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位面苹果
想要在中午,享受着和煦的日光,坐在雪白色的椅子上,一个人喝着红茶,翻着小说。
没有喧嚣,没有任何复杂的事情,只需要安安静静度过每一天。
在经历了无数事情之后,她才拥有这个想法,而在生命的最后,这个念头无限地放大。
渴望又后悔,但如果时间倒退的话,她大概不会有此时此刻的心境。
正因为是在最后的最后,她才会有这样的念头。
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有不是因为太累才想要过安静生活的人?
会不会有那种,一开始就为了过上宁静生活才去努力的人/
如果有的话,那真是太让人羡慕了,因为那样的人不会有迷茫。
毕竟,目标在一开始就定下来了。
不过,可能也会有点野心不足的感觉,但这个世界上也没有规定有野心的人才值有资格成功。
现在的夜霜,除了想要过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活之外,也有一点遗憾。
例如直到现在还是没有能够去当一个女皇。
成为一个女皇是什么感觉呢?还是让人向往,让人浮想联翩。
无数的想法从脑海中飘过,然后魔女嘴角露出一抹笑。
那冷傲的脸上,绽放出了不相符的笑容。
“你,真的是...没有美感。”生命在凋零的夜霜,还是这样对贝特利说道。
她的过去没有任何凄惨的地方,没有值得在死前认真去回忆的东西。
所以她很畅快,即便是在生命凋零之时,心情依旧畅快。
贝特利没有回话,也没有动手,那狰狞的表情也收敛了许多。
他从夜霜的眼神看到太多复杂的情感。
夜霜已经等同死人了,贝特利也没有必要继续去蹂躏对方。
夜霜倒退了几步,险些倒在地上,可是还是稳住了平衡。
戒指中压抑不住的力量,想要挣脱,想要吞噬夜霜。
一如那枚虚假的「先行之人」戒指一样,这枚戒指也会将持有人吞噬并且扭曲成怪物。
戒指中隐藏起来的深深恶意,在夜霜生命即将结束的那一刻爆发出来。
从黑色的戒指中伸出无数的深紫色丝线。
如果仍由这些丝线这样不管的话,夜霜就会被包裹成一个茧。
贝特利也意识到这一点,身子动了动,想要阻止事情的恶化。
尽管他不认为自己打不过被怪物化的夜霜,但他还是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贝特利的动作却忽然之间停住了。
并不是因为别的事,而是因为他看到了夜霜的动作。
夜霜抓住自己的戒指,抿着嘴沉默地想要将戒指从手上拔掉。
夜霜一言不发,但是从她那神情可以看出来,这时间不多的女子在竭尽全力想要拔掉这枚戒指。
丝线在拉扯着夜霜不让她拔掉戒指,也在试图恢复夜霜的伤势。
“所谓魔女,有人认为是丑陋的东西。”夜霜用虚弱的声音呢喃道。
“我以前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我忽然觉得,魔女不应该成为丑陋的东西。”
“优雅一点、从容一点...这样的魔女不是更好吗?”夜霜低垂着双眼,眼神没有看贝特利,这句话也不是特意讲给贝特利听的。
为了要完成拔出戒指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如今的夜霜到底在做着何等的挣扎,除了本人之外,其他人无从知晓。
戒指一点点地被推移,一点点从魔女的命运中离开。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样做呢?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么临终一瞬间才去做?
大概是因为,不到最后一刻,就没有勇气去做。
这也算是另外一种拖延症吧,真是糟糕的拖延症。
她一直说着想要随心所欲,可是到头来实际上只是一直在随波逐流。
身处在某个组织,就做着对应的事情。
身处在某个位置,就做着对应的事情。
连一开始那想要拯救世界的想法,也是同伴赋予她的。
只是做着合乎自己身份的事,根本谈不上是在随心所欲。
然而,这一刻,夜霜总算是找到了那种随心所欲的感觉。
她不想要成为怪物而活,所以她要拔掉这枚戒指。
“啊啊啊啊啊啊啊!!!!!”伴随着一声娇喝声,魔女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戒指从手中的手指上取了下来。
戒指上散发着无穷的恶意,那庞大到化作实质蔓延到现实世界的力量,在催促着夜霜将戒指重新戴上。
即是取下戒指,她是反面持戒人的这一个身份仍然没有被改变。
哪怕是她将戒指扔进了无尽的深海,她还是无法改变这个身份。
她知道这一点,只要是持戒人,都会明白这一个简单的道理。
所以她用手指捏碎了这枚本应该坚不可摧的戒指。
魔女应该早已失去所有力量,现在应该连摘下鲜花的力气都没有。
