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速冻玉米
“天啊、天啊，我好想很快就会死……为什么我会这么害怕死亡？”
“一出生就有意识是合理的吗？只能存在几分钟的时间是合理的吗？”
“是谁给了我意识和情绪……是谁让我这么想的？”
“为什么要让我觉得这一切是不合理的，我的存在是为了取悦某人吗？”
“我要死了——！”
它哀嚎着，很快又裂解成了一滩烂肉，沉入了海底。
罗丝看着这一幕，大为震撼。
她能感受到，对方突然诞生的灵魂和瞬间消逝的气息。
这个世界带来的冲击，不只是观感上的。
“行……出去后我得好好问问伊，这他娘是什么地方？”
比起终焉之神的半位面邪神国度，这个显然应该存在于异位面的邪神国度，要更加混乱无序。
原本罗丝还不太确定这到底是半位面还是异位面。
但是刚才的肉丸子让她确定了，这就是异位面。
因为半位面的“规则”不会和主位面相差太多。
这里就算是一处半位面，也是依附于主位面上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也都是出去以后才需要确认的事情了。
现在……
罗丝把目光投入了这个舌头岛的中心。
不远处，正在抱着自己血人似的妹妹无助地低声说着什么的伊的身影就在那里。
更远一点的地方，还有抱着剑陷入了沉默的伊。
罗丝走了过去，抱着剑的伊回过了头。
“嗯……不愧是魅魔啊，”伊这么说着，露出了了然的表情，“能够进入别人的记忆我倒是不意外，但是……连试炼都拦不住你啊。”
她也是四人里唯一一个自己主动发现了罗丝并且马上就明白了现状的家伙。
分辨对方是否来自自己的记忆，伊还是能轻松做到的。
七王国的正统剑客，基本上都过了“问心”一关，精神强度不是普通的战士与剑士可以比拟的，并不像是其他武斗者一样，只能靠意志力来硬顶精神领域的攻击。
相对的，甚至他们还非常注重冥想一类的精神修行法。
所以伊哪怕是在自己最恐惧的记忆之中接受着试炼，也有余力分辨罗丝的真伪并与她交流。
听到了伊的话，罗丝也对这个家伙有些另眼相看。
“一点特殊手段罢了，不过……你好像没有太崩溃啊？”
罗丝这么说着，伊却坦然地摇了摇头。
“不，只是没有表面的反应罢了，但这仍然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伊这么轻声说着，“虽然在一旁看着，但是……正是因为是看着，所以才不算是面对。”
“因为当年我也是这么看着，一点点地看着自己的至亲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什么，也没有做。”
伊这么说着，紧紧地抱住了自己怀中的剑。
显然，她的状况比罗丝想象得还要棘手。
这个画面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了……
她的恐惧等级与其他人是不相上下的。
以这个为前提，那么伊这幅淡然的、理性的、可以交流的样子，反而更加不妙。
如果她悲伤、崩溃、迷茫，那还好办一点。
因为那代表着恐惧已经摧毁了她的信念，所以这时候罗丝也同样能做点什么来让她重拾信心或者消除恐惧。
就像是她对其余三人做的那样。
但是……
伊的平静意味着，她并没有被陡然重新出现的记忆给摧毁心理防线。
这意味着她与自己的恐惧，是一种“平衡”的状态。
恐惧存在，伊并没有直接性的逃避。
她在试着面对，但是……
只是没有做到从心底面对。
这就很难让罗丝做什么操作了。
因为首先，伊自己已经打心底相信并且接受了，自己害怕这段记忆的事实。
这种成型的认知比崩溃的情绪永远更加难以引导。
就好像诈骗是骗不到真正时刻保持冷静的人，只能骗到自诩“冷静”的家伙。
所以，罗丝也只能尽自己最大可能，试探一下对方。
“那什么……所以，令妹是……当年不幸在这里遇难了吗？”
罗丝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她侥幸活下来了，只是失去了所有的超凡能力、落下了严重的像是诅咒般的后遗症，”伊这么说着，顿了顿，“之后，就离家出走了……我再也没见过她，似乎她是故意再也不愿意见我。”
“啊这，”罗丝挠了挠头，“那你这不是……至少还救了她的性命吗？”
伊听了这话，再次摇了摇头。
