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想琉璃
“看起来也是。”小蒙不置可否地说道：“不过，没生过孩子，总见过别人生孩子吧？”
“生孩子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不是只将孩子生下来就好了的，从这一刻起，你就肩负起培育一个新生命，让他能够顺利长大的责任，如果没有做好这个准备，认为当父母不需要责任，那无疑是最卑劣的家伙。”
“我个人的经历也让我不愿意在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情况下迎接一位新生命，况且，我也不觉得我足够优秀，能够让我的孩子成为优秀的人。如果孩子最终成为了像我一样没用的废柴，让我为他担忧，为他发愁......那还不如不让他降临在世界上。”
“所以，我再次请求了众生梦境，于是，它就将小露给了我。”
提起自己的孩子时，小蒙的嘴角明显挂上了笑意：“小露是我的天使，他乖巧，懂事，会体贴我，会主动学习，一直都听我和荷莱的话，他真是最棒的孩子了。”
“后来，我觉得小露一个人会孤单，就再和荷莱要了个女儿，之后，我们就一直这样子生活到了现在。”
赵夜袂能够明白小蒙在说些什么，他之前尝试过在众生梦境中创造蒸汽亡灵，在最后赋予意志的这个过程中，众生梦境试图将一个人格塞进机体里，这就说明众生梦境是有创造一个AI的能力的。
既然如此，一个“别人家的孩子”自然也在众生梦境的能力范畴之内。
“最后，你们就来了。”
说到这里时，小蒙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了，她语气森冷地说道：“你们要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家庭，毁了我的一切......老实说，我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和你们说话，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你这不是一直沉溺于虚假的幻境之中吗？”
一直默默听着小蒙的发言的索菈终于忍不住了，虽然看起来很美好，但她的三观不允许她这样逃避现实地活着，于是她说道：“因为不敢面对现实，所以就逃进梦境里，试图欺骗自己，麻痹自己，就这么苟活下去......”
“你这样做，不是一直都在骗自己吗？”
小蒙静静地看了索菈两秒，并没有生气，只是长叹了口气，疲惫地说道：“这位小姐，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来自哪里，但你的身上闪耀着胜利者的气息......”
“你天生就是那种赢家吧，没有失败过，没有遇到过挫折，所有的欢呼所有的喝彩都在你身上，你长得这么好看，又有如此好看的伴侣......哪怕是我穷尽想象，想象出来的荷莱，也不及他之万一。”
“说实话，我真的很嫉妒你，非常非常嫉妒你。”
“所以，这样的你肯定无法理解吧？对我们这种普通人来说，只是活下去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哪还有什么闲心思去想什么主义，什么理想？”
索菈完全呆住了，小蒙也站起身来，向他们下了逐客令：
“好了，该说的能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自己走吧，不要打扰我和家人们最后的安宁。”
赵夜袂站起身来，拉着索菈出了门，离开了小蒙家，站在屋外，两人隔着矮墙眺望着又重新在花园里活动了起来的一家四口。
明明全是虚假，但又如此真实。
过了好一会儿，索菈才喃喃自语道：“观者先生，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她们，他们，它们，好像都有着自己的理想，高尚的，艰难地，渺小的，卑微的，没有一处相同，但又那么相似......”
赵夜袂耸了耸肩后说道：“是啊，智慧生灵是很复杂的东西啊，谁又能说真正搞懂了呢？”
索菈看向了他，茫然地说道：“刚刚小蒙女士说的，我所经历的一切告诉我那是错的，但我的直觉又告诉我，这就是她应该做出的正确选择......”
