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泡面加蛋
人就是这样一种矛盾的生物。
以前看着一条咸鱼恨铁不成钢，希望他找到属于自己的英雄路，可以变得积极强大，迅速成长。
现在看着他真的走在英雄无畏的道路，为了寻找光明而堕入黑暗，她又心疼起来。
若是可以，他永远当个不知忧愁、浑浑噩噩、无所事事虚度光阴的小孩子也不差。
这样的夸奖在罗杰听来，总算顺耳了起来。
我本来就是成年人啊，当然会长大，并且有各种完善的功能，总被当小孩子对待超郁闷的。
可惜此刻罗杰的精神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他虽然有主动的冥想恢复，但他冥想技能并不熟练，回复速度极其有限，现在也没有达到可以进行区域广播的最低阈值。
如果永夜女皇通过心声知道罗杰对“小罗杰”这个称呼耿耿于怀，很轻易就能想办法化解他的心结，玩一些大人的游戏，自然而然增加告白事件发生的可能性。
再次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罗杰肚子垫了个底，吃得速度慢下来，问道：“陛下，这次我可以审判多少贵族？”
他在询问这场演戏的分寸。
虽然他已入戏，但毕竟要以帝国的大局为重，威慑贵族、提升平民对帝国的信心，完成这两个战略目标就可以收手了。
永夜女皇随意回答：“随你心意。”
罗杰不由愣住，又是开放性题目？有什么潜台词吗？
永夜女皇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又想多了，转过手里的签子，用没有沾油的那面在他头上敲了下。
“别想那么多、别顾虑那么多。朕既设立暗夜卫，就不是过家家，这些渣滓如果罪不可恕，那杀光也无妨，不会给你任何指标。”永夜女皇傲然一笑，“这诺大帝国，最不缺的，就是有野心的人了。”
“敬陛下，有您是帝国之幸。”
罗杰情不自禁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理论上，永夜女皇才是帝国最大的贵族。
但她却超然于阶级的局限性，能站在更高更远的位置思考问题，并且敢于迈出世所未有的关键一步，给予自己无限的支持。
这是任何时代、任何臣子做梦都想获得的信任。
正所谓无欲则刚，以前的罗杰只想躺平，永夜女皇给再多封赏，也只是感谢，不会感动。
但此刻他看着那些麻木的民众，真的想要革除这个世界万年积弊，让底层的小民也明白他们不是蝼蚁。
而应当是自尊自爱，享受这世间美好的“人”。
血脉没有任何高贵之处，劳动和知识才是一个人超出同辈的真正评价标准。
但罗杰知道自己还没有能力在帝国贯彻这样的理念。
除非，永夜女皇支持，无条件的那种支持。
他以为自己要做出更大的贡献，才能换得这样的机会。
可没有想到，现在就得到了可以无上限审判一切有罪贵族的权利？
他以为自己就是拿剧本演出来的爹，做一个威慑吉祥物。
谁想到陛下却真准备让那些贵族给他当孙子，有心借这个机会横扫过去的陈腐，开创帝国的新时代。
这份惊喜令罗杰生出前所未有的感动。
他不会臣服于强大的力量，但永夜女皇今夜的决意让他真有追随的心。
“有你，也是朕之幸。”
永夜女皇也仰头饮尽了自己杯中酒，明亮的眼眸凝望着罗杰，露出淡淡的笑容，“想不到最后却是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开创了大时代。”
她传送回宫了，却留下无限的信心和力量给罗杰。
一名暗夜卫头领进来禀告：“禀告指挥使大人，自由公国联盟共九十九贵族，抓捕和处死七十六人，自杀五人，逃出境外十八人，请您指示后续工作。”
罗杰淡然道：“逃出者暂时不用管，你们继续向北搜集沿途贵族的犯罪证据。”
暗夜卫头领请示：“大人，向北查多远？”
罗杰眼前浮现那个傲然无匹的倩影，不由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帝国有多大，我们查多远。”
第123章 罗杰他真是敢啊!
