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魔女 第149章

“那看来是得从别的知情者口中问了...”

一之濑将手机放平放在桌上，然后他就看英梨梨一直在皱眉思索着什么，还不停地念叨着，他便轻轻拍了一下英梨梨的手臂，英梨梨一下回过头来问：“你们说，一家人出去度假旅行，一年内会去两个一样的地方么？”

“一般情况下...不会吧。”

一之濑斟酌着说。

“雪之下怎么看？”

“说的也是，不过我家决定出门度假目的地的从来都是母亲，偶尔也会有一年中去两次同一个国家的情况，甚至之前法国就去了三次，害得我还努力学了一阵法语。”

“呃...你要换做一般人家思考啊，算了，总之...”

“总之英梨梨你的意思是，惠今年已经去过一次北海道了吗？”

一之濑还不知道呢，加藤惠也没跟他说一声，不过其实人家跟自己家人去，也没必要给朋友们都说一通。

“嗯...在上次刚好祝日在周二的时候，我记得应该是...差不多三个月前？”

“暑假前不久...”

一之濑嘶嘶了两声思考着。

日本这个国家的“祝日”很有意思，祝日也被称为是红日子，在日历上标红，算是传统节日但又不一定是法定假日，大概类似于“重阳节”，重阳节法律并没有规定放假，但公司或者地方可以自行决定是否放假，祝日就是这样，不过日本的祝日很多公司和公务员还是会放假，公交也会改变通行时间（班次减少）。

而当祝日与原本的假日之间刚好只空了一天时，那空的一天一般也会放假，就比如周四是祝日但周五不是，周六周日应该放假，所以就从周四一直放到周日，也没有调休。（19年还是20年来着，5月黄金周连着祝日直接来了个十连休...）

“如果暑假之前不久才去过一次北海道，那么暑假后半期又去一趟...听上去是有些奇怪。”

雪之下冷静分析说。

“所以...等一等，新竹，我记得你说惠是从COMIC展第一天开始就把你放了鸽子然后去北海道的吧？”

“嗯，虽然有点儿惨，但事实就是这样。”

“那她最后给你发照片是几号？”

“我看看...八月...二十三号。”

“也就是说，从八月九号一直到二十三号都在北海道给你发照片，之后就不发了，而直到九月一号还在北海道...好长时间啊。”

“确实很不对劲，”一之濑也打了个响指说：“我记得惠的父亲是公务员来着，只算她发照片的日子的话也有个两周，一般公务员就算把年假给调到夏天女儿的暑假里也没这么长吧。”

“虽然我不愿意这么想...但是不是惠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英梨梨瞧着一之濑问：“最近你有去过惠家里吗？”

“没有...她都说在北海道，我过去她家里也没人吧。”

“也就是说，她家的宠物医院也应该并没有在营业...”

雪之下接上了分析。

“嘛，休业一个月在日本倒是也不那么夸张，只要在门前贴出告示以及在电话上留上语音提示一般就行了，宠物医院利润很高，她家就算是做半年休息半年生活水平也不会下降多少。”

“但是毕竟加藤同学父母都是需要工作的，如果她真的如同消息里说的伤势那么严重，有可能她父母已经回来在工作营业了，而她本人则还呆在医院里，然后等伤情稳定后转院到千叶。”

“嗯...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雪之下啊，通常来说...日子还过得下去的话，女儿受重伤母亲至少会在附近陪护吧...虽说日本的医院也提供伙食护士负责给伤患喂饭，但把女儿独自留在他乡也真是有些残忍的想法。”

英梨梨立刻反驳起了雪之下，可雪之下却略显意外地说：“是吗...？在我家，如果我在北海道受了重伤，那我父母姐姐绝对是不会长久地留在北海道陪我的，因为母亲会强硬地带走他们，顶多为我找一名看护。”

“呃...家庭情况不同，雪之下，不是所有人都像是你家那样的。”

雪之下家的方针就是家族内部树立对手然后争斗，所以她从小大大都是在争斗输赢中长大的，在学校里也一样非常在意输赢，不管做什么都想要拿第一。

“总之，”一之濑站了起来看着窗外那被夕阳给染成了一个个黄桃罐头的云朵说：“我回去时会去惠家附近溜达一圈，先确定一下她家有没有人吧。”

想来倒是跟做贼似的，还得先去踩踩点。

第364话 很抱歉，请忘了我吧【第五更】

“嗯...那就麻烦你，”英梨梨也跟着起身道：“如果是因为其他别的任何原因导致惠要放弃黑猫社的工作的话，新竹你就给我使尽浑身解数无论如何都要把她给劝回来，要不然...”

