来说新鲜的事情，也是提高一个人价值的一种途径。你应该尝试更多的东西，樱良。”上杉信司柔和地说道。
“尝试更多的东西.......”
山内樱良微微地低下了头，虽然她已经尽力地不去想自己的寿命仅剩下几年这种事情，但是往往自己一旦静下来脑海之中就会蹦出来，有时候真的很绝望。
有时候她甚至会幻想自己的身边是不是一直跟着一位死神，每天都在期盼着自己死亡，所以一次又一次在自己的耳边呢喃提醒，以便她早些放弃生的信念，早些离去，他可以及早地完成收割她灵魂的任务。
真是悲哀的命运呢。
尝试更多的东西？比起那些所谓物质的东西，又或者是去了那边照样没有任何用处的技能，她更想要的是那些每当她忆起都能热泪盈眶，让自己珍视的宝贵经历。
如果说人死后在投胎之前喝上孟婆汤，忘记前世今生的所有事情，注定会忘记，那么在那一段奈何路之前就足以让她有时候去回味她短暂人生之中那些宝贵的回忆。
而现在对于她来说，除却父母以外，所想珍视和不想忘记的东西，就是和老师的回忆啊。
“老师......如果我有喜欢尝试的东西........老师你会帮助我吗？”山内樱良一下子抬起了头，目光之中带着丝祈求，对着上杉信司说道。
“我想我还不至于吝啬到给予学生一点小小的帮助都不愿意，那岂不是太悲哀了。”上杉信司温和地笑道。
“真的吗？”山内樱良带着一丝不确定。
“当然了。”上杉信司再一次肯定道，只是上杉信司并没有注意到山内樱良可怜巴巴的神色之中还带着丝狡黠。
“这可是老师你说的哦，不准反悔。”
山内樱良缓缓地站起了身子，快速地扑向了椅子上的上杉信司，在上杉信司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接坐进了上杉信司的怀中。
带着丝冰凉的绵软身躯便靠在了上杉信司的怀中，类似于茉莉花般的芳香缓缓地在两人之间萦绕开来。
樱良也又一次感受到了上杉信司怀中的那股熟悉的烟草味以及那道薄凉的感觉。
上杉信司身子一顿，他是属实没想到山内樱良会整这么一出。
随即樱良慢慢地挪动着从袖口之中裸露出来的白玉般的手臂，一下子环住了上杉信司的脖颈，亲昵地靠在了上杉信司下颔边。
精致的脸颊完全与上杉信司脖颈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樱良甚至能够感受到上杉信司的略显得有些急促的呼吸。
“老师这是你刚刚答应我的，可不许反悔哦。”
第九十五章也许应该考虑一下离开的问题了。
“你觉得我是那种意思吗？”上杉信司有些无奈地说道。
“反正我不管，刚才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而且我还确定了好几遍哦，而且我还录了音。你想赖都赖不掉哦。”山内樱良随即从一边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根录音笔，在上杉信司面前晃了晃，巧笑嫣然道。
秀气的小腿直接搭在了上杉信司的左手边。
“你这丫头，真不知道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如果你要是把这份心思用在学习上，也不至于如此。这样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呢。而且这也将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事情。”上杉信司摇了摇脑袋提醒道。
日本社会对于成年人纠缠到未成年人有关性方面的事情是绝对的零容忍，更何况他的身份还是一位老师，而樱良又正好是他的学生，他甚至能够保证如果以现在这样的姿势如果被拍下来，无论传到那个社交媒体平台，他都会被一票人以道德谴责的角度被喷到自闭。
而且要不了几天，他就会被请进警察局里喝茶。
这件事情可是完全不会牵扯到未成年一方同不同意这一方面的问题。
再加上最近关于教师猥亵学生一事闹得又比较凶，事情可能会持续性发酵。
不过山内樱良可是完全不管这些，这可是为数不多可以光明正大接近老师的机会，她怎么会轻易放弃。
“不会有人进来的，老师，今天的例行检查已经结束了。剩下的是我们的时间了。”
山内樱良搂着上杉信司脖颈的手又紧了几分，可以看得出来，其实她并不像是她表现得那样轻松，掩饰不住隐藏在大胆外衣下的紧张。
这还是她第一次与一个男人距离得这么近，她能够非常明晰的感受自己的心脏腾跳的速度比起往常快了几分。
“可是你却是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呢。下来吧，樱良。”
“不要不要不要，就这样，就只要这么静静地抱我一会儿就好。老师。”
山内樱良向着上杉信司的怀中又钻了钻，一副完全不想出来的模样。
被老师抱着，总是让得她有着一种安心的感觉，即便是最后知道自己的生命很快就会走至终点。
只是如果最后能够在上杉老师的怀中，静静地逝去，这样就完全不害怕了。
如果到了最后一刻，老师也能像这样陪着我就好了。
上杉信司微微搂住了樱良的腰肢，虽然不至于对自己的学生起什么不好的想法，但是这个小小的愿望，给一个质朴的拥抱，他没道理去拒绝。
和他当时一样，那时迷茫的他也同样渴望着有那么一个温暖的拥抱可以让自己安心。
他也远没有他表现得那样勇敢，仿佛什么都不会畏惧。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罢了，可能是所谓的自尊心在作怪。
他某种程度上也和那个椋木老师一样，并不愿意承认那个真实的自己，对他来说，毫不设防地对着另一个人坦诚自己的弱小，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嗯？老师你在想什么？”
