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想琉璃
最终，她站起了身，犹豫着说道：“那，我走了？”
“好，你先走吧，我等下还要找店长结一下稿费。”赵夜袂也站了起来，自然而然地说道：“我送送你？”
“......不用了。”顾一烛轻叹了口气，终于鼓起了勇气，向赵夜袂问道：“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情。”
“你当初向我提出分手，跟这栋楼有没有关系？”
赵夜袂微微屏息，对上了顾一烛的视线，女孩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右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赵夜袂很熟悉顾一烛的这种动作，每当她做出这种动作的时候，一般都代表着她此刻内心正感到不安。
她在担心。
担心接下来从赵夜袂口中说出的答案。
在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前，也许顾一烛还能够催眠自己，但如果赵夜袂接下来告诉她，他的决定没有任何场外因素，只是单纯觉得不想谈了，那么她就再无希望了。
赵夜袂原本可以随便再找个借口敷衍过去的，就像上次他用扯淡的俄狄浦斯情结敷衍过去那样，但现在，赵夜袂意识到自己的回答也许对眼前的女孩至关重要。
于是，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实话实说道：“有。”
顾一烛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书店。
赵夜袂静静目送着她上了车，等到跑车缓缓驶离小巷后，才收回了视线。
店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赵夜袂的身边，微笑着看着他说道：“闹别扭啦？年轻人会因为一些小事吵架是挺正常的事情，不过如果不及时补救的话，也许会后悔一辈子哦。”
“有的时候，你觉得是对她好，但她可不一定也这么觉得。也许，她宁愿与你一起经历风雨，也不愿你将她推下船，一个人冲进惊涛骇浪之中。”
赵夜袂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说道：“这是老头的人生哲理？听你这熟悉程度，至少得跑了三个老婆才能悟出这种道理吧？”
“诶，此言差矣。”店长对于赵夜袂的恶言恶语毫不在意，轻笑了一声后说道：“有些事情未必要亲身经历才能有所收获，难道一定要亲手挑起战争后才能知道战争的残酷么？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没有从历史中吸取到任何教训。但书不一样，一本好书能够让人明悟许多道理，当你翻阅一本书的时候，实际上就是在翻阅一位作者的人生碎片。”
“当这些碎片累积到一定程度后，类型相同但角度相反的碎片便会碰撞出火花，智慧之火会灼烧你的灵魂，让你自出生以来经历过的一切化作资粮，得以升华，最终成为璀璨的光焰。”
[你收到了来自未知存在的传承馈赠]
[正在解析中......]
[解析完毕]
[你获得了传承·秘法师的相关信息]
[是否接受？]
从天上掉下来的馈赠，一般人也许会半信半疑地选择确认试试看，但赵夜袂一眼就看出店长这糟老头子在打什么主意。
“嚯，你想拿这玩意来抵债？”赵夜袂啧了一声后说道：“少来嗷老头，把你这破烂玩意儿收回去，我不需要，别想强买强卖。”
被赵夜袂识破了意图，店长也不恼，微微一笑便将这件事情揭了过去：“这不是给你讲点老头的人生经验嘛，年轻人多看书总是没错的，整天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恩，说得好，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稿费？”赵夜袂看向了店长，平静地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八年前至今，我一共卖给你六十九万零七千三百二十八字的小说，而你当初给予我的报酬仅仅只是炎国币，合计一百三十六万，目前黑市上游戏币与炎国币的汇率大概是1比6557.3，考虑到通货膨胀的问题，我可以将这一百三十六万炎国币当做.......”
“好了好了，别念了别念了。”店长颇为头疼地说道：“别跟一个老头子讲这些复杂的数学问题，这样吧，那些炎国币就当是润笔费如何？至于六十九万零七千三百二十八字......四舍五入，取七十万如何？”
店长居然会这么慷慨地抹掉零头，这倒是让赵夜袂挺意外的。
“这么一说，也不是不行......”赵夜袂微微沉吟了片刻后说道：“但我还是要求用游戏币支付稿费，你就算给我再多的炎国币也没意义。”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老头到底身家有多少，但仅仅只是南城市中心的两栋楼价值都能比得上赵夜袂的稿费换算成炎国币的数额了。
黑市上的确有着兑换业务，但一直都是供不应求，凡俗的钱财对于玩家而言又有什么用？当钱到达一定的数量的时候，就只是一个数字罢了，也只有具备财富等神职的玩家才会专门通过资本操作来凝聚神力。
萌新玩家拿不出多少富余的游戏币，资深玩家只需要偶尔丢出一小笔游戏币就足以换到奢侈一辈子的钱财，于是久而久之，市面上游戏币兑换现实货币的业务便难以开展了起来，就算有游戏币出现在了市场上也会被各大组织直接买下。
想要跟国家和各个跨国集团比财力，那确实是想得有点多了。
“游戏币么？”店长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说道：“虽然我曾经也是有这种东西的，但现在确实是一点游戏币都拿不出来......”
