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魔女 第283章

雪之下向后靠在了轿厢上一撩发丝抿唇笑道。

“就算是经典打扮，到底你也是个衣架子，穿着确实是很好看。”

“多谢...不过就身材来说，我觉得加藤同学也并不差。”

“惠惠...惠惠确实不差，但是惠惠都不为我穿白丝来学校，啊~~，难受。”

电梯顶端的数字变成了6，超重感自下而上地蔓延了上来，轿厢停稳当，在一声“此处是六楼，开门”的提示音中打开了金属门，只不过这一次是一之濑先出去，雪之下随后迅速跟上。

“一之濑君，你准备好了吗？”

愈发靠近诗羽病房门的时候雪之下一把握住了一之濑的手抬头小心地注意着他。

“呼...我该怎么说才好？”

“说你该说的就好了...你为她累倒了吧？而且...霞之丘学姐摔伤的责任也不在你。”

“硬要说的话也有我的责任，毕竟我没把楼梯给打扫干净，我穿着拖鞋没注意，她光着脚下去踩到了玻璃渣子，但是——”

“但是？”

“但是诗羽受伤住院其实是她已经轮回了那一天上百遍的结果，也就是说，真实世界已经发生的历史无法改变，她必定会住院。”

“这还真是...有点儿悲伤的故事。”

雪之下同情地垂下了眼，一之濑牵着她的手一路走到了诗羽的病房门口。

从那条窄窄的磨砂玻璃上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个人影在走动，估计是诗羽的母亲在为她忙活吧，一之濑叹了口气准备敲门，雪之下却在此时悄悄将手从他手里给滑走了。

“嗯？”

一之濑诧异地瞄了她一眼。

“我想就算是霞之丘学姐也不会乐意你带着一个女生去看她...所以我陪你到这里，前面的路你自己走，我在外面守着，你有事可以叫我...要么你不进去也行。”

雪之下拉过了一之濑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道。

“好啊，雪之下你...”

雪之下你这家伙骗我过来。

一之濑想这么说，但他看雪之下目光坚毅不容置辩，他也是没什么办法，只好点点头，在雪之下离去坐在医院长椅上时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回应的是诗羽母亲那颇有些疲惫的声音，一之濑在门口深呼吸了一次，就此推门进去。

戴着薄针织帽的诗羽此时正平躺在床上用床上电脑支架架着她那个赤色的VAIO笔记本抬手输入着什么，她面色苍白得厉害，但神情却无比认真，只是绣眉一直蹙着，时不时毫无血色的脸上还会抽动一下，估计是正在忍受腰椎那里尚未愈合的刀口带来的痛苦。

也因此，她输入的速度要比平时慢上不少，而且烦躁得厉害，一之濑刚进来就看到她打了没几个字就一直回格删除。

而刚刚她憔悴的母亲手里正端着她那个可以插长吸管的水杯要往她床头柜那里放，此时正背对着一之濑。

那是个根本没有清华那般风华的主妇，她身材有几分中年发福，头发也干枯没什么光泽，只简单用一字夹将盘着的发丝给夹起来，她身高比诗羽还差了些，穿着那种哪里都能见得到的宽松针织毛衫，下半身则是条宽大的过膝厚长裙，是个地道得不能再地道的妇人。

显然她俩都以为这个时间点进来的会是医护，而没怎么注意他。

直到诗羽下意识地向门口那边瞥了一眼。

诗羽发白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她缓缓将手从笔记本上挪开，努力地用指尖够着将屏幕给重新压了下来合上，不等一之濑说话，诗羽就先闭上眼深呼吸道：“不好意思妈妈拜托你先在外面等一会儿好吗...”

“啊...？”

诗羽母亲下意识地愣了一下，又直起身往门口那边一看，在跟一之濑对视的那一刹那，她那已经不知不觉间爬上了皱纹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了然之意。

“您好伯母，深夜打扰万分抱歉，而且还空着手，属实是...”

