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角宿一
“我的声音很奇怪吗？”
阿尔比恩之龙的语调中包含着某种嘲弄的笑意：“在我看来你的样子才更加奇怪呢。”
“……什么！”
罗德并不是耳朵不好，只是他已经气急败坏到就只会这么一句了。
“难道不是吗？”
阿尔比恩之龙说道：“你明明是从遥远的宇宙中落下的怪兽，却要模仿人类小孩的样子。
真是奇怪，如果想要让大家都害怕你、想要获得认同的话，继续保持原来的样子不就好了吗。
那样的话所有的生命都会恐惧你、所有的灵长都会崇拜你，山羊也不会啃你的头发了。”
“…………”
罗德摇了摇脑袋，赶走正在啃他头皮的小动物们，随后说道：“我才不需要得到别人的认同！
不论是这边的小动物，还是和星球一样岁数的虫子！你们都不如我，我生来凌驾于森罗万象之上！”
“为什么？”
巨龙歪着脑袋问道。
“……唔。”
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之后，罗德一脸自豪地高声宣布道：“因为母亲是这么说的！！！”
“……”
阿尔比恩之龙露出了呆然的表情。
见到龙一脸狐疑，罗德马上一本正经地说道：“母亲说我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她的孩子！光是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是最伟大的事情了！”
“……呵呵。”
阿尔比恩之龙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那之中并不夹杂着任何嘲讽与恶意，但罗德还是不高兴地质问它“你笑什么？”
“对不起，我是没有恶意的。”
龙收敛了笑容，道：“你的母亲真的很爱你呢，当然你也很爱你的母亲。
真是令人动容的亲子情。对于不知道父母是谁的我来说，实在是羡慕得不行。”
“你……很羡慕我吗？”少年问。
“嗯。”巨龙答。
“呼呼，呼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好！这才对嘛！这世上怎么会有不羡慕我的生物？”
罗德忽然感觉眼前这头爬虫突然变得顺眼了不少，满意地点头道：“看在你很识趣的份上告诉你吧！等我长大了，我要让母亲做我的老婆！”
“哎呀……这个梦想好像稍微有些困难呢。就算你的母亲同意，大家也会反对的吧。”
“违我者死！”
罗德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会杀光所有反抗我、拒绝我、轻蔑我的家伙，直到地上的所有生命都服从于我。”
阿尔比恩用龙眸俯瞰着少年的脸。
它没有说“你如果变成那样的话，你的母亲会伤心的”，而是说“为什么要说那样的慌呢？”
“哈啊？你是傻了吗。”罗德皱眉。
龙说：“我是知道的……你会放弃怪兽的样子，并不是你真的想要成为人类，而是你想要和星球上的其他生命交流，不是吗？”
“别说的你好像很懂我的样子啊。”
“我就是很懂。”
阿尔比恩之龙笑着说道：“嘴上说着要杀这个杀那个，你明明连在自己身上小便的动物都不忍心杀。”
“什么！？呜哇，真的！去去去，去去去……！”
罗德疯狂扭动身体，赶走了正在人棍化的自己身上做领地标记的野兽。
“呵呵，你好有意思啊……”
阿尔比恩之龙俯瞰着洋相百出的少年，愉快地眯起了黄昏色的双眸。
作为与星球一同诞生的龙，阿尔比恩很早就注意到了眼前这位如流星般从宇宙落下的存在。
但是在过去的漫长岁月里，龙都一直保持着无关心的态度。
不论造访星球的究竟是什么，抱有怎样的目的、善意、恶意，对阿尔比昂来说都无所谓。
哪怕明日从星海到来的是足以毁灭整个世界的灾厄巨人，阿尔比恩之龙也依然如我，不会去为了谁而抗争、不会去为了什么而战斗。
一如既往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像无机质一样，这份平常心才是最古之龙与星球一齐存在至今的秘诀。
不过，这份平常心好像也就到今天为止了……
在真正接触了既不是神明也不是幻想种更不是人类的少年的存在方式以后，阿尔比恩之龙觉得过去的自己只是在虚度光阴。
那是龙第一次见到与自己同格的存在，会选择像人类一样融入世界、享受世界。
如果和这孩子在一起的话，今后的每天一定都会变得比以前更加精彩。
龙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说回刚才的话题，你为什么不使用全力？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虽然要我回答这家伙的问题很不爽，但被它小看更不爽，罗德如实答道。
“因为和母亲约定好了，不可以使用三头的灵基。”
“原来如此，是和母亲的重要约定啊……她一定也是担心你才会做出这种限制的。那就没办法了。”
罗德得意地哼哼：“是吧？不是我不想认真跟你打，只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饶了你一命罢了！千万别以为我不如你哦，给我好好地使用敬语！”
“呵呵呵……”
阿尔比恩的龙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你知道吗。