新的一天，广场公开审判贵族的大场面终于结束。
苦熬了一整天的民众欢呼着罗杰·查尔斯和暗夜卫的名字，有序离开弗格斯城。
他们带着迷茫而来，带着兴奋和希望而去。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由谁来统治他们，但是新的领主再坏，也不会比弗格斯大公这些恶魔更坏了吧？
以后做坏人，可是会被暗夜卫审判，绝对逃不过罗杰大人双眼！
苦逼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底层民众，第一次对未来生出了期待。
或许等今年丰收的时候，家里都能吃一顿饱饭，再给孩子的碗里添一块肉。
今年冬天，最好不要再饿死人了。
因为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即便经历了一天一夜的等候，大家却不觉得疲惫，身体似有用不完的力量，只想立刻回到自己的土地上继续耕作。
这一刻的干劲，跟以前拼命完成领主的赋税和租子，挣扎着进行那些徭役完全不同。
接下来的工作，是为了他们自己想要的美好而拼搏。
因为罗杰大人承诺他们会有这样的权利，他们值得享受这样的生活，他们愿意相信。
因为罗杰帮他们报复了作威作福压在他们头顶的大贵族，民众对他的信赖，已经到了接近女皇的程度。
以后这罗杰，真有机会人称小女皇的！
而在处理完弗格斯城这场大戏后，暗夜卫开始把行政军事权力交接给行省总督，随即带队北上，贯彻指挥使大人“帝国有多大，我们查多远”的最高指示。
不过，这次公开审判的最大赢家，或是那位赌上职业生涯、专职全程关注罗杰的美女记者。
在这位记者看来，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罗杰这家伙果然是个搞事小能手。
在弗格斯城堡一战后，仅仅时隔一天，罗杰便整出了公开审判贵族的大场面。
而且不同于为了攻陷城堡使用了大量新技术，必须对细节进行隐藏。
这场公开审判需要的就是让贵族和平民都有更多了解，让帝国人都知道暗夜卫真的可以约束、制裁贵族，帝国再不存在法外狂徒。
所以美女记者发现的素材，随便报道。
没有发现的素材，暗夜卫也提供一份厚厚的参考文献。
保证她把文章写得内容详实、案例丰富、逻辑自洽、图文并茂……
总之，一篇绝佳的新闻报道，后世几百年都在传诵，并且入选文学教材的名篇《弗格斯城没有犯罪》，就这样诞生。
随着《女王万岁报》的出版，这篇文章和弗格斯城发生的事情，为帝都每一个人所熟知。
大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
罗杰他怎么敢啊？
弗格斯城堡的光速胜利，让帝国人震惊，街头巷尾热议，贵族背心暗暗发凉，惊叹暗夜卫拥有的力量。
等到弗格斯城发生的贵族审判，则直接让帝国人震撼无言，连评价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领民控诉，依罪量刑，当场裁决贵族，这一系列操作下来，人都直接看傻了好么？
别说帝国成立以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就是大家搜刮记忆，回想史书，重温街头巷尾道听途说的传奇，也没有过这样的操作。
最夸张的吟游诗人，也不会编纂出这样离谱的故事，因为根本没有人敢信。
可偏偏它刊载在《女王万岁报》上，美女作者妙笔生花，用抽离于现世又感性十世的独特笔触，描绘出了弗格斯城几十万人争相检举，然后贵族人头滚滚的画面。
现场的魔法留影，不同人的反应，罗杰·查尔斯走入雨中号召民众揭发，这一幕幕难以置信又丝丝入扣，由不得大家不信！
以前的弗格斯城大家不了解，但很多人相信，当这场审判后，这里真的没有犯罪。
因为那些罪大恶极、恶贯满盈的家伙，已经下到了早就该去的地狱！
自由公国联盟的那些南方贵族，自弗格斯大公以下犯罪无数，统统斩首。
并且在死前受尽了折磨，通过领民揭发了他们过往所有的罪状。