一之濑刚要给诗羽母亲鞠躬就被她给扶了起来，她抿唇上下将一之濑打量了一番，点点头拍着他肩膀肯定地说：“我家诗羽给你添麻烦了，我们才是抱歉...一之濑君你...恢复好了吗？”

“托您的福已经休息过来了...”

一之濑还想再说两句，但诗羽却又已经闭上眼面无表情地提醒道：“妈妈，拜托你在外面稍等一会儿，让我跟达...跟他单独待一阵。”

第683话 继续的意思就是继续【第二更】

说到“达令”的时候诗羽有几分卡壳，一之濑也不知道是诗羽以后再也不想叫了，或者是不愿意被自己的妈妈听到那个称呼，总之她是没能说出口。

很快，诗羽母亲抹着眼泪悄悄告辞，病房里变成了一之濑与诗羽独处。

房间里正对病床的方形黑底挂钟上时针直戳戳地指向了9，一之濑就那样站在门口看着闭着眼上半边身子被“懒人电脑桌”给挡住的诗羽沉默着，诗羽也不太想说话，只是静默地将那发白的脸给扭向了靠窗那边，如此，时针慢慢走得稍微偏过了9一丝丝。

“抱歉...明明诗羽你说不要我来的，但我还是来了。”

一之濑率打破沉默，也靠近到了诗羽身边。

“道歉的话大可不必...说到底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问题...”

诗羽的声音还很虚，倒不是没有底气，而是显得气虚，一之濑知道她失血不少，现在额头上还缠着绷带，用专用的金属固定卡子固定着，由于当时头骨磕到做修复的关系，现在她引以为傲的那头黑亮的长发全都已经被剃光了。

女孩子的长发被剃成了光头，这无疑是令人感到无比遗憾的事情，如果此时和她一样黑长直的雪之下出现在她面前的话诗羽说不定会受到刺激。

没错，雪之下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应该来，她只是带着一之濑过来而已。

“诗羽，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一之濑抽了张靠背椅去坐在了诗羽背后，她那头秀美长发消失了看上去十分不习惯，有种他好像正在面对一个男生的感觉。

这让一之濑一样又同情又痛心，他没有硬是要到诗羽面前去，只在背后静坐着，注视着她没有发丝遮挡的后颈道：“故事的内容是...总武高中的七魔女。”

“...”

诗羽不说话，于是一之濑便从雪之下开始讲起，当然，她们的能力一之濑都直接含糊其辞，一直讲一直讲，讲到了他自己。

“呵呵呵呵呵...”

诗羽一听一之濑称呼自己为魔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结果立刻“嘶嘶——”地倒吸凉气了好几声，一之濑赶紧起身靠近问她：“诗羽没事吧？”

“没事...只不过是牵动了伤口而已，达令你别让我发笑了，到时候伤口裂开你还得负责。”

“呃...好吧，总之，这个故事的最后就是，诗羽你自己也是个魔女，而且...你的能力恐怕是我目前见过最强大的了。”

最强大，但副作用也很强，也有限制，那就是无法改变真实世界的历史，诗羽在想要改变真实历史的过去时就感觉像是在用一个标准的骰子试图掷出0来。

“真是个有趣的故事...达令你是把我给你写的游戏剧本又重新跟我说了一遍吗？”

诗羽总算是扭过了脸，但她依旧不愿意睁眼，只是仰面朝天地这样说着，脸上一脸的落寞。

一之濑和她都很默契地没提头发的事情，他倒下时诗羽还没完全恢复意识，对于诗羽本人来说，一之濑这还是第一次来看她。

“从前就知道达令你是个很浪漫主义的人，没想到你比我想得还浪漫好几倍。”

诗羽睁开眼来唇角勾了起来，但却一点都没有笑的感觉。

“我说的可是真的。”

一之濑现在最近吻过的一个魔女便是她，但他复制来的诗羽的能力在真实世界里用不出来，否则这世界岂不是要大乱套乐。

“真的是真的？”诗羽这才表情变了变，变得愈发严肃了起来，见一之濑点头，她才又摆出了那副无力的脸色轻轻拍了拍横在她身上的“懒人床上笔记本电脑支架”说：“达令拜托你帮我搬一下。”

