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史尔特尔 第75章

　　——【你所描绘的东西很有趣，史尔特尔。我翻找了一下资料，基本可以确定你所抵达的区域的确是意识帝国的领土。不过你的遭遇应当是与众不同的，因为我刚刚尝试着接触了一次意识帝国。而我遇到的一切都和你所接触的不同。】

　　【你能接触意识帝国？】

　　——【我应该不能吗？】

　　【你看到了什么？】

　　——【镜面。一面半径超过我最大视距的镜子成了我脚下的地面。除我之外，一切都是结晶体，浮游晶屑，以及其它的镜子。切尔诺伯格也存在于我的视野中，以一座水晶迷城的形式。】

　　——【我推测意识帝国的景象取决于接触者的认知。史尔特尔，或许你觉得地狱比较符合你的审美？】

　　【我觉得挺可爱的吖。】史尔特尔小姐，微微歪了歪头。【有乖巧粘人的小动物，其它的活物虽然长得寒碜了点，但也很温顺的吧。只看外表，便无视对方的内在，可不是什么有趣的好习惯喔。】

　　这是实话。因为史尔特尔小姐以前曾经梦过一个名为‘孢子’的世界。而当她从那个世界离开之后，她便获得了‘神之审美’。

　　什么是神之审美？唔，可以参考希腊神话中的宙斯——她能够从任何种族，任何文明，任何个体上捕捉到符合她审美的部分。精致的面孔是美，光洁的麟片是美，柔顺的毛发同样是美——她因此能够和任何种族的任何活物心平气和地谈话。虽说或多或少还有些地球审美的倾向，但至少，当她在亚空间里逛街顺带做日常时，称赞那些独到‘艺术品’的时候，能够发自内心。

　　然后她便看到终端那边的泊尔塞福涅卡了好几秒。

　　——【……看来我的确做了多余的事。我原本以为你可能会更加喜欢身材好一点的我。】

　　【就算你体重上升八百斤，我对你的观感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喔，泊尔塞福涅。以及你是不是歪楼了？】

　　——【没有歪楼，上述话题同样重要。以及，你说你在意识帝国里见到了一直红色的狼和一只鲨鱼？】

　　【对啊，小狼的尾巴毛茸茸的，很可爱。小鲨鱼的鳍尖尖的，牙齿也尖尖的，很可爱。我在看到它们的时候，它们身上都受了伤，所以我治好了它们，应当对它们没影响吧。】

　　——【影响是肯定有的，但就普遍意义而言，是好影响。你让它们从重伤状态恢复至健康状态。你可以将这视作一场心理治疗。它们可能会对你产生一些感激和崇拜。】

　　【喔……只是这样吗？那还好。对了，柳德米拉现在怎样了，你治好她了吗？】

　　通讯对面，又沉默了几秒钟。

　　——【……你很会问问题，史尔特尔。但如果你只想要一个答案，我可以告诉你她身上的伤势好转得很快。精神也重归稳定，很快就可活蹦乱跳。】

　　【那就好。】史尔特尔小姐，轻轻舒了一口气。她总觉得泊尔塞福涅的回应似乎有种挖苦嘲弄的味道？

　　不，应该不是。应当只是错觉。泊尔塞福涅哪会有阴阳怪气的闲情逸致，倒不如说，如果她会说笑话了，那反而可以称得上是好。

　　【所以说，我接触意识帝国并不碍事？】

　　——【不碍事，无论你在里面做什么，其实都不会对现实造成太大影响。除非是遇见拥有明确智能的个体。否则在你视野中死去的生物都只是无主的情绪碎片或者大气中逸散的驳杂信息。杀掉它们，并不会让现实中多一个植物人。而哪怕是智能个体，在意识帝国内的死亡也不过是噩梦一场。】

　　【你试过了？】史尔特尔，眉梢一挑。她觉得泊尔塞福涅可能真的在意识帝国里面造就了杀伐。

　　——【我试过了。并且对应的志愿者已经获得了妥善的治疗和补偿。】然而泊尔塞福涅早就在这里等着她。

　　【抱歉……】

　　——【不需要为这种事抱歉。因为我已经和你约定好了，不会随意迈过你所划下的那条线。】

　　通讯结束。

　　史尔特尔小姐，获得了一个令她满意的答案。

　　心情指数因此而上升，感觉空气似乎也变得清新了几分——她顺手拉了下终端。发现有条邮件值得额外关注。

　　是华法琳的邮件——这只血魔邀请她到外面喝杯下午茶。她看了看时钟，当前的时间是便利的下午四点。而她虽然不饿，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应该忙得脚不沾地的华法琳居然有空找自己喝茶。但既然是朋友的邀约，那么她便觉得应当应下。