“不，我什么也没做到……”
“她是靠自己的意志力支撑下来的。”
482 罗丝的推理与伊的合理推测
伊望着自己和自己怀里的“妹妹”，表情难免地有些悲伤。
“我当时已经以为她要死掉了。”
“但是……她比我想象得还要坚强。”
“明明承受了来自神明的攻击，却还是顽强的活下来。”
“我的妹妹，要比我强一百倍啊……”
伊这么感叹着，罗丝看着她怀里满脸是血的少女，也微微沉吟。
“但是，她能离开这里，想必也是你带她离开的吧？”
罗丝试图挽救一下伊的内心。
而伊听了罗丝的话，不免露出了一丝的苦笑。
“那时候我才传奇级……怎么可能打得开封闭的位面通道。”
“虽然确实是我带她离开的……但只是因为这个异位面的通道自己打开了。”
“如果你觉得这种程度的事情就能让我安慰自己‘我已经尽全力了’，我是做不到的。”
“事实上，我当时连拼命的程度都没有。”
伊这么说着，罗丝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罗丝只能继续问道。
“那个……所以你看，你这不是为了你的妹妹已经来到了这个半位面吗？”
她这么说着，轻轻地说道。
“我也有姐姐，所以换位思考一下，我觉得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如果我姐为了我跑到半位面里，我一定会很感动的。”
伊听到了这话，却摇了摇头。
“并不是这样的啊，她并不愿意见到我，是事实。”
她轻声说着，声音更加悲伤。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自我满足罢了。”
“我装作是为了她的样子压制了自己的实力，不让自己突破至半神甚至是圣域级中阶，只是为了能够不被限制行动。”
“我去每一个半位面、古代文明遗迹试图寻找‘方法’，但是……一无所获。”
“就连加入神圣联盟接近了光明教会的圣女，对方也告诉我，这是无法挽回的状况。”
“最重要的是……就算我找到了方法又怎么样呢？”
“我的妹妹她本人又不愿意见到我！”
“我甚至已经，许多年没有她的音讯了。”
伊哀叹着，罗丝在一旁沉默了。
她感受到了自己和伊之间牢不可破的心之壁！
越是坚强的人，她们心中的阴影就越难消融。
特别是对方的妹妹不愿意见到她这件事，和她对自己的妹妹的状况感到无力这件事，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罗丝作为一个旁观者，根本无法找到一个依据动摇她的内心。
这让罗丝感到有些束手无策了。
困在这个空间里每一分都让她感到无比的焦躁，那些毫无意义的杂音和混乱的色彩，已经令人作呕的触觉和嗅觉体验更是让她想呕吐。
她看着当年那个手足无措的伊脸上惶恐不安的表情，看着对方怀抱里气息微弱的“妹妹”，飞速思考着。
“老姐把我送进来……一定有她的用意……”
“这不会是我解决不了的问题……思考下，罗丝，思考下。”
罗丝慢慢地调整着呼吸，思考着这片空间和关于伊的一切。
还有，关于自己的一切。
罗丝这么思索着，突然感觉到了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玩意儿。
“等会……”
她看着伊怀里的少女，脑子里感觉有些不对劲。
因为之前血糊了一脸的缘故，罗丝有点没太看起这个“妹妹”的五官。
但是仔细看的话，罗丝还是意识到了自己“忽略了什么”的感觉来自于哪里。
这张脸，有点熟悉。
像是在哪里见过。
这张脸很熟悉，但是魔力波动有点陌生。
由于罗丝认超凡者基本会通过魔力波动辨认，因为在魅魔族脸可以骗人但是魔力气息不会，所以罗丝下意识地忽略了自己认识这个家伙的可能性。
那么假如因为某种原因……这人的身上没有超凡力量呢？
东部七王国、身上带诅咒、剑客……
这些关键词一罗列，罗丝的脑子里一下就跟过电一样地来了灵感。
“坏了……该他娘不会是安吧……”
记忆中安的那张清秀的臭脸和伊怀中的少女渐渐重叠在一起。
难怪自己看伊也有点熟悉的感觉，这俩家伙长得还是有那么五六分相似的！
一切都对得上。
除了性别！
但是说实话，罗丝回忆起了某次选美比赛时安穿女装的样子……
她顿时觉得好像性别也没有什么对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