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新
“你修了我的炼体法？”
那道声音很亲和，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颇为和蔼亲切的询问着晚辈一样。
顾深陡然想起在葬天棺里，承天下说过哪怕筑基期修士遇到帝渊，如果请教他关于修炼上的问题，他都会耐心的解答。
并且也做过许多事情。
“是，前辈！”
顾深回应着，对方没有选择动手，而是出声问话，他自然也不会做个哑巴。
“你我有缘。”
帝渊轻轻一笑，意味深长道。
而顾深感觉话里有话，却头皮有点发麻，光是看着这个人，都仿佛能让人轻易的和他掏心掏肺。
顾深犹豫了会，还是问着：“前辈，您为什么要做出那种事情来？”
“那种事情？”
帝渊好奇的问着顾深。
“将天灵九大洲锁在一起，让九大洲地气互相冲撞等等。”顾深开门见山的说着。
“原来你说这事啊？”
帝渊没有生气，依旧面露着让人感到如沐春风的笑容，和颜悦色的说道：“不是我来做，也肯定会有其他人来做，那还不如我来做，因为至少我能做到最好。”
顾深疑惑的看着帝渊，至少他能做到最好？这话到底有什么深意？
他想不明白。
帝渊继续出声道：“这世间一切终究都是有始有终的。”
“有始有终？”顾深喃喃细语着。
“便如凡人，从出生，成长，变老，入土一样，有这个始终，修仙界自然也有这个过程，只不过比起凡人短暂的一生，要漫长了许多。”
帝渊微笑道：“修仙界必然有消亡消散的那一天，而不会一直永恒的存在下去，世上从来就没有永恒，我觉得哪怕成仙，也终究会老去，会死亡。”
“成仙也无法长生不死？！”
剑灵老哥骇然的失声惊叫。
“这只是我觉得。”帝渊语气和蔼的道：“只是我个人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修仙界最终也会消亡掉？”铜镜器灵有些难以置信的质问着。
“没错。”
帝渊慢条斯理的说着：“有开始就必然会有结束的那一天，其实我做与不做都无法改变这股大势，终结之日必将到来，天地灵气还是会慢慢的持续衰弱，更为确切的来说，就是盛极必衰之理，便如再强大的凡人王朝，终将也有衰弱到崩离解析，被改朝换代，彻底消亡的那一天，永远都逃不过这个规律。”
“既然迟早会消亡，那前辈您为何还要做？”顾深问着：“袖手旁观，结果不也一样么？”
“顺从天地意志的本身，才可以利用天地意志，也才可以更加了解天地意志。”
帝渊微微一笑，出声道：“我要做的并非齐天，而是踏天镇天，了解，我才能战胜天地意志，当然我这么做并不仅仅是要了解天地意志这么简单，还有着更深层的原因。”
顾深沉默着，却是双目紧紧的盯着帝渊。
“你有很多的疑惑，只是源于你对这个世界的不了解。”
帝渊说道：“我不会多说什么，如果你自己无法寻找到答案，能解开你心里的疑惑，那么我说再多，你终究还是无法理解明白的，当你找到了那个答案，你就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顾深若有所思，到底有着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
他能有机会寻找到那个答案吗？
然后他张了张嘴，问道：“您到底是帝渊留下的神念，还是从元神里的分出一道分神？”
“我是怎样的存在，并不重要。”帝渊摇了摇头：“对你而言没有意义的事情，就不需要花时间精力去了解，要将这些时间精力用在有意义的事情上。”
“你真的埋古葬古了？”铜镜器灵这时问着。
“这是否是真的，并不重要。”
帝渊笑着说道：“重要的永远都是现在，以及未来，过去怎么样并不重要，因为谁都无法活在过去，谁都活在今天，谁都想要更好的明天，过去无法改变，现在可以努力，创造出美好的明天。”
秦鸿雪的道门和霍沉的如意法宝闻言难以置信，这种话竟然能从帝渊的嘴里说出来！
他做的事情，哪怕真的本来就有始有终，修仙界不可能永恒存在，但他也是加速了，让修仙界早点没有明日可言！
“锁锢天灵九大洲，是我和不少人一起做的，我还是主要谋划者。”帝渊话题跳跃性很大：“但修士就是一群受到成仙魔咒的可怜人。”
“可怜人？”秦鸿雪的道门器灵讶然。
