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想琉璃
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后，赵夜袂看向了身边的索菈。
在他看来，以术者小姐一贯以来展现出的强者心态，大概是根本不会被黎随夜的神权激发出所谓的欲望的。
可......
此刻的索菈却低垂着眼眸，静静坐着，周身仿佛有实质的孤独将其笼罩。
看着这样的索菈，赵夜袂无法想象那是那位随时随地都放射着耀眼光辉的术者小姐，更像是......
——一个被人遗弃的死小孩。
黎随夜，或者说，色孽只是降临于此，祂的神权便已然给在场的诸位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在众人的感知中，这位有着蔚蓝眼眸，灿金色长发的魅惑身影嗤笑了一声，风情万种却又冰冷地说道：“这就是我的敌人？使徒，你想要靠她们来战胜我？那你也未免太小瞧了我点。”
现在的对话并没有经过彩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黎随夜发自真心的话语。
她知道自己在赵夜袂的剧本中将扮演被打倒的最终魔王这一角色，但她发自内心地觉得齐衡天人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或者说，不可能凭他们自己做到这一点。
如果加上赵夜袂的话，那么就算赵夜袂和黎随夜之间没有这层关系，赵夜袂即将面临的是一位陌生的色孽之神，黎随夜也相信赵夜袂一定能够击败色孽之神。
但，这是赵夜袂的力量，与齐衡天人何干？
赵夜袂当然不能算是勇者，他更像是在剧本背后操纵着勇者的幕后黑手，可如果没有这位幕后黑手送上金手指让剧本按照既定的方向走下去，勇者就没办法击败魔王的话，那这勇者还称得上是“勇者”吗？
不过只是个牵线傀儡罢了。
赵夜袂沉默了一瞬。
在这之前，他的确是抱着高高在上的心态，怜悯地为齐衡天人降下救赎的。
虽然跟齐衡天人自身的能力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总之最后是个HappyEnd，那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多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世界想要得到这样的救赎都没有机会，既然如此，我愿意拯救你们，你们难道还敢有什么怨言吗？
至高的傲慢，才造就了这份高高在上的怜悯。
尽管在模仿着人类，但赵夜袂终究没办法真正具备人性。
就连现在驱动着他前进的，也只是不偏不倚的神性罢了，顶多被达雅往一侧稍微偏移了一些，但终究不会真正偏向哪一侧。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祂看待世间万物，都抱持着平等的心态，不会发生偏差，静静旁观着世界的发展，偶尔降下的怜悯也只是由于傲慢导致的不满。
因为觉得这世上万物都不该违逆自己，所以当出现了什么不合自己心意的存在时，就会将其扭转，这就是赵夜袂一直以来对世界施以所谓的救赎的真相。
不是因为觉得这样做不对，也不是因为对这样的世界感到可悲，只是单纯地不喜罢了。
赵夜袂知道自己做不来贤者，当不了勇者，更成不了救世主，不过他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比起上述那些连自己命运都无法真正掌握的可悲存在，还是当一位随心所欲的幕后黑手为好。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份神性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运作良好，不是么？
不过，在原有的神性的基础上，做出一些小小的变动，也许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有趣一些？
赵夜袂心中思绪万千，最终归于平静。
他抬起头，平静地看着黎随夜，说道：“确实，他们麻木不仁，宁愿将自己沉浸在虚幻的梦境之中，也不愿直面惨淡的现实。”
“他们懦弱无能，任由现实将自己塑造成了如今的这幅模样，却没有做出任何抗争，既可悲，又无能。”
“他们一无是处，一无所有，一无所为。”
“但也许......”
赵夜袂庄严地说道：“他们只是缺少了一次机会呢？”
“一次足以改变命运，将原有的世界与秩序彻底粉碎的机会。”
“所以，色孽啊，尽你的全力与我交锋吧，这个世界最终将走向何处，便由这一场试炼来决定。”
黎随夜微微一惊，灵魂波动都有些动摇了起来，也就是其他人现在没有闲心关注这点细枝末节，不然“色孽之神居然会被话术动摇心智”的事情可就暴露无遗了。
然而黎随夜已经顾不上这一点了。
因为她听出了赵夜袂的话外之音。
“使徒，你的意思是，要与我进行一次不留余地的交锋？”
黎随夜抿了抿嘴，慎重地确认道：“那么，以你们的实力，这将会是一场艰难的试炼。”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这么做，可不会有任何意义。”
“是啊，简直是自找麻烦。”
赵夜袂挑了挑眉，露出了愉悦的笑容：“但，很好玩，不是吗？”
................
