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想琉璃
这里明显有专人看护,不是那种拎包即住的地方,能够住在这里的人,应该不是什么流浪者。
但小女孩却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四周,然后才向两人说道:“现在没人,我们从这边翻进去,他们不会发现的......”
话毕,她就先向两人展示了对义肢的娴熟运用——用那只肥大的义肢单脚一跃,就跃过了矮墙。
这种高度对赵夜袂和赵月霜来说都不算什么,但赵月霜却拉住了赵夜袂,低声说道:“你可想好了,我感觉整件事情都有点不对劲......”
赵夜袂当然知道整件事处处透露着诡异的气息。
在外城区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怎么会有一名小女孩独自行动?又正好遇上了赵夜袂他们?
聪明人会选择视而不见,但赵夜袂并不介意在有绝对底气的情况下试一把。
万一,真的有人需要帮助呢?
可赵夜袂也没办法告诉赵月霜,自己的第八号血汗工厂就在这下面,只要他摔杯为号就会有八百刀斧手提着药杵和bai粉出来为他而战,只能说道:“放心,我有后手。”
“你有后手?你哪来的后手?这下面还有你的人不成?”赵月霜狐疑地看着赵夜袂,但最终还是轻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们一起进去好了,也算有个照应。”
赵夜袂耸了耸肩,和赵月霜一起跳了进去,刚落地,就看到小女孩在房门前向他们招手:“这里,小心点。”
“你留在外面望风吧。”
赵夜袂忽然说道:“如果有意外的话,我会掩护你先离开。”
赵月霜撇了撇嘴,没说什么,半靠在了墙上,赵夜袂则独自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简陋的小屋,就像外城区的绝大部分屋子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
小女孩在一张小板凳前坐了下来,将刚刚勉强装上的义肢拆了下来,放在了地上,期待地看着赵夜袂。
赵夜袂也坐了下来,一边将义肢捡起来,一边问道:“对了,小妹妹,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安安。”小女孩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妈妈叫我安安。”
“安安......好。”
赵夜袂很快便摸清了手上的这只义肢,不出所料的粗制滥造品,从一名蒸汽工匠的角度出发,根本不应该装在人身上。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外城区可不会管你是老人还是小孩,女人还是男人,它只会平等地对待一切,将一切无声无息地吞噬。
为了活下去,即使是小孩也必须接受改造。
或者说,正因为是小孩,才必须接受改造。
因为他们太过于弱小了。
如果不接受改造,想要在外城区活下来的概率几近于零,而接受了黑工匠的改造手术,虽然也有可能死去,但总比坐以待毙好。
赵夜袂开始拆解义肢,并根据安安的身体数据,为她留出一定的余量,改造义肢。
安安却显得有些不安,小声地说道:“大哥哥,要不然,要不然就算了吧,他们快回来了,他们一回来就有可能来这里......到时候,你和大姐姐会陷入危险之中的。”
他们?
赵夜袂心中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说道:“没事,我手很快的,很快就结束了。”
随后,他开始转移话题:“安安,那些花是从哪来的呢?你为什么想将它们卖给我们呢?”
“是安安自己种的!”安安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挺了挺胸膛,自豪地说道:“妈妈说安安很有天赋呢,在这里也能将它们养活。”
“然后,妈妈说,爸爸当初就是送给她一束花,所以她才答应了爸爸的求婚,才有了安安,所以我觉得,既然有了花,那一定得送给像哥哥姐姐这样的情侣,这样,就会有新的安安了呢......”
“都说了我们不是情侣啊......”
赵夜袂轻叹了口气,双手交错翻飞,在蒸汽技艺的辅助下,很快就完成了简易义肢的重组。
“来,可能会有点痛,稍微忍一下就好了。”
安安的身体微微一颤,看向了赵夜袂的眼睛,而后又低下了头,轻轻说道:“好。”
赵夜袂想了想,稍微取了点情感崩坏试剂,让安安吸服,而后才坐到了她的身边,开始切除她腐烂的伤口。
整个过程安安都一声不吭,虽然有药物的帮助,但这份意志力依旧不像是一个天真的小孩该有的。
在赵夜袂开始整理衔接口,安装义肢时,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便再说道:“安安现在一个人住吗?”
“恩,现在一个人住呢。”安安身子不动,点了点头后说道:“之前跟妈妈一起住,不过妈妈现在在帮他们开车,工作很忙,就不能陪安安了。”
“妈妈以前就是超级棒的司机呢,听说爸爸和她就是因为一起开车认识的。”
“他们?”赵夜袂说道。
“就是管理这片地区的人。”安安说道:“妈妈帮他们开车,他们帮妈妈照顾安安,妈妈是这么说的。”
“这样啊......”
似乎哪里都很正常,但又好像哪里都不正常。
但赵夜袂只是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罢了,所以他只是静静安装着义肢,没有多说什么。
义肢的安装很快就结束了,赵夜袂拍了拍安安的肩膀,说道:“来,试一试,看合不合手。”
安安闻言,试着转了转手臂,又握了握手,惊喜地说道:“感觉跟原来的手一样呢!谢谢哥哥!”
“别急着高兴,还有一只脚呢。”
赵夜袂帮安安拆下了右腿的义肢,开始像之前那样拆卸重装。
义肢的构造并不复杂,这两只义肢应该都是同一人所做,所以赵夜袂在拆了一只后再装起来便显得得心应手了起来。
很快,赵夜袂便重装好了义肢,但就在他打算像之前那样重新整理衔接口时,却发现了在那之上的密密麻麻的伤痕。
“......”