　　不过在那之前……

　　她先是瞟了一眼正在五米外的椅子上安安静静地坐着的斯卡蒂。然后，猛地闭上眼睛。

　　第一秒，回到意识帝国。

　　腐败的初始房间仍在脚下，她如她所猜测一般回到了现实对应的地方。

　　第二秒，坏毁的庭院化作火海。能量爆发，伴随着一座突兀升起的火山，她的形体化作流星，刺入天上！

　　天空破裂，海量的白色雾气尽数蒸发！

　　她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在上次离开时所遗留下的力量，那枚火柱，那处荒原，而她毫不犹豫地奔向自己感应中的那个地方！

　　第一宇宙速度，不痛不痒。

　　无穷的雾海被火炎构筑而成的通道撕裂分开，而哪怕她脱离地面超过了三公里，划破天空时所撕扯出的气浪依旧在地表引动了巨大的风暴！

　　墙被撕裂，路被碾压，整栋破旧的小楼离地而起，然后在风暴中四处飘扬。各色各样畸变的怪物们尖叫着发出惊恐的叫喊，但声音追不上她，只能够在风暴中化作血花！

　　前进，继续前进。

　　在复刻了现实世界物理规则的大气层内，将速度从第一宇宙提升到第二。

　　数百公里，耗时数十秒。

　　而当她在火柱上空急停的时候，无可想象的巨大动能便被她以莱万汀导出，轰向正上方的天空。

　　她让被浓雾笼罩的天空出现了一枚十公里半径，并且还在继续增大范围的空洞。然而当她垂落目光，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稍稍挑了挑眉头。

　　火柱的防护，仍旧完满。

　　火柱之内，空无一物。

　　“走……醒过来了吗？”史尔特尔，轻声说道。

　　“但这其实也好……希望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吧。我还挺喜欢小动物的。”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也不确定自己在这里遇到的到底是动物的精神，还是人的意识。

　　应该是动物吧，毕竟有手有脚，哪怕语言不通，也可以用动作说话。

　　而怀抱着这些许的遗憾以及释然，她便从意识帝国的领土脱离，再度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中。

　　斯卡蒂又在那里瞪她。

　　只是瞪着，并不说话。

第一百一十一节·华法琳依旧坚守阵地

　　史尔特尔小姐默不作声地朝华法琳发了一条讯息。

　　【我带个人去，可以吗？】

　　——【你觉得呢？】华法琳的回应很快，而且语气有些奇怪。

　　【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问。】

　　——【你自己看着办嘛。】

　　史尔特尔小姐，感觉有些脑壳疼——是你在问我问题还是我在问你问题？怎么搞成这幅模样！？

　　而且为什么这种对话如此有既视感且让人反感……华法琳她吃错药了吗！？还是被凯尔希传染了？不要啊！

　　史尔特尔，抬眸瞟了斯卡蒂一眼——这只虎鲸依旧在瞪她。也不说话，就是瞪着不放。

　　于是她感到一阵心累。

　　【那我不来了。】她打算给自己放个假——闲置几小时，啥事都不干之类。如果华法琳不给出个靠谱理由的话。

　　果然，她的策略是正确的。只过了几秒，华法琳在邮件里的语气便软化下来。

　　——【抱歉，刚刚稍微有点紧张……你要带哪个人来？】

　　华法琳，变得温顺了。

　　而温顺的华法琳，会遇到和善的史尔特尔。

　　【斯卡蒂，今天才加入罗德岛的干员。她现在是我的生活助理。】

　　——【……那只阿戈尔？哦……我有印象，这家伙的体检还是我给她做的呢。啧，居然不让我验血……不对啊，干员入职哪有这么快啊。唔……史尔特尔，你很想带她过来吗？】

　　【不，只是她跟着我不放。我去哪，她就要去哪，除非你把喝茶的地点放到天上。】

　　——【放到天上是指……】

　　【我们可以在云层上喝下午茶。我相信这只虎鲸绝对飞不了多高……或许她连飞都做不到。华法琳，我记得你是会飞的对吧。】

　　——【我不可能飞到云上那么高的啦！】

　　【我可以抱着你上去呀。】

　　——【你还能抱着我喝茶不成？】

　　【为什么不能？放心，就算掉下来，我也会在下面垫着你的。唔……如果华法琳你怕高的话，我喂你也可以喔。】

　　——【%＆＃@￥＃%！￥……＃】

　　华法琳突然打过来了一堆乱码。

　　而还没等史尔特尔小姐的密码学技艺起效，那些乱码便被尽数撤回。然后又过了几秒。

　　——【我真的不想入局，史尔特尔。你不要总是这样搞我心态！】

　　【入局？你指的是……】史尔特尔，感到困惑。

　　——【什么都没有！】（撤回）

　　——【这种事不重要！】（撤回）

　　——【好吧，只是一件很普通的小事。你不会在意的那种，忘了它吧。唔，既然是斯卡蒂那边的问题，那么稍等我几分钟。】

　　华法琳发了好几条信息，然后又撤回了前两条。显而易见，这家伙的心绪处于某种很不平静的状态。

　　史尔特尔小姐计算了一下时间，然后突然想到华法琳这家伙也是没月事的那种类型。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但在思考斟酌浪费了几秒钟后，她觉得自己现在或许什么都不应该做。