“他们想成仙，却从来不会去想，自己到底要成什么样的仙。”
帝渊笑着说道：“甚至什么是仙都不明白，当然我也不明白仙到底是什么，什么又可以是仙，不过如果踏入修仙界便是修士，飞升仙界便是仙的话，那仙与修士的区别在哪？”
从某种意义而言，的确没有区别。
或者说，顾深也没有想过仙到底是什么，什么又是仙这个问题，他如果成仙，他成的是什么仙？
他到了仙界，到底是成仙了，还是就只是从天灵大世界到了仙界？换了个地方？
顾深感觉更多的像是后者，对他而言，本质上和从玄洲换到白洲没什么区别。
“所以你连仙都不明白，又怎么能叫成仙？”
帝渊和颜悦色的道：“无非就是从天灵大世界到了仙界，只是换个了地方罢了，想成仙，就得明白什么是仙，自己成的又是什么仙，不然终究永远都只是个修士，不是仙，永远都不是仙，至少我从不认为飞升到仙界便是成仙，真正的成仙绝对不可能如此简单，仙也不可能如此的廉价。”
“什么是仙……”
顾深在心中腹诽：“飞升到仙界，或许的确不是成仙，只是到了仙界。”
他思来想去，觉得帝渊的话，有些道理。
“前辈，不知穿过雷暴之后，第十大洲深处到底有着什么？”顾深这时颇为在意的问着。
葬天棺里的承天下说过，有帝渊都不想提或不敢提的东西存在。
“自己亲眼去看。”
帝渊笑着说道：“你就明白了。”
顾深没再说话，而帝渊继续说道：“你也可以好好的去寻找寻找，为何天命师们会联手炼化第十大洲，妄图打破天命师不可成仙的诅咒之类问题的答案。”
这一点，顾深的确好奇。
第十大洲肯定有特殊的地方，甚至帝渊还在第十大洲里，看到了许多连通其他大世界的‘门’，回葬天棺里跟承天下说过，除了天灵大世界之外，还存在着许多修仙大世界。
然后帝渊看向了要镇碎名碑的塔型先天道器：“曾经见过，没想到如今到又见到了天武地器。”
顾深发现无论承天下还是帝渊，都更倾向于把先天道器叫做天武地器。
“我也该消失了。”
帝渊看着顾深，语气颇为温和的说出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话：“毕竟你修的既然是我的天地体，那就是与我有缘，我不会杀你。”
无论剑灵老哥，还是秦鸿雪、霍沉的法宝器灵，以及铜镜器灵都是一惊，如果顾深没修的是帝渊的天地体，估计这位从名碑里走出的‘帝渊’都不会跟他废话的，直接就将他灭杀成渣了。
顾深亦是心神一凛，望着帝渊转过了身去，这一刹那间，他竟有一种帝渊离自己远去，一步踏入进遥远的星空之感。
顿时笼罩住整块名碑的护罩直接被塔型先天道器压碎。
然后塔型先天道器镇碎名碑，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响。
“帝渊之前说了，除了他想要了解天地意志之外，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秦鸿雪的道门器灵道。
“既然他说有始有终，没有他，修仙界一样会消亡，而帝渊还是选择主动加速修仙界的终结……”铜镜器灵出声道：“而且他还说，这件事情至少他能做到最好？”
“不管如何，看待帝渊这个人，不能只从修士立场来看。”
霍沉的如意法宝道：“这人给我的感觉，不像是那种自私自利到极点之人，反而很有心胸气度，并不狭隘，或者说我也坚信帝渊如果是个自私自利到极点之人，也绝对达不到这样的高度，要真正的评价这个人，唯有彻底了解他。”
“但肯定不是好事，不然承天下怎么会和他翻脸？想要阻止他？”剑灵老哥道：“承天下和帝渊可是老友，如果帝渊是做好事，他怎可能……”
“只能去寻找答案了。”顾深说道。
“但幸亏你小子修的是天地体，跟他有缘，不然估计帝渊连一句话都不会跟你说，直接干掉想要镇碎名碑的你了。”
铜镜器灵出声道：“现在以塔型先天道器代替了名碑的作用，你尝试去吸收名碑之下镇压的白洲地气吧。”
“铜镜，你赞同如意说的么？”剑灵老哥突然问着铜镜器灵。
“有一定道理，帝渊这人，我不好评价，但这个人大家心里都有数，先不说他是不是自私自利之人，但绝不可能是大凶大恶大邪之人。”