“好好好搬到哪儿？”

一之濑搬起起来后先搬离了她那个位置，又小心着别让电脑掉下来问她，诗羽则毫不在意地风轻云淡说：“哪里都行随你便...别压在我身上就行，现在的我可禁不起压...不管是电脑支架还是你。”

“都这时候了你就别满嘴开火车了。”

“这时候是什么时候？剃光的头发总会长回来，擦伤撞伤的地方也总会恢复...除了不能站起来之外我也好歹还能变成个美少女，除了站起来...除了站起来之外...”

诗羽开始重复起了那半句话，说着说着眼角就有泪珠悄悄滚落而下，一之濑赶紧想去帮她擦拭，诗羽却摇摇头说：“别...达令，这种时候就让我稍微哭一下吧...在你眼里一直无可挑剔的精致学姐，如今现在就是这副模样...你要将我现在的样子给记好。”

“可是...为什么非要记好现在的样子？”

一之濑怔了怔，但还是动手帮她擦拭起了眼泪，诗羽抿唇呜咽，但此时就再也没有拒绝，只是在发抖。

“现在的我浑身都没洗过，身上都脏兮兮的，既站不起来又没有头发，身上还到处贴着药贴，散发着药物的怪味...记住我现在的样子的话，之后一天天过去岂不是能慢慢变得顺眼一点？”

“外表没那么重要...诗羽你就是诗羽，这一点谁都无法改变。”

“就算外表没那么重要...我已经不是个健全的人了，这对你来说也不重要吗？”

“我已经在想办法联系所有在脊椎神经修复方面有突出成就的医院和医师了，我们慢慢治，诗羽你别着急。”

一之濑昨晚睡前摘录出了七项条目，今天在咖啡厅等雪之下的时候又摘录了一部分，一共有个十二条，等她其余部位的外伤都恢复好了再慢慢一家一家询问着治，一之濑还就不相信治不好了，诗羽这是机械性损伤，又不是跟霍金先生那样的疾病。

“即使那样...能恢复到和以前一样的概率也是极为渺茫的吧...”

“只要有希望，我就不会放弃的。”

一之濑蹲在了她左侧，握紧了她的左手从侧面注视着她的眼角，自己也变得有些哽咽了起来。

诗羽循环了超过一百次的上周五，而不管怎么循环她都改变不了自己受重伤濒死的命运，可这同时也意味着在她这一百多次的循环里，一之濑没有真正的帮到她。

这才是一之濑始终觉得愧对诗羽难以面对她的根本。

第684话 继续的意思就是继续【第三更】

他是个容易把责任给担在自己身上的人，这样的责任感压得喘不过来气，但也因为日益加重的责任，一之濑也会有想要逃避想要休息的时候。

她被吓得魂不守舍地来找一之濑，一之濑没有保护好她。

就保持着蹲下的模样，一之濑将泪水给吞进肚里，用发抖的声音给诗羽讲述了一下关于他在新世界里的经历，还有他跟诗羽如何再度相逢，如何光速恋爱结婚，如何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结婚纪念日，他说得绘声绘色，听得诗羽也一直在哭。

只是一之濑没有告诉诗羽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如何使用她的魔女能力。

如果他说了的话，诗羽说不定又会想要掷一次骰子，然后又经历一遍一样的痛苦。

一之濑或许会再经历一个虚假的世界，到时候他能不能从那个世界里醒悟过来他也很难说。

讲述完之后，一之濑一看时间已经九点四十了，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今天跟雪之下和姬菜一起左拥右抱相拥而眠的兴趣，如果不是诗羽现在还没办法跟别人一起睡的话，他真想抱着诗羽睡上一晚。

“两千七百四十七次...”

