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谷的回音
“坐吧。”
赫拉轻描淡写地说道，走到柜台前拿了一份菜单，这才施施然转向八重樱所在的桌子，面对着她坐了下去。
“嗯……单调的菜色，难怪做不大。”
简单翻阅几下后，赫拉将菜单丢到身后，显然失去了兴趣。
八重樱有些拘谨地坐在原地，几度张嘴欲言，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奥托与卡莲的关系，奥托为卡莲做的事情，以及卡莲当年被判死刑的直接因素与八重樱有关——一系列因果，令八重樱面对奥托时，既心虚于夺人妻子，又愧疚于自己造成的悲惨过往。
赫拉大概也看出来八重樱的纠结和不安，歪歪头，不见平日里常有的愉悦笑容，面无表情道：
“废话就不多说了，我想知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确切来说，等卡莲顺利复活后，你打算做什么？”
“……那个，实话实说，对于爱情，我虽有愧却并无后悔。是的，我爱卡莲，无论如何，我要再见她一面。再之后……卡莲交给您，我很放心。此身已是罪孽深重，我也不奢望什么好结局，我会远离卡莲和您的生活，用这微不足道的力量全心全意去对抗崩坏……”
“呃——”
赫拉掐着八重樱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眼中带着令八重樱不寒而栗的冷意。
桌上的长刀在颤动，绯玉丸第一时间想释放侵蚀之力。
空中却骤然浮现一圈金色涟漪，一道锁链飞速探出，将那长刀捆住，止住了刀身的颤动，也彻底压住了其中散发的崩坏能。
赫拉举着八重樱的脖子，僵持了片刻，松手，任八重樱跌落在地上，捂着发青的脖子咳嗽不已。
“卡莲复活以后，她将面对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这里不再有她所熟悉的风景和规则，她需要适应，也需要陪伴。你的职责就是陪伴卡莲，让她平和地接受这个世界，让她不孤独地活下去——卡莲说她爱着你，所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赫拉俯视着地上那长腿白皙如玉、连喘息声都妩媚动人、诱人无比的美丽存在，眼神冷漠到极致。
八重樱平复了呼吸后，捂着渐渐恢复的脖子淤青处，皱眉。
“可是我曾经伤害过卡莲，而且还……”
“这不重要。卡莲不会责怪你，她需要你的陪伴。崩坏交给我和齐克，像你这种人，陪伴卡莲活下去就是最大的价值。”
“……”
“还是说你希望我改变你的意识？前纪元的侵蚀之律者确实比较麻烦，但对如今的我而言，也构不成什么阻碍。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连带着她一起，给你们植入合适的精神枷锁——安心，卡莲不会发现，齐克也不会因为这个对我不满。”
八重樱低下了头。
这和她预料的情况不同。
应该说，奥托与她想象的截然不同。
八重樱本以为与奥托的交流，会听到奥托的责备、谩骂、抱怨之类的，或者是被警告不准接近复活后的卡莲，或者干脆是一阵报复式的折磨……各种情况八重樱都设想过，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子的命令。
他要求自己陪伴卡莲活下去。
这确实是对卡莲最好的选择，但，这个男人，就完全没有为他自己而考虑的心情吗？
“我…我如果陪伴卡莲，那您呢？您该何去何从？您不是也深爱卡莲吗？”
“不要把我和你混为一谈。我只希望卡莲好好活下去，别的都不重要。至于我……我会死。”
“什么！？”
“我会死，无论如何我都会死，已经有太多人想要我去死了。而且，我活着的话，卡莲无法面对我，也无法面对我所做过的事情，更无法面对——我所做的事都是为了她这个事实。我不会让卡莲为难，我会去死，死在对抗崩坏的路上，或者死在战胜崩坏后的审判里。而你，将是卡莲唯一的依靠和牵挂。活下去，这就是你唯一的价值。”
赫拉面无表情地讲述道，像述说着什么客观的科学定律，也像讲述着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八重樱抬起头，看着赫拉的双眼，从中不见丝毫迟疑或畏惧，只有绝对的平静。
这一刻，八重樱承认，她茫然，同时也敬畏了。
为卡莲而不择手段努力了五百年的男人，一度将崩坏压制了五百年的男人，与八重樱自己，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能力、性格、思想、觉悟，各个方面讲，他们之间都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我……”
“你可以慢慢考虑，还有一些时间。尽早给我你的决定，要么老老实实陪伴卡莲，要么在我的操控下老老实实陪伴卡莲，你只有这两个选项。也别想用什么谎言糊弄我，在这个世上，能骗我的人寥寥无几，至少你绝没有那样的资格。”
赫拉俯视着无言以对的八重樱，半响，转身离去，毫无犹豫。
独留八重樱孤零零地坐在地上，捂着心口，久久未曾动弹。
赫拉回到了街上。
刚走出不远，一袭类修女式黑衣的琥珀迎了上来，为赫拉撑起了小阳伞。
“赫拉大人，似乎心情不好？”
“嗯。这家伙果然是个没用的蠢货——也不对，应该有她的优点，不然不会让卡莲看上。总之，她居然真的没有考虑过卡莲的立场和处境，本来还有一些话题想和她好好交流一下，现在完全没心情了。”
赫拉摇摇头，无声地叹息了一下——虽然，这其实也在她预料的范畴之内就是了。
琥珀毫无动摇地举着伞，道：
“琥珀能帮上什么忙吗？”
“不用。既然她真的不争气，就不需要给她选择了，由我来安排一切就好。不过既然都来了，把这座城市……不，把这个国家都清理一下吧，告诉逆熵，这里我们天命包了。”
