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想琉璃
从开着暖气的车厢中下来后，赵夜袂站在小巷口，看着眼前丝毫没有减少迹象的人流，总觉得有一种微妙的错位感。
根据他刚刚阅读的理查德的记忆，皇城已经成为了最前线，各个国家，各个势力，几乎整个世界能叫的上号的势力都往这里插了一手，每家大使馆都以超负荷状态运作着，忠实地履行着身为合法间谍机构的职能。
但，眼前的男男女女们却恍若未觉一般，依旧沉迷在都市的繁华中。
赵夜袂静静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也许，并不是他们毫无危机感，而是他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和洲沦为对抗最前线已经有整整三十年了，三十年，这是足够一代人成长起来的时间，也就是说，眼前这些来来往往的人们，有很多都是在战火之中出生的。
名副其实的战火一代。
战争，仿佛永无休止的战争，境外势力的渗透，朝不保夕的生活，经常发生的恐怖袭击事件乃至随时升级的战争事态，跟上下课铃声一样时而响起的防空警报，对他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因为他们从来不知道“正常”的生活应该是怎么样的，所以对于这种毫不正常的世界早已麻木。
在他们的眼中，世界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出门遛个弯就能遇到外国间谍，每天入睡前要祈祷自己所在的地区不要出现犯罪剑士，每天醒来时则要庆幸又活过了一天。
周而复始。
既然如此，这一次让整个世界都为之运作起来的“至暗剑傀”事件，对他们而言其实也只是一次比较特殊一点的“日常生活”，既然如此，与其担惊受怕，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赵夜袂意识到自己犯了主观上的错误，错误地用一个生活在承平年代的人的思维，套在自出生以来就生活在冲突最前线的人们身上。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可能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但赵夜袂习惯自省，当他意识到自己无法清楚地认识到他人的想法时，又或者是错误地领会了他人的意思时，就会思考自己究竟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结果，是在最源头上就出错了。
如果说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人，还会对战争与死亡抱有惊讶乃至恐惧的想法的话，大概是没办法在这里活下去的。
这么一来，他们表现得如此平静也就不奇怪了。
“还真是扭曲的国度啊......”
赵夜袂轻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是个玩家罢了，来这里执行任务，仅此而已。
既然是玩家，那就应该做玩家该做的事情。
赵夜袂靠在墙上，凝神了片刻，拿出了那柄苍白的骨剑。
“喂，在吗？”
如今已是深夜时分，姬宫绫动用关系让市役所的工作人员为她加班并开启了一条快速通道，但时间本身是不会变的，一般来说，这个点还醒着的人都是国家栋梁，初升的太阳，民族的希望。
不过，深夜“打电话”终究还是有些不礼貌的。
但，这也要对方是个“人”才行。
赵夜袂并不觉得给出了给了他这柄骨剑的那位少女会是个“人”，比他还不像人的家伙，难道还能是人不成？
连他都能够做到至少十五天不睡觉还能够保持最佳状态，难道对方还做不到吗？
但，出乎意料的是，赵夜袂拨出的“电话”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被接通。
等等，你不会真是人吧......
赵夜袂的嘴角抽了抽，又等了好一会儿，如果不是之前尝试过一次并成功了的话，他都要怀疑这柄骨剑究竟有没有通讯功能了。
就在他都打算放弃打道回府的时候，骨剑的那头终于传来了回复。
少女就像刚睡醒一样，睡意朦胧地说道：“是你呀......有什么事吗？又迷路了吗？那可真不小心，以后要好好注意呀。”
神TM迷路......
赵夜袂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他只不过迷路......啊不，只不过因为偶尔不想用天罡三十六剑，想要节省一下能量，怎么就被惦记上了？
但对方没有抱着恶意，只是单纯这么说了一下，赵夜袂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回答道：“不是迷路，不是迷路，不是迷路，我就迷路过这么一次......不是，我就没迷路过！”
“不过，你是在睡觉么？”
“不然呢？”少女显得十分意外的样子：“大晚上的，我不睡觉要做什么呢？熬夜对身体不好呢，听说还会掉头发导致秃头，那可不好。”
“你经常熬夜吗？那我很担心你的发量呢。”
少女的语气不似作假，但就是这样才让赵夜袂越发迷惑了起来。
我超，你不会真的是人吧？怎么还坚持早睡早起不熬夜的？
那不是人的岂不是只有......
赵夜袂强行中断了自己的想法，轻咳了一声后说道：“我的确是有事情找你帮忙，但不是迷路，不是迷路，不是迷路。”
“哦，不是就不是嘛，为什么要重复呢？”
少女不解地说道：“那么，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的吗？先说好，我们之前约定过了，我只能帮你在不侵犯别人利益的情况下告诉你一些和洲的风土人情，其他的我不能做。”
这个“风土人情”是十分委婉的说法，如果要用一个更加简洁明了的词来形容的话，就是全图挂，而且还是那种自带追踪标点的。
按理来说，如果能做到这种事情的话，应该还能够做到其他更有用的事情来，不过少女的态度十分坚决，所以赵夜袂只能放弃了横向开发的想法，选择了纵向开发。
“嗯嗯嗯，对对对，当然，我怎么会让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呢，我们都约好了对吧？”
赵夜袂微笑着说道：“只不过，关于这个风土人情么......可能要做出一点点细微的调整。”
众所周知，赵夜袂一直有着灵活的道德底线，他也不介意让其他人跟他一起变得灵活起来。
p.s.等下还有。
第四百一十章 命运游戏当然是Galgame
“调整？”
少女虽然单纯，但不是笨，一听赵夜袂这句话就警觉了起来：“你想说什么？我不听，你肯定想要哄骗我，让我做出不好的事情来对吧？”
你的直觉还蛮对的嘛......