片刻后，当色孽之神离去许久后，灵绪尘她们才缓了过来，心有余悸地看着祂的意志曾经莅临的位置。
“色孽之神......真是可怕的敌人啊。”
灵婉柔拍了拍灵绪尘的后背，抚慰了她一下后，才放开了她，神情凝重地说道：“特别是对灵族而言，祂恐怕会造成难以想象的杀伤力......”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会怀疑赵夜袂刚刚说的那番话的真实性了。
能对色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除非色孽是他的电子宠物，不然的话，色孽有什么必要来陪他演这一出戏呢？
然而，事实就是赵夜袂正在安慰气鼓鼓的黎随夜。
“大哥哥，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的电子宠物了啊？”黎随夜嘟着嘴，不满地说道：“需要的时候就拉出来吠两声，不需要的时候就打发去干苦力活......养电子宠物都没这么养的好伐？”
“我不管，我要闹了，我要闹了！”
赵夜袂虽然很想回她一句“那你闹吧”，但毕竟现在还需要黎随夜出大力，只能无奈地说道：“什么电子宠物，这叫从神，从神好吧，从神的含金量还用我多说吗？”
“再苦一苦随夜，骂名我来担，你要骂就骂我吧。”
黎诺懿的轻笑声从一旁传来，黎随夜立刻将矛头指向了她：“诺懿姐姐！你还笑！你不也在给这黑心的家伙打白工吗？！我们应该统一战线，拒绝被黑心老板压榨！”
听了黎随夜这番消极怠工的话语后，黎诺懿立刻板起脸，认真地说道：“随夜，不能胡闹哦，现在是很重要的时候，不能泄气，开玩笑也得分场合。”
黎诺懿的说教显然起了反作用，黎随夜嘟囔道：“就知道向着大哥哥，也不知道谁才是你的妹妹，当初诺懿姐姐你生无可恋的时候，可是我一个劲地给你做心理辅导，跟你说大哥哥的好，现在你反倒和他串通一气来压榨我了......”
“工贼！”
玩笑归玩笑，黎随夜还是很快就轻叹了口气，说了句“摊上你们两个真是没办法”后，就向赵夜袂问道：
“大哥哥，你确定要我火力全开吗？那你们到时候要面临的可就是一个铁板一块的色孽教派了，同时还掌握着齐衡天的大部分权势，怎么看都很难赢吧？”
“这才有赢的价值啊。”赵夜袂耸了耸肩后说道：“你就放心去做吧，再怎么说，我也不会输给你的。”
“哼哼，这可未必。”黎随夜轻哼了一声。
短暂的神系会议就此告一段落，赵夜袂看向了怀中的灵月如，她应该已经恢复正常了，但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到现在也没动弹，赵夜袂也就先不去管她。
索菈则依旧静静地坐在旁边，阴郁的气场并没有随着色孽神权的退去而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赵夜袂想了想，伸出手握住了索菈的右手，这个动作让她一下子从这种奇怪的状态中退了出来，惊讶地看了赵夜袂一眼，也没拒绝，两人就这么握着手，如果就这样也就罢了，但赵夜袂怀里还有一个灵月如.......
考虑到这里是齐衡天，入乡随俗，一切又变得正常了起来。
灵绪尘缓了口气后，向赵夜袂说道：“使徒大人，我已经领教过这位色孽之神的力量了......果然，百闻不如一见，的确是可怕至极的力量。”
“不过，既然有使徒大人您的带领，那么我们自然会战胜祂。”
“可能吧。”赵夜袂无所谓地说道：“我已经向祂下了战书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五天之后，我们就能见到一个冉冉升起的全新教派了。”
“而且......”
说到这里时，赵夜袂的神情变得古怪了起来，声音变得几不可闻：
“某位刚刚醒来的朋友大概会发现自己已经变成光杆司令了......”
............
p.s.这一章其实跟本书的主线有关，或者说，全书的大部分场景都跟主线有关（x
第三百零八章 我们来双修吧
使徒大人抵达的消息很快就在驻地内不胫而走。
灵绪尘并没有刻意封锁这个消息，她当然不可能违逆赵夜袂的意思行事，既然赵夜袂没有隐藏自己身份的想法，那么灵绪尘也不会自作主张。
好奇与八卦是刻在智慧生灵内心深处的本能，更别说是自家信奉的神祇派来的使徒大人，要说整个驻地里没有人对赵夜袂感到好奇是不可能的。
虽然使徒大人居然是个人这件事情让很多人感到吃惊，不过使徒大人的样貌很快就成为了新的热点话题。
这些事情暂时与赵夜袂没有关系，他只是在灵绪尘的安排下先安顿了下来。
“唔，十分简陋的房间，不过考虑到教派的教义，也不是不能理解。”
赵夜袂在自己的房间内环视了一圈，作为在地下开拓而出的秘密驻地，再加上静夜教派所崇尚的节制欲望的教义，即使赵夜袂贵为使徒，也没办法极尽she华。
这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石室，作为双人间，空间比起其他房间要显得宽敞上一些，但也仅此而已了。
至于为什么是双人间么......
