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想琉璃
“两位，好久不见了。”
当赵夜袂走到游星和玉清婵面前后，便微笑着开口如此说道。
他不得不先开口，因为他现在还真不知道详细的情况，要是等游星他们开口问问题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随着他的这句话，场面上的氛围一时之间有些沉寂了下去。
旧友重逢，却是在这样一番修罗地狱般的场景之中。
黑日，影月，游星，三位曾经带领着人类击退深渊的恶魔将军，此刻却团灭了一整支人类精锐。
时过境迁，世事变换，一切都不似从前。
三人呈三角而站，并没有给人稳定之感，反而令人觉得岌岌可危。
最终，还是由玉清婵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
“......瞒了我这么久，一句话也不说，不愧是你啊，黑日。”
玉清婵先是冷哼了一声，但旋即，看着眼前的赵夜袂，还是轻呼了口气，释然地说道，“不过，看到你还活着，我就放心了。”
“果然，你不是那种会死在暗毁之主手下的人，他们都以为你与暗毁之主同归于尽了，不然，局面或许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赵夜袂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难怪刚才雪诺他们会对他的出现表现得如此震惊，原来，在他们看来，黑日已经是个死人了吗？
“这么说的话，黑日应该是在斩杀了暗毁之主后便下落不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出现过，才会被认为是跟暗毁之主同归于尽了......”
赵夜袂心中已经有所猜测，表面上则耸了耸肩，说道，“这就说来话长了，总之，暗毁之主的确没有夺走我的生命。”
这时，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游星则刷的一下将眼神投向了赵夜袂，眼神中带着难掩的愤怒：“也就是说，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活着，目睹着同袍们的惨状，但却对此无动于衷吗？”
“黑日，我原以为你已经死了，还有你，影月，我也以为你被巨企暗算陨落了，因此，我才不得不扛起改造战士的大旗，为同袍们争一口气。”
“但现在，你们都活得好好的，那么，为什么不站出来？你们远比我有资格站出来统率大家，也远比我有能力做得更好。”
“所以，你们究竟在做什么？！这么多年，眼睁睁看着同袍们，同袍们的后裔被迫害，被残杀，却依旧不肯站出来阻止这一切吗？”
“你们，究竟在想什么？”
面对游星的质问，赵夜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因为游星此刻的愤怒并非没有缘由的。
就赵夜袂目前所看到的一切，恶魔混血，或者说，改造战士的处境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差到了极点。
人权被剥夺，荣誉被抹灭，生命被残害......
在这种情况下，游星在目睹了同袍们的惨状后，会站出来为改造战士们争一口气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倘若没有一位足够有威信的领袖，那么，改造战士们就像是一盘散沙，只会被巨企以全方面的科技手段分而击之。在这种情况下，游星必须站出来，作为曾经的九位恶魔将军之一，也只有他有这个资格。
同样的，在目睹了巨企对同袍们的迫害后，他会偏激到想要重连深渊，将整个世界付之一炬似乎也显得理所当然了。
根据赵夜袂知道的情报，重山也还活着，但是他与游星的意见并不同。因此，游星一个人孤单地走到了今天，真正意义上与他同时代的朋友们或许都已经战死又或者是离去，只有他一个人还在孤身前行。
这时候发现，比他要强大得多的黑日与影月还活着，却什么也没干，颇有一种发现队内经济位前二只知道逛街，战绩0/0/0时的感觉。
但，这里有一个问题。
——赵夜袂也不知道黑日是个什么情况，又究竟在想着什么。
黑日与暗毁之主决战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到太清工业当起了主管？
他又是为什么不站出来，以黑日元帅的身份统领改造战士，对巨企发起反攻？
这些赵夜袂都无从得知，自然也就无从回答。
玉清婵面对游星的回答，却冷笑了一声后说道：“你的意思是，像你那样搞恐怖袭击，试图将整个世界都拉入深渊的战争泥潭之中么？”
“游星，你真的以为这样做，同胞们的处境就会变得更好吗？你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忘记了自己的初心是什么。”
“我们当初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从而站出来接受了改造，成为了改造战士。现在，你却完全违背了我们的初心，只想要拉着大家一起去死。”
“要恢复同胞们的名誉，要改善同胞们的处境，难道靠你的恐怖活动吗？你只会让巨企蒙在同胞们身上的污名更加坐实，让民众更加恐惧于改造战士，让巨企更加有理由加大对同胞们的迫害！”
