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史尔特尔 第109章

　　她眼眸深处的忐忑无声地消除，只剩下某种更为纯粹的情绪——‘些许’放松的身躯终于是彻底地绵软了下来，就像是供奉在了神前，期待着被享用的祭品。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没有表达任何意见，只是单纯地，闭上了眼睛。

　　这或许是泊尔塞福涅对切尔诺伯格控制力最为低下的时间。

　　因为，她甚至没有发现某只抱着束康乃馨，从文件海中抽出身来，想要乘着早上的些许空隙来看望某位病号的兔兔，就站在医院门廊的尽头，听完并看完了这几分钟里发生的大半事件！

　　‘啪嗒——’一声。

　　伴随着花束落在地上的清脆声音。阿米娅，放弃了思考。

第一百五十节·确实不是时候

　　众所周知，泊尔塞福涅，是这个世界上最为顶尖的策士。

　　而既然是最顶尖的策士，那么自然有得是办法应对各种各样的意外或者突发状况。

　　而具体的表现就是——

　　史尔特尔小姐眨了眨眼睛，现在的时间，是凌晨零点。而她所处的位置，则正好是泊尔塞福涅所在的研究大楼。

　　泊尔塞福涅依旧在她的怀里，姿势差不多，但是情景不同。因为这个时间点的自己，正一只手抱着泊尔塞福涅的同时另一只手扯着她的鞋子。指尖稍稍用力，便要将这保护脚踝的器具扯离。

　　史尔特尔：“…………”

　　泊尔塞福涅：“……~”

　　很好，看来这只紫毛美少女选取了一个很有趣的日常存档点——也不知这样挥霍她的精神是否会影响她的生理运作——史尔特尔小姐的脸颊抽了抽，和骤然凝聚的目光一起在她身上生成的，还有一股无名的愤怒。

　　——她怎么可以这样做！？

　　——她怎么可以这样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她怎么能，她怎么敢——！？

　　炎发的少女，稍稍垂眸。

　　“为什么要这样做？”她问道。“明明……明明那不是什么有必要隐瞒的事。阿米娅她能够理解——”

　　“阿米娅今年只有十四岁。”紫发的少女博士切入了她的语气间隙，毫不迟疑地精准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把你当成最亲密的姐姐，把我当做最尊敬的老师……并且你和我都在她的心里共享了一些母亲的成分。而更重要的是，她的力量源于特蕾西亚。”

　　“她的心灵远比同龄人发育得更加完善，更加坚韧，但强大与弱小往往相伴。一旦她的思想产生动摇，那么引发的雪崩现象将会比普通人的精神崩溃要更加可怖且难以挽回。而她在门廊边所目睹的一切显然在她的心里构筑成了一个错误的认知。虽然不知道她究竟联想到了什么，但平日里的阿米娅，就算再慌张，也不会将赠与她人，尤其是像凯尔希这样的亲密的人的礼物，扔到地上。”

　　她仰起头，完全没有从史尔特尔小姐身上下来的打算并且还顺势抱住了这只红毛玩意的脖颈。清冷而有说服力的声音，从她的唇间向外诉说。

　　“史尔特尔，你在什么时候会把探望亲密患者的礼物，摔到地上？”

　　“……我不会犯这种失误。”史尔特尔，略有所觉——她倒不是很在乎泊尔塞福涅搞出的这点小动作。

　　于是少女博士的唇角微微挑起。

　　“阿米娅原本也不会。你应当了解她的潜力和才情。”

　　“而既然她失控到了连自己的肢体和动作都无法维持，甚至没能够及时作出弥补措施的境地。那便说明她的心灵因这错误的认知而产生了严重的漏洞——这在未来有可能会成为她的催命符。而我就算立刻安排心理治疗也有可能会留下一些隐秘的后患和脆弱疤口。那么，与其让她背负着这样一枚正体不明的不定时炸弹。还不如由我动手，在一切问题出现之前便先一步将源头消除。”