赵夜袂微微皱眉,没有多说什么,帮安安装好了义肢,而后站起来说道:“来,试一试,看能不能自如行动。”
安安也站了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圈,那双清澈的眼睛中仿佛有光在闪烁着。
生活在外城区的人,即使再单纯,也会明白很多道理。
比如,这一份看似简单的义肢重装与义肢改造手术的价值。
这是由玄级蒸汽工程师,血肉祭者与亡灵法师共同构筑的“轻而易举”。
知识是无价的,尤其是在这个万事万物都被垄断的世界。
她看向了赵夜袂,许久后才轻声说道:“谢谢你,大哥哥。”
“举手之劳罢了,而且,这不是等价交换吗?”赵夜袂无所谓地说道:“恩,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先走了,谢谢你的花。”
“大哥哥,等一下。”
安安却忽然喊住了赵夜袂,然后跑开了,翻箱倒柜了片刻,最终从角落里翻出了一个小桶。
赵夜袂看了眼,里面是小半瓶略显浑浊的水。
难道是想给我喝吗?
就在赵夜袂这么想着的时候,安安小心翼翼地捧起了一掬水,将它打在自己的脸上,细细擦拭着。
而后,她将剩下的水一次性倒在了头上,用手抚着头发,将结块了的头发一一分开。
最终,她抬起了脸,看向了赵夜袂。
有那么一瞬间,赵夜袂怀疑自己是不是看了一场大变活人。
尽管依旧有些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但依旧难掩其天生丽质,此刻的安安无疑是位美人胚子。
赵夜袂还是不太明白安安想做什么,但下一刻,他就明白了。
“大哥哥,你是好人,你跟他们都不一样......”
安安咬着嘴唇,看了眼虚掩的门,但好像也不在意,只是脱下了鞋子,爬到了床上。
背对着赵夜袂,俯下了身子。
许久未见赵夜袂行动,她还奇怪地回过了头,轻唤了一声:“大哥哥?”
这一道呼唤让赵夜袂惊醒了过来。
......赵夜袂活动了一下手指,眼瞳中有一抹冰冷的杀意一闪而逝。
他终于知道从开始到现在就徘徊不去的那种诡异感来自何处了。
...............
p.s.我真不是精神变态,更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但怎么说呢,外城区的剧情只要稍微深入一点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目前欠更(9/16)
第二百一十章 杯子 5k
“安安。”
赵夜袂轻轻地喊了一声,安安疑惑地看着他,说道:“怎么了吗,大哥哥?你是想换个姿势吗?”
说着,她就打算翻过身子,但却被赵夜袂制止了。
“安安,我之前就说过了,这是等价交换。”
赵夜袂平静地说道:“你给我花,我帮你修理和安装义肢,这样子就够了,不需要什么其他的。”
“而且,谁说万事万物一定要有回报?我帮你,难道就一定需要你给我些什么吗?”
安安坐直了身子,弱弱地说道:“可是,他们说......”
“没有可是。”赵夜袂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们?他们寄吧谁啊,听我的就是了。”
赵夜袂很少说脏话,但现在他忍不住用了脏话来强化自己的语气。
安安则摇了摇头,用那双清澈的眼眸看着赵夜袂,声音微弱却笃定:“但,正是因为这样,安安才能活到现在,不是吗?”
“如果不能创造价值的话,在这个世界里是会被毫不留情地抛弃掉的。”
“妈妈替安安创造了价值,但如果安安什么也不能做,没有剩余价值的话,迟早也会被抛弃掉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大哥哥。”
“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好人,所以可能不理解,可这样才是对的。”
赵夜袂沉默了下来。
这个世界早就烂掉了,这是赵夜袂早就意识到的事情。
但时代的洪流与个人的命运是不一样的,前者浩浩荡荡却无法共鸣,后者轻描淡写却无法忽视。
赵夜袂早就知道安安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因为这个世界没有这种人生存的土壤。
可当他真的听到安安说出这样冷静的话语时,才终于有了融入这个冰冷残酷世界的实感。
她是生于斯,长于斯的人,这个世界已经在她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所以她不会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错的,反而认为赵夜袂的想法才与众不同。
但,这不对。
“这个世界,病了。”
赵夜袂并没有被安安的话语所影响,只是凝视着安安,一字一顿地说道:“世界不该是这样的,哪怕偶有阴影,但阴影必将被人们所唾弃,而不是被视作理所当然,被所有人贯彻。”
“哪怕有再多人觉得这是对的,但病态的事实依旧不会变。”
但,他又能做些什么?
去修复这个世界的秩序?
他也不过是个过客,完成了任务就得离开,而且,就算他留在了这个世界,就能够匡扶正义,重塑秩序吗?
那需要几代人的时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解决的,而赵夜袂显然没有这个时间。
一味的屠杀固然畅快,但这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就算他杀光了这个世界所有的恶人,但只要扭曲的秩序还存在一日,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恶人自这个秩序中诞生。
“国师,你究竟想做什么,又在做什么——”
“王洞虚,你在看着这里,看着这个世界吗?”
赵夜袂抬起头,仿佛能透过屋顶看到高远的天穹,看到那道复杂的眼神。
“......但,就算没办法拯救这个世界,我至少可以根除眼前之恶,洗涤这座法之城的一切罪恶。”
赵夜袂深吸了口气,轻轻抚上了安安的脑袋,说道:“安安,放轻松,放空大脑,不要去想事情。”
安安依言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清秀的脸庞上还有没擦干净的黑灰,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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