见赵夜袂挑起了眉头，店长想了想后说道：“不然，你挑件东西带走，就当作抵债了？”
挑件东西？
赵夜袂思考了一下后说道：“如果是能够和二十一万游戏币等值的东西的话，我没有意见。”
“应该差不多吧，好久都逛不了市场了，但市场波动应该也不会太大吧？”店长不确定地说道：“总之，你来后面看看再说吧，不够的话大不了多拿一件就是了。”
说着，店长便拉开了身后的布帘，示意赵夜袂跟他一起到书店的后面去。
赵夜袂则是静静看着店长，没有动弹。
店长见赵夜袂许久未动，便向他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放心吧，我还没有自取灭亡的想法，或者，你看我很像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勇者吗？”
赵夜袂沉吟了一瞬，最后还是迈开脚步，跟着店长进了布帘之后的世界。
这里看起来跟书店的公共区域也没什么不同，依旧是满满当当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些书的名字。
《苍蓝之眼（空缺）》
《全视者之眼（空缺）》
《南无加特林菩萨（空缺）》
......
赵夜袂的目光自书架上扫视了一遍，最后看向了店长，说道：“我可以看看书的内容吗？”
“当然，忘了我的书店的规矩吗？”店长微笑着说道：“试阅自由，如果要带走的话才要经过我的允许。”
赵夜袂走到了书架前，先是拿了本标记着[空缺]的书下来，打开一看，里面大概有着上百页书页，但全都是一片空白，就像白纸不要钱一样，没有记载任何内容。
大概明白了些什么，赵夜袂再拿了本标记着[空缺]的书下来，依旧是一片空白。
直到赵夜袂拿了本名字是《息壤》的书，打开后才看到了内容。
扉页是一段出自《山海经》的描述：“红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红水，不侍帝命，帝令祝融杀鲧于鱼渊。女鲧腹生禹，帝乃命禹率布土以定九州。”
赵夜袂继续往后翻，便看到了关于《息壤》的所有信息。
这个事实让他明白了这间书房里摆着的书究竟都是些什么了。
他轻呼了口气，将《息壤》放回了书架上，看向了眼前浩如烟海的书籍，微闭上双眼，顺着本能的呼应走到了一本书前，将其取下。
那是一本墨色封面饰以灿金的书籍，赵夜袂打开后只看了一眼，便确认这就是他想要的书。
“不再看看吗？”店长站在书房外，微笑着问道。
“不必了。”赵夜袂抱着书，离开了这间书房，一直走到书店门口，才回头看向店长，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开一间书店？”
“城市是一座巨大的坟墓，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脚下埋藏着什么。”店长一看就是老谜语人了：“同样，有谁规定一位老人不能在城市的一角开一家书店呢？”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赵夜袂平静地问道。
“书就是我的生命。”店长凝视着赵夜袂，似有深意地说道：“就像我喜欢你写的那些故事一样，我也很期待你接下来将要谱写的故事。”
“当然，我知道，这很危险，也许整个世界都将因此而改变，你将以死亡执笔，以白骨作笔，鲜血为卷，谱写出毁灭世界的乐章。”
“但......”
店长的嘴角一点点上翘，最终化作了弧度夸张的大笑：“又有谁能拒绝这个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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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来想加更的，但今天加班了，现在才写完4k......没办法了，等明天吧。
第九十六章 命策局捡到鬼才了 6k
赵夜袂从书店离开后的第二天，早上九点。
一辆警车缓缓从主干道右拐，沿着上坡行驶，最后规规矩矩地停在了停车位内。
两个穿着藏青色警服的男人从警车上走了下来，状若随意地闲聊着，实际上则是在观察着对面的大楼。
命策局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就在顾一烛上报情报的第二天，便已经做好计划，派人前来调查陈天雄的相关事项了。
“是这栋楼吧？”年轻的警察低声问道。
“是。”中年警察平静地复述道：“天南路389弄1号，是很久以前的老房子了，来源是以前南城市第三钢铁厂的员工集资房，所以并不能用现代的城市规划理念来衡量它。没有小区，没有物业，只有孤零零一栋楼，原则上属于天南社区居委会管理，但直到我们的人昨天复查的时候才发现，这栋楼已经有三十余年没人管理过了。”
“它就像被整个世界遗忘了一般，在南城市里无声无息地存在着，无人铭记，无人拜访，但大家对此却又感到理所当然。这里按理来说每天应该有成百上千的人经过，但却始终没有人起过进去看看的想法，甚至没有一张关于它的照片。”
在奈尔斯亚特的修正力被某人杀掉后，这栋楼的异常便显露无疑。
在现代社会，一个人的资历如果劣迹斑斑，那还算正常，但如果一点关于他的痕迹都没有，那才是最大的异常。