“要不然，”雪之下也很是出神，颇有些伤感地说：“缺了她的话，黑猫社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没错，霞诗子跟我们核对过进度吧，现在文本要改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某一个人的个人问题而推倒重写，那是对作家的不尊重，因为都是创作者，我理解她，所以要么就做到最后，要么就干脆腰斩。”说着，英梨梨眼角也挂上了几滴泪珠，她轻轻擦了擦，勉强笑道：“我给惠画的稿子...也会暂时先封存起来的。”

“对了，雪之下，虽然这时候说也有些不合时宜，但作为同一个社团的伙伴姑且跟你说一声，比企谷八幡也加入黑猫社了...虽然现在黑猫社岌岌可危。”

“嗯...如果一切能转为正常，他主要负责什么？”

“程序编写与设计，他父亲是软件工程师，自己也耳濡目染有一定水平。”

“他还给我们演示过看了一下，”英梨梨擦干眼泪努力笑道：“反正肯定比安艺的水平要好得多吧，如果惠还能回来...我们的游戏一定会，更棒的。”

“啊，确实...”

一之濑摸了摸英梨梨的小脑袋，这下她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伏倒在一之濑怀里就哭了起来，一之濑也是心情沉重，这就像是黄金梅丽号的沉没，从一开始就陪伴所有人而且自己也努力的那个人鼓励他们要认真继续，结果自己却...

但现在一切还未下定论，惠受伤的事情里透着诡异，而且之前她那几天也很反常，一之濑相信英梨梨与雪之下估计也会有所察觉，但碍于身份关系没说出来，那就是他已经在怀疑惠可能是跟魔女有关了...

受到了别的魔女的影响，亦或是自己本身就是魔女。

回到教室，除了比企谷之外所有人都已经不在了，一之濑觉得比企谷是在等他，便问：“怎么了？还不回家？”

“呃...那什么，咳咳，小町说你给我送画又带我去临海别墅玩，还让我加入了你那个‘黑猫社’，所以就想跟你回礼...总、总之就是让我请你也吃点儿什么，比如今天...？”

“今天我可能...不好意思，今天我不是很有心情，下次吧。”

“噢噢，抱、抱歉，我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的。”

比企谷赶忙挠起了头，显得很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一之濑便收拾了一下书包去楼下自行车停车棚里骑车出来，在火热的夕阳灼烧下一路骑向家的方向，溜下那道侦探破，然后拐个弯溜到了加藤惠家附近。

一之濑没有靠得太近，只是从侧边骑车溜了过去，但加藤惠家里是正常营业的，卷闸门都没有拉下来，而且刚好还有客人光顾，见一之濑骑自行车有些快，那位抱着只肥嘟嘟柴犬的银发婆婆忍不住提醒：“小心点，骑慢点儿！”

“是，不好意思。”

一之濑应了一声，满心疑惑地暂且先回到了自己家。

惠家里是营业的，那就说明母亲至少在这里，而父亲，按照之前的设想，他的年假也不可能长得离谱，所以他很有可能也在这里。

只有惠在北海道的医院？

回到家的一之濑再度给加藤惠拨去了电话，但惠并没有接，之前发的消息也没有变成已读，他每隔几分钟看一次手机，甚至想拜托雪之下家找人了，只可惜雪之下家的势力范围是在关东，手还伸不到北海道去。

摆弄了几下吉他，一之濑想起了那个跟加藤惠共度的晚上，她当时为什么要唱歌...明明她完全没那个必要的，简直就像是为了不留遗憾那样陪着一之濑弹完了《White Album》，还引导着他多弹了几次。

一之濑越想越有些难受，他又突然想起了安艺伦也，平时就数他最看重惠，可现在惠没来上课他也不闻不问，除了把写好的作业和想要的手办清单交给一之濑之外也没跟他说一个字，就像是因为“COMIC第一日起床事件”而真的跟他决裂了似的。

