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谷的回音
“齐克吗……现实世界如何？崩坏的危害达到什么程度了？”
凯文的声音很清冷，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但比起当年的短暂交流，此时他的语速流畅了许多。
看样子，凯文已经把言语能力拿回来了。他使用的是类似汉语的语言，让齐克不由得想起了五年前产生过的猜测——莫不是以前胡狼和灰蛇还会想办法给凯文传送最新的语言知识，以免他回归的时候与现实世界语言不通？
‘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回去之后再拷问一下胡狼吧，这些年居然忘了问。’
齐克把这个事情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静，道：
“还算可以，我们这个纪元把一部分律者发展成了己方战力，目前局面还很平稳，几次规模较大的崩坏都被镇压了下去。眼下，我们正在筹备建国，打算将整个文明纳入集权统治之中，以免出现前纪元里多方钳制和内耗的情况。”
这番话，仿佛触动了凯文的一些回忆，他转身，郑重其事……大约是这种感觉吧，毕竟表情始终很冷漠，没看出太多的变化。总之，他用冷淡低沉的声音道：
“很正确的想法，理论上，是应该这么做。不过，我更在意的是……你们的律者，确定可信吗？”
凯文要执行的圣痕计划，是利用高浓度崩坏能，孕育出极少数的兼容圣痕的个体，同时让其余大部分人类消亡，用以降低崩坏对文明的评估，拉低最终考验的难度。
这个计划不需要考虑内部斗争的问题，毕竟大部分人都会死，他们在死前有怎样的利益纠葛、施行怎样的政体，都是无所谓的。
但律者是肯定能安然通过崩坏能的筛选的，而他们的战力又绝对不容忽视。所以，这些律者的立场问题，对凯文来说就非常重要了。
凯文能接受人类侧律者的存在，但绝不可能轻易付出信任，毕竟，在前文明里可都是相互厮杀的敌人啊！
齐克看向了凯文，直视他冷如极地冰川的眼眸，无所谓地说道：
“我不想浪费力气说服你，你可以去问你的两个老朋友，同时，之后你也有机会亲眼见证。相不相信，自己慢慢决定吧。”
“老朋友？两个？”
“「Hua」，还有「Su」。”
“苏一直都在量子之海，虽然他不曾来见过我，但也不曾离开过，大概是以此表达对我的歉意吧。但是华……她现在也还活着吗？还在守护神州吗？”
凯文追问道，轻声地叹了口气。
前文明十三英桀，昔日的战友们，在前文明终结后大多走向了各自的终末，除了个别以特殊形式残留着些许痕迹外，真正意义上还活着的也就只有他们三人了。
凯文，没有办法不在意符华的消息。
“符华经历了不少事情，不过，现在大概还算不错，你有机会和她叙旧的。”
“好，我会去找她。你来时留下的轨迹还可以指引方向，我要回现实世界了，这一次，你还打算阻止我吗？”
“不会。我来的目的之一，就是带你回现实世界。不过在那之前，有兴趣陪我绕个路吗？”
“……你想去见苏？你有他的坐标？”
凯文淡漠至极的脸上，终于有了波动。
当年须弥芥子一战，苏一败涂地，但他利用了凯文对他的关心，最终将凯文放逐到了无尽的量子之海中。在那之后，苏就藏身在第二神之键「千界一乘」中持续执行恒沙计划。他不愿来见凯文，凯文也无从寻找他的坐标。
齐克手上出现了一片散发着发光微粒的绿叶，道：
“我确实有坐标，所以，有兴趣一起去吗？”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联合苏再次将我放逐？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不能再等待数千年，否则，一切都会太迟。”