毫无疑问，一直以来在修正力的运行下一点信息都没暴露的天南路389弄1号，在失去了修正力的掩饰后，便显得无比怪异。
“小林，根据局里的情报，这栋楼里疑似存在着一只勇者阶级的怪异，但局里现在正在集中人力攻略那个C级场景，所以这个任务就到了我们头上。”中年警官沉声说道：“孰轻孰重我们心里都清楚，那个场景远不是C级那么简单，如果不尽快处理的话，将会成为危及整个南城市的灾难，相比之下，区区一只D级怪异，还不足以分出人手来。”
“总之，万事小心，按照计划，先去疑似怪异的家里看看情况，然后再询问一下这栋楼里其他住户，最后调查一下这栋楼，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年轻警察重重点了点头。
两人离开警车，穿过铁门，来到了楼下，看着幽深的楼梯间，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
就在他们踏入黑暗中的同一刻，便有一种仿佛发自内心的冰冷感传向全身，冻彻骨髓。
在他们看不到的身后，有身着长袍的漆黑身影无声无息地自黑暗中站起，漆黑的镰刀潜藏在阴影之中，对准了两人的头颅。
就在镰刀即将挥下的同时，似乎有人在楼上咳嗽了一声，于是楼道的声控灯便啪的一声亮了起来，驱散了黑暗，那道漆黑身影也随之不甘地退去。
“老陈......”林警官很确信刚刚的冰冷感不是错觉，瞳孔微微收缩，看向了身边的陈警官。
陈警官犹豫了一下，拿出了强光手电筒照着楼道，说道：“继续吧，没有刚来就想着逃走的说法。”
林警官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还是跟着陈警官继续向上，径直来到了五楼502室前，这里也就是资料上显示的陈天雄的住所。
两人对视了一眼，按响了门铃。
“叮咚，叮咚，叮咚。”
单调的铃声响起，但却久久没有人响应。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众多可能之一，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后，陈警官拿出了一把生锈的青铜钥匙，插入了钥匙孔中，微微旋转，便轻而易举地打开了这扇古旧的防盗门。
陈警官微微屏息，将防盗门拉开，门之后所显露的是与常人的家无异的玄关，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玄关之后的客厅。
虽然没开灯，但陈警官和林警官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命策局也不至于安排两位普通人来送命，所以都能看清黑暗之中的事物。
即将步入险地，陈警官深吸了口气，看向了林警官：“小林，准备好了吗？”
“恩。”林警官微微颔首，卷起了衣袖，露出了那之后的手臂。那只手虽然不具备夸张的肌肉，但却有着一种流畅的力量感，而更让人瞩目的则是在手臂上有着歪歪斜斜的拉链，就像是活生生缝在血肉上一般。
中年警察同样卷起了衣袖，露出了与林警官一样缝有拉链的手臂。
两人对视了一眼，伸直了手臂，将拉链缓缓拉开。
“————”
齿轮咬合的咔哒声响起，中间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在这阵让人不禁心跳加速的音效声过后，站立在原地的已经不是两位警官，而是两名身高两米一的庞然大物。
顶天立地的躯体，粗壮的手臂，沉重的头颅，还有那标志着危险的明亮颜色，毫无疑问，这便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
粉红毛毛兔。
是的，此时此刻，502室门口站着的两名身高两米一的庞然大物，便是传奇生物粉红毛毛兔。
仅从外观上来看，这就像是两位穿了玩偶服的工作人员，而实际上......
也的确像是穿了玩偶服的工作人员。
“十五分钟，抓紧时间。”
颜色比较老旧的那只粉红毛毛兔发出了陈警官稍显沉闷的声音，另一只粉红毛毛兔则给了他回应：“明白，陈sir。”
两人弯下腰，穿过变身后显得低矮的房门，进入了501室中。
作为训练有素的命策局专业外勤人员，他们并没有兵分两路，而是两个人一起以极快的速度调查着房内的一切。
他们先是确认了疑似陈天雄的怪异此刻并不在房内，然后便开始调查屋内的摆设。
客厅，厨房，阳台，卧室，所有的地方都像是普通民居一样，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两人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误闯民居了。
“这是......”
终于，林警官在盥洗室的洗手台前看见了一副相框。
相框里有一张泛黄的照片，只有两个人完整的呈现在了照片之中，一位和蔼的老人和一位如孩童般矮小却又有着成年人样貌的男人，两人都微笑着看着镜头，一副和乐融融的样子，不过照片似乎损毁了大半，应该还有一位穿着女士西装和一位穿着格子衫的人，只不过看不清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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