诗羽倒是玩味起了这个数字，嘴里念念有词。

“是你自己亲口告诉我的，我没有计算过，没想到你记录得那么清楚。”

“如果按照教科书里记录的来算，一次大约三到六毫升，每天一开始比较浓也比较多，次数多的话会变少，也就是平均来说四毫升，两千七百四十七次也就是...达令你快帮我计算一下。”

“换算过来是98.988升...艹。”

一之濑拿手机计算器算出这个结果后都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好好的伤感气氛就被诗羽这一波计算给毁了个底朝天。

或许这就是诗羽本人的特点吧，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把气氛给染上工口的颜色。

“达令你是说我们之前做的时候都是我在吃药的...对吧？”

“啊...没错，本来打算再过一年再要孩子，没想到吃药了也还是中了枪。”

一之濑无语地拉长了脸坐在了她身边，用右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摊开的右手。

避孕药的防御效果是99%，一之濑当时听到诗羽说她怀孕了，脑子都有一阵子没反应过来。

“孩子不孩子的先不提...哦嚯嚯，98.988升，就算多一点100升，而我整个人的体积才大约是五十升可能还不到...也就是说达令你在我体内注入了两个我还多的○○对吗？”

“...”

一之濑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心道好好的自己提那事儿干嘛啊。

“某种意义上真是厉害呢，达令，”诗羽苦中作乐地拍了几下一之濑的屁股说：“挺‘能干’的嘛，如果达令的能力是操控液体捏成人形的话，岂不是都能捏出两个我来了？”

“诗羽...算了，总之，关于魔女的事情不要外泄，你，我，雪之下，英梨梨，还有惠惠我们都是，我也会向她们告知你的魔女身份，大家要互相信任，互相保密。”

勉强把嘴角给拉平，摆出一副严肃的脸来，一之濑握住诗羽的手晃了晃，语重心长地说道。

一之濑将平冢静留在毕业留念册里的话当做了值得一搏的手段，当然，到最后他还可以给她们“上个保险”，雪之下不想“被保险”，她宁愿跟一之濑一起赌一把，那一之濑就跟她赌。

反正是约好的嘛，把未来的一切都当做了赌注的赌局。

“真是在那个世界里干了无数叫人脸红的事情啊...话说，达令你也太不懂女人心了，我不是说最近先不要来找我的吗？你觉得我现在这幅样子被你给看到我会很开心不成？”

“开心不开心的我都已经看过好久了...好歹我们也是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不过是秃头而已嘛，再长回来就行，学校那边你暂时先休学吧，要么留一年我们一起上高三也好。”

“...我现在这具身体还继续上学的话，那岂不是要天天麻烦同学送我去厕所了？而且总武高设备老旧也没有电梯，不像是滨海高中，难道我要趴着去上楼梯不成？”

“大不了我出钱给你装电梯嘛...小事情。”

一之濑说得分外真诚，诗羽脸上则是一脸的“真是败给你了”的表情叹着气，最后，她双手放平在了身侧，直视着天花板道：“等到什么时候我能下床坐轮椅了，但头发还没长起来，基本还算是个秃子，达令推着我在街上走不会感到难受吗？”

“为什么要难受？就算那个时候你还没头发，要让我抱你我都绝对不说一个不字。”

“啧，达令，秃子你都抱？”诗羽摆出了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斜眼瞄着他吧唧了两下嘴巴道：“如果不是我现在腿不能动的话真想把脚塞进你嘴里问你是不是对秃头女人有什么奇怪的兴趣。”

“你们女生怎么都这样，我好歹在表决心，结果反过来却是我被怀疑被讽刺，啊！我好无辜啊！”

一之濑记得上一次表决心还是跟英梨梨说的“等我们都老了我也能把你照抱不误”，结果英梨梨脸摆出了一副犯恶心的脸。

难道就不能红着脸幸福地说“啊~，真期待那一天”吗？还是说女人一提到变老就不能正常思考了？

“‘你们女生’？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诗羽将手搭在了一之濑腰间的软肉上，将双眼给眯成了一条线抬高了音调说：“达令你最好给我先解释一下，该不会在我之前你就已经抱过了一个秃头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