　　她振振有词。

　　而史尔特尔小姐虽然感觉这家伙是在强词夺理，但这番说辞却似乎没有什么漏洞。

　　她试图垂死挣扎。

　　“阿米娅她误认了什……”

　　“我不知道。”然而泊尔塞福涅并不给她机会反扑：“或许她以为你在欺负我，或许她对你我之间的关系有了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许她那十四岁的青春少女本质在一瞬间就为我们脑补出了一幕长达五十万字的悲喜剧——这或许的可能性很多，除非我击溃她的源石技艺对她进行强读心，否则我无法得出确切的结论。”

　　“但我不会那么做，击破魔王的技艺对她强读心的结果，就算是最好的那个也会让阿米娅的心理年龄往前倒转十岁。而我答应过你，无论我是否打算回溯时间，我都不会再伤害身边的每一个罗德岛干员。”

　　这是致命的沉重一击，史尔特尔小姐，因此完全失去了在这个问题上发言的权力。她张了张口，然后又合上，身形微移动，抱着少女博士坐回椅子上时又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自己并没有向泊尔塞福涅发怒的理由，自己也不应当那样做——因为对于泊尔塞福涅而言，生命是一种可消耗的资源，而她很清楚应当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使用这些砝码。

　　一天三十次，泊尔塞福涅用以交换读档的代价不过是理智的临时流失。而无论是她，还是如自己这般的知情者。无论在明面上许下了多少珍惜生命的约定和承诺，内心中都会为这份能力安排发挥之处。

　　——她做的是正确的事。因为这是她的力量，她有权决定如何使用，而她的决策，也的确让一切都在变好。

　　——她没做错。

　　——但是，为什么……我会如斯愤怒？

　　喉咙滚动了一下，心中的怒火终究是没有化作不当的言语。抱着怀中少女的姿势稍稍调整以确保舒适，而自唇间吐露出的，最终只剩下关心。

　　“要我……抱着你睡吗？这样做，是否能够恢复你消耗的理智？”

　　“不能。”怀中的少女，语调稍稍上扬。“这样还不够。”

　　“那怎样才够？”

　　她看见蜷缩成舒适模样的紫发少女舒展了一下足踝，让重力将那本就只有一半挂着的短靴落向地面。

　　“做你以及我，在这个时间点原本打要做，会做的事。”——泊尔塞福涅，在她的耳边轻盈地说道：“我不会反抗的，把我的鞋子和袜子脱下来，然后咬我几口。”

　　“脚？”史尔特尔小姐的视线下意识地飘向了怀中少女的足尖。那被包裹在黑色轻薄丝袜之下的玉色肢体的确让人食指大动——她甚至都脑补出了具体的姿势和齿间的反馈。虽然感觉那似乎有些……失礼。但闺蜜，或者说比闺蜜更上一级的关系，应该也是能够做这种事出来的吧。

　　脸有点发烫，或许是害燥，或许是对这种略为被动的行为感到不喜。

　　但她并不打算反悔——既然许下了承诺，那就应当做到。既然这样的行动对泊尔塞福涅有利，那就不应当摇摆不定。

　　然而正当她打算那么做的时候，怀中的少女却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脚，咬我的脖子。被掠食者夺取生命的感觉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但只有你才能够让我感觉受到拘束和控制。”

　　很好，做出被动行为的不适感在一瞬间尽数褪去。现在史尔特尔小姐可以确定，自己只是单纯地害燥了。

　　——说起来闺蜜间真的能够做这种事吗？这种华法琳行为……

　　——啊，是了。我之前也和华法琳说过可以让她来吸我的血。而那时候的我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害燥……唔，这样一来，逻辑就说得通了。毕竟我好歹也算是萨卡兹，那么在泊尔塞福涅这里获得一份华法琳式的邀请便也不算稀奇。