樱良似乎注意到了上杉信司此时的不对劲。
“我在想今天樱良错过了物理考试，真是一件非常值得惋惜的事情。”上杉信司装作不在意地说着。
山内樱良好看的眉头皱了皱，随即又舒展开来，目光放到了床铺另一边桌台上方的上午平冢静带给她的草莓小蛋糕。
手指往着桌面一勾，扯到了手中，随即小手托起盘托，拿着一侧的小勺子，舀过了一块蛋糕，放到了老师嘴边。
“老师，上次老师我请你吃蛋糕，这次就由我来请你吃蛋糕，这个我可都没有动过呢。”樱良坐正了身子，挺住了原本靠在上杉信司肩膀上的腰肢，轻笑着说道。
“你自己吃就好了。我对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兴趣，如果你不想再警察署看见老师的话，吃完了就赶紧下来。”上杉信司无奈地摇了摇头。
要是换了珈百璃这样，他早提着她的后领把她扔到床上去了。那还会废话这么多。
但是对于与自己一样，同样是身患绝症的樱良，他却是完全硬不下心来。
这孩子实在是让人心疼。
“我才不要呢。不过老师你真的不吃吗？”
樱良低头拿着勺子戳了戳蛋糕，晃悠着小脚，不再去看上杉信司，似乎已经准备放弃刚才的那种提议。
“当然。”
樱良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微笑，右手舀起一块蛋糕飞速地向着上杉信司的嘴巴冲了过去。
上杉信司几乎是本能地手腕一挪，一下子击在了樱良手腕上，裹挟而来的冲击力直接带着勺子之中的一小块蛋糕飞了出去，落在了另一侧的墙角。
“看看让你这丫头捣.......”上杉信司刚想小小地训斥一下樱良，以此撺掇樱良从自己的身上下来，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一股湿润温热的触感便印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仅仅是轻轻地触了一下上杉信司的脸颊便快速地离了开来，随即樱良迅速地低下了头，白皙的脸颊红得宛若熟透了的苹果。
闷闷地低着头握着勺子吃起了盘子之中的蛋糕，一副刚才什么都没有做的模样。
“樱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上杉信司拂去了自己的脸颊上樱良的那道湿润的吻痕，语气有些严肃地说道。
“没有做什么啊？我在吃蛋糕啊，刚才老师你又没吃。”
樱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正常，死硬地说着，但是她没有注意的是她的脑袋却是在越说越低。
这可是她的.......初吻呐。
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初吻是以这种方式送出去的，这个念头只是在忽然闪现的那一刻，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完成了起来。
连她都感觉到不可思议，明明只是想想，等到意识清醒过来却是匪夷所思地在老师的眼前完成了。
刚才是爽了，可是现在又该怎么和老师解释，如何面对他。
“你觉得我是在问你这个问题吗？”
上杉信司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骤然间房间里静得有些可怕，仿佛温度一下子冷了几度。
即便是上杉信司愿意给予她温暖与宽容，但是这可不代表意味着她可以纵容。
樱良也是愣住了身子，脸微白了白，虽然上杉信司发火的样子很恐怖，但是现在樱良却是比起害怕多出了一丝冲动与怒气。
“就是吻了，老师你想怎么样！你觉得我这样的人还会去在乎别人的眼光吗？老师，我的时间已经不多，其实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了，不是吗？”
“对不起，老师，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情，也许我一开始就已经错了。从我见老师的第一眼开始，我早已明了这一点。但是如今的我，也已经并不想因为其他别的什么事情来勉强自己。”
“其实我并不在乎那天老师得知我病情的事情，甚至我还有一点欣喜，因为这样我就有理由来和老师待在一起了。虽然利用的不过是老师单纯的同情与不忍罢了。”
“但是我并不在意，就当是.......就当是对自己撒了一个谎，虽然带了点自欺欺人的意思，但我更希望的却是我能在我逝去的那一刻，我还沉溺在我编织的那段谎言之中。”
樱良腾得一下子站起了身子，一把扑到了床上，拉起被褥把自己盖在了里边。
“老师，我累了......你走吧。”带着丝哽咽的声音从被褥之中传了出来。
“唉.......”
上杉信司收回了伸向床铺的手，身子顿了顿，在一声叹息之中，缓缓地离去了。
这样的情况，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不知不觉他有些疲惫了，最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的缘故，自己似乎总是摊上这样的事情，现实珈百璃现在又是樱良。
现在的自己可真的没有那么多心力来纠结和应付这些事情，或许他真的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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