戒指应该坚不可摧,贝特利的全力一击才有机会击碎。
可,跟事实矛盾的一幕出现了。
魔女捏碎了那枚深黑色的戒指,戒指碎开的那一刻,周围的恶意随风消散。
连戒指本身都开始化作齑粉,从世界中消失。
“...”魔女撩了撩自己乱掉的长发,瞳孔渐渐失去光彩。
跟之前一样,万物都开始离她远去,但这一次,这些远去的事物不会再靠近。
她不想要笔直地躺下然后死去,那样太过没有美感,不够优雅。
在地上悲哀地抬起手伸向别人的同时,自己一点点消失的逝去方式,夜霜无法接受。
忽然之间,夜霜的视线内,出现了一个只手,那只手很粗糙。
这只手的主人,她很熟悉。
但这只手太高了,站着的话根本牵不到。
于是乎,夜霜跳起来了,轻轻地跃起,牵住那触之可及的手。
在半空中化作粉尘,没有再落地。 贝特利觉得格外的不爽,明明已经将那个「数理会」的魔女杀了,却没有任何的快意。
跟他之前杀害邪教徒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就好比全力击打出去的拳头,最后只能落在软乎乎的棉花上。
就好像夜霜根本是自杀的一样。
“轰隆!”贝特利将满心的怨气,全部都发泄到了面前的墙上。
墙早已裂开,被他如此一拳砸下来,直接露出了这封闭空间的边界。
那是漆黑的、没有边境的裂缝。
“总觉不爽。”贝特利咂舌。
夜霜倒了,实际上「数理会」也跟灭亡了没啥差别。
尽管幕后之人是马瑞克,但是台柱一倒,幕后黑手哪怕依旧存在也没用。
马瑞克可以另开一个组织,但那个组织也就不是「数理会」了。
届时马瑞克还要费心再找一个说辞建立组织。
「数理会」是以救世为大义行事,那么下一个“邪教”呢?莫非要用毁灭世界为动机行事?
说不定还可能以“为世界带来微笑”这种奇葩理由来召集人群。
不管马瑞克会做什么,也不会给人一种的感觉,因为看似充满逻辑与合理性的马瑞克,实际上却被疯狂填满。
跟乔纳森看似截然不同,可果然说到底还是共用着记忆、共用着想法的两人。
不能说是一心二体,可也谈不上两心两体。
贝特利甩了甩头,暂时不想去理马瑞克的事情。
反正他这一次找「数理会」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这是邪教,所以他来摧毁。
2
一如既往明确的理由,不夹杂着多余的目的。
并不是来破坏「数理会」的计划,一开始也不打算借此事来救世。
单纯是想着杀戮与复仇。
只不过这一次目的虽达成了,但贝特利却浑身难受。
都怪夜霜死前所做与所说的一切,实在是太烦人了。
“你还留着这个小孩吗。”贝特利走回来阿芙雷娜身边,看到了昏睡着的女孩。
也就是那个跟他从前妹妹极其相似的女孩。
贝特利的战斗看思考狂暴且不计后果,但实际上他战斗的余波完全没有波及到阿芙雷娜这边。
每一发神术在造成极大破坏的同时,还能很好地控制作用范围,某种意义上跟布雷的剑一样精准。
“这不是在等你回来了我才敢下决定么。”阿芙雷娜没好气地看着贝特利。
这位堕天使的锐气,在这几天来,似乎被磨去了不少。
尽管还是骄傲得跟天鹅一样,但并不是自负无知。
那种骄傲只是祂性格的一种体现罢了,相处久了,会发现这个欺软怕硬的堕天使还是蛮可爱的。
“没有什么好说的,你就算把她杀了我也不会有话说。”贝特利耸耸肩。
为什么会觉得他会对一个跟自己妹妹相像的女孩心软呢?凭什么如此肯定呢?
对贝特利来说,他的妹妹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死去了。
如果这个女孩不是什么邪教徒的话,他或许会温柔对待。
可惜的是,这女孩身处邪教之中,为这个「数理会」所狂热。
这样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这女孩下场到底如何,跟贝特利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意外地冷血啊,还以为这张脸能够多少触动你一下。”阿芙雷娜轻声道。
一般情况下,看到跟自己死去亲人很像的人,怎么都会有恻隐之心。
“要杀了吗?”阿芙雷娜试着问,虽说贝特利这样发话了,但祂还是有点怀疑。
怎么也会有犹豫吧,怎么也会选择“杀死”以为的选项吧。
“...”贝特利沉默了许久。
“把她关于「数理会」的记忆全部清空了,扔到街上好了。”他开口道。
这样处置女孩还是很惨,但不管怎么说都比自己死掉好一万倍。
至于会不会被抓起来,贝特利貌似没有考虑这一点。
想到了也不会在意。
洗去「数理会」的记忆,她姑且还能做一个普通的孩子,前提是如果她本身的三观不扭曲的话。
“辛亏我没有动手。”阿芙雷娜撇了撇嘴,还好祂再三犹豫。
“这种事情你自己来做。”祂撒气似的站起来,双手抱着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