“观者先生，究竟谁才是对的？”
索菈在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赵夜袂将各种各样的人对未来的期望以最原始的方法展现在了她的眼前，这对于没有未来的索菈而言无异于一次人格重塑。
赵夜袂知道他接下来的话语很重要，有可能会影响索菈的一生，所以他斟酌再三后才说道：“术者小姐，你知道现世里一个普通人的一生吗？”
“我不太清楚。”索菈犹豫着摇头：“我自幼在空想之国长大，来到现世时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其实很简单。”赵夜袂平静地说道：“就拿一位普通的炎国人举例吧。出生，长大，进入学校，参与工作，投入婚姻，诞下子嗣，为子嗣操劳，最终死亡。”
“这是绝大部分普通人的一生，没有超凡者那么波澜壮阔，可以很简单地概括成几句话，几个阶段。”
“而对于大部分普通人而言，这一生之中，有太多的无意义之事。”
“如果有得选的话，谁愿意终日于书桌前苦读，只为将自己卖一个好价钱？如果有得选的话，谁希望奔波于社会之中，只为养家糊口？如果有的选的话，谁不想找到一位称心如意的配偶，和Ta共度一生？如果有得选的话，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事事顺意，成龙成凤？”
“会有谁不想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又会有谁只期望无意义的苦难，不希冀美满的生活？”
“——而这一切，众生梦境都可以实现。”
“它可以满足你的一切愿望，一切爱好，一切期望，所需要付出的，只是区区灵魂而已。”
“既然能逃得一世，那么，为什么不逃呢？”
“所以，他们做的是对的吗？”索菈艰难地说道：“那我们岂不是在摧毁他们的生活？”
“我不知道。”赵夜袂说出了让索菈讶异的话：“我又不是人，我怎么知道普通人会怎么想呢？”
“所以，我现在才在这里，和你一起寻找一个答案。”
索菈看着这样的赵夜袂，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赵夜袂亲口说出自己不知道来。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赵夜袂无所不能，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他无法解决的，再诡异的阴谋，再强大的敌人，只要有他在，似乎就什么都不可怕了起来。
而现在，他说他不懂普通人的心。
第一次，索菈感觉自己和赵夜袂站在了一起。
“所以，要和我一起去试试普通人的生活吗？”赵夜袂向索菈伸出了手：“时间还有三天，我可以让随夜把这个时间延长到极限，虽然不会很长，但应该足够我们这对普通人夫妻体验生活了。”
“在这里，还有很多个普通人所做的梦，我们应该能一个一个游历过去。”
没有丝毫犹豫，索菈握住了赵夜袂伸出的手。
“好。”
.
海滩，城市，废墟，雪原，森海.......
家庭，聚落，伴侣，份子，自由.......
在由黎随夜无限拉长的三天里，赵夜袂和索菈扮演着一对普通人夫妻，经历了无数普通人的梦境。
荒淫的，奇妙的，高尚的，阴暗的，沉默的......
在阅尽沧桑后，赵夜袂和索菈停下了脚步，站在无数梦境的最上方，俯瞰着脚下翻滚的云层。
那之中，有惊雷酝酿，即将为这些梦境降下洗礼，让属于众生梦境的印记彻底消散，将这里化作变革游戏的模样。
“如何？”
赵夜袂看向了身边挽着他的手的索菈。
索菈撩起耳边的长发，眉眼弯弯地看着赵夜袂，说道：“是在说刚刚的那个梦境吗？唔，我感觉玩具王国这种梦境对我来说果然还是太可爱了点......”
“可你刚刚明明玩得不亦乐乎。”赵夜袂毫不留情地揭了索菈的短。
“那你不是也很配合吗，我的观-者-先-生。”
索菈轻哼了一声，别过了头，但嘴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好了，不说笑了，感觉如何？这一次旅程？”赵夜袂问道。
“很好。”索菈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的内心，也终于明白了大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观者先生，你之前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想，我已经有答案了。”
“当然，有你和我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
赵夜袂拍了拍索菈的手背，说道：“也多亏了术者小姐你，我才能从这些纷乱的梦境中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说到底，你至少还是个‘人’，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就算花再多的时间，也无法明白一个人在面对这些梦境时究竟该如何作想。”
“答案？”索菈歪了歪头，说道：“你是说，关于你以后想做的事情吗？”
“差不多吧，不过没有那么具体。”
赵夜袂上前一步，俯瞰着脚下诸生万象，伸出手，将毁灭的权柄握于手中。
“一直以来，我一直在想我究竟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不过一直都得不到答案。”
“成为拯救诸生，缔造命运的圣人，又或者是成为以死亡为乐，以世界的破灭为号角的魔王？”
“似乎都只在一念之间。”
“不过，那样实在是太无趣了。”
赵夜袂看向了脚下的某个梦境，那是给他印象最深的梦境，也是他们这场旅途的qi点。
“小蒙女士——应该是这个名字，在这之前，我无法对她的生活态度做出评价，因为我本就如此，不会有好坏善恶之分，但现在，我想我能够有个回答了。”
“命运本就虚无缥缈，有好有坏，会让人痛不欲生，也会让人一步登天，但无论是好是坏，都只是命运的一部分，选择逃避，就只是将自己从命运中抽离而出，让原本的命运陷入凝滞之中。”
“这于事无补，只会让本就岌岌可危的命运越发濒临崩解。”
“逃避寻找心仪伴侣的艰难，逃避养育子嗣的不定，逃避生活的苦痛，逃避命运的变动......”