赫拉冷淡地说道，不经意从眼角闪过一丝杀气。
琥珀恭顺点头。她明白，这个国家的一些人，要成为奥托大人的出气筒了。不过无所谓，能让奥托大人发泄一二的话，他们也算死得有价值了。
第三百零七章 搭搭手
千界一乘的世界，夜晚，星空烂漫。
“Zzz~~”
躺在屋顶的“符华”看星星看得无聊了，索性直接睡了过去。她的身体呈大字型摊开，躺在倾斜的屋顶瓦片之中，鼻尖上有象征熟睡的气泡，随着她的呼吸一张一缩。
“砰！”
也许是风稍微大了一点点，也许是“符华”的睡眠质量出现了波动，那鼻涕泡突然破开。
这点动静没能惊醒她，却让她在睡梦中不舒服地皱皱鼻子，翻了个身。
然而，睡熟之中的人，自然意识不到自己躺在倾斜的房屋瓦顶之上。
一个翻身后，平衡丢失，“符华”的身体咕噜噜往下滚落。
“嘭！”
“啊！！”
“符华”猛地在地上坐起，抓了抓脑袋，抓到了几缕杂草。
“嗯……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她迷迷糊糊地自问道，同时打了个哈欠，眼角有困倦的泪花在闪烁。
片刻后，恢复神智的“符华”仰头，看向高逾七八米的屋顶，却猛地愣住了。
却见圆满无缺的明月之下，一身简单白色长衫的少女，身姿如柳树婀娜般地站在屋檐边上，低头，微笑地注视着她。
“老…老古董……”
“符华”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如见到月下仙子画卷，不知不觉间，双颊有些发烫。
然后她足尖一点，从屋顶轻轻跃下，如落叶缓缓飘落，来到“符华”身前。
到这时，“符华”才发现，那朴素到毫无多余外饰和色彩的单衣，更像是随手扯出的一条白布，简单而略显不足地裹在她纤细娇躯之上。即使只是一阵微风吹来，也有雪白的肌肤从衣物缝隙中透露出来，映入“符华”的眼里。
“没摔疼吧？”
符华俯身，笑容似月下一朵干净、洁白的花儿，轻轻摸着“符华”的脑袋。
“符华”脸上浮现出明显的红晕。
“我…我当然没事！哼！从世界第一峰上面掉下来我都不会有事！”
“所以我问的是疼不疼啊？真是的，睡觉好歹也要找个平稳的地方，这下吃到教训了吧？”
符华一手摸着“符华”的脑袋，另一手放在嘴边，遮住了那轻笑的唇边弧度。
这一幕，温柔到令“符华”有点飘飘然和眩晕，像喝多了一样。
“符华”失神了好一会儿，才故作淡定地撇撇嘴，嘀咕道：
“真是啰嗦。”
“符华”低下了头，然后，又见到符华雪白纤直的小腿，以及一双白嫩纤巧的玉足。
“嗤——”
这一刻，“符华”感觉有蒸汽从双耳和鼻腔中不受控制地喷出——区区一个老古董，为什么哪里都这么好看啊！？？
……
许久之后，当“符华”从晕晕乎乎的状态回过神来，她已经和符华并肩坐在空旷的草原之中，天生是不曾变化的明月，而两人之间距离极近，稍微斜一下身子就能靠到彼此。
【我……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刚刚发生了什么？】
“符华”想整理一下前因后果，却只有被符华牵着手时，那种浑然忘我的安心和喜悦，充斥了全部的记忆。
她不由得屏住呼吸，斜眼，然后小心翼翼地缓缓扭头，终于见到了符华的面容。
老古董仰着头，像是在赏月，而出尘脱俗的绝美面容之中，却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淡淡忧伤，仿佛是透过月亮，回忆着悲伤的往事一样。
“怎么了？”
注意到“符华”专注的凝视，符华转头，对她露出了柔柔微笑。
“没…没什么！不对！老古董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还有你这具身体是怎么回事？魂钢身体？跟齐克要的？”
“符华”在短暂的慌乱后，迅速转移了话题。
当然，这也确实是正事就对了。
符华垂眼，沉吟一声，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道：
“嗯……就当见你这些天一直和凯文对战，心痒了，所以出来透透气吧。”
“就当是什么鬼？你在敷衍我？”
“那你原谅我吧，我不知道怎么说。”
“……行吧。”
“符华”挠挠头，嘟着嘴，勉为其难地回道。
反正也不重要，老古董的话，想做什么就去做啰，“符华”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高兴。
“要不要搭搭手？”
“诶？”
“符华”萌萌地眨眨眼，没跟上这突如其来的思路。
片刻后，她眼睛一亮。
“好啊好啊！还是你最懂我！打架，我可最喜欢了！”
“只是纯粹的技艺交流，真打的话，我这具魂钢身体可撑不住，得麻烦你收收力了。”
符华坦然地说道——没有告诉“符华”的是，神蕴是另一回事，即使是魂钢之躯，也不会打什么折扣。
“符华”摆了个OK手势，大大咧咧地笑道：
“没问题！不就是控制到训练时的力道吗？我懂我懂！”
随后，“符华”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摆出了武术架势。
符华做出了同样的架势，笔直如刀的小臂，与“符华”轻轻对碰了一下。
下一秒，拳掌如光似电，倏忽之间已是无数声鞭炮般的脆响炸裂开来。
随即，时间仿佛还停留在两人方刚搭手的刹那，平和的微风之中，符华白皙小巧的拳面，停留在“符华”眼前的咫尺之间。
“你……”
“符华”瞳孔一缩，张着嘴，讷讷无言。
而符华缓缓收回拳头，笑着问道：
“我们继续？”
“好！”
“符华”表情严肃了起来，摆出架势，与符华伸出的小臂轻轻一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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