索菈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平静地说道：“只要能够栖身就好，观者先生，你莫非一向娇生惯养，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吗？”
有一说一，被能够随手借出数百万游戏币的富婆说自己娇生惯养，赵夜袂还真觉得这个世界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我才是那位女皇冕下最亲密的人，而不是索菈？
“这不叫娇生惯养，只是对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进行一下评价而已。”赵夜袂回身看向了她，没好气地说道：“倒是术者小姐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待在一间房间里？之前在清月爵府邸的时候情况特殊，现在空的房间还很多，你何必还跟我待在同一间房间里呢？”
静夜教派总部驻地别的不多，就是空房间多，比如灵月如，尽管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但还是被赵夜袂无情地要求分房睡了。
只有索菈坚持要和赵夜袂待在一起，赵夜袂虽然不解，但也没办法强行要求她离开，最后就是现在的这般结果。
“作为我们的使徒大人的‘随从’，我当然要寸步不离，才能好好保护您啊。”
“毕竟，我是您的‘随从’嘛。”
索菈用一贯平静的语气如此说道，让赵夜袂很难分析出她究竟是在阴阳怪气还是在正常发言。
有一说一，像这种平常一向表现得十分正直的骑士姬忽然开始嘴臭，赵夜袂简直无法拒绝......不是，他的意思是，无法接受。
“......我就当你在说真心话好了。”
赵夜袂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开始思考关于接下来事件的发展。
毫无疑问，关于这一场牌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从“地主”献祭整个月华高塔开始，决战的号角便已经正式吹响。
而由于“地主”个人莽撞的行为，他此刻陷入了沉睡之中——当然，这完全是非战之过。
他只是按照自己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在获得了有关敌人的相关情报后，便发动了阴谋神权进行暗杀而已，鬼知道会撞上赵夜袂。
“地主”已经足够小心了，宁可献祭月华高塔也不愿让自己亲自现身，但在面对一位勇者时，但凡脑子正常点都不会以“万一这家伙是位辉耀/巅位/座怎么办”来思考。
而且，按理来说，就算是五万头猪三天也抓不完，一周的时间对于一个文明来说短之又短，哪有国家会在七周的时间里就投降呢？
但齐衡天显然不是正常文明，齐衡天面对的敌人也不是正常神祇。
齐衡天只是一个表面统一的邦联奴隶制国家罢了，靠灵族的绝对武力镇压一切，那么，当所有的灵族遇到了刚刚好克制他们的色孽之神呢？
......等到“地主”醒来之后，大概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孤家寡人。
关于“地主”的身份，赵夜袂依旧没有线索，尽管黎随夜已经几乎占据了整个众生梦境，检索了整个齐衡天浩如烟海的信息流，但在历史上就像是根本不存在这个人一般，没有任何有关他的情报。
即使是在超凡的世界之中，一个完全没存在痕迹的隐形人也很难真正掌握一个文明的最高权力，而根据店长之前的说法，“地主”是可以代表齐衡天的灵族，也就是说，“地主”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掌握了齐衡天，如此才有和赵夜袂他们对弈的资格。
于是，赵夜袂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灵日，算不算灵族呢？
虽然这听起来跟爷爷像孙子有几分相似，可细思之下似乎也没毛病。
灵族是继承了灵日的神权与神血的种族，既然如此，要说灵日是大号灵族也没毛病吧？
作为齐衡天文明的真正缔造者，还有谁能比灵日更有资格代表这个文明呢？
如果“地主”是灵日的话，那么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高塔议会当然会听从来自“灵日”的命令，作为如今众生梦境的根基，灵日掌握着齐衡天的命脉，这么一看似乎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但，赵夜袂还记得当初清月爵在濒死之际告诉他的话。
他说，还有一个不知身份的阴谋家，潜藏在齐衡天的历史帷幕之后，将齐衡天一步步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将齐衡天人一点点打磨成了他希望的形状，就连灵日都落入其之手。
听起来像是濒死之人的呓语般不现实，如果真有这么个人存在的话，他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潜藏在齐衡天是为了什么？掌握这么一个逐步安乐死的文明，有何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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