“就算逃得了一世，她也终究逃不过自己。”
赵夜袂仿佛能够通过梦境的重重阻隔，看到梦境中的场景，无论是过去，现在，亦或是未来。
面对自己幻想出的丈夫，由众生梦境赋予的完美儿女，看似圆满的家庭中，小蒙于无人处时常怀疑自己，怀疑眼前美满的一切。
就算一切就这么进行下去，但当麻醉剂的效果退去，这场梦境也终将迎来终结。
赵夜袂举起手，万丈雷霆于他手中汇聚，向着下方的梦境坠落。
梦境之中，小蒙平静地站在家门口，笑中含泪地向自己的家人们挥手告别。
泡影破碎，梦境化作虚无。
“......当然，如果只是让他们回归自己的命运之中，那这也太过残酷。”
赵夜袂垂下眼眸，庄严地宣告道：“所以，我将带来变革。”
[玩家夜凛的灵感已更新]
.........
当赵夜袂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驻地之中。
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驻地之中依旧空无一人，只有黎随夜的神域将这里笼罩，防止有意外变故发生。
索菈缓缓睁开了双眼，修长的睫毛微微翕动，她侧首看向赵夜袂，微笑着说道：“还真是好长的一场梦境啊。”
“是啊，的确是好长的一场梦。”赵夜袂挑了挑眉，看向了身边身着素白长裙的索菈：“不过，我依稀记得，我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还没做来着？”
索菈俏脸微红，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展开了烈阳本相。
黑日随之展开，漆黑的触手翻飞，这一次没有丝毫阻碍，黑日与烈日交相辉映，共鸣合奏，触手轻而易举地进入了烈阳之中。
就在同一刻，索菈感觉自己仿佛登上了高峰。
她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将身体靠在了赵夜袂的身上，臻首微微前倾，轻声说道：
“请，吃了我。”
.................
p.s.目前欠更（7/30)。
燃尽了，真的燃尽了，我居然一天写了这么多字......
本来最后扮演夫妻旅行这一段打算用五六章来写，不过上一章答应了大家这一章开香槟，再加上这样子有点拖节奏，就合并了一下。
至于香槟在哪？
懂得都懂，不懂的我也不多说，多说这章又没了.jpg
第三百二十九章 事后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人就好像秋天的大雁一样，来去都会有音信痕迹可寻。可是往事就好像春天的一场大梦一样，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
事后。
赵夜袂静静地运转着黑日，黑日依旧如同往日那般吸收着一切来自外界的事物，但那份霸道的冰冷中却多出了一份温暖，令原本了无生机的黑日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触手悄然自烈日中退出，这个动作惊醒了正沉沉睡着的索菈，她睁开眼眸，第一时间便寻找赵夜袂的身影，随后微笑着说道：“这样就可以了么？我怎么感觉你还没拿走多少呢。”
“一般而言是不够的，不过还有另外的加成......”赵夜袂瞥了眼随着索菈的动作而滑落的被褥，替她将被褥拉了上去，遮住了大好春光，说道：“两相加成之下，是足够的，毕竟这个用修仙的术语该怎么说呢......”
“处子元阴？如果用泛星海认可的专业术语来说，应该是‘两位道途相近的超凡生物第一次进行结合所产生的超凡现象’，您可是星海最强君王，而我只是用来突破一个小小勇者，当然绰绰有余。”
索菈不愧为星海最强君王，当她完全敞开身心，向赵夜袂展示自己的权能的时候，赵夜袂才意识到这一份权能究竟有多浩瀚。
如果将这份权能完整吞下的话，赵夜袂感觉他晋升双君王就在今天。黑日与太阳有望就在今天凝聚出权能来。
但代价却是索菈作为超凡者的生命就此消亡。
黑日的本能依旧在渴求着索菈的权能，但赵夜袂作为人的理性则将这份本能轻而易举地压制了下去。
索菈往日威严的白金色眼瞳此刻前所未有的黯淡，即使赵夜袂采取的是最温和的方式，但本就遭遇了神权刺杀，重伤未愈的索菈依旧有些吃不消。
作为一位有着专业素养的超凡者，将自己最虚弱的一面暴露在他人面前是大忌中的大忌，不过很显然，索菈觉得在赵夜袂面前表现出自己柔弱的一面并没有什么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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