“理解。那么我就不客套了，你是直接跟我去见苏，还是和我对峙到残留的轨迹消失，再别无选择地跟我去见苏？”
齐克不可能放任凯文独自回归现实世界。
这家伙的战力深不可测，巅峰状态一拳一个律者说不定都不在话下，同时思想也处于偏激状态——总之，齐克不在的情况下，凯文回归，对那些女孩的威胁太高了，齐克不会冒险。
你问瓦尔特？那家伙姑且不用愁，力量和理智都很过关，至少，从凯文手下逃命还是很轻松的。
“……”
对于齐克好似很讲道理的胁迫，凯文不语，无数巨大量子怪兽却爬上了宫殿，如千山拱卫一般地聚拢了过来。
齐克左右仰望着看了一下，略感兴趣地问道：
“量子世界的怪兽？你组建的军队？”
“从你第一次阻止我时开始，我就知道灰蛇和胡狼挡不住你，蛇的力量很可能要蛰伏起来。为了避免回归现实后无人可用，我，做了一些准备。”
“它们有多强？”
“帝王级崩坏兽的平均水准，数量接近三千匹，我想，应该是比较可观的战力了。”
凯文迟疑了一下。
他也拿不准现实世界人类文明的战力储备，常理来说，三千匹帝王级崩坏兽，荡平人类世界也不是不可能。
但，对凯文这样子的人来说，这就是三千头随便斩杀的肉猪。
所以，还是要看当下纪元高端战力的数量和质量，才能判断这股力量的威慑力有多少。
“哒！”
齐克打了个响指，无数黑色小球体出现在这片空间之中，纷纷开始不稳定地颤动起来。
齐克问道：
“你应该很耐高温，融合战士的体质也可以无视冲击和辐射。最后问一句，你怕强光吗？”
“……不怕。”
凯文答道，眼底浮现一丝无奈。
量子机械造物，上纪元也不多见的尖端科技，看这里铺天盖地的数量，再看齐克底气十足的平静神色，凯文知道，自己的准备应该没用了。
下一秒，白光和轰鸣覆盖了整个世界。
第二百四十四章 谢谢啊
“你不该那么冲动。量子巨兽的能力虽然在现实世界会有限制，但也是可以利用的。而你的机器威力很强，不应该浪费在和我对峙上。”
空荡荡的破碎殿堂里，毫发无损的凯文微微皱眉，不赞同地对齐克说道。
齐克手上捏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工蜂，漫不经心地揉捏观察着，道：
“我不希望你回归之后，手上再多一股不在我掌控之中的力量，哪怕这支力量微不足道。至于我的消耗……不用操心，它们正在适应量子世界的能量和物质结构，很快，就可以繁衍开来了。”
齐克随手将工蜂弹到了天上去，而后，它在一阵闪烁中隐去了身形。
这也是齐克进入量子世界的目的之一，在量子领域的研究储备足够后，让蜂群完成量子形态的进化，需要齐克亲自站在这里监控和实时微调。
而凯文再次皱眉，在他的感知中，现实世界残留的气息，终于是消失殆尽了。
“……那我就和你走一趟吧，确实，也很久没有见到苏了。希望你考虑清楚，圣痕计划势在必行，这是战胜崩坏的唯一和最优解。”
“或许吧，mei博士的大名我神往已久了。但是，在别无选择之前，我不会接受这种未曾伤敌先自损八百的计划。不过你也可以安心，我确实是打算带你一块回去的，没有和你耍心计。走吧，一起去见你的老朋友，我也有很多事情想和他交流……对了，在此之前，这是见面礼，收下吧。”
齐克递过去一块深红色的结晶。
凯文接过，脸上微微色变。
“这是……”
“能量加强的拟似律者核心，应该足以让你恢复状态。”
齐克淡淡地说道。
嗯，说起来凯文算是卡斯兰娜家族真正的老祖宗，而琪亚娜体内流淌的也有卡斯兰娜的血液——一定程度上，这是琪亚娜的长辈，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比如准备一份称心的见面礼。
再者说，只要凯文点头，琪亚娜的姓氏就可以真正名正言顺了。
这样，她应该能更加坦然地接受「琪亚娜·卡斯兰娜」这个她早已习惯，也一直十分珍惜的姓和名了。
凯文握住了核心，冰蓝色的眼眸中泛起一丝微光。
片刻后，那深红色的宝石破碎消失，凯文的气息也彻底稳定了下来，达到了另一个不同的层次。