如果你一直乖乖听母亲的话，可是没办法被对方当做真正的男子汉看待的喔。
这样一来，想要让母亲做自己的老婆恐怕也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白日做梦吧……”
“怎、怎么会这样……”
罗德旋即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所以……偶尔也要试着对母亲叛逆一下，她才会更加在意你吧？
人类不是常说，最受父母宠爱的孩子往往是家里最调皮的那个吗。”
“有、有道理。”
罗德的四肢在一瞬间自我再生，他从地上站了起来。
再次看向阿尔比恩时的眼中有了些许迟疑。
“你这家伙偶尔会说很有哲理的话呢……我的名字是罗德！
今天就暂且饶了你一命！明天我还会再来的，洗干净逆鳞等着吧！”
少年说着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声音所充满的期待。
或许从一开始，他的内心深处就是想要遇到能够与自己对等交流的对象，才不远千里来到这座岛屿上的吧。
他这份“想要交朋友”的心情也好好地传达给了龙。
可惜如果说出口的话，少年恐怕会难为情到落荒而逃，所以阿尔比恩选择了沉默。
自那之后，龙与少年形影不离地一直为伴。
第一次遇到和自己对等的生命，并且不是作为对方的孩子、而是作为朋友相处。
在那之后，罗德的精神重新获得了成长，过去的记忆也一点一点复苏。
他带着阿尔比恩离开了原始不列颠，回到大陆的东边，后来他们还一起在世界的各地旅行。
“阿尔比恩，你就没办法变成人类的样子吗？如果你也变小一点的话，我就可以也带着你跟娼馆里的漂亮大姐姐们玩了呀。”
有一次，在娼馆玩了一夜的少年站在来接他回去的阿尔比恩头顶这么说道。
“罗德，你明明知道我是没有性别的吧？”龙平静地说道。
阿尔比恩实在太古老了，以至于它的生命结构与地球上的任何存在都有所区别。
在性别这一生物概念诞生之前就存在的龙自然不可能会有性别。
“就算你没有性别，或许没办法和大姐姐做快乐的事吧……
但光是以少年的姿态躺在女孩子腿上就可以被做很多很舒服的事情了喔，真想让你也试一次膝枕掏耳朵呢，那可真是天国。”
“嗯…从生理上来说有些困难呢。”
阿尔比恩苦笑着说：“虽然我能够使用不少权能，但唯独做不到的就是改变自身的形态。
或许是因为以这幅身姿存在太久的缘故吧，除非死过一次否则我永远都只能是这幅外形了。”
“说实话巨大的身体也确实给生活带来了许多不方便。
人类和动物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都会害怕，会完全不感到恐惧的也就只有罗德了吧。”
“我怎么会害怕你呢，我们不是朋友吗？”
“你能这么想我真的很高兴，罗德。”阿尔比恩笑着说道。
“对了对了，你有愿望吗？”
“又是之前的话题吗……”
阿尔比恩之龙皱起眼睑：“我没有打算把朋友当做道具[圣杯]使用，来实现自己愿望的念头。请不要再提这个问题了。”
罗德撇了撇嘴：“什么嘛，只是让你说说而已啊，又不是真的要实现。真没劲，还是跟以前一样死板。”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龙阖上双眼，随后平静地说道：“那我的愿望就决定是「如果有来世，我想要和罗德一起逛娼馆」吧。”
“好耶！不愧是我唯一的挚友！”
少年兴奋地大喊，却听龙接着说道。
“不过是作为你的母亲。”
“？”
阿尔比恩一边衔住被那句话吓到从天上坠落的少年，一边将话语直接送入少年胸中。
“所以说……我的愿望就是成为可以当罗德妈妈的可爱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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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2 暗之沼上幼母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
罗德睁开眼后，最先看见的是美丽的妖精国天空。
他躺在地上，身体两旁分别是梣和芭万希，正用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襟，大喊着什么。
少女们哭泣的脸庞被黄昏照映得无比明艳，上面混杂了悲伤尽头的喜悦情绪。
“罗德！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芭万希扑上来，紧紧地抱住罗德。
而梣则维持着俯视少年的视线，一边擦眼泪一边紧张地问。
“没事吗，尼禄。身体没有问题吧？脑袋也没有感觉不舒服吧？还记得我是谁吗？”
“……”
“一、一定要准确地说出我的名字哦！如果你敢在这种时候开玩笑的话我是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用刚清醒过来的脑袋确认眼前光景，罗德的意识立刻恢复。
“你的名字是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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