决裂了，又没有完全决裂。

不过决裂了也好，一之濑从原先就一直觉得安艺伦也不能算是真正的朋友，但比企谷是真朋友，现在比企谷又能编程，那么安艺伦也好像就没什么用了。

不如干脆给他多买点儿手办一并送给他，告诉他“这就是饯别礼”。

啊...怎么感觉，事情只是刚起步，成员就一个个地在分崩离析呢？是不是自己的想法太消极了？

摆弄完了吉他，一之濑再度看了看手机，加藤惠的聊天界面依旧停在早上，他心情复杂也不太想做饭，随便热了个速热意面祭了五脏庙便洗澡刷牙收拾收拾准备睡觉了。

明天放学就去加藤惠家里旁敲侧击一下，无论如何，先掌握到她的位置再说。

深夜，一之濑做了个梦，他梦见姬菜挖出了她自己的心脏追着他满学校乱跑，梦见全校的玻璃上都映着英梨梨的样子，梦见雪之下成了学校里流浪猫猫大王，整天指挥着猫咪在小卖铺抢学生吃的，梦见跟穿和服的川崎起进了旅馆，但她却突然变成了一只相貌狰狞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把一之濑给吞了下去。

这噩梦吓得一之濑背后浑身冒汗地翻起了身，窗外的月色很淡，房间还是那个房间，自己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静默无比的黑暗在陪着他。

放在枕边的手机正闪烁着呼吸灯的微光，一之濑眯着眼打开手机先将亮度调到最低，又点进邮件一看——

是加藤惠发来的邮件，一之濑刚克服着白光看清上面字迹的那一瞬便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那上面写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一直以来都给你们添麻烦了，请忘记我吧。】

第365话 我没有女儿【第六更】

没有叫他“新竹君”，也没有在后面留下“加藤惠”的落款，发件人是她本人，但纯粹显得没头没尾，也就是说可能是急急忙忙发出来的，还是群发。

很显然，这看上去是一封简单到极致的遗书。

邮件的来信时间就在三分钟前，而现在时间是深夜两点零七分，她可真会挑时间，两点正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要不是做了个噩梦一之濑还真没那么容易醒过来。

与此同时，他看到了英梨梨在LINE上给他的留言，她说：【惠发给你的照片跟她上次去北海道发给我的照片好像有一张一模一样。】

一之濑来不及收拾，他一边直接给加藤惠打拨号电话，一边飞一般地随便摸出一套衣服来穿上，拨给加藤惠的电话并没有接通，免提里冒出了毫无感情的无法通话的提示音，此时一之濑正在提裤子，他抓过手机挂断再打了一遍，连袜子都没穿便带上手机钱包钥匙直冲下了楼。

家门也来不及锁，外面的天空除了月亮照耀的那一部分之外其余都阴惨惨的，地面上有种灰白色的感觉，这让一之濑感到有些不适，在打开自行车锁时手机第二次尝试通话也依旧失败，他把手机钱包钥匙全都给塞在两侧都有内兜的外套里，跨上自行车直冲向了加藤惠家。

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

所有的情报在一之濑脑中汇集成了一条线，刚刚还在休息的大脑被强行叫醒赶工思考着，没错...是这样了。

加藤惠根本就没有去北海道，有关她身上发生了某件她无法直说的事情，那些看似在北海道现拍的照片不过是她上次去的时候一并拍摄的罢了，她挑选了其中一部分发给了英梨梨，又找了一部分发给自己，是啊，明明是一家人在一起度假，为什么几个月内要去两次一模一样的地方？

她从家里“逃”出来，慌慌张张地让自己“感受”她，每隔几个小时就像是要让一之濑确认她的存在似的，让他触碰她的身体，在COMIC会展第一天还让他摸着她自己的左胸问心跳...波岛突然看不到惠了，明明就在他面前他却在满地找她，自己将波岛出海的本子交给惠时安艺伦也还说“在变魔术”，那个时候他也看不到惠了。

啊，对，那个出租车司机，他看上去那么害怕，莫非在他眼中一之濑一直在跟空气聊天吗？

走路差不多十分钟的距离在一之濑的狂飙下几乎分分钟就赶到了，不用说加藤惠家，附近的居民房都是一片漆黑，此时大家都在安眠，而就在这死寂般的安眠里，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正在悄悄消逝着。

“喂——！！加藤——！！惠——！！给我出来！！”