当然，赵夜袂表面上当然不能这么说，只是轻咳了一声后说道：“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哄骗你呢？我一向都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友好地跟别人交流的，骗人这种事情我从来不做的。”
——只是调整一下道德底线而已，这怎么能算骗呢？
“那，那你要说什么？”
少女果然上当。
赵夜袂诚恳地说道：“这位不知名的小姐，我记得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好像告诉过我这样一句话。”
“你能够看到这片大地上的一切悲喜，但无法改变它们，对吗？”
少女犹豫了一下后才小声地回答道：“恩，我确实说了......但，但那是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说的，不能当真的。”
那时候她情绪确实不稳定，因为刚刚被赵夜袂一番理直气壮的诡辩给整不会了，明明就是歪理邪说，居然还能说的这么自信，一时不察才说漏了嘴。
这本来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事情，因为透露出去就很有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全知全视，哪怕没有其他的能力，光是这一个能力就足够让她成为战略级目标了。
例如现在。
所以，他也是想借助我的力量满足自己的欲望么......
遥远的宫殿之中，少女坐在窗前，神情清冷地看着窗外的世界，微微发愣，等待着赵夜袂的下一句话。
虽然还没听到，但她已经能猜到对方会说什么了。
到头来，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么......
但，下一刻，她却听到了赵夜袂一本正经的声音：
“我们一起合作，扫天下如何？”
扫天下？
少女微微一愣，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
“就是清理污垢的意思啊。”赵夜袂挑了挑眉，说道：“你不是说你能够看到这个国家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么？既然如此，你应该也能够看到那些藏污纳垢，罪孽丛生的事情吧？”
“就像看到理查德的事情一样。”
“你说你没办法改变这一切......我不太清楚是你本身的限制，又或者是你没有这个力量，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出手。”
“你来当我的眼睛，我来当你的剑，清除这座城市的罪恶，如此，你觉得如何？”
这是赵夜袂在遇到少女，并知道少女的能力后就萌发的想法。
现在的皇城的确暗流涌动，是个一点就炸的炸药桶，不知道有多少位剑士已经潜入了这座城市之中，想要在这一场盛宴中分一杯羹。
但，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火星迸发，既然如此，即使有着冲突，那也只是小打小闹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太过出风头的话，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赵夜袂的目的很简单。
找到犯罪剑士，斩之。
这本来就是算入支线任务的事情，就像击杀了理查德之后命运游戏提示完成了一个支线任务一样。
而赵夜袂能够获得的收获还不止如此。
剑傀，才是赵夜袂的主要目标。
对于其他玩家而言，他们即使获得了大量的剑傀也没有意义，因为除了拼脸的抽卡外，就得消耗命运扭曲之力将其兑换出去，剑傀虽然实用，但值不值得还是个未知数。
而赵夜袂可以把它们当狗粮喂给天魔缭乱吃了。
潜入皇城的剑士中虽然大部分应该都只携带了制式剑傀，但肯定也有强大的剑士潜入了进来，各大势力不可能就放杂鱼过来凑热闹的，这之中肯定有着携带真正的剑傀甚至是名剑的剑士。
至于镇国神剑......
这玩意牵一发而动全身，赵夜袂觉得在皇城遇到的可能性不大，就算遇到了，他应该也大概率打不过。
怎么说都是位君王，而且还是契合本世界法则的剑道君王，真打起来那就不知道是谁杀谁了。
不管如何，总之肯定能够遇到携带剑傀的剑士就是了。
而天魔缭乱所需要的，正是大量的“祭品”。
既能够刷支线任务，提高任务评价与结算奖励，还能够给天魔缭乱刷狗粮，这种一箭双雕的事情，当然很值得做。
这也是赵夜袂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姬宫绫玩笑般的邀请的缘故。
开玩笑，整个皇城就是座露天金矿，我不去挖矿还搁这给你看门？
就算你是我老婆也不行！
于是，赵夜袂离实现目标只差一步。
那就是要找到犯罪剑士。
剑士们潜入皇城是为了悄悄搞个大的，当然没有这么快就暴露的想法。
正如理查德就是接受“血月”的委托，前来皇城作为排头兵探路的存在，可想而知，“血月”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恐怖组织肯定已经派了不少人潜入皇城之中了。
以此类推，现在的皇城肯定热闹非凡。
而赵夜袂虽然手段众多，但想要在这么大的一座城市中找出精通反侦察手段的犯罪剑士们，还是在能量有限的情况下，着实是不容易。
就算能做到，那效率也很低，指不定到主线任务正式开始了都找不到几个，与赵夜袂这个场景就把天魔缭乱铸造出来的计划相差甚远。
至于为什么是精通反侦察手段的犯罪剑士么......
能够被派来参加这种世界级副本的人肯定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而犯罪剑士就更是如此了。
不会反侦察隐藏自己和跑路的犯罪剑士是不会被派过来的，甚至没有成长起来的机会，在这之前就会被官方剿杀。
所以，赵夜袂需要一个可靠且高效的寻人手段。
不然的话，就会陷入无头苍蝇的境地之中，干着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的事情。
——虽然是和赵夜袂预想中的“收获”相比。
而少女的出现，便让赵夜袂看到了希望。
虽然不知道她的能力是不是真的和她所说的一样，但根据之前帮迷路......咳，一时陷入歧途的赵夜袂引路的经历可以看出，至少比赵夜袂去做要高效得多。
同时，如果少女能够答的话，那么这应该也算是在进行攻略，也就是在执行世界隐藏任务，一边做任务一边刷狗粮还把好感度刷了，大家都不会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说服少女了。
“我当你的眼，你当我的剑？”
少女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樱唇微分，看着窗外的夜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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