铜镜器灵说道：“所做的事情肯定有我们还不清楚的理由原因，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帝渊的一道神念还是从元神里分出的一道分神，但见之，我感觉这个人，不是我们能想象的，我以前一直坚信我主对战帝渊，虽然赢面不是那么大，但也不是没有赢的希望，但今日都没见到他本体，而只是看到这个，我都感觉我主战不过他。”
铜镜器灵经常吹嘘自己主人多么牛逼的，甚至对于器灵而言，吹嘘自己主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结果现在，铜镜器灵说出了这种话，他主人战不过帝渊。
尤其还不是见到帝渊的本体。
秦鸿雪和霍沉的法宝器灵都陷入沉默，而剑灵老哥继续问道：“你认为水长流能战的过帝渊吗？”
“以前我认为水长流战帝渊，应该是四六开，但现在，应该是二八开，水长流有赢的希望，但很小。”
铜镜器灵缓缓的说着：“算了，也不多说他了。”
而顾深看着取代了名碑作用，缩小成人高的先天道器，走了过去，然后他稍稍的移动先天道器分毫，露出一个像细线一样的小小裂缝。
顿时一股恐怖的气息，俨然如火山喷发般的喷涌而出，扑面而来，让顾深只感觉快要窒息，他脸色更是煞白不少，立马移动先天道器回到‘原位’，然后开始直接吸收刚才那些涌出来的白洲地气。
接下来顾深能清楚的感觉到白洲地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源源不断的没入他的身体里，在他的身体里一遍又一遍的迅速游走着。
而顾深盘腿坐着，进行炼化。
能感受到那些白洲地气，和他的身体渐渐的融为一体，彻底融入血肉之中。
融入的过程的确也很痛苦，让他难以忍受，但天地体极强的适应力特性直接发挥，他很快就习惯了，甚至可以做到无视，对他不再产生任何影响。
吸收完，顾深感觉还能再吸收，于是他又移开先天道器，露出一条细线般的缝隙，白洲地气喷涌而出。
如此反复了足足十遍。
能清楚感觉到肉身正在迅速发生了某种神奇的蜕变。
“能不能让我师尊夫人等人也吸收白洲地气？”顾深若有所思。
“当然不可能，你可是靠着天地体才能吸收的，没有适应力极强那个特性，你都受不了白洲地气融入血肉之中的过程。”
剑灵老哥声音直接传来，顾深想想也是，只得放弃这个念头，然后他继续重复这个‘过程’。
当到达百遍时，顾深发现了什么。
他的身体像个无底洞一样，似乎不管有多少的白洲地气，他都能全部‘吃下’，不会撑着。
而且能感觉到，身体发生的蜕变越来越彻底。
就像借着白洲地气，让自成一方小天地的身体里的那个‘地’，变为了真正的地，不再是‘虚假的小天地’，而是在往真正的‘天地’进化！
越了解天地体，顾深就越感觉到天地体的恐怖。
“那么按理来说，我成为一方小天地的身体，应该能容纳名碑收集镇压之下的所有白洲地气的。”
顾深脑海里冒出了这个念头，甚至他突然有点怀疑，这名碑收集镇压住的白洲地气，是不是帝渊为他准备的？
顾深感觉细思极恐。
而剑灵老哥等器灵也时不时询问顾深的情况，看他还能吸收多少，当听到顾深说出他感觉可以全部吸收干净时，剑灵老哥等器灵也是一惊，有些不敢相信。
接着顾深继续吸收。
……
足足过了三天三夜，顾深这才回到先天道器里，看到师雨瑶则是盘腿坐着，似乎正在吸收消化姜闻道的第二元神指点传授她的东西。
于是顾深也没有去打扰师雨瑶。
他来到姜闻道的第二元神面前，告知着：“姜前辈，晚辈将名碑收集镇压的大量白洲地气，全部吸收了个干净。”
盘腿坐着，漂浮在虚空之中的姜闻道的第二元神望着顾深，语气毫无起伏，淡漠至极：“是吗？”
“而且晚辈之前也看到帝渊的一道神念之类的存在，从那名碑之中走出。”顾深继续告知着。
“是吗？”
姜闻道的第二元神依旧只是这两个字。
“他跟晚辈说了许多话，比如说，有始有终，修仙界迟早会消亡，就如凡人出生到死亡一样。”
“这些你不必说给我听，我无法给你解惑，因为我不是帝渊。”
姜闻道的第二元神道：“他话里有何深意，永远都只有他自己明白，我只能说，如果当你有一天能明白甚至能理解他为什么做出这种事来，那你应该也会做出跟他一样的事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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