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红颜祸水我也很绝望啊 第999章

姜幽闻言果然一窒，那些大义凛然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她静潭般幽邃的双眸如同丢了许多石子下去，荡起无数湖光与波澜。

姜幽很明显动摇啦，笙笙期期艾艾地这句话虽只六字，但威力极大。

一想到夏漓因为失去自己而悲伤痛苦，姜幽也感同身受，不知不觉间竟已眼圈微红，眸光湿润。

“我......”

她张了张嘴，想说我不会离开漓儿的。

但话到嘴边却已咽下。

理智告诉她这只是一句谎言，姜幽信守承诺从不信口开河，这句假话她说不出口。

也是愣住的这么一耽搁。

姜幽又想起人族被异族残杀凌虐的情状，帝赤鳞留下的寄托着所有希望的遗旨，小时候母亲的谆谆教诲......

通天渡口无数人族勇士的牺牲，人道长存之信念。

种种念头汇成一股洪流卷向漓儿悲伤哭泣的画面，交错冲突间令姜幽乱了心神。她只觉灵台晃震，头痛不已......但这般痛苦又怎及万民失去家园，被异族践踏奴役虐杀的悲苦与哀痛？

一旦为了私欲，为了自己的逍遥幸福，千千万万个本该迎来美满的家庭都将破裂残碎，血腥之花将开遍南阳陆土、盛夏之国！

意识到自己无法放弃追随着她从火居天来到叙命天的人们，姜幽终究是咬咬牙狠下了心肠。

“即使没有我，也还有璎玑，还有郁山蝶，还有你的义女晏麻衣。她们都是不逊色于我的美人，漓儿身边也从不缺......”

“姜幽！你不要太过分——！”

笙笙彻底怒了。

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瞪着对方，曾经满是柔媚的美眸里盈起浅浅水光，洋溢着委屈与愤怒。仿佛最后通牒般：

“我们去隐居，不管人族死多少，妖族死多少，鬼族死多少。他们怎么样都与我们无关。你为什么偏偏要逞能！”

“......我、我已经失去太多东西，我不要再失去你，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少女声嘶力竭地喊道。

一路走来，她得到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

无论是最初的向伊，还是之后的明妙翎、花霜雪，亦或来到盛夏遇到的给予她极大帮助的风和婆婆、姒梓妈妈，以及最开始不怎么在意但得知对方死了以后多少有点怀念的白爹。

再有千年前战死在通天渡口的萱姐与媛媛。

时光匆匆流逝，黯淡了无数记忆，却带不走那一张张鲜活的面容。笙笙从未因这些人的离去而没了方寸，她始终坚定无比地笔直前行......她无心，她薄情，似乎毫不在意身边人的死活。

事实上只有她心里清楚她还记得她们。

休说是她们，即使每一个有过接触的水友，笙笙也记得对方的模样与声音。

但......

无论是谁都不能改变她向道的决心！

——问道，而求长生矣。

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比起那些口口声声喊着一心向道、忘情绝爱的忘情道修行者，笙笙才更像是真正的忘情道传人。

只不过即使这样的她也是有心的。

“我心里只有幽幽子。”

这句话去掉只字便是真实不虚......是的！笙笙一路上青睐的美人确实不少，但她最喜欢的还真是姜幽。

结果最喜欢的幽幽却说出那样伤她的话，笙笙怒斥的同时也不禁请泪涟涟。

可惜姜幽也的确是狠。

眼见笙笙哭诉，她心痛如绞，紧抿的嘴唇已经咬破溢血，面上却无多少表情变化，清冷如旧。

甚至还反过来质问笙笙：

“姒曦，你心里真的是这般想的么？”

对的，姒曦。

姜幽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最心爱的漓儿便是姒梓次女——姒曦，那年帝太河姒梓自知大限无长，去往东海看望长女白露的同时自然也见到了姜幽。

她向姜幽表达了歉意，并告诉了对方一个关于次女的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夏漓其实是姒曦，但并非此方天地或此界时空的姒曦，具体若何她也猜测不透，但两者绝对是同一人。

自己生的女儿，姒梓还是不会认错的！

此时此刻，姜幽也摊牌了。

她问‘姒曦，你心里真的是这般想的么’？

“......不管人族的命运，不管娲皇的使命。我知道，你不是这样自私的人。”

“我是！”

“我最自私了，人族死活关我屁事！”

笙笙留着泪朝姜幽喊道。

她的语气坚定无比，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还有！我才不是姒曦，我从一开始叫夏漓！姒曦早就死了，盛夏皇朝早就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再也没有盛夏皇朝了！”

说着说着，她心里也是一痛。

“不！盛夏皇朝还在！”

姜幽一把揽住少女纤盈的腰肢，另一只手臂顺势环住其轻轻颤抖地背脊。

脖颈处有温热的水流划过，姜幽只觉心疼不已。

却也令她的信念更加坚决......