“谢谢。”
凯文平静依旧地说道，心里却松了口气。
能主动帮他恢复状态，这样看来，齐克承诺的可信度就提高了。毕竟，如果是打算和苏合力放逐他的话，虚弱状态当然比完好状态更加合适。
齐克点点头，又递过去两把白色手枪。
“你的剑。”
“……就这么还给我，你真的放心？”
“迟早要给你的。我不可能同时动用太多的神之键和律者核心，你的剑很好用，但少了它，对我来说也影响不大。相对而言，你使用它，对我们的战力加成更加巨大。”
“谢谢。”
凯文再次道了声谢，算是安心了大半，看待齐克的目光，也从冷漠变成了些许的认可和赞赏。
又是个老实人啊！看，用完他的剑，他还得谢谢人家呢！
齐克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再次拿出能指引坐标的绿叶，踏出了这个世界泡。
……
在混乱无序的、无法用文字准确形容的混沌之中，齐克与凯文无声地往前行进。
由于时空间概念的模糊，连齐克也把握不准他们到底走了多久多远，只是在某一个瞬间，终于抵达了一片蓝天白云的广袤草原。
离离草原的中心，一株撑起天幕、枝叶无比繁茂的巨树，无比明显地彰示着它的存在。
两人对视了一眼。
“我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了。”
“坐标也确实在这里，走吧，他应该在树下等我们。”
……
宛如奇幻世界里才存在的瑰丽奇树之下，一袭深绿短袖、气质无比干净与柔和的俊美青年，正在一张白色圆桌上沏茶。
“凯文……”
苏长叹了口气，心里有几分迫不及待，也有许多的忐忑。对于这位在最后关头依然将他的性命放在前位的老友，苏有着深厚的愧疚感。
“唉……”
倒完了茶水，苏抚摸着光滑的白瓷茶壶，再度叹了口气。
这里是千界一乘的内部空间，也是苏所创造和控制的稳定世界泡，当齐克与凯文踏进这片空间的时候，苏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到来。
不久，在茶温几乎没有降低的短暂时间后，两道人影齐齐来到他的视线之中。
苏愣了一下。
在他眼中，到来的是两个同款银发蓝瞳和白色风衣的俊朗青年，相似的体型身高，几乎如出一辙的冷漠孤傲，像天空下两座高耸的无瑕冰山。
‘他真的不姓卡斯兰娜吗？’
苏当然能清晰地辨认出凯文的面容，但他同时看着齐克，一阵纳闷与狐疑。
“好久不见，很高兴你还活着，苏。”
来到站立相迎的苏面前，凯文说着问好的话语。虽然冷漠无感的表情里，完全看不出有高兴或友好的成分就是了。
苏望着他，似乎在出神，足足三秒钟后，才缓缓展开了如沐春风的柔和微笑：
“好久不见了，凯文。”
凯文没有追究当年的事情，苏也没有道歉。
那次以凯文放逐为结局的冲突，不包含任何个人私怨，仅仅是理念和立场的不同罢了。
千年后再聚，苏只有愧疚，没有后悔，而凯文同样不会因此怨恨苏。他们依然是朋友，如果有需要，苏随时可以不惜性命为凯文挡剑，凯文也同样可以不顾一切地去拯救陷入危险的苏。
他们还是挚友，什么都没变。
凯文和齐克都坐了下来，然后，凯文的面前，苏端过去了一大碗冒着热气的面。
“葱花鸡蛋面，你当年很喜欢的。”
“谢谢。你做的？”
“是啊，希望我的手艺没变化。”
“那我不客气了。”
凯文端起面，确确实实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片刻后，他眼睛一亮，神色中总算是多了几分生动和人情味，道：
“味道不错。”
“那就好……这些年都在量子之海流浪，想来你应该很久很久没有进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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