　　——大概……

　　大脑奇怪地运作着，自己给自己补全了一支怎么看怎么诡异但却莫名其妙地还能够连得上去的逻辑线条——她认可了泊尔塞福涅的理论，并打算立刻就将这事项加以执行。

　　脱去短靴，扯除丝袜，怀中的少女没有反抗但身体却有好几个瞬间变得僵硬。她看见泊尔塞福涅闭上了眼睛，睫毛却在轻轻颤动。而当自己朝她俯下身的时候，怀中的娇躯便也很配合地扬起了脖颈。

　　这很奇怪。

　　这真的很奇怪！

　　明明只是恢复理智的接触式治疗，但这一切混在一起真的很奇怪！

　　她隐约地感觉到泊尔塞福涅的身体似乎本能地想要反抗，但却又被这只博士的意志给强行地压抑在神经反馈之下。而当自己的唇和齿接触到那柔软的，温热的，能够感觉到血脉涌动的颈侧柔肌的时候，她感知到了源自怀中的一阵轻微颤抖。

　　空气中，似乎飘散起了薄荷的味道——比数日前的那一次要淡，但却伴随着泊尔塞福涅胸腔中的急促心跳。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稍微用力一点，咬破这柔嫩的脖颈并吮吸那饱含知性和智慧的血液——她甚至隐约感觉到这正是泊尔塞福涅的期待，但在下一刻，她却将这预感驳斥为错觉。

　　——不能这么做。

　　——不应这么做。

　　——我……不想用任何的方式，对她造成损伤。

　　决策下达，情绪和身体都恢复了冷静。而当她重新抬起身躯的时候，她隐约间似乎听见了一声惋惜的叹息。

　　这应当是错觉——有证据证明这确实是幻觉。

　　因为当史尔特尔小姐将视线偏转的时候，她发现怀中的少女博士已然不再思维活跃。只是紧紧地依偎着自己，沉入梦乡。

　　泊尔塞福涅，睡着了。

　　………………………………

　　离开科研大楼的时候，时间点是凌晨的四点。

　　泊尔塞福涅仍未苏醒，所以史尔特尔小姐留下了自己的左手，并用上一条世界线内研发出的技艺构筑出了守护的分身——这具分身将会在泊尔塞福涅苏醒后回归，而在那之前，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

　　她要去见斯卡蒂——这只小虎鲸会在凌晨四点零五分来寻找自己，索取一份自由行动的请假许可证明。

　　——能够在凌晨四点闯进我的卧室，这说明她的行程没有哪怕一点的耽搁。

　　——既然如此，那么我在四点出发，便绝对能够和她碰在一起。

　　史尔特尔小姐心想道，分身的伎俩用过好几次后，这份技艺便也逐渐趋向完美。因概念缺失而趋向不协调的左手随着她的步伐而逐渐获取了完美的伪装。很快，这只虚假的肢体便不再存有任何外观上的缺憾。

　　当然，伪装的手肯定没有真实的手好用。但这个问题想必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就能够获得妥善的解决。

　　嗯，不用多久。所以不需多虑。她轻轻地呼出一口微热的气，体内的温度便和这寒冷的北境气温碰触化作弥散的白雾水汽。

　　街道之上，一片寂静。路灯不再随着她的步伐点亮，而视野中也不能够再看到那数量繁多且工作忙碌的无人机。

　　——泊尔塞福涅在休息。真正的休息而不是海豚式地半梦半醒。

　　——在她醒过来之前，这座城市将不再受到任何力量管束。

　　——这是好事吗？

　　她歪了歪头，一缕火炎便沿着她的指尖渗入地面并在地底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在泊尔塞福涅苏醒过来之前，她打算代替这位博士少女看管这座城市，以确保不会出现预料之外的奇异转变。