　　等待，等几分钟，就像是华法琳说得那样就好。

　　两人的对话因此中断了一小会儿，而在大约五分钟后，斯卡蒂身上的干员终端传来了轻响和微颤——虎鲸小姐虽然在日常比较憨憨，但却意外地不是一个电器白痴。她先是礼貌地朝史尔特尔小姐，她理论上的上级道了声歉，然后打开终端，浏览，眉梢一挑。

　　“我的干员入职手续似乎出了一些问题，有些文件需要我现在过去补签。”斯卡蒂起身，朝炎发的萨卡兹点了点头。“请容许我在事了之后再来履行职责。”

　　史尔特尔小姐其实很想说：你其实没有必要来履行职责，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把‘职责’交付给你——这样的话。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犹豫了一小下。好吧，大家毕竟还是同事，没必要搞得这么僵，说不定以后相处久了，情况会和现在不一样。

　　于是史尔特尔小姐只是很含蓄地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自便’的手势。

　　而后，这只来自深海的阿戈尔便毫不拖泥带水地起身，推门，离开了此处。

　　她走了。

　　她走之后，史尔特尔小姐莫名地松了一小口气——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松这口气。而且她发现自己在这几天里松气和叹气的次数比过去几年加起来还要多出许多！

　　这是阵痛，改变自身，所必须面对的状况——她在心底，对自己说道。

　　而当她将自己的手放在莱万汀的剑脊上，感受来自剑刃深处的温度之时，她心中那略微扬起的些许波澜便也悄然平复。

　　——以后，这种事还会更多的。

　　她想到，给自己打了一针心理预防针。然后，她便看见终端上的华法琳发了一个OK的表情符号——她并不太清楚应该怎么回应这种讯号，所以她便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过去。

　　于是华法琳那边便安静了下来。并在几秒钟后发过来了一个时间，并切换成了不在线上的状态。

　　很好，问题都解决了——她觉得应该都解决了。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装——在出门之前又耽误了几分钟。因为先前预订的礼品已经送到了自己楼下。而她稍作处理，并写好赠送对象然后出门时，已然是十分钟后。

　　因为和华法琳约定好了时间的缘故，这并不会造成尴尬的迟到和延误。很快，在时钟指向四点半的时候，她准时抵达了切尔诺伯格中城区处的一家已经正常营业的酒店门口。

　　她在一处靠窗的半封闭卡座处看到了华法琳，桌上已然放满了下午茶必备的点心和水果。口味倒是符合她和华法琳的那些，看来华法琳约她出来还真是为了喝茶。

　　于是她便在华法琳对面坐下。并且有话直说。

　　“我以为你现在会很忙碌，会被切尔诺伯格内的各种病人，和事故伤者给牵扯得脱不开身。唔……但现在你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工作很多？”

　　她注意到华法琳换了身衣服，而且还画了一点淡妆。整体的颜值看上去相较平常要上调了大约百分之二十。

　　有点奇怪，这年头流行出门喝茶也要化妆的吗？

　　史尔特尔小姐不太明白，她在前世就没有闺蜜邀请她出去喝过茶过——她拿起茶壶，给华法琳和自己先后倒了两杯红茶。而她这才听到了华法琳的回复。

　　“因为我打算给自己放个假。”白发的血魔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拿着勺子，一边往红茶里面放方糖一边轻轻地搅。“我在昨天给自己加了个班，完成了往常三天左右的工作量。而既然工作已经提前完成，那么现在自然就应当休息啦。”

　　这话她说得倒是理直气壮的。

　　但是史尔特尔小姐看得出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局促和慌张——她的心跳速率相比过往的许多时候都要不稳定。而她体内释放出的激素也有些比例失调。在史尔特尔小姐的记忆中，通常只有即将被发现的间谍或者即将丢掉工作的社畜身上才会有这样的现象，然而这两种可能性很明显都和华法琳对不上。

　　社畜？讲道理，华法琳在罗德岛里的收入相对于她那份才能所能攥取的价值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以她的医术，她在哪里都能够成为座上贵宾，并且让所有人都对她的血魔身份视而不见。而哪怕是在罗德岛，她其实也没有什么能够管她的上级。

　　间谍……这更别说了。史尔特尔小姐都想象不出谁能是她的上线，而她又能被抓住什么把柄。更何况还有自己这么一个专业工具人在这里，她要是有什么问题，只要开口，自己绝对能够帮她解决。

　　那么……

　　——总不会是她受够了凯尔希的嘴臭，所以给凯尔希的水壶里下了药？

　　——不太现实……我怀疑她就算当着凯尔希的面，往凯尔希的杯子里倒毒药凯尔希都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可能还会问一下她剂量是否充足。而且凯尔希似乎也不怎么嘴臭她。

　　——凯尔希只会扣她工资，以及把她挂舰桥上。

　　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