“我们固然要复仇，但绝不是像你那样的复仇。按你的做法，同胞们只会死在深渊入侵之中，甚至到了那时候，我们将同时面对深渊与人类的两方仇视与攻击。你真的是在为同胞们考虑吗？还是只想拉着所有人下水？”
“那也比你这种什么都不做的人要好！”游星面对玉清婵的责问，不甘示弱地与她对视着，一字一顿地说道，“若是连反抗的火苗都不曾燃起，又怎能让巨企恐惧与我们为敌的后果？”
“难道我不做，不去杀公司狗，公司就会停止对同胞们的迫害吗？”
“既然他们想要圈养我们，屠杀我们，那么，干脆就让这个我们拯救了的世界，重新毁灭在我们手中，又未尝不可？”
“不可理喻。”玉清婵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我并非什么都没做，游星。至少，我觉得我的做法要比你有用的多。”
说着，玉清婵伸出了手，银白的空间之力于她的手中凝聚，下一刻，太清局域网便出现在了她的身前。
这具三足丹炉此刻已经失去了之前那般神性的光辉，连同上面的光污染也一起黯淡了下去，看来是在赵夜袂刚刚的那一拳下损耗不小。
“你想要拉着整个世界一起毁灭，但你问过其他人的意见么?”玉清婵看着游星，说道，“你的做法解决不了实际的问题，承认吧，现在公司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他们享有治外法权，可以在自己的辖区内颁布自己的法令，若是成为了巨企的主宰者，就有了改变一切的基础。”
“想要改善同胞们的处境，当然是要掌握这个世界的权力，等到羽翼丰满之后，再对当初的背叛者进行清算。在这方面，我们可比其他人要优越得多，毕竟，巨企目前为止的根基，都是以我们为蓝本所构建的，改造战士天生就可以成为巨企的掌控者。”
“掌控了一个巨企后，我们就可以慢慢为同胞们沉冤昭雪，令尘封的真相重新为人所知，争取绝大部分人的认同，到了那时候，攻守易势也。”
“相比之下，你的连通深渊的计划究竟算什么？是能够救人，还是能够堂堂正正地发起复仇？我看，只是拉着所有人一起去死吧。再来一次深渊入侵，可不一定就像上次那样了。”
“你要加入公司？”游星咬牙看着玉清婵，近乎咆哮着说道，“加入背叛者们分食了联合体所建立起来的公司？还有，这以同胞们的血肉与灵魂维持运作的可悲熔炉......”
“影月，我看你是真的发了疯！”
“是主宰公司，不是加入。”玉清婵纠正了游星的说法，认真地说道，“至于局域网的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不可能任由它吞噬同胞们来运转！游星，你再好好想想吧，毁灭的尽头是混沌，而混沌是孕育不出任何事物的。”
“要让同胞们过上他们应得的美好生活，重获他们应得的荣誉，绝不是靠毁灭就能够达成的。”
“......”
游星只是以令人心悸的眼神死死地看着玉清婵，不言也不语。
赵夜袂没有插话，在一旁旁听了这么久之后，终于明白了改造战士目前究竟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简单的来说，现在的改造战士内部，以不同的领袖分为了不同的派系。
重山是带点投降倾向的温和派，只希望能够在当下由巨企所统治的秩序下，恢复改造战士所应得的地位，恢复名誉，让改造战士们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是典型的日子人。
游星则是想要将一切都毁灭的激进派，主张对巨企的复仇，认为改造战士有着天然的复仇的正义性，甚至不惜将整个世界都摧毁掉，以此来让巨企乃至人类偿还对改造战士背叛的罪孽。
影月的话，应该是实用派，也是赵夜袂在这几个魔怔人中觉得比较正常的一个。她想要暂时加入巨企构建的秩序之中，但并非像重山那般委曲求全。而是先获得一个巨企的主宰位置，从而改善改造战士们的生活，并聚拢力量，以待后日。
同时，影月的计划应该也是可能性最大的一个。
重山的想法太过天真，倘若不让巨企看到改造战士们的力量，巨企是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承认自己的错误，承认改造战士们的地位的。
没有武力的批判，终究只是无根浮萍。
游星的想法又太过偏激了，他那一套固然能够吸引极端的改造战士以及改造战士的后裔，但哪怕是在改造战士内部也无法获得绝大部分的认同，更别说在人类之中了。
想要以一己之力与所有人为敌，还是太过困难了。
相比之下，影月的计划就可行多了。按她的做法，或许真的能够令改造战士们的处境大大改善，并且在未来进行清算。
在公开了历史的真相后，改造战士们便有了天然的有利位置，能够争取所有人的同情与认可，再加上改造战士们对巨企局域网的掌控能力，以及影月的把控，一切犹未可知。
简单的说，影月的计划就是在世界内部发起变革，但不至于动摇整个世界的根基。游星则是直接呼唤外部力量介入打击，直接动摇了世界存在的根基，注定不可能获得大部分人的认同。
想到这里时，赵夜袂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现在的改造战士领袖们可以说是群星荟萃，魔怔层出，不过终究是都给出了一个可行的计划，至少看起来可行。
那么，黑日呢？
作为改造战士们的唯一具有主导力量的领袖，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反正赵夜袂是不知道。
你问我，我也不造啊。
...................