　　当然，她做不到泊尔塞福涅那样精细。但这凌晨四点的寂静时光中也没有太多的工作量给她。

　　她停下了脚步。

　　火炎传回的反馈告知了她一个事实，而这一事实的内容便是她所在的小楼中并不存在任何活物——斯卡蒂不在那里，而现在的时间已然是四点零四。

　　四零四，不是一个好兆头。

　　她皱了皱眉，腾空，撕裂空气，将一分钟的步行转化为半秒的飞。而当她在自己所拥有的小楼顶端降下之时，她没有感知到斯卡蒂的气息出现在以她为中心的一公里半径圈里。

　　——蝴蝶效应？

　　——是因为泊尔塞福涅提前休眠，以至于她未能够在凌晨四点前完成所有的文书工作所以耽搁了吗？

　　——还是说……

　　少女的内心，轻盈地转动着——她刚打算施展一个搜索寻人的源石技艺，但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一个更加合适的选项。

　　——差点忘了，斯卡蒂已经获取了终端。而且她不是一个电器白痴。

　　伸出手，随身携带的PRTS终端便落入自己手中，打开，视线在扫过内部交流群时看到的仍旧是那讨论凯尔希病况的99+，而她暂时无暇理会这些水群的货色，只是快速地点开斯卡蒂的通讯界面，并提交了对话申请。

　　一秒，两秒，十秒，三十秒。

　　终端上显示对方已经振铃。然而——

　　她没有收获来自斯卡蒂的回应。

第一百五十一节·现在是时候了

　　——是蝴蝶效应吗？

　　——有可能，但这样明显的异常，不能够视而不见。

　　——总之先确认一下斯卡蒂的现状。

　　史尔特尔小姐点亮了终端上的紧急通讯——这是高权限的罗德岛干员才能够使用的特殊按键。而伴随着为时一点三秒的通讯间隔，一行文字在她的终端表侧骤然亮起。

　　M78星云 756365104

　　PRTS：【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吗？精英干员史尔特尔。】

　　史尔特尔：【帮我定位干员斯卡蒂的当前坐标】

　　她一边输入，一边走进自己的办公楼。在进入客厅后她的视线迅速地扫过了几个显眼醒目的位置。在确认了那几个礼物盒没有被触碰过的同时也没有看到请假条的影踪。

　　显而易见，斯卡蒂并未提前归来并在写下假条后离开——她甚至没有在过去的数个小时之内进入过这栋楼。因为史尔特尔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栋楼内并没有斯卡蒂特有的那种海洋气息残留。

　　很好，事态的展开变得有趣起来了——她的等待与观测花费了大约六秒钟。

　　M78星云 756365104

　　PRTS：【请稍等……权限已通过，数据已备案，校正中……已定位干员斯卡蒂所持有终端之坐标点。】

　　M78星云 756365104

　　PRTS在第八秒给了她回复，一个坐标点投射在了终端上的切尔诺伯格地图中。而那个坐标所指向的区域，是在城市重整流程中被归类于‘待清理’的一处功能块——那里在天灾被抹除时曾经遭遇过小型陨石的袭击。当然，在袭击抵达之前，泊尔塞福涅便先行计算出了灾害的落点，并提早半小时完成了那里的疏散工作。

　　——无人区。

　　——泊尔塞福涅有对那里进行过清理吗？

　　心中转动一个念头，身体却已然在和夜幕同色的火炎中腾空。锁定方位，先前渗入城市地基的火炎还没来得及延伸到那一区域。而少女的形体随即穿越夜空，并在数秒后抵达PRTS所标定坐标点的上空。

　　——斯卡蒂就在下面。

　　注目，钢铁和复合碳的结构在自己的视野中宛若无物。她看见斯卡蒂正盘膝端坐在被小型坠星所击破的坍塌废墟之中——几个相互重叠在一起的坍塌结构构成了一个非常有利于藏身的隐蔽密室。而在斯卡蒂的身周，有一圈用不知名液体绘制而成的环形奇异图纹正在以源石能量为推动力进行运作。

　　——呼吸很平稳，她的表侧意识并未控制着她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