“......只要我还活着，南阳原上的这片天空就是我们姒家的！”

姜幽姓姜。

但那是随母姓，她还有个名叫姒宓，帝号‘初禹’的父亲。她这么努力这么拼命，固然秉承大义与仁爱，但未尝没有守护姒家天下的意志。

毕竟。

她怀中这具伤心哭泣着的，娇软柔弱的美人儿......真正身份，乃盛夏第77朝娲皇——帝赤鳞。

这天下人族，说到底其实也是她最心爱女人的东西！

第二一四章 涒滩降世走风声，新平千年起大劫

新平1900年，盛夏高层中有人泄露了烈王妃免蓐的消息。

免蓐期间烈王妃灵元虚弱，除非抱着自损灵台，以及伤毁将要出世的女儿的道基这般同归于尽念头。等闲情况......至少在其女降生前，她都不能再动用离恨天。

于此。

异族闻风而动。

冥汶鬼朝在三次大议过后决定派兵滋扰南阳平原边境，以期探明虚实，之后二十年间五次增兵，最后两次更增派神念鬼仙合计七名！

最终，于新平1922年彻底掀起人、鬼两族，盛夏与冥汶两朝的战事。

而泄密事件发生的当月，将笙笙免蓐消息泄露出去的那名人族高层便迫于内疚自首了，他在朝堂之上向烈王及众臣禀明原委，随后甘愿领死。

介于其族乃高阳氏表亲，自首态度也算端正，因此给了个体面。如果按照姜幽的本意，是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的......

值得提一句的是，高阳氏自妘萱死后便彻底绝断血脉，泄密者一族能居朝堂高位其实得了妘萱福泽。

也是念在妘萱的旧情上，笙笙才让幽幽子赐对方一个体面的死法。

说到底这人并非故意泄密而是太蠢，他被一名妖女所迷，对方是妖族故意安排的。途中还救过这蠢货一命，以此撬开其心。

另外。

那妖女虽不及笙、幽等辈，但美貌不差姜璇几多，更通晓魅惑之术一定年月的操作后终于得逞。

其一开始的目的并非烈王妃，而是作为暗子埋藏。

之后缘于笙笙外形变化无法参加重要祭祀的缘故，姜幽不得不让部分盛夏高层知晓内情。毕竟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嘛，笙笙作为烈王妃一直不参加大型祭祀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谁料，高层里面出了个蠢货，竟将此绝密消息给泄露啦。

事实上也并非真蠢，而是在感情面前有情众生往往失去应有的理智与判断。信任这玩意儿，是甘果也是毒药......古往今来，无数痴心人因背叛而沦陷深渊。

笙笙这波也算是赶上了，如果当时有一件重要程度相仿的其他事情，她都能顺顺利利产下涒滩。

只能说，时也，命也。

......

新平1700年的时候，妖族便主动称臣依附于冥汶鬼朝。

最主要的原因是鬼族出现第九位神念修士，且实力最强者已至神念六重，仅次烈王姜幽一重境界。

而新平1900年泄密事件发生时，鬼族已经拥有两位数的神念修士，合计四四有三，即整整十九名神念鬼仙。

可谓势力空前强大，实力鼎盛至巅！

这样一个强盛阶段掌握绝杀手段‘离恨天’的烈王妃进入免蓐期、虚弱无比。试问，冥汶鬼朝不在此刻侵犯盛夏疆土更待何时？

那朝中三次大议拖延的半年时间，还是因为烈王妃名头太响，离恨天一剑荡平通天渡之威太甚的缘故。

没有相当于核武的‘离恨天’威震冥汶，国战彻底开启。

之后的大小战事虽不说一面倒的虐杀，人族一方却也是节节败退，根本无法同当今大环境下如日中天的鬼族硬碰硬相抗衡！

新平2000年。

盛夏疆域十已去九，只余南阳都以及三座卫城未失。

此年一月之初，烈王妃进入免蓐期的最后阶段，只要再有一周时间便可诞下其女，以她半步合道的修为与境界只要脱离免蓐状态......立刻就能动用离恨天。

于此，改变战局！

可惜。

时不待人......

预计临盆的六日前，鬼族发动合围南阳都后的第四次总攻。

这一次，冥汶之主天鬼皇御驾亲临，除去镇守朝堂和这些折损的，统共十二名神念鬼仙随行！

更不消说鬼族的十万修士大军最次问四，次者问五，精锐问六。

面对这样恐怖的军势，即便是姜幽也深感无力回天。

而且，这两千年来她日夜借烛宝【修篁琴】之力照耀盛夏，修为与境界虽无下跌，但魂元渐渐虚弱。表面上是半步合道的仙人，实际战力已远不及当年在火居天的时候。

现在的她比神念六重修士强，却强不了太多。

自冥汶鬼朝入侵以来，其中数次关键的大战她都不得不全力动用修篁琴，以进一步损伤自身魂元为代价来力挽狂澜。

然而......狂澜过于凶悍，即使姜幽携烛宝全力出手也只能输得不太惨烈。

毕竟。

随着鬼族神念修士的增多，这些神念鬼仙境界不断升高靠拢，魂元虚弱的姜幽不比当年锋芒。她不再是天下第一，持具神剑‘离恨天’的夏漓才是真正的人族至强、五虫第一！

所以笙笙免蓐虚弱，异族便要趁虚而入。

新平2000年，正月初七。

南阳都的三座卫城失陷其二，无数人族修士战死，老幼病弱汇入都城南阳，彼时离笙笙预计的生产时间还有四日，这放在平常很短。

但在这鬼族大军兵临最后一座卫城之下，盛夏皇朝难以抵抗的当口，却显得格外漫长。

卯时，姜幽踏入笙笙寝宫。

没作平常的烈王装束，她头绾高髻，素衣之外全副道甲。她神情虽平静，然清冷的眉目下掩藏着凝重与沉穆。

姜幽走近榻前，凝望着娇美而虚弱的妻子。

其左臂揽一瑶琴，右手托一金冠......

那瑶琴自然是烛宝【修篁琴】，而金冠却是历代娲皇的重要传承之物，以及身份象征——娲皇平天冠！

“漓儿......”

姜幽呼唤。

少女从昏沉浑噩的浅睡中睁开双眼，短暂的呆愣后她朝着女人展颜微笑，桃花美眸弯成月牙儿。

“幽幽，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