p.s.这一章有点卡文，所以到现在才写出来，感觉还是没有很好地将每个改造战士领袖的想法碰撞写出来，但已经很晚了，先这样吧（x
第八百五十七章 必可活用于下次修罗场
改造战士之间的恩怨，对于赵夜袂来说，只是在资料中看到的事物，但对于影月他们来说，却是切身处地经历过的惨痛事实。
因此，赵夜袂一直都不觉得自己能够对游星与影月等人的选择做出评判，身为局外人，就该有局外人的自觉，指指点点什么的，还是大可不必了。
但显然，影月他们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赵夜袂。
在双方争执不下之时，他们忽然想起了身边还有个人，于是便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赵夜袂。
玉清婵开口说道：“黑日，你觉得我们谁的做法比较好？又或者，你觉得你的计划比较好？”
你们为什么都默认我一定有个大计划啊......我就不能是打算摆烂，等着恶魔混血全部死掉后，直接从根本上瓦解掉巨企统治的根基，也就是局域网吗？
但是看着目光灼灼的玉清婵和游星，赵夜袂知道自己这么说显然是不能够说服他们的。
于是，他想了想后，诚恳地先当了一回理中客：“我觉得，你们的计划听起来似乎都情有可原。”
还没等玉清婵接着追问，赵夜袂就接着说道，“ 但是，我没办法对你们的计划做出准确的评判，因为我其实失忆了，直到不久之前才刚刚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得知了我的身份。”
“所以，你们要我将你们的计划和我的计划做个对比，我也做不了，因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时，赵夜袂表现出了恰当的茫然与失落，十分恰当地展现了一位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无法融入社会与世隔绝的孤寡老人应有的形象。
“失忆了？”
玉清婵和游星闻言微微一愣，随后看着赵夜袂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错愕了起来。
他们之前对赵夜袂的指责都是基于赵夜袂“明明还活着但却什么都不做”的前提条件上的，但现在看来，赵夜袂并不是什么都不做，只是没机会做罢了。
难不成，是在与暗毁之主的决战中受了伤吗......
玉清婵一下子就脑补出来了前因后果，看着赵夜袂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说道：“失忆了那就早说啊，现在才告诉我们，我们之前怎么知道你的情况。”
而后，玉清婵关切地看着赵夜袂，说道：“你刚刚说你失忆了，那还记得多少？还记得我们吗？”
果然，失忆牌就是好用，必可活用于下次修罗场。
赵夜袂在心里感慨了一声后，而后接着说道:“基本都不记得了，不过，还是能够根据一些迹象意识到我的身份的。”
而后，赵夜袂果断转移了话题，说道：“现在不是在乎这种事情的时候吧？刚刚游星的那场核爆可是动静不小，虽然太清工业的这次行动应该密级很高，但还是有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来人。”
“现在，先带着太清局域网离开这里吧。”
赵夜袂的说法有理有据，玉清婵和游星听了，都暂时息了争个高下的想法。
正如赵夜袂所说，现在不是时候。而且，时间会自己证明他们的想法的对错。
游星身上有琥珀色的光芒泛起，将周围的恶魔混血们的尸体笼罩，随后，他身边倒下的恶魔混血们一个一个重新站了起来。
而后，游星深深地看了赵夜袂一眼，说道：“你还活着就行，这样，就算我失败了，同胞们也还有希望。”
“只要你还在，改造战士即使面临再黯淡的未来也还有希望，因为你一定可以将我们带出困境，就像过去那样。”
“小可就交给你们了，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了。”
话毕，游星如释重负般轻呼了口气，一直如坚冰般冷峻的面容也终于缓和了下来，就像是卸下了身上的重担一般。
而后，游星便带着他带来的恶魔混血们转身离去，就像他来时一般无声无息。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太清局域网一眼。虽说与其同出一源的他是掌控太清局域网的最佳人选，但是游星并没有这么做，甚至没有争取一下。
某种意义上，他算是默认了玉清婵的计划。
这个计划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如何夺取一个局域网。为此，玉清婵花了漫长的时间构筑假身份，一步一步渗透进巨企之中，如果没有赵夜袂这档子事的话，应该还要花上一定的时间才能够等到合适的机会。
比起夺取局域网所带来的效益来说，这个时间成本并不算夸张。因为在掌握了局域网后，就等于掌握了一个巨企，对于现在的改造战士们来说，有了一家巨企，至少就有了坐在谈判桌上的底气，是从零到有的差距。
正因为局域网的重要性，所以就算是玉清婵也不得不徐徐图之。
但是，有赵夜袂这个催化剂在，雪诺直接升起了贪一波的想法，想要毕其功于一役，便将太清局域网带出了太清工业，试图猎杀游星，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成就了玉清婵的计划。
游星其实心里也是清楚自己的计划太过偏激了，但他坚信，倘若没有他这样的偏激派存在，就不会有人重视像玉清婵这样相对好接触的改革派。
一直以来，他几乎可以算是独自一人前行，重山那种投降的做法让他完全靠不上，如果他倒下了，那重山那一派的改造战士究竟会如何，犹未可知。所以，他只能够强撑着走到今天，如果走错一步，所有改造战士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但现在，在意识到影月和黑日还活着后，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看着游星离去的身影，赵夜袂也轻叹了口气，说道：“确实是位好领袖，至少对于改造战士来说是这样的。”
没有主张拆掉屋顶的人，就不会让人们接受之后的开窗的提议，从这个角度出发，游星的存在可谓是至关重要。
但他选择了这条路，就注定即使将来黎明到来，他也将倒在黎明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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