这些作威作福的恶魔，终于为他们过往的肮脏行径付出了应有的代价，而不是依照过去贵族的传统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还在宴会上炫耀自己又搞出了什么骚操作。
这是让人忍不住拍手称快的好事，可这个时代的帝国人，随即也会怀疑这样的好事，真有可能在这个世界发生吗？
过往的永夜世界，只有政变失败、战争失利的贵族，从来没有因为对领民犯罪而被砍头的贵族。
现在，那个贵族高高在上的时代，好像结束了？
罗杰·查尔斯以永夜女皇之名，带领着如狼似虎的暗夜卫，成功践行了贵族犯法与庶民同罪的信条。
帝国的官员、魔法师、平民都深感震撼到说不出话来，更别说那些做过类似事情的贵族。
“搞什么，这罗杰还真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女皇不管管他吗？”
“他自己也是贵族，这么搞那些贱民以后不得反了天？”
贵族们已不是简单的背心发凉，而是三九天一桶凉水浇下来，从头凉到脚！
同时，忍不住对罗杰骂骂咧咧，集体讨伐。
在贵族的视角，罗杰浑然已经忘了自己也是贵族，这是和那些泥腿子站在同一边，要点燃他们的情绪推翻贵族统治？
这小子有大病吧？公开审判贵族的罪行，这是正常人能搞出来的操作？
不对，罗杰他本人肯定不敢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这一定是永夜女皇的授意，有她批准，暗夜卫才敢行如此惊世骇俗之事。
不过大家骂归骂，却也只是在自己家里，或者是亲朋好友之间，再没有贵族敢在公开场合集体讨伐罗杰，请求将他驱逐什么的……
贵族们已经看明白了，陛下和这个罗杰早就是一伙的了。
说不定庆典那天，就是在套路他们！
时至今日，他们就是再次联合起来反对罗杰，给出再多的理由，也不可能有什么实质性的效果。
说不定还是授人以柄，给自己找来杀身之祸！
而且，贵族们的力量也前所未有的虚弱。
这时出逃的贵族已经占到帝国总数的三分之一，南方贵族集群又刚被血洗了一遍。
贵族阶层残余的力量，相比凯旋庆典那晚减弱了一半还要更多。
毕竟越大的贵族，那天晚上底气越足，闹得越凶，事后对永夜女皇清算的就越担忧……
剩下的贵族里面，还要排除相当比例的保皇派，绝对效忠永夜女皇的新兴贵族。
此消彼长之下，贵族阶层能团结起来的力量已少得可怜，绝不可能再重复凯旋庆典上，集体请命逼女皇就范的盛况。
贵族阶层的软弱和不团结，面对亮出屠刀的皇权，暴露无疑。
在关键时刻，哪还有什么抱团取暖、勠力同心，只剩下各显神通的保住小命。
但现在剩下的贵族也有些尴尬。
跑路好像有些来不及了，弗格斯大公也示范了要求独立是自取灭亡。
最好的选择好像就是无条件无从女皇的领导，可是暗夜卫的存在又让大家担心，他们屁股底下不干净。
虽然没有弗格斯大公玩的那么嗨，但是大家很清楚自己都做过什么事情，距离死刑标准真不远。
以前没有约束，在领地内绝对的权利，就滋生了绝对的腐败。
现在这暗夜卫要是继续调查、继续清算，只怕最后剩下不了几位贵族家主还能完好地活在帝国。
莫大的恐惧和阴霾，笼罩了帝国剩下的贵族们，而且是越大越慌。
暗夜卫搞出来的这一招，挑拨领民对领主进行举报，直接点燃民众的仇恨，这让他们感觉一批利剑随时可能落向自己头顶。
死也许还不是最可怕。
最可怕的是这罗杰·查尔斯不是秘密审判，而是安排几十万领民聚集，把这些贵族的丑陋行为全部公开，然后当场量刑审判。
只要上台的顺序控制好，贵族们不仅要面对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被公之于众，还要受尽各种刑罚折磨，经受领民们的嘲讽谩骂，这才能得到死亡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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