一之濑在骑过来时就直冲着加藤宠物医院二楼爆发性地喊了出声，由于骑得太快，一张嘴就有风灌进嘴里，那是夹杂着潮湿水汽的海风，这样的风一之濑记忆犹新，不出意外的话，台风应该在靠近了。

“咚咚咚咚咚咚——！！”

一之濑疯狂地敲着加藤诊所前的卷闸门，他觉得这又回到了那个天风天的晚上，自己背着雪之下来这里求诊的时候。

里面没有反应，但一之濑的敲打并没有停下，还不停地喊着“加藤——！！”或者“惠！！”，交替地喊着，直到楼上突然打出了一束手电筒的亮光，那个自己十分面熟的加藤医师在上面呵斥道：“下面是谁？！一之濑...？这次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下不为例了吗？！”

“真的很抱歉，加藤医师，惠呢？！惠现在在哪里？”

“惠...？是谁？”

加藤医师问出了一个让一之濑几乎心碎的问题。

“惠就是——！”一之濑蓦然失声，缓缓说：“惠就是你的女儿啊...加藤惠...”

“你是不是喝酒了？还喝醉了？一之濑，我们夫妻并没有女儿，还有拜托你不要再打扰我们了，我今天忙了一天，真的很累...快回家去吧，你的私生活如何与我无关，拜托别大晚上来我家门前喊莫名其妙的女人的名字，你不要脸我可还嫌丢人。”

加藤医师的话语冷漠得出奇。

一之濑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话已至此，已经没必要再纠缠下去了，他扭头骑上车子漫无目的地在黑夜中穿梭着，一遍一遍地给加藤惠打着电话。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按下拨号键按了多少遍了，终于，这一次电话里响起的并不是那个冷漠的语音播报声。

是他熟悉的加藤惠的声音。

“新竹...君？”

“惠？！你人没事吧？现在到底在哪里？”

脸什么的无所谓，关键是人不能有事。

“我...不、不是这样的吧？为什么新竹君还记得我？为什么你还能听见我的声音？”

加藤惠在电话那头语无伦次地说着。

“我刚刚去你家找了你一趟，你还骗我你在北海道医院里，不用再对我说谎了，快告诉我，你在哪儿？！”

一之濑说到后面几乎是在对着电话在吼了。

他一把刹住自行车停在路边，专心接打电话。

“等、等一下啦...为什么都这种时候了新竹君还要追着我不放呢？明明都已经说过要忘记我了，明明说要让你们把我的存在给删掉的，我这样的女人根本就...”

加藤惠一开口就哭了，她的声音混合着哽咽声听上去极为含糊，同样也让一之濑格外痛心。

“你不想履行跟我的约定了吗？！你不是想去天空树想去明治神宫还想去伊豆京都的吗？不是还想让我给你画五幅画的吗？边旅行边画，这些你说忘就忘了？！告诉我啊，你到底在哪里，我现在就赶去你身边！”

“我不要！反正新竹君到时候也会把我给忘掉，我会变成大家听不见也看不见的透明人...不过我还是很感谢新竹君，听你的我现在会小心躲避着车子。”

加藤惠的拒绝是那样的坚决。

第366话 所以见面应该先...看看jio？【第七更】

“不过...很快这些事情也没有意义了吧，我必须消失，非得消失不可...就算新竹君来我身边也没用的、一开始大家都是这样，还能听得见看得见，然后就慢慢感觉恍惚了...再到后来...”

“那些都不重要，立刻告诉我你在哪儿？！只要在一起总会有办法，你不是我的人质吗？！哪有你这样的人质，给我乖乖听话！”

“新竹君身边不是有英梨梨和雪之下同学还有霞之丘学姐那样完美的女孩子吗？像是我这样不起眼的存在根本不值得你关注...明明注定会消失掉的，明明注定会再也记不起来的，为什么还要这么坚持...？”

“因为惠你也一样是我非常重要的人啊！才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不起眼的存在，所以别的事情全都给我扔到脑后，现在立刻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

“非常重要...”加藤惠有些失声了，一之濑听她在电话里哭了好一阵子，终于她才呜咽着回答说：“我在...”

她说出了一个一之濑觉得有几分耳熟的地址。

“走到那附近一个安全点儿的位置，然后一步也不准动，我十分钟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